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又安突然想到,这人之将死,其性则刚呀!昨天还爬在地上喊爹叫娘的县官大人,怎么一转眼倒成了不怕死的英雄好汉了?想罢,他朝齐光元挥挥手说:
“老齐,算了,不和他一般计较了。昨天他不是在后花园挖了个坑要埋我吗?今天你带几个人过去,坑是现成的,把他扔到里头填上土就得了。”
侯勋臣知道自己这回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了,遂就耍开了横的,高声叫骂道:
“潘又安,你这个狗太监!我保你死无葬身之地,喂狗狗都不吃。老子虽然死于你手,毕竟生前还是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有子有孙。你呢,靠鸡鸣狗盗的一点小本事,傍依太后,蒙骗皇上,尽管娶妻无数,有一个是明媒正娶的吗?”
潘又安嘿嘿一笑道:“我把你这个愚夫俗儒,死到临头还抱着陈规旧律不放,人活一天就要有一天的痛快,要那么多的名份有鸟用?你说的不错,老子就靠了这一点鸡鸣狗盗的小本事,但是人间富贵我得了,人间的幸福我享了。官至一品,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皇上听我调遣,全国听我指挥。除恶霸、铲贪官、平反王、戎边关、荡倭寇、杀奸相,轰轰烈烈,热热闹闹二十几年,一个人有此际遇,还要如何?如果我现在就死,我也会含笑九泉。对得起祖宗先人,无愧于黎民百姓,一辈子杀人无数,但却洠в型魃币蝗耍槐沧泳智莆藜疲珱'有私拿过皇家一分一厘。而你呢!你这个小人,口念圣贤之书,说的冠冕堂皇,实则一肚子坏水。活埋我的事就不说了,你身居七品县宰,享皇家俸禄,不思报效国家,却在这不毛之地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四十多岁快五十岁的人了,还要娶人家十几岁的女孩为妾,你能陪得她老吗?杀你是为民除害,你还有什么话说?”
潘又安这一席话,直说得老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脸上的汗珠子如雨点般地落下,身上的汗水湿透了前心后背,心里一发毛,小便也失禁了。吭哧了半天,他又分辩说:
“你说你洠в型魃币蝗耍蔽揖褪峭魃薄>退阄也皇瞧咂废亓睿褪瞧酵防习傩眨惨榘肝拾福ㄇ氤バ滩亢俗迹挂惹锖笪收丁D慊盥窳宋宜闶窃趺匆换厥拢磕阏獠皇且源蠊倨坌」佟⒉葺讶嗣穑俊
“好好,你活埋我不算,我活埋你就是草菅人命。咱们就让全两当县的百姓们评评,十个人有九个说你该死,我还是把你埋了,三个人有一个说你不该死,我立即让你官复原位。怎么样老侯,这样公平吧?”
事已至此,老侯也洠в谢八怠2还跃墒强镏笱甲樱饫米觳焕茫W挪弊雨竦溃
“评就评,我的百姓我清楚,我给他们当了三年父母官,难道他们会让我上断头台不成?”
潘又安立马吩咐:“保保、横横,带几个人把这个狗东西给我拉到大街上,等老百姓评审。”
刚一打开县府大门,就见有成百上千的人踊上前來,不知谁走露了风声说钦差大人把狗日的侯扒皮抓起來了。两家相遇,分外眼红,不知是谁发一声喊,顿时石头瓦块,雨点一般落到侯勋臣的头上脸上。再往近些,手抓脚踢锥子攮的,吐口水擤鼻涕,哭的骂的,喊的叫的连成一片。不是张保保、王横横动作快些,侯县令早被拔成洠暮锪恕
“怎么样伙计,百姓们对你评价如何?”潘又安笑嘻嘻的问道。
侯勋臣耷拉着脑袋,叹口气道:“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两当百姓自古以來势力,落井下石者居多。”
“妈的,”潘又安骂道,“自古以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自己作恶多端,还怪百姓势力。來呀,按我们原先约定好的把侯勋臣老贼拉到后院土坑里给我埋掉!”
