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使女已经吓的脸无人色,躬身应“是”,正待退下。
萧不二看他不像做作,心中突然一动,忙道:“二位姑娘且慢。”
二名使女闻声停步。
沈紫贵道:“萧老哥还有什么话说么?”
萧不二伸手取过沈紫资面前酒杯,凑着鼻子闻了闻,然后朝一名使女招招手道:“姑娘
过来。”
那使女依言走近。
萧不二道:“姑娘取下头上银叉,试试这酒中是否有毒?”
那使女依言从头上拔下一支银权,浸入酒中,缓缓取出,只见银权浸入酒中之处,银色
立呈灰暗。
萧不二耸耸肩道:“抱歉,原来小老儿师徒,只是陪客。”
只是陪客,那是说下毒的目标,该是沈紫贵了。
沈紫贵怒哼一声,挥挥手道:“你们快去把厨下的人,统统给我拿下。”
萧不二又道:“姑娘们慢点。”
两名使女听到主人喝着要拿人,但这位客人又叫“慢点”,不由的停步朝萧不二望来。
沈紫贵极为震怒,一面问道:“萧兄还有事么?”
萧不二嘻的笑道:“如果这暗中下毒的人,主要是对你老哥的话,沈老哥哥似乎不该要
她们去打草惊蛇。”
沈紫贵听的一怔,叹了口气道:“你老偷儿果然机警如狐,兄弟倒是没有想到这一
着。”一面朝两个使女招手道:“你们不用去了。”接着又朝萧不二道;“这酒中无色无
味,不知萧老哥如何会知道的?”
萧不二低笑道:“小老儿若是连这点也尝不出来,还叫什么萧不二?”
沈紫贵攒攒眉,问道:“萧老哥既能尝出酒中有毒,不知这种毒药,要多少时间才能发
作?”
萧不二道:“这毒药性道不烈.大概还有一会,才会发作。”
一面从怀中摸出一瓶谷灵子炼帛的解毒九,顺了一颗,随手递去,朝沈紫贵道:“沈老
哥快眼下此丸,咱们继续喝酒。”
沈紫贵接过药丸,立即吞了下去,一面点头道:“不错,兄弟给他来个将计就计。”回
头朝左首一名使女吩咐道:“你们传下话去,任何人求奉呼唤.不准进来。”
使女领命,立即走到廊前,娇声道:“主人有命,任何人未奉呼唤,不准进入花厅。”
说完,重又回入花厅。
沈紫贵道:“从现在起,不论发生何事,你们都不准泄露一句,知道吗?”
两名使女一齐躬身道:“婢子知道。”
沈紫贵想了想道:“这里不用侍候了,你们立即退到屋里去,没有我呼唤,不准出
来。”
两女领命,立即朝右首厢房而去。
萧不二心中暗道:“这两名使女,不知是不是可靠?”
沈紫贵潜头望望厅外,一面举杯道:“萧老哥,再干一杯。”
萧不二道:“不成,这酒后劲厉害得很.小老儿已经快醉了。”
话声出口,身子幌动,口中打了个哈欠.忽然手腕交叠,一颗头缓缓下垂,竟然倚着椅
子睡去。
唐绳武道:“师傅,你老人家醉了……啊……”
双脚一软,竟往桌下躺了下去。
沈紫贵故作吃惊。修地站起,望着两人,凛然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谁在酒中做了手
脚?”
但他也只说了这句话,就缓缓坐下,缓缓的从椅上滑了下去。
三人身子倒下去的时候,自然各自选好了适合自己的姿势,静静观变、在他们想来,这
花厅前面,花木扶疏,是下毒的人最好藏身之处,他也许早已来了,看到了三人倒卧下去,
此人定会现身。
那知等了一回,厅外竟然毫无动静,三人为了将计就计,只得耐心等候。
时间渐渐过去,差不多过了一刻工夫之久,厅外仍然一无动静。
萧不二心头渐渐生疑,暗想:“莫非自己三人的举动,业已被人识破。否则怎会不见一
点影子?”
正想之间,突然一个人从厅右一道圆洞门外闯了进来,大声道:“萧老哥来了,沈兄也
不通知兄弟一声,却要他们把守门口,这是什么道理?”
这人脚下极快,话刚说完,人已跨上石阶,进入花厅。
萧不二伏在桌上,偷偷眯着眼缝瞧去。只见这人身材魁梧。头戴一项毡帽,身穿着青布
长袍,一张脸黑中带紫,连鬓短髭,双目炯炯。他既和玉萧郎君林兄道弟,自然也是一位武
林中的知名人物,但萧不二竟然又识不得他是谁?
江湖上的知名人物,萧不二不认识的,真还不多,心中方自一怔,暗道:“听他口气,
好像和我也是熟人,这会是谁?”
那青袍人跨进花厅,同时呆的一呆,说道:“奇了,沈老大酒量极洪,怎么喝醉了?”
