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如冰诧异地说道:“我也是你们的朋友吗?”
方倩柔微笑说道:“为什么不是呢?我们谈得这么投机!你不觉得我们彼此谈得很融洽吗?朋友认识的时间不拘长短,有的一见就成为很好朋友,比如说像我们一样!”
金盏花说道:“厉姑娘今天一定听到很多以前没有听到的事,其实,真正说来,今天我们所说的,都是一些常情,只不过厉姑娘过去……自幼随师父修炼,从来没有接触过,所以,听起来新奇而已。”
方倩柔说道:“厉姑娘是一位本性十分善良,为人又是冰雪般的聪明,只要一说,就没有不知道的。”
厉如冰不觉一笑说道:“我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吗?”
金盏花说道:“我们还没有说到你的特点,比方说,你是从来不展颜一笑的,可是你方才那一笑,使人看到你真正美丽,真正的丽质天生……。”
方倩柔笑道:“只可惜我看不到。”
金盏花说道:“你一定可以看到的,因为,玉蝉秋会寻到灵药,恢复我的武功,我也一定可以寻到灵药,治愈你的眼睛,到那时候,你不是就可以看到厉姑娘了吗?”
厉如冰又不禁莞尔一笑说道:“我看你们对一切都充满希望,也充满了信心。”
方倩柔这才正色说道:“厉姑娘,你说对了,因为对一切充满希望,所以,我们活得快乐;因为对一切充满信心,所以我们对任何人与事,不会轻易的仇恨!”
厉如冰点点头说道:“要是旁人说这种话,我会当他是在说空话。你不同,你本身就是一个有力的证明,我无法不相信你,说实在的,今天我听了许多,也看到了许多,从前都没有做过,没有看过的,今天让我学习到了许多。”
金盏花说道:“这话不像是出自厉姑娘之口!”
方倩柔低低地叫道:“花大哥!”
金盏花笑笑说道:“我说的是内心话,厉姑娘一身傲骨,心比天高,而且对人与事的看法,都是充满了仇恨……。”
方倩柔忍不住再度叫道:“花大哥!”
厉如冰微笑了一下说道:“没有关系,说实话,要搁在以前,我早就动手打起来了,可是现在我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方倩柔连忙说道:“我虽然看不见,可是我可以听得到,厉姑娘笑着说话的时候多了。一个人有了笑容,整个人生都会随着改变的,只可惜我看不见,否则我可以看到厉姑娘可爱的笑容!”
厉如冰说道:“你不是等待金盏花为你寻灵药的吗?等你的眼睛复明了,你不就可以看到了吗?相信那时候我还不是老婆婆,我的青春还在。”
金盏花微笑击掌说道:“一个人能笑,而且能说笑,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厉姑娘,你不觉你突然间改变了很多吗?”
厉如冰笑笑说道:“这大概就是你们说的,我的本性是善良的,过去……。”
金盏花说道:“过去是受了令师的……。”
厉如冰立即正色说道:“金盏花,不要批评我师父。”
金盏花马上道歉:“对不起,幸好我还没有失言。”
厉如冰说道:“你挨了一记玄阴掌,你有理由恨她,但是,你们都一再强调,不会恨一个人。”
金盏花点点头说道:“那是当然,恨并不是一件好事。”
厉如冰说道:“我恩师是一位了不起的人,但是,她的眉头从没有展舒过,仿佛是背负着深沉无比的仇恨,她生活严谨,完全苦行生活,对我的教诲更是严格。啊!我为自己师父说得太多,而且时候也不早了……”
方倩柔连忙说道:“厉姑娘,现在也快要到用饭时候了,何不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用午饭呢?”
厉如冰说道:“和你们?”
方倩柔很自然地说道:“是的,在这里吃饭只有金盏花和我,他在这里没有别人知道……当然,厉姑娘是例外。”
金盏花说道:“厉姑娘,你还记得我要向你说明两件事吗?”
厉如冰说道:“你已经说了一件,玉蝉秋为恢复你的功力,只身走天涯的事。”
金盏花说道:“我说的第二件事,就是我被安排在方姑娘这里。”
厉如冰看了方倩柔一眼,方倩柔似乎已经感受到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她感到有一点不欢。只是轻轻地对金盏花说道:“这件事有什么值得说的呀?”
金盏花说道:“值得一说。厉姑娘,我失去武功之后,万念俱灰,对未来失去信心,这时候玉蝉秋为我寻药走天涯。而方倩柔为了收容我,不让我在流浪中自寻绝路,让我住在这后院,她冒着名声玷污的危险,救了沮丧的我,让我静心地在等待,在修养,这份恩情……。”
方倩柔连忙说道:“为什么一定要说是恩情呢?”
