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雪梅这才笑道:“原来是最近江湖上最享盛名的吴大侠,真是幸会!真是幸会!”
吴伯同蹙眉问道:“冷堂主怎会一个人在这儿的?”
冷雪梅苦笑道:“吴大侠,我已经脱离‘碧云山庄’,请不要再叫我冷堂主了。”
“好的。”吴伯同点首指道:“那么,我暂时叫你冷女侠,冷女侠还没回答我的问话哩!”
冷雪梅淡然一笑道:“我是来这高平城凑热闹的,只因整个高平城中,都找不到宿处,所以,只好借这山神庙暂时栖身。”
吴伯同“哦”了一声道:“那么,冷女侠方才是否曾经看到过,一位年轻貌美的佛门神尼,到过这儿?”
冷雪梅点点头道:“是的,那位神尼还救过我的命,可是……她老人家,并非是年轻貌美。”
吴伯同连忙接问道:“那位神尼长得是甚么模样?”
冷雪梅笑道:“长得甚么模样,一时之间,我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才好,但却绝对不是年轻貌美。”
吴伯同注目问道:“据你估计,有多大年纪?”
冷雪梅沉思着说道:“我想,至少也该有六十岁以上了吧!”
吴伯同不禁深感失望地,长叹一声道:“看来,我是弄错人了。”
他,一顿话锋之后,又接问道:“那位神尼已经走了?”
“是的。”
“走向哪儿去的?”
冷雪梅笑了笑道:“据说,也是来高平城凑热闹而来。”
吴伯同“唔”了一声道:“方才,你说,是那位神尼救了你?”
冷雪梅点点头道:“是的。”
吴伯同接问道:“那是怎么回事呢?”
冷雪梅苦笑道:“是‘碧云山庄’的东方明,对我暗下迷药,企图污辱我。”
吴伯同“啊”了一声道:“幸亏那位神尼,及时赶来救了你。”
冷雪梅点首接道:“是的,说来也真好笑,凭东方明的身手,竟被那位神尼,一阵木鱼给吓跑了。”
吴伯同蹙眉自语道:“难道说,目前的江湖上,竟有两位能以木鱼声克敌的神尼不成?”
“怎么?”冷雪梅故意讶问道:“吴大侠也碰到过一位神秘的神尼?”
吴伯同苦笑道:“这些,不说也罢!”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我要走了,这儿不是像你这样的绮年玉貌的人,所应该呆的地方,如果你能信得过我,跟我进城去,我当替你设法找一个合适的食宿之所。”
冷雪梅也正容说道:“吴大侠盛意心领了,我还要等一个人,同时,我受过方才的教训之后,我也会特别当心,妥当照顾自己的。”
吴伯同“唔”了一声道:“那么,打扰你了,再见……”
话声未落,人已跃身而起,闪一闪即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吴伯同一走,悟空大师才由门背后走了出来,如释重负似地,长吁了一声。
冷雪梅注目笑问道:“师傅,您跟吴大侠,曾经认识?”
悟空大师点点头道:“不错。”
冷雪梅蹙眉接道:“那您为何要躲避他呢?”
悟空大师幽幽地一叹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吧!雪梅,我们也该走啦!”
※ ※ ※
当夜,约莫三更不到光景,微显憔悴的吴伯同,独自踏进“高平”城中“百灵城”所设的那座宾馆的大门。
大门口负责接待的,是一位双鬓斑白的灰衣文士。他,一见吴伯同那股无形的威严,心知其决非寻常人物,因此,吴伯同的前脚才进门,他已含笑起立,注目问道:“这位爷台贵姓?”
吴伯同淡然一笑道:“在下吴伯同。”
吴伯同回答的,可真够爽快,人家问他“贵姓”,他却连“台甫”也一并报了出来。
真是人的名,树的影,“吴伯同”三字才一出口,那灰衣文士己满脸堆笑道:“哦!原来是吴大侠。”紧接着,却扭头向旁立的一位劲装汉子沉声说道:“赶快替吴大侠带路,前往一号贵宾室。”
“是!”那劲装汉子连忙向吴伯同恭声说道:“吴大侠,请随小的来。”
“且慢!”吴伯同先止住那劲装汉子之后,才回灰衫文士笑问道:“有一件事,请教阁下……”
灰衣文士截口谄笑道:“不敢当!吴大侠有事,请尽管吩咐。”
吴伯同笑问道:“据说,住进这宾馆的人,都必须持有贵城的请柬?”
灰衫文士点点头道:“是的……”
吴伯同含笑接道:“可是,在下却没有请柬,只因这高平城中已找不到宿处,才不得不亲自前来问个明白。”
灰衣文士笑道:“吴大侠,您是本城特别贵宾,可以不受请柬的限制,而且,为宾馆中的一号贵宾室,还是城主特别交代,替吴大侠留下来的。”
吴伯同呵呵一笑道:“那真是不敢当得很!”