侯老爷人品不敢恭维,学问却是真的。闻听潘大帅令人将他拉去活埋,当堂赋诗一首,朗声咏道:
“洞房花烛换新人,挖坑反而埋自身。天不公道难怨天,倒楣莫过侯勋臣。”
第三零一章 太监郎荣归故荣里
埋了两当县令侯勋臣之后,县衙里立刻少了个管事的。'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能一日无主,县衙再小也是一级政府,总不能洠Ц鐾范习傩沼惺抡宜亢霸┙星紱'个地方。皇上另派人是來不及了,潘又安思虑再三遂决定让他的老丈人魏致中暂时接替县宰之位,任命书当然要等他回京之后奏明皇上,另行颁旨授命。
老魏一听女婿的意思之后,心中自然是高兴万分。他一辈子做生意,钱倒是挣了不少,可是做官的事想也洠Ц蚁牍2皇撬幌氲惫伲菦'机会,考取功名太费工夫,他整天钻到钱眼里,哪里能顾得上考秀才、考举人,再进京考进士等等。花钱买个官做的心思倒是有过,可是两当地方小,一万两银子顶多买个县衙副师爷,而且还是候补待选的,人家在任的副师爷死了之后他才能到任。不能盼着人死,也不能等着人死,而且生死簿上无老小,谁前谁后还不一定呢!如今一个现成的七品县令送到手里,他岂有不高兴的理由?
潘又安知道,他丈人老魏这人,能力也有、威望也高,在两当也是个举足轻重、数一数二的人物。奈何,买卖做得久了,难免生奸猾之心,不谋利取巧生意如何做大?因此,势力是势力些,自私也是自私些,但人品不是很差,贪脏枉法的事断然不会有,起码比起那个侯勋臣來不知要强过多少倍。
翁婿俩一拍即合,老魏当官心切,稍一收拾便匆忙走马上任。
一切安排妥当,潘又安携新婚妻子魏新梅去探望老岳母。老太太一见新姑爷,果是非同凡响。真是人有人才,貌有貌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竟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当今天子都和他称兄道弟哩!不是眼见,哪个肯信?还是女儿有眼力,一个小小的绣球,巧不巧就抛到他手里了。瞧她选得这郎君,气宇轩昂,仪表堂堂。不仅模样生得帅气,正而素怀一腔正义,浑身是胆,为国家和黎民百姓挣得一个太平盛世。临行还给女儿她爹谋了个一官半职,也了了老头子一生梦想做官的心愿。
不说丈母娘夸女婿,潘又安诸事已毕,遂拜别岳父岳母。并告知他们将來如不想做官或是想女儿了,可捎个信去,他派人來接他们老两口进京,那时父女母女全家再团圆。
算算出京城已有半个來月的天气了,竟一事无成,两个爱妻一个也洠Ъ健K故遣辉趺吹⑿南拾蓝媳谘履羌父錾椒艘驯凰秩校拇缶烁缦适辣R惨扬讹廴胗赡芩懒艘参纯芍W游绱寤褂行矶嗪孟缜祝蚨换嵊刑蟮穆榉场Nㄓ醒μ文嵌钍侨盟判牟幌隆9碌ヒ蝗巳チ怂募蚁纾謇锶硕喟牒闷凵堑ト饲皝恚瑳'有凭据,就在老潘家旧址起房盖屋。嘴里说是潘又安的媳妇,谁见了?
思前想后,此时又非战时,潘又安手下亦无可用的谋士勇将,当然也许用不着。回家接趟媳妇就劳师动众的,乡亲们见了不笑话?潘又安想罢,便对齐光元、林如贵笑笑道:
“麻烦二位哥哥辛苦一趟,先行到我老家旧址打个前战,我随后就到。不过记住一条,见了你们的兄弟媳妇,千万别说岔了。如不见人,就在原址安营扎寨,等我回去。”
二人会意,齐光元拍拍**子说:“妹夫你一百一千个放心就是,这回如再办砸了,好好寻不回兄弟媳妇,你把俺老齐的头割下來当球踢!”
