,霎时之间,全都变了颜色,每个人都在心中暗暗呼道:“姚鹰到了。”
只有那法明和尚的目光却是完全落在那少年的身上。那少年四面看了看,没有适合的座位。便向着和尚这边走了过来,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在姚鹰的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了这个少年。
那少年走到法明的身旁,行了一礼道:“有扰大师了,在下可否坐在这里?”
法明禅师道:“俞施主请坐便是,何必多礼?”
俞佑亮拱了拱手坐了下来,向堂官要了两个菜,便吃了起来。那姚鹰一直走到角落下,在那文士的对面坐了下来,文士笑道:“姚天王你脚程真快,比小弟预计还要早到半日。”
姚鹰道:“孙兄有所不知,翻过那祈连山时,小弟寻着一条捷径,是以早了半日。”
那文士听到这里,忽然一拉姚鹰衣袖,在姚鹰耳旁附耳低语起来。只见姚鹰脸上的怒色愈来愈浓,最后那姚鹰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那三寸厚的八仙桌竟被硬生生地拍落了一角,断落之处宛如刀切斧砍,整齐平滑之极,尤其奇的是他重重的一掌拍下,连桌角给拍落了,那桌上的杯盘碗筷竟是纹风不动。
这里大都是武林英豪,看到这一掌情景,全都呆住了,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每个人都在心中暗暗地骇然赞叹!
姚鹰的铁掌端的名不虚传!
那姚鹰一掌拍落了桌角后,只听见他怒声喝道:“太平道长又怎样?他狂,老夫比他更狂,三月之内老夫不去找他便不姓姚。”
这几句话声音颇大,更因众人都在寂静之中,是以清清楚楚地传了出来,众人听了这句话,更是惊震起来:“姚鹰要找太平道长火拼了,不知为了什么?”
太平道长是武林之中有名的慈悲心肠,更兼他武功深不可测,姚鹰怎会要怒言如此,他们怎知道百毒的灰衣香主已经毙命太平道长手下了。
那法明和尚听到姚鹰这句话,只是冷笑了一声,他这一声冷笑声笑得也不低,那姚鹰立刻回过头来,他瞪了和尚一眼,冷森森地道:“和尚,你笑什么?”
法明和尚头也不回,停下手中的竹筷,淡淡地笑道:“贫僧笑你自负过高。”
姚鹰怒声道:“和尚你说个明白。”
法明道:“姚施主虽然功力深厚之极,但是在贫僧看来,姚施主挡不住太平道长的七十二路快剑。”
众人一闻此言,全都替这和尚,暗捏一把冷汗,他们中间没有人识得,这个中年英俊的测字和尚就是当今少林寺第一高手的法明禅师。
姚鹰呼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大步走了过来,走到法明和尚身前五步之处停了下来,他向着法明扬扬首道:“和尚,我老早就警告过你了,叫你不要多管闲事,快快离开长安城,现在——”
他说到这里,猛地一停,法明道:“现在怎样?”
姚鹰一字一顿地道:“现在是命令你——滚!”
法明双眉一扬,似乎想要站起身来,但是终究没有站起来,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仰首道:“若是贫僧说不呢?”
姚鹰一手缓缓抬起,口中道:“和尚你若说不,姚某就要动手赶了。”
法明哈哈笑道:“这么一来,姚大天王你恐怕连会见太平道长的机会都没有了。”
姚鹰不料这个出家人口齿如此犀利,一时竟答不上话来,他举手欲发,半步斜跨……
这时,忽然一个六旬的老人走了过来,众人看时,正是这酒楼的老板,他陪着笑脸大声道:“客官有理好讲,莫要动手。”
姚鹰看了那老板一眼,不好再动手,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忽地手一扬,一双筷子挟着劲风,发出呜呜怪响地直向和尚飞去,岂料法明一丝一毫也不买帐,他头都不回,伸手抓起桌上的一双筷子反手一掷,只听得劈拍两声,四只筷子头碰头地一齐落在地上。
这一手直把众人惊呆了,武林之中竟有闭目换掌的功夫,但是法明这等看也不看掷出筷子,准头如此高明的,确是罕见之极。
那酒楼老板却似没有看见似的,依然满面堆笑着脸,欠身一揖,高声道:“今日之店高朋满座,各位客官热心捧场,小老这里谢过,这里有敝店自酿的佳酒一坛,今日开封,请各位客官晶尝几杯——小二,上酒!”
他回头一叫,立刻堂官提着大酒壶上来,依次给每个客人倒了一杯,到了法明和尚坐前,那老板道:“大师也尝一杯?”
