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媚笑如故地道:“第一,今宵,让我来陪你。”
杜少彬“唔”了一声道:“第二呢?”
“第二。”春桃含笑接道:“当你同三小姐成亲时……”
杜少彬截口苦笑道:“这话从何说起啊?”
春桃神色一整道:“我看得出来,你们有情人,一定会成眷属的,我的要求,只不过是作为三小姐陪嫁的侍女而已。”
杜少彬心头苦笑着:“简直是异想天开……”
但他口中却漫应道:“春桃,这两件事情,对我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春桃截口接道:“那你还不痛痛快快的答应我?”
杜少彬低声接道:“外面有人来,且等我赴过太上的宴会后,再作详谈,好么?”
春桃仍在歪缠着:“不!我不要详谈,只要你现在答我一句话,行不行……”
院外,传来朱千里的语声道:“杜公子,时间快到,在下奉命前来促驾啦!”
杜少彬扬声答道:“朱兄请进来坐坐,咱们马上就走……”
朱千里这时适时赶来,不但给杜少彬解了围,也不须要再向春桃敷衍了。
这情形,只气得春桃跺足低声咒骂着:“死猪、瘟猪,偏偏这时候……”
朱千里进了客厅,她才停止咒骂,但朱千里却顺手一拧她的粉颊道:“阿桃,小嘴儿翘得这么高,你在同谁生气呀?”
春桃给了他一个白眼道:“生你的气!”
朱千里一怔道:“我,可没得罪你呀!”
春桃娇哼一声道:“你毛手毛脚,又没轻没重的,我不在秋香面前,告你一状才怪。”
朱千里连忙含笑长揖道:“春桃,在下这厢有礼了,这个状,可千万不能告……”
杜少彬插口笑道:“朱兄,你不是奉命‘促驾’来的吧?”
朱千里连忙接道:“不不,一点也不假……”
紧接着,他却以真气传音说道:“佩上宝剑,多加小心。”
杜少彬微微点首,目光深注地,问道:“朱兄,知道太上为甚么请客么?”
朱千里笑了笑道:“是城主和二小姐闭关期满,太上特为他们设宴庆贺。”
“哦!”杜少彬目光向春桃一扫,意思好像在说:“我不用向你求教,也获得消息了。”
这情形,自然会换来春桃的白眼。
不过这白眼是妩媚的,也是大多数的男人们,所喜欢看到的。
杜少彬得意地一笑之后,又向朱千里笑问道:“这是他们的家庭宴会,要我这个外人去参加干吗呢?”
春桃有点酸溜溜地接道:“因为,你这个外人,是有点不同于一般外人的。”
杜少彬故意笑问道:“此话怎讲?”
春桃媚笑道:“去问三小姐吧!”
杜少彬目注朱千里,问道:“朱兄,还请得有别人么?”
朱千里道:“还有一位阿布多。”
春桃含笑接道:“那是你姊夫。”
杜少彬蹙眉接道:“春桃,别口无遮拦的。”
春桃不服地道:“这有甚么关系,事实上,他们早就住在一起了呀!”
杜少彬早已由三小姐口中获知道一消息,但他却故意向朱千里问道:“朱兄,是真的么?”
朱千里点首接道:“是的,他们早就有过夫妇之实了。”
春桃媚笑道:“所以,你叫他一声‘姊夫’,绝对不会错,也不会吃亏。”
杜少彬蹙眉自语道:“奇怪?既然阿布多是她的姊夫,却为何还要同她去纠缠呢?”
朱千里笑问道:“杜公子说的是三小姐?”
杜少彬点点头道:“不错。”
春桃含笑接道:“姊夫调戏小姨,这也是我们的传统习惯呀!”
朱千里神色一整道:“杜公子,快准备一下,该走了哩——”
※ ※ ※
百里玄所住的精舍中,小客厅内,红烛高燃,觥筹交错,洋溢着一片喜庆气讯。
身为主人的百里玄,堂皇高坐,谈笑风生,不过,对百里玄而言,“坐”字是不太恰当的,因为,他蹲的时候,总比坐的时候多。
与百里玄并肩而坐的,是一位年约二十三四的年轻人,这位年轻人,就是“百灵城”城主百里光。
杜少彬曾经听说过,百里光是百里玄与季云娘的亲生儿子,但目前的百里光,虽然长得颇为英俊而洒脱,但神情面目之间,却是怎么也看不出一点百里玄与季云娘的影子来,这也就是说,根本不像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杜少彬与季巧儿并坐左首,二小姐季珍珠与阿布多则并坐右首。身为总管的朱千里,则敬陪末座,亲自把盏。
季珍珠身裁高大,有点北国女儿的韵味,姿色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与季巧儿一比,算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阿布多是一位年约三旬上下的壮年人,虬髯满颊,身裁高大,与季珍珠,倒算得上是珠联壁合的一对。
这一桌七人,虽然表面上觥筹交错,谈笑甚欢。但骨子里,可能不是这么回事。
尤其是杜少彬,他对朱千里以真气传音通知他,“佩上宝剑,多加小心”的话,一直在暗中揣摩着。
来此途中,他曾问过朱千里,但朱千里说不出所以然来,仅仅说是他心中的一种直觉。
“直觉?……”
杜少彬不自觉地干了一杯之后,心中苦笑着:“也许是他神经过敏,不过,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应有的客套过后,百里玄的话锋,指向了杜少彬。
他精目深注着,含笑问道:“杜公子在这儿,住得还习惯么?”