厉如冰说道:“金盏花,我明白你说话的用意,人与人,应该处处时时讲着友爱,这个世界才会令人温暖。”
她上前握住方倩柔的手,说道:“我必须走了,今天让我收获很多。”
方倩柔依依地说道:“你一定要走吗?”
金盏花说道:“她来了为了打听玉蝉秋的下落,如今玉蝉秋下落不明,你如何回去跟令师回话?”
厉如冰说道:“我师父已经离开了,在桐城只有我一个人。因为师父说,留在桐城,注意玉蝉秋,就这样我留下来了。”
金盏花说道:“你一个人留在桐城,将有什么样的打算?”
厉如冰笑笑说道:“江湖道上我是陌生的,也许我该闯一闯。”
方倩柔突然说道:“厉姊姊,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厉如冰一怔,她忽然伸出另一只手,将方倩柔双手紧紧握住,半晌才说道:“你真的叫我姊姊?啊!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么好听的称呼!让我听着是那么舒服。”
方倩柔也握着厉如冰的手,诚恳地说道:“厉姊姊,我们一见如故。我要在此刻,向你提出一个请求!厉姊姊,留下来好吗?我是说,请你留在我这个后院。反正你在桐城是一个人,而且又没有要事,就算是等候玉姊姊的归来,你在这里跟我们朝夕相处,那该多好,答应我好吗?”
厉如冰笑笑说道:“倩柔,你的真情,我很难拒绝。请你给我一个思考的时间。”
方倩柔说道:“厉姊姊,只要你知道我是一片真诚,那就好。厉姊姊,我在等候你的来临。”
厉如冰很慷恨地说道:“好!即使我不能搬来,我也会前来跟你说明,而且,我也会常常来看望你们。”
她点点头,松开手,站起来正要走出房门。
金盏花忽然说道:“厉姑娘住在桐城县何处?”
厉如冰没有回答。
金盏花即又说道:“对不起,我的意思如果厉姑娘回去方便时,拜托你经过一下东门的一家客栈,那时住了一位安庆府的捕头铁尺王……。”
厉如冰立即说道:“他是为相府遗失金盏的案子,来到桐城的,怎么会跟你扯上关系?”
金盏花说道:“你也知道金盏这件案子?”
厉如冰淡淡地说道:“来到桐城的人,还有不听说的吗?”
金盏花说道:“我是来看热闹的,因为金盏花与金盏二字有关系,因此变成了嫌疑最重要的人。”
厉如冰说道:“因此铁尺王找上了你。”
金盏花说道:“他大概还不够资格找我,是我找上了他,希望从他身上找出金盏花的案情,结果我给自己套上了麻烦!”
厉如冰说道:“他求你?”
金盏花说道:“我们这些人最怕的大概就是一个‘求’字。我答应给他回音的,结果……唉!”
厉如冰说道:“要我去替你说一声?这个差事我应该做的,如果你不是中了玄阴掌,至少你不会失这个约。”
她没等到金盏花回话,便对方倩柔说了一句:“我走了。”
方倩柔紧跟了两步,几乎绊倒在门槛。她叫道:“厉姊姊,我在等你。”
厉如冰远远的应了一声,飞身越出方家后院的围墙,便迳自往东门客栈走去。
从方家后院到东门大桥附近的客栈,路程很近,而且不是很热闹的大街。从丰备仓到向阳门,出东门就到了大桥。
厉如冰忽然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
一开始,她有一股气上撞,照她以往的脾气,她会很快地逼住对方说出真情来,直截了当地做了处置。
此刻的厉如冰是茫茫地笑笑,根本就没有去理会,迳自找了客栈,在柜台前打听,掌柜的立即卑躬奴颜地恭送姑娘到铁尺王的房门口。
掌柜的记得玉蝉秋姑娘的前车之鉴。
厉如冰一敲门,里面传来醉意甚浓的声音。
推开进去,铁尺王醉态可掬,半伏在桌上,眯着眼睛望着进来的人。
他一眼看到厉姑娘,一个冷汗,酒意去掉一大半,酒都化作冷汗,衣都湿了。
他赶紧扶着桌子,站起身来,说道:“不知姑娘来,失礼得很。”
厉姑娘走进来四下看一看说道:“大名鼎鼎的安庆府铁尺王,成为成天包着酒罐子的醉猫,传出去恐怕不大好听。”
铁尺王垂下眼,十分哀伤地说道:“不瞒姑娘说,铁尺王今天已经连猫都不如。在桐城县整整住了一个半月,进退失据,除了喝酒解愁,我什么办法也没有,既不能回去,又不能不回去,我……真不知道怎样才好。”
厉如冰说道:“你应该回去,这件案子你办不了。”
铁尺王说道:“按说我早就回去,因为我遇到了两位名人,神偷阳世火和金盏花,给我带来希望,没想到,这两个江湖上的大名人,居然对我这样老朽,失了信约……。”
厉如冰说道:“不要怪他们,因为事情的变化,也不是他们所能料得到。今天我来,就是告诉你,回去吧!这案子不要查了,只要你回去向知府大人交差,准备后事。”
铁尺工睁着眼睛说道:“小的不明白姑娘说什么?”
