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真双目尖锐的往四处搜视,低沉的道:
“老包,如今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包要花揉揉鼻子,道:
“公子爷,说正经的,是什么原因使你怀疑起你先时的推测不对?”
项真平静的道:
“事实。”
愣了愣,包要花道:
“事实?什么事实?”
嗤了一声,项真道:
“眼前的事实呀!如我的判断是对的,那么,该有很多青松山庄的游魂余孽被这一片大火给逼出来,但现在却连一个鬼影也见不到,这不是证明我先前的推测发生了问题么?”
吸了口气,包要花道:
“有理……”
项真若有所思的道:
“或者,我漏了一点,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急切的,包要花问:“哪一点?”
项真道:
“老包,不论在任何艰险的生存环境下,不论你含了多大怨恨,更不论有成堆的金银珠宝放在哪里待取,假如这些与你的生命来比较,你认为哪一样来得重要?”
毫不考虑,包要花断然道:
“当然老命要紧!”
项真静静的道:
“这就是了,我想,青松山庄那些釜底游魂必然什么全已不顾,大伙儿俱皆逃命去!”
吃了一惊,包要花急道:
“那么,我们在这里瞎弄个什么劲,闹着玩么?”
镇定的,项真道:
“西门当家呢?”
包要花用大拇指朝后一点,道:“方才我看他往那边去了,似乎是那叫什么‘假阴山’的方向……”
蓦地一拍大腿,项真道:“对了,假阴山,那里全是石砌的,火烧不透!”
包要花迟疑的道:“而且,我们也没有在那里放火,我全把精神放在这些亭台楼阁上了,妈的,真叫糊涂!”
一咬牙,项真拖着包要花道:“我们快去!”
于是,两人步履跄踉,却又紧迫无比的急急向青松山庄后院处的“假阴山”赶去,他们忍着身上累累创伤所引起的痛苦,几乎是连奔带跑的驰向目地。
片刻后。
他们穿过了一处处熊熊的烈焰,避开了随时在倒塌的屋宇,在迷漫的黑烟浓雾中,汗水淫淫的赶达了青松山庄后院、
假阴山,嗯,被周遭血红的火焰映罩着,就在前面,现在看上去,那片以深色石块砌成象征着另一个世界情景的假山,便显得更怪异,更玄迷,又更可怖了……
喘着气,包要花焦切的道:“西门当家还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希望他不要碰上了什么意外,否则,怕他一个人撑不下来!”
项真拂动着黄眼呛鼻的浓烟,边道:“不会的,西门当家机灵得很。”
包要花紧跟着往前走,又道:“就担心他冒冒失手段撞进假阴山去,如若里头尽藏着那些乌龟孙,可真叫闯进贼窝了,操的!”
沉着气,项真加快脚步道:“放心,当家的焉能这般疏忽——”
突然——
项真站住了脚步,目光炯厉的盯视着右前方,那里,有一片尚在冒烟的残梁余烬,显然是一栋烧毁了的房舍,包要花立即随着项真的目光看去,哈哈,那可不是西门朝午么?他正一手把着一个汉子的后领,大刺刺的急步往这边走来。
不待项真出声,包要花已拉开嗓子大吼:“当家的哇!你他妈跑到哪里去啦?我急煞我哥俩了……”
西门朝午循着声瞧向这里,匆匆行近,边宏声道:“我来到这后院放火的时候,便觉得那片假山里有邪,果然不出所料,的确有邪!”
项真与包要花迅速迎上,包要花又急毛窜火的叫:“快讲,里面藏了多少人?操的,我们正好瓮中捉鳖,我是全把心思放到那些楼阁上去了,没有想到那片假山地道里可能仍有把戏……”
项真也极快的道:“现在进去搜捉,来得及不?”
摇摇头,西门朝午道:“早跑光了,我已经进去搜查过……”
一下子泄了气,包要花失望的道:“跑光了?跑了多久啦?”
西门朝午道:“大约有个把时辰了。”
猛一跺脚,包要花怪叫道:“我操他的祖奶奶,百密一疏,百密一疏,恨死我了!”
此刻,项真却肌而平静下来,他道:“他们怎么逃的?”
咽了口唾沫,西门朝午道:“起先,在你宰掉夏一尊的时候,不是就哄散了一大批人么?”
项真道:“不错。”
西门朝午又道:“那批王八蛋当时就逃出了庄门,再了不曾回头,而由奚槐率预着去救火的一一些青松山庄手下,在闻得夏一尊的死亡之后,根本就都吓破了胆,哪个还会去忙着救火?更顾不得报仇雪耻啦,当时就开始四散逃命,‘眼子竿’公孙樵峰也就是那时带着他的侄女汪菱随同溜掉的,他们两个是在奚槐带人去救火的时候悄悄跟着走的,那些救火的庄众哄叫着溃逃,他们再傻也不会留下……”
沉吟片刻,项真道:“青松山庄的一般庄众各自逃命去了,难道说,身为首院之主的奚槐也不回顾一下,也跟着逃?”
