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使人看了就会不寒而栗。再看矮黑衣人扭曲着脸,额上布满了一粒粒黄豆大的汗珠,不
觉嘿然道:
“你就是楚福吧!”
矮黑衣人身躯微微一震,他竭力维持着头部不动,定着眼说道:
“我叫韩大奎,不是楚福。”
丁捷侯道:
“朋友脸上易过客?”
矮黑衣人道:
“没有,在下就是这副样子。”
丁捷侯道:
“麻衣教的主持是谁?”
矮黑衣人为难的迟疑了一下道:
“在下泄露教中秘密,乃是死罪。”
丁捷侯冷笑道:
“你不愿泄露教中秘密,眼前就是金蛇钻你七窍之厄。”
矮黑衣人道:
“好吧!在下告诉你,本教首领就是公子。”
丁捷侯道:
“公子,你说就是楚嵩生?”
矮黑衣人道:
“正是楚公子。”
丁捷侯冷笑道:
“我早就知道是他了。”
他似是心头气恼已极.愤愤的道:
“楚总督一世为人,行侠仗义,不想他儿子竟是无恶不作的麻衣教首领!说到这里,接
着又朝黑衣人问道:
“他妹子呢?”
矮黑衣人道:“‘公子复兴本教,一直瞒着小姐,不曾让小姐知道。”
丁捷侯道:
“老管家楚福,一定知道的了?”
矮黑衣人道:“楚福当年十字刀楚鹤皋手下,担任楚府总管多年,怎会是本教的人?”
丁捷侯冷笑道:
“朋友说的是实话么?”
矮黑衣人道:
“在下说的句句是实。”
丁捷侯道:
“楚府庄丁全是你们羽党,楚福岂会不知?”
矮黑衣人道:
“这些在丁,都是在一二年内新进的人。”
丁捷侯道:
“方才逃走的两个人是谁?”
矮黑衣人道:
“他们一个姓常,一个姓霍,都是公子手下,职居本教八大护法。”
丁捷侯道:
“朋友在教中是何职司?”
矮黑衣人道:
“在下是本教十二个小头目之一,这九人归在下率领。”
丁捷侯道:
“你们杀害拜二弟,又率众夜袭丁某,究竟有何阴谋?”
短黑衣人道;
“在下奉命行事,这个就不大清楚,听公子说,好像不把河南地面上的有力人土,全部
除去,本教就无法抬头。”
丁捷侯双目隐射凶光,厉声道:
“我拜二弟,就是你杀害的么?”
矮黑衣人道:“不是。”
丁捷侯大声道:
“那是什么人杀害的?”
矮黑衣人又有些迟疑,但还是说道:
“是公子。”
丁捷侯切齿道:
“好个贼子,丁某非找他算账不可。”目光一往,又道:
“朋友若要性命,今晚说过的话,当着那贼子敢不敢再说一遍?”
矮黑衣人苦笑道:
“在下泄漏本教机密,论律已是死罪,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有什么敢不敢
的?”
丁捷侯看看天色,点头道:
“好,朋友委屈一阵子,天亮了,咱们就动身。”
谈话到此为止,小金蛇也乖乖自动沿颈而下,回到谷灵子身边,游入大袖之中。
矮黑衣人目中闪过一丝拧厉的笑意,但他话声方落,身子一歪,又摔倒地上。
丁捷侯、唐绳武就在地上坐下,闭目养神。
一夜很快过去,天色刚露鱼白,谷灵子就已起身,舀了一瓢水,往脸上冲。
唐绳武听到阶前的水声,很快睁开眼来,看看天色还有些源脱,不觉低声道:
“大师怕不再休息一回么?”
谷灵子道:
“你们有马匹代步,还可休息一回再走,再说太早了也顾不到车,老夫可得先走一
步。”
丁捷侯也被两人说话声惊醒,说道;
“谷老哥不和咱们一起去洛阳么?”
谷灵子笑道:
“自然要回洛阳去,只是你们骑马,老夫走路,你丁大侠要找两条腿跟四条腿赛脚
程?”
丁捷候一怔道;
“咱们多出了许多马匹,谷老哥任挑一匹,何用走路?”
谷灵子摸着一把白髯.笑道:
“老夫不能骑马。”
丁捷侯又是一怔,心想:
“这老儿敢情有点古怪。”
本来咯,武林中人,谁不会骑马?就算不会骑.凭谷灵子的身手,任你马跑得再快。站
在马背上,也总站得稳。
谷灵子没待他开口,笑笑道:
“老夫身上,少说也养了百十来只虱子,它们住在老夫身上,一身皮包骨,早就住的不
耐烦了,老夫一旦骑上又壮又健的马,它们不舍了老夫.往马身上钻?老夫养着这些虱子.