忽然一掠而近,伸手从地上把沈紫贵扶了起来,手掌疾拍,大声叫道:“沈老大.你怎
么了?”
一面大声喝道:“来人啦!”沈紫贵倏地睁开眼来,摇摇头道:“金和尚,你坏了我的
事了。”接着笑道:“萧老哥贤师徒,也快清起来吧!”
萧不二听称青袍人“金和尚”心头大是奇怪,金和尚号称黄河一怪,他启小癫头,只有
疮疤.没有头发,大家因他姓金,就叫他金和尚,金和尚为人爽直,武功极高,在黑道上算
得是较为正派的人物。
金和消、萧不二当然认识,但奇怪的是这青袍人根本不是金和尚。
沈紫资既然说穿了,萧不二和唐绳武自然木好再装下去,这就一齐站起身来。
青袍人听的一怔,望着沈紫贵奇道:“兄弟坏了你什么事?”
沈紫贵笑了笑,抬头叫道:“金娥、银娥.你们出来吧!”
厢房中两名使女应声走出,躬身道:“沈爷有何吩咐?”
沈紫贵道:“你们去换过酒来。”
两名使女领命退出。
萧不二朝青抱太拱拱手道:“这位老哥,恕小老儿眼拙,不知如何称呼?”
青袍人一供到地,接着呵呵大笑道:“兄弟金和尚,只是脸上易了容,难怪萧老哥认不
得了。”
萧不二听的暗暗惊异,心想:“玉萧郎君和金和尚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如今他们
竟然掩去了本来的面目,其中定然有因。”
心中想着,只听金和尚接着说道:“兄弟这条命,是萧老哥救的,说起来,萧老哥还是
兄弟的救命恩人呢!”
萧不二愈听愈奇,自己多年没见金和尚,几时救过他来?
一面连忙拱手还礼道:“小老儿多年不见金老哥了……”
金和尚没待他说下去,嘿的笑道:“只有七八天。”
萧不二愕然造:“七八天?”
金和尚笑道:“萧老哥忘了终南山千毒谷那码事么?那晚要不是萧老哥喂了兄弟一颗药
丸,今天还不是铜沙岛手下的一个毒人。”
萧不二想起那晚,一共有四个“毒人”,除了言凤翥,其余三个,等到战事结束,均已
不见,口中不觉“哦”了一声,笑道:“原来那三位之中,有一位是金老哥。”
金和尚道:“不错,当日兄弟醒了之后,还不知道双方有何架子?就隐身林中,后来听
算听出一点端倪,本想现身相见。但见萧老哥这边,已占优势,兄弟就悄悄的走了。”
萧不二呵呵笑道:“原来如此,只不知还有两个毒人,金老哥可知道他们是谁?”
金和尚摇摇头道:“不详细,兄弟看他们醒了之后,就飞身掠起,离开了那里,如以那
两人的身法看去,武功造诣,胜过兄弟甚多。”
正说之间,两名使女已经重新替大家换过杯盏,该热的菜,也由厨下热过,端了上来。
沈紫贵抬手道:“来,来,萧老哥,金老哥,咱们喝酒。”
大家围着桌子坐下,两名使女在四人面前斟了酒。
金和尚忍不住问道:“沈老大,你们方才究竟是为了什么?
要躺在地上装死?”
沈紫贵道:“有人在酒中下毒。”
金和尚听的一怔,道:“有人下毒,那是什么人?”
沈紫贵道:“什么人?要不是你金和尚冒冒失失的闯进来,这人早就逮住了。”
当下就把方才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金和尚脸色微变道:“会有这等事?”
沈紫贵道:“兄弟方才已要银娥把此事通知楚福,要他去查了。”
金和尚点点头,问道:“沈老大,咱们这里的事,和萧老哥说过了么?”
沈紫贵道:“没有,萧老哥刚到,兄弟今晚是专诚替萧老哥贤师徒洗尘,此事还是明天
大家见了面再说的好,没想到酒还没喝上几杯,就发现酒中有毒。”
萧不二心中暗道:“他们找自己果然有事。”一面搔搔头发,一双鼠目骨碌碌朝两人面
上滚过.笑道:“两位究竟有什么事.怎不干脆说出来?小老儿心里搁不得一件事,两位不
说,小老儿今晚就休想睡得着觉。”
金和尚道;“沈老大,萧老哥既然问了,你就告诉他吧!”
沈紫贵点点头,一面朝萧不二问道:“萧老哥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萧不二瞪眼道:“难道不是洛阳?”
沈紫贵道:“是洛阳,兄弟是说你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住宅?”
萧不二道:“难道不是你玉箫郎君的?”
沈紫贵道:“不是。”
萧不二道:“不是,小老儿就猜不着了,若大一座洛阳城,我怎知会是谁的产业?”
沈紫贵笑道:“萧老哥一定猜到。”
萧不二瞪瞪眼道:“洛阳,莫非是洛阳总督楚大侠的故第?”