灰衣文士连连谄笑道:“那是应该的,应该的。”
吴伯同又注目问道:“还有一件事情请教,老朽有位故人的孩子,名叫杜少彬的……”
灰衣文士截口一“哦”道:“您说的那位杜公子,并未住过这宾馆,他已直接进入本城去了。”
吴伯同“噢”了一声,然后向那奉命带路的劲装大汉说道:“老弟台,咱们走吧……”
这宾馆中,规模相当宏大,住的人当然也很多,虽然时已半夜,但却是到处灯火辉煌,人声嘈杂得有如闹市。
不过,作为贵宾室的那幢房子,因地处最后一进,倒是清静得多。
当他在那豪华的一号贵宾室中安顿下来时,那专门伺候他的侍女,娇声问道:“吴爷,您要不要吃点心?”
吴伯同笑了笑道:“不必了,但我有几句话,要问问你。”
那侍女连忙接道:“吴爷有话,请尽管问。”
吴伯同注目问道:“这一幢房子中,一共有几间贵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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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若冰 》》 《百灵城》
第九章 冤家路窄
那侍女道:“一共是十五间。”
吴伯同接问道:“这十五间贵宾室,都住满了人?”
那侍女摇摇头道:“没有,连吴爷您在内,一共才住了五位。”
吴伯同道:“那另外四位是些甚么人?”
那侍女道:“那四位中,一位是住在二号房间的甄爷,一位是九号房间的李爷,至于那十四、十五两个房间中住的,可不是贵宾,而是本城新任的两位护法。”
吴伯同笑问道:“自己的护法,怎么也住进贵宾室?”
那侍女道:“那一位护法,因喜爱这儿比较清静,同时,这儿的房间,又大多空着,他们自己说得好,只要有贵宾前来,立即腾让,所以,主持这儿的袁护法,也就只好通融一下了。”
吴伯同漫不经意地问道:“那两位新任的护法,是甚么人?”
那侍女道:“是‘秦岭双凶’,复姓宇文……”
吴伯同截口一笑道:“我知道了,是在武林中,颇有名气的人物。”
接着,又漫不经意地问道:“我隔壁房间的这位甄爷,又是甚么人呢?”
那侍女苦笑道:“吴爷,奴家只知道他姓甄,是太上护法的朋友,其他的可一概不知。”
吴伯同“唔”了一声道:“你说的这几位贵宾,好像都还没回来?”
那侍女点点头道:“是的,他们经常是三更过后才回来的,我想,他们也该要回来了。”
她一顿话锋,又掩口媚笑道:“爷!二号房间的甄爷,才厉害哩!”
这位侍女,年约十七八,貌仅中姿,除了身裁娇巧如香扇坠之外,似乎并无特别动人之处。
吴伯同并无寡人之疾,通常对女人,都不太注意,何况,目前这位侍女,初看之下,并无动人之处,因而直到目前,他还不曾问过这侍女究竟叫甚么名字。
但经过这一阵谈话之后,才逐渐发觉这侍女的特点了。
她不但谈锋甚健,而且,连眼睛、眉毛、都同时在说话,尤其是那娇甜的语声,更是有如出谷新莺,悦耳已极。
至于目前这掩口媚笑状,算得上是冶荡已极地,使得像吴伯同这等定力极高的武林高人,也禁不住为之怦然心动。
他心中暗自嘀咕着:“这妖女的狐媚手段,果然不同凡响,怪不得会派到一号贵宾室来……”
但他口中却漫应道:“是么!是怎样一个厉害法?”
那侍女媚笑如故地道:“他……来到这儿才三天,却……换了五个伺侯他的女人。”
吴伯同讶问道:“那是为甚么呢?”
那侍女笑得花枝乱颤地道:“爷……您……您真老实得可以,那些女人都……都……吃不消呀!”
吴伯同方才的问话,可并非装迷糊,因而当他听了对方这暖昧的答话之后,才恍然大悟地,蹙眉摇了摇头。
那侍女又媚笑道:“爷,奴家在这儿当差,已快两年了,您算是这两年来,奴家所见到的,最老实,也最具长者风度的一位贵宾。”
吴伯同忍不住拈须笑问道:“是么,如果我不老实,也不具长者风度时,你怕不怕?”
那侍女媚笑如故地道:“我才不怕哩!这两年来,我见得太多了,那些人,别看他们道貌岸然的,可是,一到像现在这么单独相处时,就像是一辈子不曾见过女人似地,丑态毕露了。”
吴伯同呵呵一笑道:“小丫头,你这张嘴,也够厉害呀!”
