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双目微凹,双额突出,一脸仅是精干之色,他虽是中等身材,但身上那件黑衣,却是又长
又大,坐在那里,使人觉得说不出的诡秘!
赶车的三师兄这时已把身上车把式的衣裳脱下,原来穿的是一件半长不短的灰布长衫,
跨进左首偏殿,朝黄脸汉子恭敬的躬躬身,道:
“小弟见过二师兄。”
黄脸汉子目光一抬,点点头道:“你回来了,那两个人都带回来了么?”
三师兄道:“带回来了。”
二师兄的黄脸汉子道:“很好。”
三师无道:“只有一件事,小弟要向二师兄报告。”
二师兄道:“你说。”
三师兄道:“丁捷侯和一个姓唐的小子,擒了十个黑衣人,都像是中了毒,听说是要把
这些人送到洛阳去。”
二师兄目露奇光,问道:“这些黑衣人是什么路数?”
三师兄道:“小弟也不清楚。”
二师兄道:“人呢?”
三师兄道:“在路上被人救走了。”
二师兄道:“你看到来的是什么人吗?”
三师兄笑道:“小弟自然看到了,他们一共有三个人,好像都着面具,不是真面目,而
且身手极高,他们把车中十个中毒的人,一个个从后窗丢了出去,小弟怕露了形迹,不好出
手”
二师兄道:“丁捷侯是老江湖了。他没发觉?”
三师兄道:“丁捷侯亲自驾着他义弟拜天赐的柩车的,和小弟同车的是那个姓唐的雏
儿。”
二师兄道:“反正咱们擒到了他们两个,不怕楚嵩生不肯交换……”
三师兄道:“据小弟路上所闻,只怕这两人没用。”
二师见一怔道:“怎会没用?丁捷候是他们要成立的豫州帮几个头儿之一。”
三师兄道:“小弟听丁捷侯的口气,好像拜天赐还是楚嵩生杀害的,两人仇恨极深。”
二师兄脸露色道:“这怎么会呢?”
三师兄道:“二师兄要是不信,不妨问问他们。”
二师兄点点头,目光转到阶下,吩咐道:
“把他们带上来。”
两个黑衣人抓着丁捷侯、唐绳武,原已到了阶下,只是求奉命令,不敢擅入,这时答应
一声,提起两人,走上殿来,把两人往地上一放,就垂手肃立一旁。
二师兄毒蛇般的目光,望望地上两人,阴侧恻一笑道:
“老三让他们闻了迷神香?”
三师兄一躬身,诡笑道:
“小弟看他们还硬朗,犯不着明来,就烧了一简迷神香。”
二师兄打鼻孔里“唔”一声,抬抬手道:
“去把他们弄醒了,我有话要问问他们。”
三师兄应了一声“是”,蹩着脚往两人与边走来。
唐绳武眼看殿上一共只有四人,心头不觉一宽,眯着眼缝,静待那三师兄走近。
那知这位赶车的三师兄竟然狡猾如狐,他那灰色的眼神,转动的很快,走到唐绳武身
前,正待俯下身来。
忽然发觉唐绳武闭着的眼睛,眼珠在动,他一声不作,就直起腰来。
唐绳武那还容他退去,脚跟在地上一点,一个人迅快的一跃而起,探手朝三师兄抓去。
这一抓,使的正是“剑掌十三式”中的一记擒拿手法。
三师兄纵然武功不弱,但“剑掌十三式”是齐天宸集武林诸家之长,独创的手法,岂是
任何人闪避得开的?
三师兄已然警觉,往后疾退半步,右手一昂,状如蛇头,正待朝唐绳武抓来的手腕啄
去,突觉眼前一花!右手脉门骤紧,已被唐绳武扣个正着。
这一记手法,怪异莫测.三师兄几乎连看也没看清,心头大吃一惊,阴笑道:
“好家伙,申某倒是看走了眼。”
左手五指一拢,犹如毒蛇出洞,飞快朝唐绳武“璇玑穴”啄来。
唐绳武把抓住他门脉,才发现这赶车的面貌生得清瘦英俊,看去似乎只有二十出头,却
又有些像四十多了。他一双深逮有光的灰色眼神,盯着自己,既朗如明星,却又晦暗如夜。
总之,此人不论面貌眼神,好像瞬息于变,使人木可捉摸!
不,自己不知不觉间,竟似被对方吸住了一般,竟然移不开目光,但三师兄一只像蛇般
的左手,已然啄上唐绳武胸前!
就在此时,唐绳武但觉头颈上被什么东西叮了一口,一阵刺痛,突然像是从睡梦中惊醒
过来,右手痒拂而出。
这一挑,又是“剑掌十三或”中的绝招,但听三师兄“啊”了一声,左手立时垂了下
去,再也提不起来。
那二师兄原先坐在藤椅之上,对唐绳武扣住他三师弟脉门,毫不在意,这时似乎稍微有
些动容,抬抬手,笑道:“阁下出手奇奥,三师弟不是你的对手,请把他放了。”
唐绳武扣着三师兄的脉门,笑道:“‘朋友说得倒很轻松。”
唐绳武道:“你把丁大侠救醒过来,我就放他。”
二师兄道:“只有这一条件么?”