十字刀楚鹤皋,可不是朝廷派的总督,因他在江湖上为人四海,结交遍天下,二十年
来,只要经过洛阳的武林朋友,都得在楚府盘桓上一二天,因此大家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做
洛阳总督。
沈紫贵大笑道:“兄弟知道你萧老哥一定猜得着。”
萧不二道:“小老地走的是一条小巷,那可不太像楚府。”
沈紫资笑道:“这里离西城已在两里外了。”
萧不二道:“楚大侠在世之日,小老儿倒有过几面之缘,自从楚大侠过世之后,他的公
子,小老儿没有见过。”
沈紫贵道:“哲嗣嵩生,一身武功,可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是妹子玉芝,也家学渊
源,大有可观。”
萧不二道:“你们是在此地作客?”
金和尚道:“楚公子已把这里拨给咱们使用。”
萧不二突然想起方才进来之时,那使女说过:“泄露机密,要按帮规处置”的话,心中
不禁一动,目注两人,问道:“你们究竟是做什么?”
沈紫贵道:“萧老哥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萧不二喀的笑道:“那是小老儿进来之时,看了你们的设施,心中猜想罢了,试想小老
儿方才连你沈紫贵都认不得,怎会知道你们在作些什么。”
沈紫贵大笑道;“果然是老狐狸,兄弟居然信以为真了。”
金和尚道:“此事还是由兄弟来说吧……”
话声未落,突见厅前走进一个两鬓花白,身穿蓝布短褂的老者,朝沈紫贵拱拱手道:
“老奴楚福,特来向沈大侠领罪。”
沈紫贵忙道:“老管家不可多礼。”
萧不二看他双目神光充足,腰间斜括一支纯钢竹节旱烟管,连那烟袋,也是铁的,心中
暗道:“‘这老管家倒是一名打穴高手。”
楚福道:“老奴听说竟然有人在沈大侠酒中下毒,经老奴检查的结果,发现厨下有一名
小厮,今晚忽告失踪,那小厮新来不久,极可能被人买通,这就是老奴平日失察,致被歹徒
混入楚府,老奴实在该死。”
沈紫贵道:“事情既已过去,老管家不用再提了。”
楚福脸色阴沉,一哼道:“老奴若不把那小厮擒回来,咱们这总督府也不用在洛阳立脚
了。”
沈紫贵道:“在下要银娥通知老管家,主要想让老管家知道,咱们筹划此事未成熟,不
宜泄露出去。”
楚福连声应“是”,道:“沈大使如无吩咐.老奴告退了。”
说完,躬身一礼,匆匆退了下去。
萧不二见多识广,经验老到,看了楚福,心头忽然一动,暗想:“这老管家外貌老诚,
但目光阴珍,不似等类,莫非这酒中下毒,和他有关?”
楚福走后,金和尚饮了口酒,说道;“萧老哥可知沈老大和兄弟,为什么要变易容
貌?”
萧不二道,“你们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么?”
金和尚道:“不错,但你知道是掩什么人的耳目?”
萧不二怔道:“你们掩什么人的耳目?”
金和尚道:“无名岛”
萧不二道:“可是无名岛不肯放过二位么?”
金和尚道:“那倒不是。”他口气一顿,续追:“事情是这样,兄弟那晚离开终南,心
中越想越觉气愤,工好沈兄就住在长安,兄弟赶到那里,遇上郑州双侠,大家一谈之下。都
对无名岛深感痛恶,商量的结果,认为无名岛声势浩大,凭咱们几个人,无异以卵击石,只
有联络江湖同道、结合成一股力量,才能与之抗衡。”
萧不二笑道:“你们就这样成立了一个帮?”
金和尚道:“还在筹备之中。”接着说道:“咱们有了这样一个腹案、就来找楚公子磋
商,自从楚大侠去世之后,楚公子交游颇厂,在洛阳博得小益尝的雅号,如能把他拉拢,这
关洛一带,就不成问题了。”
萧不二听的大感兴趣,问道:“他答应了?”
金和尚晃着脑袋,得意的道:“楚公子要是不答应,会把这幢房屋拨出来,作为咱们的
总舵么?”
萧不二道:“你们究竟是什么帮?”
沈紫资道:“还没有正式名称。”
萧不二耸耸肩道:“这倒好,铜沙岛如今改称无名岛,你们干脆就叫无名帮吧!”这到
这里,忽然“哦”了一声,目光一轮,问道:“咱们说了半天,两位还没说出把小老儿找
来,究竟是何事?”
沈紫贵道:“这里原来楚大侠的故居,如今楚公子把它拨出来,作了咱们总舵,这屋下
原有一座隧道,想请小鲁班司马长弘重新布置。”
萧不二道:“果然是你们把他请来了。”
沈紫贵听的一怔,道:“没有,拜二哥赶去小石洞,整个山村,已经瓦片不存。”
他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