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刀1937- 第299部分

电报里已经把目前形势分析得非常详细了，不过总裁会不会答应下来就由不得自己了。

“总指挥，武汉方面急电。”这个时候副官匆匆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低声说道：“总裁已经秘密抵达武汉，立即命令你立即放下手里全部事情，星夜赶往武汉召开国防部之紧急军事会议……”

第五百三十四章　朋友

“个狗日的，又上来了！”

“三连，三连，顶上去，他妈的顶上去！”

“营座，三连长阵亡了！”

“他妈的，阵亡了这点小事别像我汇报！三连阵亡了排长顶上，排长阵亡了班长顶上，后退一步，杀无赦！”

阵地上疯狂的吼声此起彼伏，整个阵地已经陷入到了疯狂的状态之中。

天知道这是鬼子的第几次冲锋了。反正从昨天开始这阵地上的枪声就没有消停过。

太平日子也过了有段时候了，除了小规模的交火之外，基本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战斗，谁想到这些天杀的鬼子居然莫名其妙的就展开了猛攻。

天上是飞机轰炸，地面是大炮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简直让人没有片刻的安生。

那些新兵蛋子和当初的老兵真是没得比的，飞机大炮轰炸的时候乱哄哄的，难道不知道老兵是从来不害怕炮的吗？

等到鬼子开始发起了进攻，这些新兵蛋子那真操起枪来就没命的打啊，感情这是不当家不知道油米贵，用着子弹不心疼啊。

钱有道想起来就觉得恼火，自己从一个小兵，由上海之战开始一场场战斗打下来，真正哭称得上是九死一生了，好容易混到了个连长，结果却给自己这么一群士兵。

也许是自己爹娘给自己取错名字了，“有道有道”，听着和个牛鼻子道士一样，哪里像个领兵打仗的长官？

团部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口气一次比一次严厉，有几次居然还是师部打来的。阵地要是落到了日本人的手里，自己的脑袋，那是别想保住的了。

自己防御的这块阵地，是九十八师前沿的一块高地，一旦被日本人夺取的话，那些天杀的倭寇就能够架设起机枪直接扫射了。

从这里往下看去，那些鬼子就像蝗虫一样，密密麻麻地向着阵地涌了上来。

机枪子弹像张火网似的，在大地上燃烧起大火，无情地焚烧着这些侵略者。手榴弹像雷神打下的霹雷，让大地为之颤抖，收割着这些侵略者的性命。

那些新兵打起仗来倒还真不怕死，有个在钱有道眼里和白痴一样的士兵，居然端着枪就站了起来，叭叭的对着鬼子开枪。

这些人不是找死是在做什么？这不是把自己当成活靶子送给这些鬼子打吗？

边上有个小伙子倒还真不错，枪法打得不赖，一枪一个鬼子倒下，都不带放空枪的。

这小伙子名叫苏滔，是个常州人，前个月才当的兵。以前还从来都没有打过枪，或许是这小伙子真有打仗的天分，学用枪没几天，居然就成了全营最有名的神枪手了……

粗粗帮他算了一下，从昨天到现在，起码有十一个鬼子倒在了他的枪口下，这小子，就这么估摸，总是全营杀敌最多的人了。

“左面，营座，鬼子从左面上来了！”

钱有道瞪大了眼睛：“三连一排二班呢？他妈的二班为什么不在阵地上？”

“二班全完了，一个活的没有了！”

“苏滔！”

“到！”

“带几个人去左面，我现在任命你为二班班长，给老子死死守住阵地！”

“是！”苏滔大声应着，带着八个人迅速冲上了左翼阵地。

总有三十来个鬼子的样子，气势汹汹的，低着头冲了上来。

依旧是那副不惊不慌的样子，苏滔举起了枪，也没有见他怎么瞄准，枪就响了。最前面一个鬼子军曹样的人，一头栽倒在了地上，顿时引起了鬼子的一片混乱。

几枚手榴弹在苏滔的指挥下一齐用力扔了出去，“轰隆隆”爆炸声中，七八个鬼子被炸得高高飞上了半空……

“打，打他们个狗日的！”苏滔闷声闷气地说道。

两天的时间，仅就防御这个高地的营，前后就打退了日本超过两个中队的轮番进攻。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的时候，阵地上太平了许多，只是硝烟味和血腥味在阵地的上空久久不愿散开，闻在鼻子里让人一阵阵的作呕。

苏滔有些累了，他疲倦的倚靠在阵地上，一个人怔怔地对着天空发呆。

“恭喜啊，苏班长。”边上一个人捅了捅他。

说话的是和苏滔一起入伍的，叫万飞，据说以前家里有的是钱，老爷子开了三个商号，可打从日本人一进来，铺子被砸了，东西被日本人抢得一干二净。老爷子为了保护家产，活生生的被那群畜生用刺刀给捅死了。