一只足可咬死一头老虎,你丁大侠想想,老夫要是骑马,又能跑得出几步,老夫还是安步当
车.早些上路的好。”
这话倒敢不是吹的.此老一身是毒物,除非先制一匹“毒马”出来,否则确是没有他骑
的马。
但唐绳武却心中有数,大师伯脯养毒物,都是久经训练,那会不听他的指挥?他借故先
走,也许另有原因,是以没有插嘴。
丁捷侯听他说不能骑马,自然信以为真,只得点点头道:
“既是如此,谷老哥就请便吧!”
谷灵子朝矮黑衣人等一指道:
“这些人不到洛阳楚府,不会醒的,老夫先走一步,咱们楚府见。”说完,飘然朝庙外
而去。
丁捷侯望着他后形,叹道:
“谷老哥真是一位奇人。”
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朝唐绳武问道:“唐小哥,你令师是谁?”
唐绳武道:
“在下有两位师父,第一位是人称摄魂掌的班师傅,单讳一个远字”
丁捷候吃一惊道:
“原来小哥是摄魂掌班远的门下,不知第二位尊师是谁?”
唐绳武道:
“在下第二位师傅,就是本盟总护法姓齐,讳天宸。”
丁捷侯道:
“小哥出身后门,又有两位名师,无怪一身所学,胜过丁某百倍了?”
唐绳武道:
“丁大侠过奖,小可初走江湖,还要丁大侠多多指点。”
一会工夫,天色已经大亮,两人吃了些干粮。
唐绳武起身道:
“丁大侠在此稍候,小可这就到大路上去拦一辆车子来。”
说完,转身往外奔去。过了顿饭时光,唐绳武雇来一辆破旧的马车,丁捷侯也把大殿上
收拾好了。
唐绳武在雇车时,谁说夜间遇盗,十名庄丁(包括两个黑衣人)全被毒药迷翻,急于赶
回洛阳楚府。赶车的要在路上混饭吃,一听唐绳武是洛阳楚府的人,没有第二句话,就赶着
车驰到庙外停下。
唐绳武、丁捷侯先把十人一齐运上车厢,然后再从天井中推出拜二哥的柩车,由丁捷候
驾柩车先走。
唐绳武跑上后面一辆马车,和赶车的一起坐在车前,算是押人,其余马匹,驮着行李,
紧随车后而行。
赶车的挥着马鞭,只是在空中发“劈拍”声响,不用真的挥到马身上,马匹就没命的往
前飞跑。一路上只听到鞭声、铃声、蹄声和车轮声,响成一片!
坐在车前的唐绳武,闲得无聊,也几乎被车子的震动,抖散了骨节,舒服的靠着头,打
起吃来。
打脑,当然并不是真的睡觉,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唐绳武在打盹中间,突然感到声音不
对!
鞭声、铃声、蹄声和车轮滚转声.还在节奏的互鸣.有什么声音不对呢?
这应该说只有打盹的人才听得出来,本来车轮滚转的辘辘之声,沉重吃力,但经过几十
里急驰,如今车轮辘辘声音,却松动了许多.车厢颠簸愈甚、发出来的竟是空响!
唐绳武纵非老江湖,但他靠着头.声音听的最是清晰不过,心头蓦然一怔.立即转脸
道:
“老哥,车子停一停。”一面凝声朝前叫道:
“丁大侠,快停车。”
赶车的听到招呼,赶紧勒住马缰,两匹马齐声嘶鸣,和车轮曳地之声,同时响起,车子
停下来了。
唐绳武很快的一跃下车,伸手掀起车帘,不由的把他怔住了!车厢中空空如也,十个昏
迷不醒的人,已经一个不见,不用说,他们是从后窗逃走的,但昏迷的人如何会逃走呢。
唐绳武一手掀开车帘,怔怔出神,丁捷侯也停住柩车,走了过来,问道:
“小哥,你发现了什么?”
唐绳武把车帘掀高了些,道:
“丁大侠请看,十个贼人,全都跑了。”
丁捷侯看了不禁一呆,问道;
“小哥如何发现的?”
唐绳武道:
“小哥听出车厢轻了许多,才要赶车的停车,十个人已经不见了。”
丁捷侯道:“他们是从后窗出去的。”
唐绳武道:
“小可正在奇怪,他们中毒昏迷,怎会跑掉的?”
丁捷侯听得暗暗好笑,心想:
“你总究是初出道的雏儿。”一面说道:
“他们只要来两个人,一个潜入车厢,一个跟在车后,就可把所有昏迷的人,一个个从
后窗丢出去了。”
唐绳武道:“咱们回头追。”
丁捷侯道:
“他们来人自然不止两个,既能从车中把人救出,早就去远了,再说咱们已经赶几十里
路.你知道是那里出的事,如何还追得到?”
唐绳武愤然道:“咱们不追,就这样让他们逃跑不成?”
丁捷侯冷笑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些人不过是楚嵩生的爪牙罢了,只要正主不
走,咱们要这些爪牙,又有何用?”
