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唯孔盟主马首是瞻,孔盟主令旗所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众人哄闹声渐渐弱了下来,江湖豪杰视誓言如生命,一旦歃血为盟,那就得坚决做到,不然就失信于天下,从此一钱不值。众人心知结盟之誓,重于泰山,心中犹豫,就听孔传宗咳嗽道:“这个结盟之事,大家还是从长计议,自愿为好。想老朽一文人,也实在没有能力领袖群雄。”
人丛中有人高声道:“如此大事,从长计议固然没错,但现如今萨满巫婆正在一旁看我等笑话。笑话咱们中原武林一盘散沙,大敌当前依旧还打着各自的小算盘。我三手门虽为中原武林不入流的门派,却不愿受邪教指使,愿意孔老先生为盟主,从今往后,唯孔宗主马首是瞻!”
三手门即是盗门,一向为名门正派不齿,没想到这次竟最先响应结盟的号召。他的话提醒了众人,万一天下第一名门的称号被萨满教所夺,那么以后中原武林,便要接受萨满教号令了。萨满教那种杀人于无形的巫术,让人胆寒,众人心知中原武林若不联合起来,任何一派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很快就有更多人响应结盟的号召,共推孔传宗为盟主,这渐渐成为中原各派共同的呼声。
“既然孔宗主众望所归,咱们便立刻敬拜天地,歃血为盟!”邱厚礼朗声道,“从今往后,所有结盟的门派便都是同盟兄弟,同气连枝,生死与共。谁伤我同盟兄弟,所有门派共击之!”
众人纷纷叫好,在现如今天下大乱的局势下,众人有一种抱团求安全的本能,因此又有更多门派加入,那些默不作声、未响应结盟号召的门派所剩寥寥。
这次盛会是由冷浩峰召集,中原武林大小门派绝大部分都派人出席,甚至是掌门人亲自到场。除了儒、释、道、商等大门派,其它门派还有近百之数。邱厚礼忙令弟子准备雄鸡烈酒,安排结盟所需的物事。由于这次百家论道大会,原本就有结盟的计划,所以这些物事都是现成。
众人乱哄哄张罗不久,很快就将仪式所需的东西全部准备停当。有岱庙的道士在儒门弟子帮助下,在高台前排下香案,燃起香烛,然后将一碗碗烈酒送到所有结盟者手中,一时间,几乎所有门派都加入其中。
现在万事俱备,就等孔传宗率先举起血酒,昭告天下,中原武林各派结成盟约,共推其为盟主,以求在乱世中自保。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是个没有见过的年轻人。众人不禁互相打听,才从紫光道长那里得知,这其貌不扬的年轻人,竟然是当年天下第一大帮会义安堂堂主,现在的义门之门主。
71、论剑
任天翔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了,若等群雄歃血为盟,拥护孔传宗做了盟主,那么中原武林便成为了司马瑜手中的棋子,成为他争霸天下的一块垫脚石。他不能看着中原大小门派被人利用还浑然无觉,他必须站出来阻止。
在众人注视之下,任天翔一步步登台,他先对无垢大师一拜,在无垢合十还礼之时,二人目光相接,俱露出会心的微笑。就这一眼,任天翔已看到无垢大师脸上的正气和眸子中的瑞智;接着任天翔又转向元丹丘,嘻嘻笑道:“师父在上,弟子任天翔有礼了!”
元丹丘眼中有些诧异,连忙还礼道:“任门主如今领袖一方,丹丘子岂能受此大礼?”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古人的教诲弟子不敢稍忘。”任天翔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一事,“哦,对了!司马道长曾经说过要送我一件厚礼,这次他没有托你给弟子带来?”
元丹丘一愣,眼中闪过一慌乱,但立刻就神色如常道:“家师没有交代,也许是忘了吧。你知道我师父年岁已高,记性已不如从前。”
任天翔没有再追问,这已经够了,他已经从元丹丘的反应,知道他是假冒师名。他又转向岑刚和郑渊:“能结识商门俊彦,是小弟大幸。”
岑刚跟任天翔没有打过交道,只听说他是长安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所以满是不屑地还了一礼;郑渊眼中则露出会心的微笑,对任天翔微微颔首没有开口。他们已经熟悉到用不着客气,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所想。
任天翔最后以晚辈之礼对孔传宗拜了一拜,这才转向群雄朗声道:“在下任天翔,为当年义安堂,也就是今日义门之门主。义门传承自千年前的墨子,曾是与儒门、道门齐名的中原名门大派。只是后来因种种原因,隐匿于江湖,不为人知。十年前的嵩山论道,家父任重远虽曾率义门弟子出席,却只是旁观,没有参与论道。所以儒门这天下第一名门的称号,在我们义门眼中一钱不值。今日大家既然再次推举儒门门主为中原武林盟主,儒门还想继续保留天下第一名门的称号,就得先问问我们义门答不答应。十年前义门未能与儒门论道争锋,十年后可以再补上,如果儒门能胜过我义门,才真正算得上天下第一名门!”