万飞想着和日本人拼命，结果被日本人抓了，天幸日本人当时要壮劳力，没有杀他，和其他被抓的人一样押出了县城，到了天黑的时候，趁着日本人防备松懈，他挣脱了绳子，仗着路熟远远地跑了，后来看到国军在征兵，就剩下一个人的他干脆吃上了兵粮。

要说在整个班里他和苏滔好像特别说得上话。苏滔平时话不多，可一说出来准能说到点子上。

有次大家凑在一起喝酒，都有了几分酒意，万飞这才知道了苏滔的身世。

他爸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在常州乡下种了几亩薄田，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的，但一家人在一起也算乐和。

那天他姐姐出嫁，嫁的是隔壁村子里一个家景还算勉强过得去的人家，未来的姐夫身子棒棒的，是整条村子里种田的好手。

可就在姐姐出嫁的那天，一伙畜生闯进了村子里。

他们看到了穿着大红嫁衣的姐姐，畜生们眼里露出了禽兽一般的光，他们淫笑着推开了护着姐姐的姐夫，生拉硬拽着要把姐姐拉到屋子里去。

姐夫是个牛脾气，看到自己即将过门的老婆就要被这帮畜生糟蹋了，他眼睛红了，操起一把锄头就冲了上去。

鬼子的枪响了，苏滔亲眼看到姐夫倒在了血泊里。

常州人都是有血性的汉子，当年蒙古人攻打常州的时候，面对蒙古人几十万大军，常州人硬是没有屈服，死死地坚守常州一直到城破为止，整个常州都被鲜血染红，就剩下了七个人藏身在桥下这才没有遭到杀害。

这就是“纸城铁人”的故事……

看到姐夫被鬼子杀了，整条村子的人都被激怒了，他们咆哮着，呐喊着从自己的屋子里冲出来，拿着各种各样的家伙，不要命地杀向了鬼子。

苏滔也冲了上去，他记得手里拿着的是一个松土用的铁耙子。

他忘记是什么时候被砸昏的了，当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借着月光，他看到的场景，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全村的人都死了，他的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弟弟死了，妹妹被那帮禽兽扒光了衣服，浑身赤裸着死了，整个村子里除了他再没有一个活人了。

他发了疯似的在尸体里扒啊扒啊，扒出了爹的尸体，扒出了娘的尸体，扒出了弟弟的尸体，扒出了妹妹的尸体，可不管自己怎么找，就是没有找到姐姐的尸体。

也许姐姐已经跑了，也许姐姐的尸体被那帮畜生扔了，他不知道。

苏滔哭了整整一个晚上，然后一把火烧了村子，从此后再也没有回过那个伤心的地方……

那天晚上苏滔说这故事的时候，一边说着一边流泪，万飞从来都没有见过苏滔这样过，他没有劝慰他，只是陪着他一起流眼泪，两个人整整哭了一个晚上……

谁说男人只能流血，却不能够流泪的？

也许每个哭的男人身后都有一点伤心的故事……

“我可帮你算了一命。”万飞又捅了捅苏滔：“你信不，我还真会算命，我洽指算了一下，你姐姐一准还活着，信不，你姐姐一准还活着呢……”

“真的？”苏滔一下睁大了眼睛。

万飞认真地点了点头。

其实自己会算什么命，他姐姐十有八九真的死了，可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好朋友，整天那么伤心，哪怕编个故事出来，也能安慰一下他是不？

“真的！”万飞用力拍了一下苏滔的肩膀：“不过咱们可说好了，要是你姐姐还活着，你还能遇到她，她要是还没有嫁人的话，你可得说服你姐嫁给我，你瞧我都二十二了，再说咱这样子长得也不赖是不……”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苏滔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他想的就是万飞的话。

苏滔是个老实人，别人说的话他都信，尤其是自己好朋友的话。姐姐要是真的没有死，等这仗打完了，他一定要好好地陪着姐姐。

到时候，自己和姐姐、新的姐夫一起，对了，最好再有一个外甥，一起给爹娘还有弟弟一起修上一座坟，在坟前给他们磕头。

要是自己能有个老婆，再有个孩子的话那就更加完美了……

想到这，不由自主的傻傻笑了起来。

“喂，在那笑什么呢？”万飞扰了扰头，莫名其妙地问了句。

“我在想，等打完了仗，咱都有老婆了，咱哥俩在一起喝着酒，看着老婆孩子，你说那日子过得能有多美？”说这话的时候苏滔一个人都好像痴了。

“你他妈的真的有病，想媳妇都快想疯了吧。”

万飞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好朋友一眼喃喃地说道……

第五百三十五章　姐弟……

“老总，我们是卢家村的，给长官们送吃的来啦！”