那赶车的车一停.他就下了车.在路旁一坐.取出旱烟管,装了一袋烟,悠闲的吸着旱
烟。
此时听了丁捷侯的话,他一双灰色眼球,转动了下.脸上闪过一丝奇异之色,但瞬即低
下头,装作不闻。丁捷侯道:“小哥上车吧!咱们赶到楚府再说。”
唐绳武道:
“既然十个贼党,全已跑了‘这辆马车‘也不用了,还是叫他回去吧!”
丁捷侯笑道:
“不,这位老乡,就是证人,咱们还是叫他去一趟洛阳的好。”
唐绳武想想也是道理,就跳上车去.招招手道:
“赶车的,上路了。”
赶车的也没说话,跨上车辕,扬鞭一抖。空中发出“劈拍”一声,他两匹马敢情听惯这
种声音,立即拉车起步,朝前驰去。
赶车的一手把缰,一手执着旱烟管狂吸,舍不得把烟磕去。这下可苦了唐绳武.他坐在
赶车的边上.一阵阵任难闻的烟味,扑面而来,直呛喉咙。
唐绳武忍不住一阵咳呛,赶车的似乎根本不知道不会抽烟的人,闻到烟味,会有多辛
辣?他依然毫不在意,狠命咬着烟管,狂吸不已。
唐绳武也懒得和他说,倒过脸去,避开他尊嘴喷出来的烟味。
不多一回,赶车的烟瘾过足了,磕去烟灰,把旱烟管往腰里一插,精神抖擞,一支皮鞭
在空中打得“劈拍”直响,马也跑得更快。但唐绳武经过一阵咳呛,觉得头脑昏胀,眼皮渐
渐沉重,好像昏昏欲睡!
这情形,从未有过,唐绳武心头清楚,不禁暗暗吃一惊,心想:
“莫非地喷出来的烟中有鬼?”
一念及此,竭力保持清醒,凝目看去,前面驾柩车的丁捷侯,不知何时,竟然靠着坐
位,打起盹来,一颗头垂得低低的,不住东一倒,西一歪!
最奇怪还是驾柩车的两匹马,没有控驭,它们依然跑得很快,再一细看,原来前面两匹
马,竟然也受赶车的皮鞭声响遥遥指挥,是以丝毫没停。
唐绳武心头愈加明白,自己两人果然看了人家的道,敢情这赶车的,是麻衣教的羽党。
他暗暗运气,觉得除了头脑还有些昏胀,并无大碍,心知自己练成毒功,迷香对自己并无多
大作用。
他此时原可把赶车的一举制服,但继而一想:
“他们既然未能把自己迷倒,何不将计就计,看看他们要把自己两人,弄到那里去“除
了楚府,说不定另有巢穴”。
当下不声色,斜靠车座,故作睡熟。
赶车的回头望后绳武,阴森一笑,又自顾的赶车。
又奔行了顿饭工夫,车子舍了大道,转上一条小径,但两边松涛盈耳,车子颠簸得十分
厉害。
唐绳武真替丁捷侯担心,他歪歪倒倒的,莫要从坐位上摔下来!眯着眼缝,偷偷一瞧,
但见丁捷侯边上多了一个黑衣人,控着马缰,催马前行。
唐绳武这下放了心,只要有人控缓,丁捷侯就不会摔下来了,于是又闹上了眼睛。
车子渐渐接近山麓,山麓间矗立着一座山神庙。这时从山神庙飞快的奔出两个黑衣人,
朝赶车迎了上来,阴笑道:“三师兄辛苦了。”
赶车的原来是他们“三师兄”。
赶车的一跃下车,随手摘下头上毡帽,往地上一掷,露出一头乱发,得意的子笑了两
声,问道:
“大师兄回来了么?”
两个黑衣人连忙躬身答道:
“没有,据说对方昨天到了不少高手。”
赶车的三师兄问道:“是些什么人?”
一个黑衣人道:
“听说是武林盟的盟主岳小龙夫妇,还有十几个随行的人。”
三师兄冷笑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姓岳的小子,他居然自封武林盟主,嘿嘿,凭大师兄的身手,还不
手到擒来?”说到这里,伸手一指,吩咐道:
“把两个人带进去。”
说完,大楼大样的往庙中行去。
两个黑衣人答应一声。一人一个把丁捷侯、唐绳武抓起来跟着往庙中行去。
另一个黑衣人举起手中皮鞭,朝驾柩车的马匹股上,狠狠抽了一鞭,两匹马一负痛,低
嘶一声,拉着柩车,朝左首山脚树林驰去。
这座山神庙,共有两进,两个黑衣人抓着丁捷候、唐绳二人,穿过大殿,直向后进走
来。
后进也有一座殿宇,供的是观音大土,殿宇左边,靠壁处有一张八仙桌,和几把椅子,
桌上还放着一把茶壶。几个茶盅。
就在靠左廊的一把藤椅子上,坐着一个中等身材,脸色略显苍白的中年汉子。这黄脸汉
子双目微凹,双额突出,一脸仅是精干之色,他虽是中等身材,但身上那件黑衣,却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