唐绳武道:“不错。”
二师兄橘笑道:
“我从一数到十,朋友自己就该倒下去了,我岂会放了丁大侠?”
唐绳武序道:“未必见得。”
二师兄点点头道;
“你很自负,若是不信,你且低头瞧瞧再说。”
唐绳武忍不住低头瞧去,但见自己扣着三师兄脉腕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叮着一条五寸
来长,色呈暗绿的金头蜈蚣!
唐绳武突然明白他方才抬了抬手,敢情就是偷放毒物,这条金头蜈蚣,自然是天下剧毒
之物。心念闪电一动,手腕丝毫不放松,依然紧扣着三师兄脉腕,侧脸道:
“你数数看。”
二师兄眼看唐绳武看到手腕上咬着的金头蜈蚣,居然镇定如恒,脸上丝毫没有惊惧之
容,心中暗暗惊奇,迅疾忖道:
“难道这小子不惧毒物?这不可能,金头蜈蚣天下毒,叮中立毙,就是自己同门师兄
弟,也要在手上涂了药,才敢碰它……”他阴毒目光注视着唐绳武,嘿嘿阴笑道:“好吧,
你纵是铜铸铁浇,也数不到十的。”
唐绳武悠然道:“朋友只管请数。”
二师兄心头暗暗惊异.自己和他说话的功夫,其实早已超过从一到十了,难道他真的不
怕剧毒么……”他脸上渐渐露出狞笑,一面却随口数到:
“—……二……三……四”
果然没数到十,但听“拍”的一声,那是一件小东西堕地之声,但绝不是人!
二师兄目光如刀,这一瞧,也不禁变了脸色!
那是钉在唐绳武腕上的一条金头蜈蚣,既没有人拍打,它竟然自己坠到地上,一动不
动,业已僵死。一时心头又惊又怒,厉笑道:
“好小子,你是死定了。”
手腕标处,飞射出三道黑线,朝唐绳武面门电射而来。
唐绳武出身四川后门,唐门子弟,旁的武功未练之前,第一件事,就是练习接收暗器手
法。接暗器这手功夫,在他来说,真比吃饭一样方便。
此刻一见二师兄扬手打出三点黑线。心知对方打出来的暗器,必然淬过剧毒,却也并不
在意,左手一翻,轻而易举的就把三点黑线接到手中。
不,五指一拢,发觉手掌内竟然空无一物!
心中不由大奇,急忙松开拳头,低头看去。
三点黑线,明明接住了,那会没有?但二师兄打出来的根本不是暗器,那是三条色呈暗
红,长仅及寸的蚂蝗!此时紧紧盯住在手掌之上,好像木炭划在手掌上的三条黑线,丝毫没
有感觉。
水蛭(蚂蝗)当暗器.这在唐绳武来说.并不稀奇!大师伯不是也用虱子当暗器么?
凡是用这种小东西作暗器,它身上必然含有剧毒,发暗器的人,也必然是用毒的大行
家,但唐绳武练成毒功,诸毒不侵,又何在乎三条水蛭?
唐绳武手掌一摊,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朋友老玩这些小把戏,未免也忒轻视小可了。”
话声一落,暗暗运起毒功。刹那之间,他一张俊脸.渐渐泛起一层黑气,伸出的一只
手,更是渐渐变的乌黑有光。
叮在他左手掌心的三条水蛭,也在此时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
二师兄脸色剧变,骇然道:
“毒人,你是无名岛的人!”
唐绳武大笑道:
“小可练的是毒功,但并非无名岛的人。”
五指一松,三师兄手腕上赫然印着五个乌黑的指印,砰然一声,摔倒地上。
二师兄目露怨毒,只是打量着唐绳武,冷声道:
“阁下还说不是无名岛的人?”
唐绳武笑嘻嘻的朝他点点头道:“小可说一不二,谁是无名岛的人?”
二师兄道:“阁下既非无名岛的人,怎会和豫州帮勾结一气?”
唐绳武冷笑道:“谁和豫州帮勾结了?”
二师兄冷笑道:“丁捷侯就是豫州帮几个头儿之一,阁下何用明知故问?”
唐绳武笑道:“也许朋友弄错了,丁大侠和无名岛毫无关系。”
二师兄道:“好吧!咱们不谈这些,你交出解药,我也释放丁捷侯,咱们两不赊欠。”
唐绳武笑道:“这不就结了么?”
说完,正待探怀取出解药!
二师兄双手迅快套起手套,阴笑一声,身形暴发,扑了过来;
唐绳武疾退数尺,怒喝道:
“你怎的言而无信?”