厉如冰说道:“不要办这件案子,相府里会销案不追,你又何必在外面浪荡呢?”
铁尺王果然是老捕头,立即深深一揖,说道:“姑娘的话,我还能信不过吗?小的在此叩谢姑娘的帮忙,小的明天一早就走。”
从“老朽”到“小的”,铁尺王那份感激之情,是可以想见的。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得出铁尺王不愧是老江湖。像这样一宗重大的案子,他能在桐城一等就是一个多月,他死捏着金盏花这条线索不放。
在等着一个多月之后,他又居然凭着厉如冰的几句话就决心回安庆府交差。
除了说他是老江湖之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说明。
厉如冰临出门,又转回身来,说道:“这是一趟苦差事!”
铁尺王拱手说道:“谈不上苦,小老儿是活到老、学到老,这趟差事又让小的增长不少见识。”
厉如冰从身上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说道:“这锭金子给你,足够你回去养老的人。”
铁尺王退后一步,惊慌拱手说道:“姑娘的赏赐,小的不敢收……”
厉如冰说道:“我说过这是你这趟苦差事的一点补偿。”
铁尺王叉手正色说道:“小的冒昧的问姑娘一句话……金盏这件案子,是与姑娘有关?”
厉如冰说道:“如果与我有关,你就要拿我归案?”
铁尺王连忙说道:“不敢!不敢!”
厉如冰说道:“那不就结了吗?你拿了钱回安庆府,保你可以结案,你回家做你的老太爷,享你的清福,你还要知道什么?”
铁尺王连声“是、是”之后,他忍不住又说道:“姑娘,小的斗胆多说两句,小的原来以为姑娘是相府里的玉姑娘……”
厉如冰说道:“所以你才一口答应回去,是不是!”
铁尺王说道:“可是现在小的发觉姑娘不是……”
厉如冰说道:“所以你又改变了主意。”
铁尺王说道:“小的不致于那么没有眼色,敢跟姑娘说话不算数。只是小的觉得奇怪?姑娘既然不是相府里的玉姑娘,为什么要出面搅和进去这件案子?又如何一再告诉小老儿,回安庆府交差,绝对可以结案,这些事都是令小老儿没有办法明白的。”
厉如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相府里的金盏是我盗的呢?”
铁尺王眼睛争得像雨淋蛤蟆。
厉如冰说道:“现在我把金盏送回到相府,是不是可以销案?”
铁尺王一直说不出话,站在那里发呆,因为这一时的变化,超过了他所能想到的。
厉如冰说道:“你是不相信我的话?”
铁尺王竟然额头上出了汗,连声说道:“相信!相信!”
厉如冰说道:“如果你不相信,你就不要回去,随你的便!”她说着话,就飘然而去。
撇下了呆在房里半天回不过神的铁尺王,厉如冰一直奔向城西相府大街。
对于相府,厉如冰似乎非常的熟悉,她不走大门,从后花园一跃而进,后花园里没有人影,正斜的夕阳,照得花园里的残荷谢菊,有一分苍凉。
厉如冰没有再向前进,绕过一处回廊,穿过一丛紫竹,停在一堵矮矮的围墙前,墙上有一处圆形月亮门,双扉紧闭。
厉如冰站了一会,她没有越墙进去,来回地走了两趟,停在月亮门前,举手叩门。敲了几声,才听到里面有个稚嫩的声音问道:“谁呀!”
月亮门呀然而开,门里站了一位垂髻小丫环,睁着一双乌溜眼睛,充满了惊讶的眼神,问道:“你是谁呀?”
厉如冰皱了皱眉毛说道:“我是来见老夫人的。”
小丫环天真地望站她问道:“看你的样子,像我们相府里的玉姑娘,可是你不是她!你到底是谁呀?你不是我们相府里的人,对不对?”
厉如冰说道:“你看我真跟你们玉姑娘长得很像吗?”
小丫环说道:“是真的很像。可惜玉姑娘现在走了,要不然你跟她比一比就知道了。”
厉如冰说道:“你知道玉姑娘她到那里去了吗?”
小丫环摇着头说道:“不知道,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呀?你是怎么进到相府来的?你这样一个人闯进相府,是要被捉到官里去的。”
厉如冰笑笑说道:“他们不会捉我到官里去的,让我进去看老夫人好吧?”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