此言一出,人群炸开了锅,有人叫好,有人则在轰然嘲笑。任天翔待群雄哄笑稍平,转向孔传宗道:“不知儒门十大名剑,今日有几位剑士在场?”孔传宗讷讷地答不上来,台下立刻有人替他答道:“八位!”
“很好!”任天翔笑道,“我义门也正好有八位剑士随我参与盛会,这岂不是冥冥天意?我们便以本门八名武功最高的剑士公开论剑,儒门若能胜出,我便承认你天下第一,孔宗主是中原武林当然的盟主,从今往后,我义门弟子唯孔宗主马首是瞻!不过要是儒门剑士输在了我义门剑士手下,这天下第一名门的称号,从今往后就得归我义门!”
台下群雄闻言纷纷叫好,唯恐天下不乱。孔传宗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将目光转向身旁的邱厚礼,就见邱厚礼也不敢作主,悄悄望向台下混在孔府弟子中的司马瑜。见司马瑜微微颔首,他才上前一步,傲然道:“好!我便替孔宗主答应你,定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可是萨满教那柱香恐怕等不了那么久!”台下有人高声提醒道。话音刚落,就听有人一声轻哼:“这还不简单,你们放心比试,老道保证那柱香燃到足够时辰。”
这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一个人耳中,众人循声望去,就见方才还与义门众人同桌而坐的那个邋遢老道,突然间变成了一道虚影,游鱼般在人丛中晃了几晃,竟从密集的人群中穿了出去,直奔对面萨满教那座高台。在高台前侍立的萨满弟子正要阻拦,他已经踏着一人的肩头跃上,伸手便将高台上燃着的那根拇指粗细的香,连同香炉一起抄在手中。就在这时,台上那乘巨辇垂着的幔帐突然飘了起来,一股飓风凭空而出,直卷向老道那瘦小的身子。就见老道左手护着香炉,右手划个大圆,将那股直袭其面的飓风引开一旁。飓风虽然偏离原来的轨迹,但威力却是不减,正好落在数丈外一株合抱粗的老树上,就听:“咔嚓”一声巨响,那棵数百年的老树竟应声折断,砸在岱庙的围墙之上。
群雄看得目瞪口呆,却听那老道浑然无事地喝道:“老巫婆,老道呆会儿再来领教。”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游蛇般穿过人群,落在岱庙所搭的高台之上,将香烛往元丹丘面前的桌上一放,不等他开口,元丹丘便赶紧起身相让。就见他盘膝坐于香炉前,对任天翔道:“小友你慢慢跟儒门较量,有老道在,保证这柱香至少还能燃一个时辰!”
众人见那柱香已经燃去大半,剩下的还能燃小半个时辰就不错,正不知老道何以夸下海口。就见他略一调息,双手抬起呈环状,两掌虚对,将那柱香遥遥环于双掌中央。就见那明亮的香火一下子暗了下来,保持着一种将熄未熄的状态,人们这才明白,他竟是要以高深的内力,减慢香烛燃烧的速度。
任天翔已看明白张果的意图,回头对邱厚礼笑道:“我们得抓紧时间,莫让外人小瞧我们中原武林。要是这柱香燃完后我们还没分出胜负,以后我们两派在萨满教面前全都抬不起头来。”
邱厚礼望向司马瑜,见他微微颔首,邱厚礼立刻道:“好!比就比!邱某愿第一个领教!”
群雄闻言纷纷叫好,都想亲眼看看敢于挑战儒门剑士的义门,究竟武功多强。就见任天翔对邱厚礼颔首笑道:“好,我这就派剑士出战。”
重新回到台下的座位,任天翔见义门众人眼中既有跃跃欲试之色,又隐隐有些担忧。任天翔知道他们担忧所在,因为他们见过邱厚礼的武功,不敢说一定就胜过所有墨士,但也未必就弱于任何人。而邱厚礼在儒门十大名剑中排名靠后,如果排名靠前的肖敬天等人比他强一大截,那么义门剑士只怕就未必能胜出。如果是一般的比武较技,输了也没什么,但现在任天翔押上了整个义门,一旦比武落败,义门从此就将唯儒门门主马首是瞻,这样的结果对八名墨士的压力可想而知。
任天翔看透了他们的心思,胸有成竹地笑道:“放心,我们输不了!”
任天翔的自信感染了众人,众人慢慢进入到临战前的状态。任天翔的目光在八名墨士脸上一一扫过,这一瞬间他已经将八人的武功在心中筛选了一遍,然后与记忆中邱厚礼的剑法特征进行比对,最后选出优势最明显的那个墨士,对他颔首道:“雷兄,这第一阵由你出战。你的鸳鸯刀正好克制邱厚礼的剑法,记住只要发挥鸳鸯刀的正奇之变,避免与对方速战速决,百招之后你必能获胜!”
那墨士名叫雷漫天,使一对长短不同的鸳鸯刀,平时仅以一柄鸳刀对敌就已经罕逢敌手。听到任天翔点将,他立刻长身而起,拱手拜道:“多谢钜子信任,雷某定不辱使命!”