冷笑一声,西门朝午道:“他如何尚敢回顾?还是老命要紧哪,他带着他的妹子及一名使女,毫不比别人落后的自前面这片假山的一条密道里溜了,他自然晓得,若捉住他,只怕会有他消受的……”
暴哼一声,包要花道:“何止有他消的?若捉住他,老子要抽他的筋,剥他的皮,吃他的肉,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挥挥手,项真沉思着道:“难怪我没见‘眼子竿’公孙樵峰与他的侄女汪菱动手肋战,我的注意力全放在羽复敬和夏一尊等人的身上了,却没有留心到这几个人,其实,真正需要受到惩罚的元凶罪首,还就是他们几个……”
包要花也气愤的道:“妈的,我们主要报复的对象也就是他们嘛,全叫他们给逃掉了,我们受的昔,遭的等于只捞回了一半!”
说到这里,包要花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咦”了一声,他睁大着一双怪眼盯着西门朝午,迷惑的道:“当家的,他们如何逃走的这些事,你是怎生晓得这般清楚的?就好像亲眼目睹一样!”
微微一笑,西门朝午一提那双手拎着的两个青衫汉子,道:“全是自这两位仁兄口中问出,到那什么假阴山里去探查,却是我亲自前往,证实这两个小子所言不虚,里面确已空空如也,一个人也不见了,只留下些杂沓给乱的足印……”
包要花恶狠狠的盯了那两个垂头丧气,深埋着面孔的汉子一眼,眉毛斜竖,暴辣的道:“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像样角色,操的!”
他侧过脸来,要开口对项真讲什么,然而,他嘴巴刚刚张开,忽然又若有所思的缓缓转回面孔,目光冷厉的瞪着那两个青衫汉子,语声寒酷得像坚冰一样又硬又重:“你们两个乌龟孙,狗操的,给老子抬起头来!”
两个青衫人蓦地齐齐打了个哆嗦,却越发把两颗脑袋垂得更深了,包要花咆哮一声,抢上前去,双手托着两人的下巴,奋力往上一顶——
这两位仁兄,都是瘦瘦长长的身材,一个生着个疤眼,另一个,面皮上长了几颗疏落的白麻点,看年纪,约莫全有三十来岁了。
他们被包要花托着下颔猛往上抬,全不由仰起脸来朝后一个跄踉,又却惊得失声骇叫,两张带着邪气的面孔顿时皆泛了紫!
怔怔的看着这两个阶下之囚,包要花忽然粗犷的怪笑起来,他笑得那么高兴,那么得意,又那么挪揄和捉狭,像阻不住心头某一种快乐的宣泄,他甚至连眼泪全笑了出来!
项真知道这里面有名堂,包要花仍然不由自制的呛咳着笑,他一面向有些愕然的西门朝午道:“当家的……你是在哪里抓住这两个王八羔子?”
西门朝午迷惘的道:“在这里转过去不远的那栋精舍之前,我正好过去点火烧屋,火头才起,他们两个便惊叫着冲了出来,每人手上还把着半包袱金银细软,看情形,显然是他们在逃走之后又再行潜回盗取财物的,因为我捉住他们两个的时候,两人全是一身汗,喘得像半瘫了一样……”
再度仰天狂笑起来,笑得包要花全身痉挛,笑得伤口抽搐作痛,但他仍然神经质的呵呵大笑着,两手抱着肚子,几乎要坐了下去。
项真有些担心包要花这过度激动与狂放的表露,他轻扶着包要花,凑上前去,语声温和的道:“好了,老包,不要太失常,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竭力止住了笑,包要花大口大口的喘了一会,他手抚胸膛,颤巍巍的指着那两个青衫人,断续的道:“公子爷……还记得我说过的一桩事么?我们以前失陷在青松山庄的时候,我被他们强迫干下的一桩事?”
一道亮光闪过项真脑际,他凝视着那两个面无人色的青衫人,阴沉沉又缓缓的道:“你是说,老包,你被他们用春药所迷惑的那件事?”
包要花的脸色刹时铁青,浮漾起一片狠毒融合著愤怒,羞辱加杂着仇怨的可怕神色来,他满口牙齿挫咬得咯蹦作响,双目欲喷火般死盯着眼前那两位仁兄,模样之残暴酷厉,像是恨不得食他们的肉,剥他们的皮!
