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邪充耳未闻,赶忙往敌军撞去,果然被火炮轰下马来,抓过长刀仍然猛砍敌人,并大吼:“也先大棵呆──有胆别逃──”
他有意让也先知道他已经落马,然后掉过头来拦截祁镇。
果然也先闻声,军心大定,暗自黠笑:“天助我也!”马上调马喝道,“冲!把英宗再夺回来!”
霎时大军全然调头,江河溃堤般涌向了萧无痕。
也先一马冲前,长剑不劈人而斩马腿,剑影一闪,马前蹄已断,哀嘶切叫,连人带马已往前滚,萧无痕和祁镇亦双双落地。
也先哈哈奸笑,巨掌一探,猛抓起祁镇,调马回头已下令撤军。
祁镇已急出眼泪,任他如何挣扎仍挣不脱也先强而有力之手臂,只得乖乖地再跟他回去当俘虏了。
小邪见状,一颗心才定下来,赶忙抢过一匹战马,追掠而去,溜着敌军尾巴,宰杀几人以“心头之恨”。
不到盏茶功夫,也先部队已奔出五里开外,小邪方自怒意冲冲而又甚为失望地策马回头。
映着一片血红夕阳,滚滚沙尘埋藏了无数军队,铁蹄奔扬,鼓尽了战胜者之骄傲,却添足了战败者之绝望与感伤!
望着满身血红红斑纹掺揉污泥几乎无一净处的小邪,众人说不出怅然,又怎会想到这全是小邪一手所造成?
敌军已走远,十箱金帛也已被拿走,祁镇仍在也先手中,这一战除了宰杀几名蕃兵外,可说一败涂地。
小邪却不这么想,轻轻一笑:“看到没有?蕃兵被我追得很惨,这是难得的战绩!”
萧无痕苦笑:“可是皇上却仍在他们手中。”
小邪道:“唉呀!我早就要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抢不回皇上是在意料之中,应该高兴的是也先对我们还是甚忌讳,将来就够他受的了!看长远一点!我不认为现在救回皇上有何好处?说不定他脑袋一缩,来个举双手投降,那多划不来了!”
此次战役败则败矣,该想的是下次战局。刘安不愧沙场老将,轻轻一叹,已将此事搁下,道:“也许天命该如此,我们回城吧!希望下一战能奏效!”
小邪道:“当然会奏效,要不是战马跑得太慢,我一定把他马尾巴给割下来!让他分不清马首跟马尾!”
说话间,众人已撤入城内,很快地进入军机室,以商讨下次对策。
小邪道:“我认为该易被动为主动!以牵制敌军行动!”
刘安道:“你要攻击也先?”
小邪点头:“不错!这是必然的结果!光守,是退不了敌的!”
刘安道:“我知道战至最后仍须反攻,但此时敌我兵力相差悬殊,若贸然进攻,将十分不利!”
“哪有这回事?人少就该采用游击战,能吃就吃,不能吃就逃!多耍几次,保证也先脑充血而翘了!”
萧无痕轻笑:“有小邪帮主带队,我认为此方法十分可行!”
刘安也听过小邪以三十骑把也先数万大军像切肉饼般,开了一条“人行道”,而将萧无痕给救出来,当下也不反对他所提议,道:“杨将军认为何时突袭最为恰当?”
“打铁该趁热!等摸清也先落脚何处,马上就可以带兵去撂了他!”
郭登道:“照也先出没路线,该不离白羊口、宣府、本城和紫荆关之间,一天一夜时间就可以走遍这四个区域,活动性相当大!”
小邪道:“就是太大,才要先摸清他们藏在何处?否则,随时都可派兵去逮他!”
刘安道:“今夜也先可能藏于洋河附近山区,明日可能往宣府方向行去,因为他发现本城兵力增加,必定找较弱之城镇下手!”
小邪道:“如此推测很有道理!不管如何,只要碰上了,我就干,打不赢再逃!多打几次,累也要把他们给累死!”
刘安颔首:“依你之见,该带多少兵力较妥当?”
小邪道:“三百名壮汉、三百匹快马!打游击,不须要太多人手,以快捷为主。”
刘安道:“人马没问题,不知杨将军须要与何人同行?”
小邪道:“小七没来,否则他最适合,现在只好找阿三和阿四了!”
萧无痕道:“我可以代替小七!”
小邪摇头:“不行!你是后卫军队!我们骚扰过后,你就必须吃掉对方,再则我们被困了,还是需要你来解危!”
萧无痕闻知自己仍能参战,亦不坚持定要打先锋,遂问道:“你须要多少人手做为后援?”
小邪问刘安:“城里还有多少兵力?”