拔刀在手,雷漫天飞身跃上了高台。台上众人早已为二人让出地方,无垢大师被众人推举为评判,就听他朗声道:“在比武开始之前,请听老衲一言。”
无垢大师作为释门领袖,在百家论道盛会进行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公开发言,群雄立刻安静下来,就听无垢大师徐徐道:“这比试为儒门和义门剑士之间的切磋印证,非生死相搏,老衲不希望看到有伤残甚至生死。凭两派高手的修为,要做到这点应该不难。因此老衲对比武附加一个胜负条件,如果出现伤残甚至死亡,这一场便判死伤一方胜。”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议论纷纷,刚开始都觉得这对强的一方不太公平,不过转而又一想,如今萨满教在一旁虎视眈眈,如果中原武林两大门派高手先拼了个你死我活,这岂不是让外人得益?因此众人对无垢大师的提议便都纷纷附和,不再有异议。
“那好!儒门、义门两派比武正式开始,谁最终胜出,谁就是新的中原第一名门。”无垢大师终于高声宣布,拉开了百家论道大会以武争胜的序幕。现在台上除了作为评判的无垢大师,以及负责阻止香烛提前燃尽的张果,其他人已撤到了台下,将高台留给了比武的二人。就见邱厚礼与雷漫天交待了几句场面话后,立刻斗在了一处。
与义门众人紧张地盯着擂台不同,任天翔不再看激斗的二人一眼,只是低头盘算下一战的对策。他知道如果不出意外,雷漫天百招后击败邱厚礼应该不是问题。但在场八名儒门剑士中,他只见过邱厚礼、成浩仁、顾怀义三人的武功,还可根据他们的武功特点安排对手,但是其余五人他却第一次见到,对他们的武功特点全然无解,要想百分百地胜出,风险实在太大。拿整个义门来冒险,这不是一个合格钜子的作风,所以趁着雷漫天与邱厚礼激斗正酣,任天翔悄悄在褚刚耳边吩咐了几句。褚刚很快找来笔墨纸砚,任天翔便伏案疾书,全不理会台上的恶斗。
雷漫天与邱厚礼的比试不出任天翔预料,在第一百二十三招上,雷漫天以较短的鸯刀出奇制胜,挑断了邱厚礼的腰带,逼得他不得不低头认输。邱厚礼原本想抢着向新主子表现自己,没想到弄巧成拙,灰头土脸地败下阵来,他不禁心虚地望向司马瑜,就见新主子对他的落败并不在意,却在留意着相隔不远的任天翔。
邱厚礼退下擂台,儒门立刻有剑士站了出来。就见那是一个面目儒雅的文士,其貌不扬,气势不张,若非腰悬佩剑,旁人根本不会想到他是一名剑士。此时任天翔已经写完,见熊奇请战最为急切,只得让他出战,临战前任天翔度身壮如熊的熊奇道:“我没见过此人出手,不知其武功深浅及特点,熊兄自己小心应付,胜败俱不要放在心上。”
熊奇答应着跳上高台,手执开山巨斧向那儒门剑士一指:“义门熊奇,敢问来者何人?”那文士淡淡道:“儒门剑士习随师。”
熊奇不再多问,口里轻喝一声“看斧”,开山斧已卷起一股烈风劈了下去。就见习随师轻盈地从漫天斧影笼罩下脱身而出,几乎是擦着熊奇的身体错身而过,跟着回首出剑,已指向熊奇后心。方才台下群雄还在为义门剑士的武功惊讶,此刻又不禁为这一剑喝彩。就见习随师一招之间就掌握了主动,逼得熊奇狼狈地左闪右躲,再发挥不出力大无穷的优势。
这当儿任天翔已将写好的纸条折了起来,交给褚刚耳语了两句,褚刚虽有疑惑,还是接过纸条悄然而去。此时众人都在盯着高台上的战斗,没人留意褚刚,只有一个人例外。
“盯着他!”司马瑜目示褚刚,对辛乙低声吩咐道,“看看他将那张纸条送到哪里。”
辛乙应声而去,片刻后回来禀报道:“他将那张纸条给了儒门剑士颜忠君与袁佑亲看过,最后又交给了肖敬天。”
司马瑜眉头微皱,略一沉吟后,对辛乙低声道:“让人告诉孔宗主,下面两场暂不让这三人出战,再想法将肖敬天手中那封信弄过来。”
辛乙点点头,对一名孔府弟子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孔府弟子立刻来到孔传宗身后,将辛乙的话转告了他。孔传宗点点头,此时台上习随师已经获胜,孔传宗便示意让排在习随师之后的成浩仁出战。
成浩仁的武功任天翔有幸见过,他立刻就知道谁是这“水劲”高手的克星,他对一个木讷寡言的墨士低声道:“木兄,这一站拜托你了。”
那墨士名叫木之舟,使一柄平平无奇的朴刀,听到吩咐立刻应声而起,慢慢上得高台。手执朴刀拱手一礼,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