法明和尚摇手道:“贫僧滴酒不沾。”
他心中暗笑道:“这老板见我和尚又骂人又打架,只当我是个酒肉和尚了。”
这时早已有人把酒一口干了。人呼好酒,叫堂倌再来添
坐在法明对面的俞佑亮缓缓举起杯来,那酒翠如竹叶,香醇扑鼻,他仰头一口喝干,对面的法明微笑道:“俞施主好酒量。”
俞佑亮笑了笑没有回答,这时候,坐在远处角落上的中年汉子苏白风忽然缓缓站了起来,他向四面略望了一眼,又坐了下来,刚好堂倌替他倒满二杯佳酿,苏白风举起杯来,杯已就唇,忽然,他的目光转了一圈,似乎想到了一件什么事,他缓缓地又把酒杯放了下来。
这时酒楼中一片混杂,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他忽然悄悄地把那杯酒倒在地上。
江湖汉子碰到了好酒全都兴高采烈起来,杯觥交错,霎时之间已喝完了三大壶。
苏白风悄悄放下酒杯站了起来,他倚着墙角静静地站在那里,双目暗暗盯视着对角上的姚鹰和孙公飞。
那老板又添了一碗面来递给法明和尚,陪笑道:“大师不饮酒,多吃点素面吧。”
法明接了面,吃了两口,酒楼中的火药味似乎被这一轮酒冲淡下来。
然而,蓦然之间,一个壮汉猛可站了起来,他口皮一阵抖动,正得发言,却一跤倒了下去。
那法明禅师斗然一变,大吼道:“有毒。”
刹时之间酒店中一阵沉寂,紧接着倒有一半人倒在地上,剩下的都是功力较为深厚的,毒性一时尚未发作。这百毒教用毒之狠乃是众所周知,众人只觉心中一凉,登时豪气全消,被吓得呆了。
蓦然左角一张木桌上坐着的两个人影呼地站了起来,右首一人大吼一声,身形斗然一窜而起,竟掠过四五张圆桌,疾探双手,口中道:“孙公飞,你太无耻了。”
那孙公飞面含冷笑道:“凉州双剑的功夫孙某早就想领教一番了。”
他双掌一合,当胸疾推而出,那凉州剑中的虬髯客起时横掠之势正尽,内力一发,一股力道凝而不散,虬髯客在空间不好换力,一脚踹在木桌上,双方力道一逼,那木桌咯咯—声,吃不住巨力登时踩蹋了。
孙公飞只觉手中一重,不由微微一惊,长吸一口真气,再度催力。
虬髯客只觉掌心一热,正待吐力,突然心头一悸,一口真力提到一半又涣散开去,孙公飞正待一扬双掌,只觉左方劲风一掌,一个人影斜扑而到。
孙公心知凉州双剑的老二出手了,他冷笑一声,右掌斗然一缩,猛然一翻斜拍而上。
这一掌才见出他的真功力,同时间他左手一发内力?凉州双剑两人身形都一震,倒退二步,而孙公飞却神气定闲。
这孙公飞的功力为在江湖之中是一个谜,到底有多高也没有人知道,今日一见,众人都惊得呆了。
那凉州双剑的功力,虽较各大宗派主持要略逊一筹,但却都是一等一的身手,尤其是内力造诣特别深厚,孙公飞以一接二,却能稳占上风,这等内功,简直已达骇人动听的地步,就是各大宗派掌门驾到,也未必能够胜过他,登时大厅中央一片骇呼之声。
孙公飞冷笑一声,那虬髯客只觉手臂发麻,心中暗骇,但胸腹之间一片火热,心知那毒性已渐渐难于控制,大吼道:“孙公飞,咱们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下巨毒?”
孙公飞冷冷道:“本教近日以来连连受创,孙某奉命亲自出马,给各位一点小小的教训……”
虬髯客冷冷一笑道:“孙公飞,你不要太狂,咱们拼着一齐全上,将你一人活捉,再讨解药……”
他此言一出,众人发觉有理,那孙公飞再强,也决不可能一人对敌。
孙公飞满面冷笑,这时众人都已纷纷走拢过来,各人都提满了真气,一来是逼住毒势的蔓延,一来也准备随时出手攻击。
孙公飞身形斗然一掠,向后掠出三四丈,他冷冷道:“佩服佩服,中了这‘节节散’还能撑持如此久……”
这节节散三字一出,众人面色不由惨然,原来这“节节散”毒药是一种缓毒,中了毒的人每年要发作四次,每次非得按时服下药物才行,这即等于将众人都控制在百毒教之下。
此教在中原一向恶名并不太著,但近日一来连连对武林人物无理下毒,令人防不胜防,这孙公飞好毒的心肠,不声不响,也不管有仇无仇,一律下了毒。
那凉州双剑就是强硬性格,大吼道:“各位,咱们先拼了再说。”
身形一掠,刹时众人一起前掠,那孙公飞斗然双手一旋,发出一般古怪的力道挡在各人身形之前,众人身形一滞,孙公飞长啸一声,只见四面人影交错,一连走出三人。
这时那姚鹰也走到孙公飞身边,众人皆怔了怔,孙公飞冷笑一声道:“各位暂住,待孙某向各位介绍介绍。”
他说着指了指姚鹰道:“这位姚鹰姚天王。”
原来那百毒教主下分设四大天王,天王之下才设各堂香主,但天王是客卿身份,真正管事的人倒是军师和五大香主,这天王功力自然极其深厚,而孙公飞乃是教中谋士的地位,较之四大天王犹有过之。
孙公飞回过身来,又指着一个年约五旬的老人道:“这位是何宜亭何天王,嘿嘿,何天王便是这酒店的老板。”
众人不由恍然大悟,怪不得酒中,菜中都下了毒药,敢情别人是早就准备好了。
这何宜亭三字在江湖上却甚是陌生,从未听人说过,但他既位居天王,功力一定深厚异常了。
孙公飞指了指左手的一个中年道:“这位是本教黑衣香主。”
他一面介绍,一面却目光四下扫射,这时大厅之中那法明禅仍端坐在椅上,双掌合什,面上却神色不变,也不知他到底如何,再看过去,左首却坐着苏白风,孙公飞不识苏白风,心心中不由暗暗纳闷。
右首前方还有一个少年,正是那俞佑亮,只见他埋首伏在桌上,怕是中毒不支了。
孙公飞心中暗暗盘算,耳边却听那虬髯客骂道:“姓孙的,你想拖延时间么?”