刘安道:“受伤不算,还有八万四千余人,马匹却只有一万余匹。”
小邪稍加考虑,已往桌面地图瞧去,不久道:“小王爷你就带七千名骑士、三千名步兵。步兵以弓箭为主,火器为副,每到一个地方则设立防护线,以能阻止骑兵攻击为佳!然后步步为营,慢慢将也先逼出关外!而七千名骑士就得随时支援我喽!”
萧无痕颔首:“我自会调度!”
小邪指着地图和“大同”呈三角形之两座小山,道:“设立防护线最好离大同城别太远,以便能相互支援,超过百里就交由宣府城负责,省得军力过于分散而遭到敌人反咬!”
刘安对小邪之调兵,大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觉,然而他却不得不佩服小邪如此小小年纪就能下如此对策,实是难能可贵,实猜不透是谁才能教出如此神奇之人?
其实小邪早年在欧阳不空有意栽培下,攻守战略早就融于心中,十二岁开始,欧阳不空想赢他一盘棋已是难上加难,可见其运兵遣将之神妙,自非一般普通军事家能比拟,况且他又将胜负早已抛开,在百无顾忌之下,要不想让他赢仗还真不容易。
如此说来,他已无对手了?
凡是人都有缺点,小邪也不例外!
再讨论一些细节,众人已散去,各自准备下次迎战也先部队。
一处散去,另一处却方聚集。
山区一角,无数蒙古包之中的一篷,布置豪华,灯火通明,方形木桌上放置地图,也先和一名黑袍白发,连眉毛都已发白而卷伸如鼠尾之老人对面而坐。
黑袍老人发虽白苍,肌肤却红如醉酒泛红,双日如反了光之碧玉翡翠般冷森而狡黠,像要刺穿人们心口似地嵌在浓浓一堆肥肉中。但脸庞除了眼眶那堆肥肉,它处却瘦得如皮包骨,活生生是俱变形僵尸。
梳洗甚为平整的衣袍见不出一丝皱纹,连那动作都似松了发条之木偶,慢得令人憋心不下。
他的话更慢,而且低沉,却有无尽之慑人力量:“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对付杨小邪!”
也先稍带失望表情:“要是有,你手下又怎会被轰得损失过半?”
黑袍老人残酷冷笑:“那是因为本座不在场之关系!现在绝不会再有此事发生。”
也先道:“希望教主别再让本王失望才好!”
听也先所言,难道他就是“天灵教”教主?见其左胸那只比平常鹰记更大一倍而且金丝缠红边之舞爪飞鹰,想必是错不了。
教主冷笑:“王子请放心,一个小毛头,有何可惧。”
也先道:“本王不同意你的看法!他虽小,武功却高得吓人,尤其满脑子鬼主意,实叫人防不胜防;不满你说,傍晚那一战,据手下报告,他是故意中弹下马以引诱本王再劫走祁镇,其目的为何,本王到现在还没猜透!”
教主道:“也许他和祁镇有所怨隙,所以不愿将他救回去。”
也先道:“既不想救人,他又何须花上数万两黄金开这个玩笑?”
教主也说不上,猜不出,但他仍认为小邪是无目的。他道:“杨小邪武功虽高,童心却仍相当重,以前在江湖上拍卖数十万两银子都面不改色,区区数万两黄金,他未必放在眼里!”
也先反问:“这就是你对此事之定论?”
教主道:“此事不论结果如何,对本军影响并不大,知与不知并无多大关系,若能将其捉来,一切事情皆可迎刃而解!”
也先道:“想捉他?谈何容易!他狡黠如狐,行动如飞豹,扑杀如残狼。本王和他合作过,对他再了解不过了!”
教主黠笑:“再聪明的人,也有疏忽之时,只要是人,都有其弱点!我们只要针对杨小邪弱点去打击,引诱他,仍是足以将他制服!”
也先问:“他的弱点在何处?”
“黑狗!”
“黑狗?”也先愕然而难以相信。
教主颔首奸狡直笑:“不错!黑狗就是他弱点!”
也先对其所言,实在无法想出其中奥妙:“有何原因?”
“有!”教主解释,“杨小邪和其帮众嗜狗如命,尤其是黑狗,又叫‘乌龟狗’;根据本座调查结果,杨小邪是逢狗必杀,连他武功最厉害一招都取名‘乌龟狗’可见其心性是如何偏好黑狗,而且去年中原两大帮派之一之‘神武门’当时亦因黑狗出现城边,而遭到杨小邪之决心攻击。这些都是事实!”
也先听得想笑,所以他笑了,搓搓唇上黝黑八字胡,笑眯了眼:“真是怪人?连弱点都让人无法想像!黑狗……”
教主道:“这是唯一能引诱他而不让他起疑的东西。”
经过教主说明,也先也觉得此法甚好,立时道:“依你之见,又该如何引诱他?逮捕他?”
教主自得而笑:“只要将黑狗置于陷阱中,等他落入陷阱,再包围将他擒住。”
也先沉思半晌,道:“教主手下还有多少人手?”