杜少彬正容答道:“多谢太上关注,小可过得很好。”
百里玄笑了笑道:“能习惯就好,你,可能要在这儿,住一段较长的时间。”
杜少彬故装有点茫然地问道:“为甚么?”
百里玄“唔”了一声道:“慢慢地,你会知道的。”
他一顿话锋,又注目问道:“有关令祖父与云娘之间的恩怨,云娘已经完全告诉你了?”
杜少彬点点头道:“是的。”
百里玄接问道:“那么,你作何感想呢?”
杜少彬笑了笑道:“我认为此行不虚,一进入百灵城,就获得寒家当年,于一夕之间,冰消化解的真象。”
百里玄道:“你还恨云娘么?”
“不!”杜少彬正容接道:“我认为先祖罪有应得,如今,两家仇恨,都应该抵消了。”
百里玄正容说道:“娃儿,老夫话说得直率一点,你可莫见怪。”
杜少彬苦笑道:“小可怎敢。”
百里玄哼了一声道:“‘及时雨’杜行,能有你这样的一位孙儿,上天对他,委实是太仁慈了。”
接着,又目光深注地说道:“娃儿,你虽然有此种豁达的襟怀,但别人却不会苟同,而必然继续与云娘和百灵城作对。”
杜少彬注目问道:“太上说的是谁?”
百里玄道:“我指的是令师、吴伯同,和一些还不曾查明来历的人。”
杜少彬接问道:“所以,太上才准备强迫留我在这儿,多住一段时期?”
百里玄含笑点首道:“你很聪明。”
“可是。”杜少彬笑道:“太上这一着,可并不高明。”
百里玄一怔道:“此话怎讲?”
杜少彬道:“别人我不知道,但家师同吴爷爷,我却敢担保,在明了当年事实真象之后,决不会再与贵城为敌的了。如今,太上不等家师与吴爷爷明了当年事实真象,就贸然扣留小可,小可固然不致于束手就缚,家师与吴爷爷获悉之后,更可能纠集武林同道,正式与贵城为敌,试想,太上此举,又怎能算得上是高明呢?”
百里玄笑道:“娃儿很自负,说的也委实有点道理,但老夫自有打算。”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我只要掌握住你,就等于掌握住整个所谓侠义道的灵魂,你懂么?”
一直静着的季巧儿,听得黛眉一蹙道:“太上……”
百里玄摆手截口接道:“没你的事……”
杜少彬一挑剑眉,也截口接道:“太上以为我如此好说话!”
百里玄呵呵大笑道:“娃儿,老夫知道你很有几下子,但请恕老夫夸句海口,在今宵这场合中,毋须老夫自己出手,就可将你制服……”
季巧儿霍地站起,沉声说道:“太上,我反对!”
百里玄脸色一沉道:“丫头,你认为翅膀已经长硬了!”
季巧儿抗声道:“太上,您讲不讲理?”
百里玄“哦”了一声道:“讲理怎么样?不讲理又如何?”
季巧儿正容说道:“讲理,就该等我娘回来再说,因为,只有我娘才是当年与杜家有血仇的当事人,如果不讲理,那就没得话说了!”
百里玄笑道:“如果我不讲理,你打算与杜少彬联手反抗?”
季巧儿道:“如果太上要逼我走上这条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百里玄轻轻一叹道:“女生外向,与女大不中留,这两句话,倒是一点也不错的。”
他一顿话锋,又正容接道:“丫头,我不能不提醒你一声,你们两个人的力量够么?”
杜少彬抢先接道:“阁下,别将三小姐扯在一起,这完全是我个人的事。”
百里玄连忙接道:“娃儿,你我之间,待会再谈。”
紧接着,又向季巧儿说道:“丫头,谈到你娘的问题,我要提醒你,现在的百灵城,是我作主!”
季巧儿俏脸一变之间,季珍珠却是一蹙黛眉道:“妹妹,你能不能少说一句?”