孙公飞冷哼一声,突然他仰天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入怀一阵摸索,摸出一个白色纸包,大声道:“凉州双剑也不过尔尔,那‘节节散’的解药就在这里了,有本事的便抢过去吧。”
说着反手一掷,那白纸包落在身后一丈开外,姚鹰和那何宜亭立刻一左一右形成一线,准备对抗各人的进击。
虬髯客双目神光闪闪,怒吼道:“孙公飞,你还要卖狂么?”
孙公飞仰天大笑,蓦然那笑声冲起,尖锐刺耳,众人只觉心中一震,一口真气几乎凝之不住,登时竟有两人倒在地上。
虬髯客面上颜色连变,勉强吸了一口真气,大声道:“‘青运玄啸’,各位……”
他话尚未说完,登时只觉喉头一甜,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再也站不住足了。
众人只觉心神凛然,却分不出余力相顾,各人只觉那大笑声声重震心弦,非得全力与之对抗,连逼住毒势的力道都分不出来,还说什么连手进攻!
那孙公飞的功力之深的是难测,他笑声不绝,双目却不住打量着苏白风,却见苏白风双目微瞌,双手抱胸静坐,丝毫瞧不出有什么狼狈。
他心中不由暗暗吃惊,再见那法明禅师,双手合什,衣袂微微飘动,似乎也没有什么吃不消的模样,心念一寒,那笑声斗然暴震,登时又有好些人逼不住毒素的蔓延,倒了下去。
这时支持住的人愈来愈少,孙公飞支气太久,面上也逐渐酡红,正待大笑一声,发动最猛的攻击,突然法明禅师缓缓站起身来,笑声登时停了下来,那剩下的几个人如释重负,只觉四肢发软,不由一齐坐在地上,努力运息。
孙公飞双目之中精光四射,盯视着法明禅师道:“大师好精深的佛门狮吼,在下自认不如。”
法明禅师面如寒冰:“孙施主下毒相害贫僧倒还不算,竟想一网打尽武林英雄,贫僧不能不管。”
孙公飞神色一变,冷冷道:“久闻大师少林高僧,孙某自然是要讨教的。”
法明禅师冷哼道:“孙施主不必多言。以贫僧之见,施主不如乘今日贫僧体有余毒之际出掌相击,否则待得日久贫僧寻找一处幽静地,将毒逼出,那时施主,哼哼……”
他这原是以退为进的说法,但那孙公飞是何等奸巧人物,冷笑道:“大师既是如此说;在下岂敢不从命。”
他不待法明禅师再度发言,斗然大吼一声,左拳一扬,右拳疾撞而出。
这一拳他可是用尽了真力,少林寺的威名在江湖上历久不衰,狂如孙公飞也不敢有丝毫大意了。
法明禅师的双掌一合,平推而出,两股力道一合,双方都是一震,孙公飞运足了真力,却见法明禅师动都不动,心中不由暗暗骇然。
他大吼一声,左掌一圈,右掌再出,法明禅师原式不变,又自而平撞出。
两股力道一触,孙公飞只觉浑身上下一震,不由被推倒退一步。
抬目望那法明禅师,却是僧袍飘飘,足下动都不动。
孙公飞骇然再倒退了一步,然后他猛吸一口真气,袍袂之处刹时有如灌足了气,胀鼓鼓的,他双掌自上向内一合,猛然在前胸一停。
突然他瞥见苏白风双目睁开,精光四射,心中不由一怔,但他功力甚为高深,大吼一声,双掌已然疾推而出,那法明禅师双掌一迎,力道尚未接牢,却一交跌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