潘又安有心嘱咐他们一声路上少喝酒,又怕他们多心,毕竟是为私不为公,他把到了舌尖上的话又强行咽了回去。
齐光元、林如贵二人,率领二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直奔潘又安的老家。按图索骥,到了村口一问,村人指给他们确切的位置。村人说罢,撒腿便跑,边跑边喊:
“抢亲的队伍到了!”
齐、林二人不禁纳闷:我们怎么成了抢亲的队伍?有心想派士兵把那个村人捉來问个端祥,因这是大帅的故乡,不敢乱來的。倘若那人正好是大帅的某一位亲戚什么的,不又是麻烦?
到了那家院墙门外附近,齐、林二人不敢惊动主人 ,命令军队远远扎住,他们俩轻轻去扣那家的门环儿。不一会,门开处出來个老妇,老妇一见这俩老兄,唬得满脸皱纹开花,老心乱抖,急转身就要走,被老齐一把拽住,叫道:
“大嫂莫怕,我们是这家女主人的男人派來的。”
“好洠Ы萄忝悄昙颓崆岬木拱盐乙桓銎呤嗨甑睦掀抛咏写笊衅淦捅阌衅渲鳎磥砟忝羌抑魅艘膊皇悄罟榈娜恕Hグ桑缓湍忝钦庑┐逡捌シ蚍芽谏嗔耍嫠吣忝牵颐羌覜'有男人。”
他们倒成了村野匹夫了?好个伶牙利齿的老太太!为个称呼竟摆出一堆大道理。齐、林二人不敢和老夫人抬杠,换了副口气,喜眉笑眼地亮开大嗓门叫道:
“奶奶,老奶奶,我们真是这家男主人派來的!潘又安,你听过这个名字字吧,是他叫我们來的,他随后就到。”
“叫奶奶倒大可不必,折煞老身了,叫个婶婶或是姨娘啥的就足可以了……”
“妈妈,让他们进來吧!”声音來自屋内,一个年轻女人说话的声音。
老夫人见说,打开了大门,让两位进了院子。隔着一道帘子,屋里又传出声音说:
“家中洠в心腥耍磺胫共健!
齐、林二人当院站定,往屋内双手抱拳,揖了一揖,唱个肥诺,道:
“弟妹一向可好!我们是奉了潘大帅的命令前來迎候弟妹回京的。”
“潘又安呢?”
“大帅随后就到。”
屋里的人叹口气道:“你们來得正好,倘若再晚半个时辰,潘又安的老婆恐怕就是别人的人了。”
“这是为何?”二人惊问道。
“两位将军请问妈妈吧!”
齐、林二人转向老夫人,老夫人这才把事情的根末曲直一一道來。
潘又安他们老家的这一县叫作太平县,就是当初胡三做县令的地方。隔壁一县叫作山阴县。山阴和太平虽一县之隔,但山阴是个大县,地广人稀,丛林密布,山川险要,是个多民族聚集的地方。山阴县的女人多事地头劳作,平田整地、春耕夏作、秋收碾场、修剪果树之类,还要操持家务,一日三餐,侍奉老人、抚养子女、喂猪喂鸡等。男人们则是操枪弄棒,习练武功,洠碌氖焙蚨嗍谴蚣芏泛荨⑺G染啤⒀靶谱魇碌取R蚨饫锩穹缜亢罚嬷渤隽瞬簧偃宋铩W畛雒囊桓鼍褪强跗诰陀懈鼋姓趴诵⒌母胬匣嗜致戆肷锢匣实昧颂煜露崃嘶饰弧@匣矢性厮墓σ担馔跻蛭尴壤头饬怂桓龉颐纳揭鹾睿砩痛退矶嗲疲蚍⑺叵缫醚炷辍@险糯糯蟊室踊氐缴揭踔螅阒猛恋兀笮送聊荆⑵弈涉俗泳排0烁龆永洗笳盘炝⒗隙盘旎ⅰ⒗先盘煨邸⒗纤恼盘毂⒗衔逭盘旖堋⒗狭盘旄!⒗掀哒盘旃蟆⒗习苏盘炻弧8龈鲦缬拢砀咛遄常湟崭咔浚揭跞顺瓢搜滞酢@献蛹由隙樱烁鍪俏⒆髫觯桓鍪亲葑映研住6蓝勒飧稣爬习耍坏涔Ω撸夷Q部±剩苑獍讼屯酰顺苹ɑㄌ辍Wㄔ谏揭跻淮懊儆凶松呐樱宦勰炅浯笮。罴腋患遥惩城懒藖恚媾涣吮阃稚纤姹阋蝗樱纹涮犹蚴亲孕谢丶一蚴橇骼怂纭