一个字一个字的,包要花重重的道:“不错,当时拖我出来,强剥我的衣裳,硬迫我吞服下那种可恶的春药,并叫我和那三个妖媚女子苟合的杂种,就是这两个人!他们眼看着我在演出那出淫邪的活剧,他们拍着手在大笑大闹,喝彩叫好,我一次一次的为他们演,一次一次的做为他们取乐的工具,他们使我觉得那一刹像禽兽,像畜生,他们使我遗忘了人性,抛弃了羞耻……他们伤害了我有生以来从未被伤豁得如此之巨的自尊,他们像对待一条狗、一头猪那样来对待我……”
深沉的,项真道:“你不会认错人?”
惨厉的一笑,包要花道:“这两个杂种的长像,我从来就没有片刻忘怀过,我把他们的模样刻在脑子里,印在心版上,公子爷,任他们挫了骨、扬了灰,任他们老掉了牙,我也能一眼就认出来,用如此阴狠手段伤害过我的人,只怕我就是瞎了这双眼睛,也能够闻出他们身上的畜生味道!”
双目怒瞪,包要花狂笑道:“这就叫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哈哈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真正是疏而不漏……”
项真轻轻润了润嘴唇,他知道,这两个青松山庄的余孽,只怕要受大罪了,而这大罪,将是他们有生以来从未受过的……
现在,西门朝午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他顿时兴起了一股同仇敌汽的义愤,紧抓着两人后领的双手五指,有如铁钳般突然加力猛缩,两个青衫人同时后仰,窒得面青唇白,手舞足蹈,连喘气都像是呻吟了!
包要花一咬牙,又狠又毒的道:“当家的,请留下这两条狗命,我要一个个的来侍候他们,一个个的,零零碎碎的,不能叫我们之间的会晤太平淡了……”
西门朝午暴烈的叫道:“这两个乌龟孙,想不到他们的心地却还真叫毒哪,行,包兄,全留给你,他们不义,你也大可不仁!”
阴邪的一笑,包要花道:“放心,当家的,我会使你满意,我和他们二位之间的交道,自会好好打上一打……”
项真冷冷的道:“当家的,你先松松手,我问他们两句话。”
点点头,西门朝午紧扣二人后领的手指微松,于是,两个青衫人如释重负般大大的吐了一口长气,然而,两人的面色却是灰白的,恐惧的,四只眼睛里,也流露出极度的畏瑟与乞怜神色,看他们的样子,活像一只待宰前哀哀悲吠的狗!
冷厉的,项真道:“姓名,你两个的。”
簌簌抖索着,那疤眼道:“小……小的……姓邵……单名……一个德……德字……”
那位麻皮仁兄也恐惧得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叫吴……大军……”
毫无表情的,项真道:“还认识我与包要花么?”
叫邵德与吴大军的两位朋友闻言之下,立即齐声哀嚎,那邵德带着哭调悲叫道:“项爷……还请你老高抬贵手,明察秋毫啊……小的们吃人家的饭……听人家的差……全是身不由己……要怎么样……也得全看人家眼……色……凭人家的摆布……小的们冤啊……”
狂吼一声,包要花暴叱道:“冤?冤你妈的头!”
吴大军更是涕泪泗流,他求着饶道:“列位大爷……你们想想……我哥两个……也不过只是庄子里的……小角色……这等事体……又怎生能做得了主……全是奚大院……主的吩咐……就凭我们……天胆也不敢……冒犯二位大爷啊……”
猛一跺脚,包要花咆哮道:“我一个一个操你们两个活王八羔子的老娘,不管谁作的主,都是一双披着人皮的畜生做出来的禽兽行为,奚槐是主,你们两个狗操的便是从,谁也脱不了关系,老子先宰了你们两个乌龟孙,再去剥奚槐的皮,刨他的祖坟!”
邵德与吴大军二人浑身哆嗦,腿一软,便待跪将下去,两张面孔沾着泥汗,全哭得像两张花脸:“包爷……你老饶命……我们冤枉……我们是被迫干的……包爷……你老大人大量……就饶过我们吧……”
“呸”的吐向二人一嘴口水,包要花大叫道:“做得好梦呀,你两个杂种,饶了你们?你们是叫浆糊糊住心肝了,这等的痴心妄想,你们在整治老子的时候,怎的不想到饶了老子?操他六舅,你两个不去饶人,人也会饶你么?”
西门朝午一使劲,“呼”的把手上的两个人硬生生提得脚尖离地,他倔起膝盖,猛力往二人的椎骨上重重一顶,邵德和吴大军顿时痛得杀猪似的嚎叫起来,寒着脸,西门朝午骂道:“叫?你们也晓得痛?在包兄剥你们的皮以前,我也要先给你们点小活尝尝?”
旁边,项真平静的道:“我已经问完他们的话了。”
气冲牛斗的包要花不觉愣了愣,他知道项真一行一动,必皆有因,刚才他忽然问了这两个人几句,一定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