天色完全黑下来了之后，在秦涯坡阵地的后面，亮起了无数的火把，接着总有七八十个老百姓模样的人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一边叫着一边走了过来。

一场恶战下来，士兵们最迫切想做的事情并不是看自己有没有受伤，还剩下多少子弹，而是想吃上一顿可口的热饭菜，再美美地睡上一觉。

其实士兵们的要求也就这么简单，但在战争的时候往往连这要求也无法做到……

“多谢，多谢！”钱有道连连抱着拳头，团团作揖地说道。

说实话，自己以前从来就可以看得起这些老百姓过，这些个泥腿子，平时起不了什么作用，打仗的时候上峰有的时候还会下命令保护他们，自己的士兵都保护不了，还保护这些泥腿子？

不过现在看到这群“泥腿子”，钱有道心里当真有着说不出的亲切。

他们带来的是什么？不是香喷喷的饭菜，而是士兵们的精力和体力，是保持明天继续以旺盛斗志作战的源泉。

钱有道忽然身子往后缩了缩，他在人群里看到了个中年人，那中年人的左脸颊上还带着一条又肿的伤，那是钱有道做的好事。

就在战争爆发前的几天，钱有道奉长官命去卢家村办点事，他是骑着大洋马下去的，结果惊到了一头正在泥地里晒太阳的猪，那猪嗷嗷叫着又向自己冲了过来，又惊到了大洋马，结果把钱有道从马上摔了下来。

哼哼唧唧从地上爬起来的钱有道，从腰里拔出了枪就想射杀那头猪，结果那头猪早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在村长的带领下，钱有道找到了那头猪的主人，二话不说就是一马鞭下去，结结实实地抽在那人的脸上，留下了一条又深又红的印子，猪的主人就是现在钱有道看到的那个中年人……

自己打了人家，可人家现在还给自己送吃的来了，自己哪有脸去面对人家？

被钱有道打过的那个中年人显然也发现了那个蛮横不讲理的长官，他走到了钱有道的面前，有些嗫嚅着说道：“长官，那天是我家的猪错了，不该耽误了长官的正事，您别和它一般计较……”

“轰”地一下，钱有道身边的军官们爆发出了一阵哄笑。“我家的猪错了……您别和他一般计较……”这算是什么话，这是说钱有道和猪一样吗？

现在地上有道缝，钱有道恨不得就钻进去，他也知道中年人不是故意这样的，可这脸真丢到了姥姥家了。

“长官，他是个大老粗，您别往心里去。”村长强忍着笑说道。

中年人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些哄堂大笑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长官，这次你们来这打东洋人，我想着你们一定辛苦了，那猪又得罪了您，今天，我一狠心就把它给杀了，您和兄弟们吃了它，好狠狠地揍东洋人……”

钱有道怔在了那里，把猪杀了？猪对这些庄稼人意味着什么？养头猪到了年底，卖了或者杀了，能在一年里难得吃上一顿肉，没准还能把猪肉卖了换俩钱，给孩子们扯上一块蓝布做上件新衣服，给老婆买上块花布，也算让老婆乐和乐和……

钱有道心里发了誓，要是这次自己还能活着下去，以后无论如何得对老百姓好些了。

想想自己过去做的那些缺德事，那还叫人事吗？钱有道恨不得狠狠地抽上自己几巴掌……

人有的时候就是那么奇怪，一件小事，却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长官，赶快把吃的给兄弟们分了吧，冷了就不好吃了。”村长这时候说道。

钱有道定了定神，又恢复了长官的威严：“传令各排都派人过来领吃的！”

没有多少时候各排派的人都到了。

听到有热饭菜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

这年月，能弄到那么多吃的，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别说老百姓们了，就连军队里，有的时候也整不出这些饭菜来，这些百姓还当真是豁出去不过了。

站在左面帮着分饭菜的是个大姑娘，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样子，那模样长得叫个俊，仔细看，左面眉毛下还长着一颗痔，看起来别有一番妩媚。

被排长派来的万飞都快看傻了，自己哪见过这么俊俏的姑娘啊，要是能当自己的老婆，就算让自己少活两年都愿意啊。

要不是后面的兄弟在那一迭声地催促自己，钱有道恨不得就这么一直看下去了……

……

“那姑娘，太俊了。”回到自己的阵地上，万飞把一块夹了一大块肉的馒头递给了苏滔，整个人还陷在美好的想像中：“真的，真没看到过那么俊的姑娘……”

“再俊，还能有我姐姐俊？”苏滔不太乐意了：“我姐那可是附近几个村子里有名的姑娘。”

万飞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姐姐咱是没服气看到了，可人家那姑娘不光长得俊啊，左眼眉毛下的那颗痔好像会说话一样……”

“你说什么？”苏滔忽然一把抓住了万飞，手里夹着肉的馒头落到了地上也浑然不知：“你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