那侍女又笑了,笑得既神秘,又冶荡:“其实,吴爷您是少见多怪了,奴家最厉害的,可不是这一张嘴皮子哩……”
说着,并将一个娇躯,徐徐地偎了过去。
吴伯同抬手将她轻轻地向前一推,并含笑接道:“老夫耄矣!不中用啦……”
就当此时,室外的院落中,忽然传来一声苍劲厉喝:“宇文雷,你们两兄弟,给我站住!”
吴伯同乘机一整脸色道:“小丫头,外面是谁在咆哮?”
那侍女道:“好像是九号房间那位李爷……”
小院中传出一个沙哑语声道:“谁?”
那是任侗的语声,吴伯同与任侗,虽然是老朋友,但因彼此分别多年,而此刻的任侗,又是故意模仿宇文雷的嗓音,因此,吴伯同竟然一点也听不出来。
那苍劲语声冷笑道:“宇文雷,你连老朋友的口音,都听不出来了?”
这当口,吴伯同已飘身出室,站在门外的阴影中,向院落瞧去。
那冒充“秦岭双凶”身份的任侗、张三二人,正并肩站在走廊上,看情形,好像是刚由外面回来,还没进入室内。
至于院落中那位语声苍劲的“李爷”,吴伯同却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横行西北一带的独行大盗,“丧门客”李大木,这情形,不由使他心中暗地冷笑着:“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东西……”
任侗与张三二人,因为是冒充别人的身份,深恐被人家识破,而随时都特别当心。
因而方才李大木的那蓦地一叫,可委实使冒充宇文雷的任侗,暗中为之大吃一惊。
但当他冷眼向对方一瞥之后,总算放下心来,至少这位不速之客,他是认识的,因而当李大木的冷笑过后,他却是仰脸哼了一声道:“谁不知道,‘秦岭双凶’一向是独来独往,根本没有朋友……”
宾馆的院墙外,传来一声朗笑道:“贤昆仲虽然没有朋友,却有数不清的冤家。”
话到人到,一位长髯垂胸的古铜长衫老者,已飘落李大木身边。
这位不速之客,不但任侗不认识,连那有“无不通”之称的吴伯同也不认识。
这情形,不由使任侗暗中苦笑着:“不如意事,一齐来了……”
但他外表上,却仍然是既冷且傲地,脱口沉声喝道:“报上名来!”
那古铜长衫老者冷笑一声道:“现在,且由你狂,老夫公孙泰,够了么?”
公孙泰是“川、康”一带的强盗头儿,这情形,不由使任侗心中嘀咕着:“‘秦岭双凶’这两个死有余辜的东西,怎么生前老是同黑道上的自己人过不去呢?”
但他口中却“唔”了一声道:“够啦……”
李大木冷笑一声道:“是否也要我报上名来?”
任侗淡然一笑道:“李大木,别耽搁时间了,你们两个,是那一点不舒服,痛快地说出来,作个了断吧!”
李大木冷笑道:“事情才隔半年,你就忘记了?”
任侗哈哈大笑道:“‘秦岭双凶’生平不作好事,但所作的坏事,却是既绝且多,你自己不说出来,我能知道你指的是那一码子事哩!”
李大木冷哼一声道:“好!我自己告诉你,半年之前,在‘潼关’的‘四方客栈’中,黑吃黑的那一幕,你总该还记得吧?”
任侗故意沉思了一下之后,才“唔”了一声道:“我记起来了,是好像有那么一回事。”
“那么……”李大木注目接问道:“这宗公案,如何了结?”
任侗含笑反问道:“依你之见呢?”
李大木一怔道:“你愿意接受我的条件?”
任侗笑道:“那要看你所提的,是怎样的条件了?”
李大木沉思着接道:“看在咱们同是黑道上的人物的情份上,我不为已甚,只要你将当时吃下去的吐出来,并对我那三个死难的徒弟,作适当合理的补偿,我也就不愿再追究下去了。”
任侗淡淡地一笑道:“你老兄说的颇近情理,我也愿意接受,只是……”
他晃了晃一双拳头,含笑接道:“我这两个伙计,可不同意。”
李大木脸色一变之间,一旁的公孙泰,也含笑接道:“二位的废话算已告一段落,现在,该让我来说几句啦!”
任侗仰脸漫应道:“你又是那一点不痛快?”
公孙泰脸色一寒道:“去年五月,在‘长安’西郊,被你们奸杀的那个白衣女郎,你知道她是甚么人么?”
任侗心中苦笑着:“俗语说得好:债多不愁,如今只好将所有的黑锅,都照背如仪了……”
他心头想着,口中却笑问道:“难道那是你的女儿?”
公孙泰点首冷笑道:“不错……”
任侗截口笑道:“那也算不了甚么,你公孙泰生平作多了缺德事,才有这种现世报……”
公孙泰截口怒叱道:“住口!”
李大木也沉声说道:“宇文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