二师兄身形一转,手中已多了一支黝黑钱尺,厉笑道:
“小子,告诉你,咱们黑石岛出来的人,还用不着阁下解药,咱们还得从武功上分个高
低。”
铁尺挥舞,通攻而上。原来他们是黑石岛出来的。
唐绳武可不知道黑石岛,白石岛,身形闪动,呛的一声拔出短剑,大笑道:
“你要动手,怎不早说?”短剑刷刷两招,还击过去。
那两个黑衣人站立边上,始终垂手萧立,一动没动,此时唐绳武退出数步,他们不待吩
咐,抢了出来,把三师兄搭起,迅快退下。
唐绳武看的心头大怒,左手一掌,拍向二师兄“肩并穴”,右手短剑一指,沉声喝道:
“这是我交换的人质,谁敢动他?”
一点寒星,朝左首一名黑衣人电射过去。那黑衣人闷哼一声,立时摔倒地上。
二师兄左手一挥,挡住唐绳武一掌,右手铁尺同时朝短剑砸来。但听“当”的一声,两
件兵兵碰在一起,唐绳武但觉全身一震,自己短剑竟被对方铁尺吸住。
双掌交击,又是“啪”的一声,两人功力悉敌,各自后退了一步。
唐绳武心头暗暗一惊,忖道:
“此人铁尺吸力甚强,不知练的是什么怪异功夫?”
心念电转,剧的一剑,顺势斜点二师兄左胁。
二师兄手上戴了手套,不畏唐绳武毒功,但一掌硬接,也已试出对方年纪不大,武功造
诣,竟然不在自己之下!手中铁尺一转,架开唐绳武短剑,一招“浪卷流沙”,横里扫出。
唐绳武左手一掌,拍向铁尺,身形闪电欺进,短剑连点,抢攻三招。这三招都是“剑掌
十三式”中的奇学,那二师兄立被迫退三步,连架带闪,才把三招让开。
那知唐绳武剑法展开。岂容你脱身?剑势纷披,源源出手,左手乌黑的手掌,更从一片
剑影中突出袭击。
二师兄纵然是黑石岛高弟,但那能挡得住唐绳武一轮攻势,七人招下来,已是手慌脚
乱,被逼得连连后退。
猛听唐绳武大喝一声:“着!”
“砰”的一掌,击中二师兄左肩。
二师兄口中一声闷哼,登登的连退了四五步。
就在此时,突听前进传入一个冷沉声音道;
“教主驾到。”
二师兄听得陡然一惊,来不及调息,急急喝道:
“住手!”
唐绳武闻言不由一停,举目看去,但见已从前院并肩走进两个黑衣老人。左边一个身形
矮胖,脸如冬瓜。右边一个身子瘦长,面目森冷。
这两人脚下轻飘飘,点尘不畅,并肩行到股上,左首矮胖黑衣老人突然朝唐绳武一挥手
道:“出去。”一股劲风,直逼而来。
唐绳武身子一侧,哼道:
“我为什么要出去?”
他这身形一侧,正好进开矮胖黑衣老人的掌风。
右边瘦长黑衣老人一声不发,扬手就朝唐绳武闪出之处拍来。
唐绳武短剑一指,喝道: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想动手,两位就一起上。”
矮胖黑衣老人道:
“教主来了,咱们好意叫你出去,你想找死?”
此时院中又走进两个唇红齿白,年约十五六岁的黄衣童子,在黄衣童子身后,缓缓走进
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袍老人。一高一矮两个黑衣老人,眼看“教主”已到,只得左右退下。
那黑袍老太浓眉鹞目,险如重枣,胸前一部长髯,套着一个纱囊,顾盼之间,双目棱威
逼人!
尤其他身上披着一袭宽大黑氅,黑得发亮,闪闪有光,看去好像有无数金沙一般。不知
是什么质料织成的。
二师兄看到技黑氅的老人,早已储伏在地,连头都不敢稍抬。
黑望老人由两个黄衣童子前导,缓缓跨上大殿。
二师兄伏在地上,恭声道:“弟子叩见师尊。”
黑学老人巨目如电,看了手横短剑,卓立殿上的唐绳武一眼,然后一手抚着垂胸纱囊,
说道:“起来。”
二师兄恭恭敬敬的从地上站起。
黑氅老人微微侧脸,问道:
“此子是谁?”
二师兄道:
“他是豫州帮的人,他们劫持司马长弘,还掳了小师弟,大师兄实把他们两人留作人
质,和橡州帮交换的。”
“劫持司马长弘”这几个字,钻进唐绳武耳中,不由一怔,大声道:
“谁说我们劫持司马长弘?我们也正在找他。”
矮胖黑衣老人叱道:
“教主面前,你敢大声叫嚷?”
唐绳武道:“难道我说错了?”
黑给老人目光朝唐绳武往来,问道:
“你是像州帮的人?”
唐绳武道:“不是,小哥忝属武林盟。”
黑氅老人朝地上躺着的黑衣人尸体,望了一眼,问道:
“是你把他杀死的?”
唐绳武点点头说道:
“你们门下这个二师兄,又使蜈蚣,又使毒蛭,都没来保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