“自京城被毁七十余人,如今只剩五十余名,但他们身手较高!”
“可否全部调来?”
教主稍微怔愣:“你想全部用上?”
也先道:“七十余人都尸骨无存,五十几人?老实说,本王仍不放心!”
教主道:“王子太多虑了,此次在诱敌,他不来便罢,要是他来了,本座保证让他来得去不得!”
也先道:“教主能调多少人就调多少,此次若不成功,恐怕就再也无机会了!”
教主稍加沉思,不久道:“本教徒众散布中原各处,一时也唤不回来,近期内若是杨小邪来犯,王子该有所准备才是!”
也先道:“我将全力以赴!”
教主频频点头:“只要找妥了黑狗,哪怕杨小邪不上勾?”
小邪当真如他所言──逢狗必杀?
以天灵教一教之主尊贵之身份出此策略,看来是假不了了。
双方尔虞我诈各怀鬼胎,不知将鹿死谁手?
第二天清晨,小邪已领着阿三、阿四和三百骑壮士,浩浩汤汤往洋河方向行去。
一夜的探索,他已知也先昨夜确实夜宿洋河山区,现在赶去,就算找不到人,多少也有线索可寻。
阿三、阿四两人玩火炮上了瘾,临行前,都得拖两尊火炮同行,方始甘心。小邪亦觉得有火炮同行,多少会带些方便,火力更为旺盛,而且此去路途并未起伏颠簸过大,携炮同往,仍然可行!是以并未拒绝。
他们走后不到一个对时,萧无痕亦领着大军随后出发,以为后卫,随时支援小邪。
如此,两批人马,一前一后已渐渐往洋河逼近。
将近中午时分,小邪一行已进入山区,藏妥手下后,小邪道:“阿四你留在此指挥军队!小心别乱跑!我和阿三去探探蕃兵往哪个方同走,也好半途拦下他们。”
阿四点头:“去吧!要用火炮,吹声口哨即可!保证一吹见效!”
小邪并不多言,马上和阿三徒步潜往洋河方向。
不多时,他们已找到也先军队宿营处。一片凌乱,聚集之火堆仍有不少白烟冒起,想必刚走不久。
小邪瞧瞧四处,道:“他们人马仍然不少,少说也有十万人左右!有得战了!”
阿三道:“如若一把刀杀一万人,就得换上十把!嗯!是笔大生意!”
小邪道:“等你杀完,说不定小蕃兵又长大了,杀不胜杀!”
“那……该怎么办才能一次见效?”
小邪道:“多啦!比如说赶他们下洋河,或者阉了他们,让他们生不出小蕃兵,不就得了?”
阿三瞪眼:“照你这样阉下去,三辈子也阉不完!阉不胜阉!”
小邪笑道:“所以只好赶啦!赶不动再宰!宰不动就轰!总是会有结果的!”
阿三已露出笑容:“像上次炮轰黑巾杀手!才能显出我‘三撇老蛋’的英雄气概!”
两人自我陶醉地说着,走着,已顺往洋河东岸行去。
不久,小邪止步,指着地上蹄痕:“从此开始,蕃兵已上马行走,速度也加快,可是他们是顺着河流往宣府方向行去!
阿三道:“洋河不长,只有八十里左右,则岔入东河口,然后流向宣府,在岔口处,两岸夹山,虽不陡峭,但人马仍然绕道而行,是埋伏好地点!”
小邪道:“好是好!但离大同城远了些,小王爷兵力恐怕无法发挥功效!”
阿三想想,又道:“既然如此,就只有在前方三十里处,有个天河镇,他们如果在那里休息,机会也不错!”
小邪稍加考虑,道:“反正我们是突袭,又不是硬碰硬,就先绕道东河口,先布下埋伏,然后溯流而上,能宰多少人就宰多少人!只要安顿好那两门火炮,轰他千百人是没什么问题才对!”
阿三猛力点头:“这方法正是英雄所见相同!我轰定了!”
两人返回阿四隐藏处,随即引兵往东河口绕行而去。
绕着迂回山径,小邪若隐若现已发现黑狗踪迹,再往前穿过一座小山丘,赫然小脚下聚集不少似在抢食之黑狗。
小邪欣喜若狂,指了过去:“你们看!那是什么?”
阿三、阿四瞪大眼睛瞄去,异口同声:“黑狗?”
那副馋像,只差没流出口水。
难道黑狗当真是通吃帮的克星,弱点?
小邪吓哧笑道:“兵荒马乱,有此黑狗群,分明是天助我也!算算也有十几只!一天卤一只,省吃俭用,勉强可吃上半个月!”
阿三贪婪样:“看它们屁股翘得那么高,一定是纯种的大漠神土狗!唉……唷!”他抖了身躯,“还没吃,我就够味了!”
阿四道:“我去采些补品!最近体力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