百里玄却向杜少彬正容说道:“娃儿,你得平心静气地,听我一言。”
杜少彬“哦”了一声道:“我正听着。”
百里玄正容接道:“方才,我所说的要留你在这儿多住一段时间,可不是扣留你。”
季珍珠含笑接道:“是的,太上之意,一切都照现在一样,有你完全的自由,不过,仅仅是要封闭功力而已。”
杜少彬披唇一哂道:“这不算扣留,算是软禁。”
阿布多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百里玄淡然一笑道:“只等这次风波平静之后,立即还你自由。”
杜少彬冷然一哂道:“多谢诸位的好意,我想废话该到此为止了。”
接着,按剑而起,精目在对方脸上一扫,冷冷地一笑道:“是哪一位先下场赐教?”
季珍珠蹙眉接道:“杜公子,真要动起手来,对你可没有好处。”
杜少彬一挑剑眉道:“二小姐,我杜少彬堂堂七尺之躯,总不能束手受缚呀!”
百里玄笑道:“也好,你一定要见个真章,就由二丫头先向你讨教一番吧!”
杜少杉连忙接道:“不!我要斗的是你。”
“我?”百里玄呵呵一笑道:“娃儿,不是我过于小觑了你,你能在二丫头手下走过百招,就已算是了不起啦!又何至于要劳动老夫亲自出场。”
杜少彬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我倒是非得一一领教一番不可了。”
一顿话锋,目注季珍珠沉声接道:“二小姐请!”
百里玄含笑而起道:“这儿地势太窄,没法施展,咱们都到外面的院落中去吧!”
杜少彬一扬剑眉道:“去哪里都行。”
说着,他已当先大踏步地,走出室外,其余群豪,也鱼贯相随,季巧儿更是紧伴着杜少彬,亦步亦趋着。
这情形,使得百里玄淡淡地一笑道:“三丫头别紧张,这不是生死之搏,我保证这娃儿死不了就是……”
室外,是一个颇为宽敞的小院落,院落虽小,却足够两位武林高手交手时的迥旋纵跃。
院落外围,是以长青藤围绕着的竹篱,高达丈许,因而即使是白天,外面的人,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杜少彬、季珍珠二人,采取八尺距离对峙着,季珍珠嫣然一笑道:“杜公子请啊!”
杜少彬的长剑还没出鞘,人却是仰脸漫应道:“如果我先发招,就没得你表演的啦!”
季珍珠冷笑一声道:“你够狂!但愿你的艺业也能配合得起来。”
一顿话锋,沉声接道:“狂徒接招!”
话出招随,“唰”地一剑,直向杜少彬的“七坎”大穴刺来。
季珍珠这一剑,出剑颇为神速,但其冲刺之势却非常缓慢,外表看来,竟然像是有意礼让而虚张声势似的。
但事实上,当事人的杜少彬,尽管对方的剑尖距他还有三尺以上的距离,却已感觉到对方剑尖上所逼射出的“离火神功”,有令人难耐的灼热之感。
由此,足以证明,季珍珠这一剑,事实上可绝非儿戏。
不过,尽管情况如此,身为当事人的杜少彬,却仍然是状如未觉地,仰脸按剑如故。
这情形,不但使季珍珠感到颇不是滋味,一挫银牙,剑势加速,连旁观的百里玄与季巧儿等人,也为之直皱眉头。
小院中一片寂静,寂静到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季珍珠的长剑,在逐渐加速推进之下,距杜少彬的前胸已不过尺半距离了。但杜少彬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季珍珠气极之下,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装死,我就不了下手!”
杜少彬这才笑了笑道:“没有人不让你下手呀?”
季珍珠怒叱一声:“狂徒找死!”
寒芒一闪,手中长剑,一闪而前。
只听一串“呛”然震响声中,传出杜少彬的一声清叱:“撤手!”
紧接着,是季珍珠的一声惊呼,人也随之而踉跄得退。
不错!季珍珠手中的长剑,是撒手了,不过,那枝长剑,并没落地,而是粘在杜少彬的长剑上,贴得牢牢地。
这刹那之间,现场中的其余六位,可说是都被这神奇的一幕镇住了。一个个目瞪口呆,脸现惊容。
尤其是季巧儿,尽管她极力抑制心中的兴奋,但却仍然是由那异彩连闪的美目中表现出来。
说来也难怪,杜少彬所表演的这一手,实在太神奇了。
可以想见那六位中,除了百里玄可能已瞧出一点端倪之外,其余的五位,连杜少彬如何出剑都没看清楚,至于如何使季珍珠的长剑脱手,那就更加不消说啦!
今宵这一个宴会,尽管是为了对付杜少彬,但名义上却是百里光与季珍珠二人启关的庆功宴。
如今,这位刚刚启关的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