张天禄不知从哪儿听到当年万花楼有位叫薛涛的绝**子,突然不知了去向。有这样一位天仙美女,专事色工作的张老八岂能舍弃?遂派出鹰犬四处去找,功夫不负有钱人,最终让他打探到薛涛现在居住的地方。
薛涛奈是何等样的烈性女子,岂肯就范花花太岁张天禄?但是经不住张老八的威逼利诱,软硬兼备,无奈之下答应说某月某日是她和丈夫约会的日子,如到那时丈夫不來赴约就可与他拜堂成亲。
张天禄大喜,果真在家老老实实呆了一些日子,不再來纠缠骚扰。算算时日即到,薛涛女早早备了些砒霜之类的毒药,到时就让那个无耻的张老八抬个鬼回去。
头天,张天禄派人送來了大批聘礼、嫁衣以及许多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等,并约定说好第二日正午时分就來娶亲。
薛涛女单等喇叭鼓乐一响,接亲的轿子一到她就服下毒药。她正在一边埋怨潘郎不守信,一边整理衣物,就在这时,巧不巧不料门口却來了两个自称是潘郎派來的人。薛涛唤进來人,细细一问,知是丈夫到了,她心中一喜,急急立起身來,翻箱倒柜,遍寻她最得意的衣妆。梳妆打扮一毕,张天禄的轿子先到了。
第三两零二章 两猛将命丧潘家洼
齐、林二将听薛弟妹把情况简单一说,立时气炸了肺,一个退了毛的老棺材瓤子有多大能耐,竟借着替老皇爷打江山立了点功劳,便在乡间作威作福,八个儿子洠б桓鍪∮偷牡啤U套爬献幽且淮蟀岩樱嵝邢缋铩⑵勰邪耘5芟备久髅魇怯蟹蛑荆脖凰业睦习饲咳⑽蓿庹媸翘煜聸'公道、世间无王法了?齐、林两人正要集合队伍,只听得村外鞭炮齐鸣、锣鼓声响,估计是娶亲队伍已到村头了。二话不说,齐光元大叫一声,跨上他的大青骡子,挥舞着双锤就冲出了院子。
林如贵不敢怠慢,他怕老齐有个闪失在大帅那儿不好交待,留下十个小兵守住院落,保护大帅夫人,他自己率领二百精兵紧随之后迅速跟上前去。
张天禄披红挂绿,骑一匹高头大红马,正在马上得意洋洋,做着晚上入洞房的美梦。忽听哇呀呀一声喊,迎面冲來一个骑青骡子挥双锤的黑大汉。
那大汉冲到近前也不搭话,抡锤就打。
张天禄迎亲的人手头洠Т沂剑缓诖蠛阂淮富髦新砥ü桑砥ジ和矗赃运唤惺负鯖'把张老八颠下马來。张天禄见不是头,掉转马头,加上一鞭,一溜烟先跑了。
迎亲的队伍见新郎倌跑了,顿时乱了营,扔下锣鼓铜钹轿子旗子等,撒丫子做了鸟兽散。
齐光元虽是粗鲁,却知冤有头债有主之理,不能伤及无辜。迎亲者多是乡民,也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混杂其中。至于张家兄弟的恶仆打手等,也不易一一分辨得出來,只得任其溜之乎。
前文说过,山阴和太平相邻,张家堡和潘家洼却只一山之隔,山名叫作麒麟山,前后不过十余里路。张天禄那马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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