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刀1937- 第389部分

悲哀的消息，带来的不是军心上的涣散，反而最大程度激发起了111师全体官兵死战到底，为风振华师长报仇的决心。

那些军人们到了夜晚，并没有任何疲惫，想要休息的样子，反而继续以班组为单位不断对敌人发起夜袭。

整整一个晚上，不断响起的枪炮爆炸声音，让我这个一直都在战场上的记者也有睡好觉，但我一点也没有责怪意思。

我现在心里的感觉非常奇怪，既希望枪炮声立即停止，又不希望那么快就停止，因为枪炮声一旦停止无非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是我们的进攻已经成功，敌人的司令部被我们端掉，战争，已经可以基本宣告结束。另外一种，那就是我们的进攻失败了。

我希望是前一种，因为那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

二号，总指挥部尽可能的派来了援军，两个团的援军到了，让杜鹏将军和萧无将军手里有了更加多可用的兵力。

在这一天的攻击之中，我们取得了非常重大的突破。

敌人的前沿阵地落到了我们的手中，超过五百名倭寇被我军击毙，另有三百多人，成为了我们的俘虏。

现在，战况已经推进到了税务局楼外不远的地方，胜利，已经唾手可得。

但越是到了战争的最后关头，敌人的地方也就愈发凶猛。那些倭寇居然狂呼乱叫着发起了反冲锋，企图把我们的军队死死抵挡在税务局之外。

我在后面亲眼看到白刃战不断发生，一次一次，一场接着一场，所有的人都在红着眼睛拿起刺刀狠狠地扎进对手的胸膛。

当夜晚到来的时候，我能听到萧无将军轻轻叹息了声：‘胜了。’。

我很奇怪。

战争还在继续，为什么萧无将军就说胜了？

当我把这个疑惑提出来的时候，萧无将军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回答我，但从他的眼神里，我清晰地看到了一种自信。

也许，我们真的即将取得胜利了吧……

……”

六月三日，中国军队攻进税务局，最后决战，就在这幢大楼里展开。

大约有三百到四百名倭寇，在这幢大楼进行着最后抵抗。

他们已经有退路，而他们也并不想投降，死亡，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是最好也是最后选择。

新川维门也没有什么过多惊慌，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身边的卫队被他全部派了出去，而那把指挥刀就放在他的手边，随时随地自己都可以用这一把指挥刀，做出自己该做出的抉择。

这里原本是汪精卫政权税务局长的办公室，新川维门到现在还记得，那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见到自己就不断点头哈腰的支那人。

后来，税警也全部编入到了南京城防部队，那个胖胖的局长，同样也被抽调到了前线，从那之后，自己就没有了他的消息。

也许已经阵亡了，也许已经投降了支那军队。

支那人有的时候真的非常奇怪，胆小怯弱的，让人只有鄙夷；勇敢不怕死的，又让自己的敌人都为之尊敬，到底哪种才是支那人的性格？

新川维门已经忘记是谁对自己说过这话了：‘支那人看起来永远都是一盘散沙，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断你争我夺，尔虞我诈，要想征服这个国家，从表面上看起来实在太容易了。

可是一旦到了真正国家最危难的时候，这些平时看起来一盘散沙的支那人，很快又会紧紧地团结起来，为了自己的国家和民族抛弃一切成见战斗到底……’

现在，这话已经完全被验证了。

那些南京城外的支那士兵，有东北人，有四川人，有河南人、还有河北人，他们原本为了自己的利益整天打个不停。

可现在他们却团结到了一切，不分什么利益，不去计较什么得失，就好像最亲密的弟兄一样一起冲锋。

甚至还有那些过去的皇协军士兵，现在投降了，居然枪口一转，也和一个不怕死的支那军人一样冒死前进。

新川维门苦笑了一下。

不懂，真的无法弄懂这些支那人心里的真实想法。

这个时候他的助手平关五郎大佐走了进来。

看到他的脸色，新川维门就猜测到了什么：“说吧，又有什么不利的消息了？”

“支那人已经攻了进来，一楼已经完全失守。”

平关五郎苦涩地说道：“我已经把全部兵力集中到了二楼和三楼之间，进行，进行最后抵抗，但假如继续没有增援，将军阁下，我们已经无法再继续坚持哪怕一个小时了。”

一切都在新川维门的预计之中，他微笑着摆动了一下手：“平关君，你辛苦了，士兵也都已经尽到了自己最大努力，这没有什么，为了帝国和天皇而战死这里，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光荣的事情。

去继续战斗吧，无论胜败，我们都可以骄傲地离开了，我们的名字，一定会留在帝国的历史之中，永恒万年！”

平关五郎看了一眼司令官阁下手边的指挥刀，很快明白了一些什么，他向新川维门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快步离开了这里。

真的就要失败了吗？

新川维门忽然之间觉得有些不太甘心。

费了那么多的努力，死了哪么多的帝国士兵，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吗？

不应该是这样的，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和支那相比起来，帝国就好像是个巨人。

无论在什么方面来看，新川维门坚定地认为帝国才应该是最后的胜利者。

可是他永远也都不会懂的，日本，永远只是一个矮子，永远也都无法成为巨人！

中国，才是一个真正的巨人，哪怕有的时候会被矮子欺辱，但是一旦当这个巨人觉醒，挥动的铁拳足以让矮子颤抖，甚至让世界为之颤抖！

只是这个道理，新川维门和绝大多数的日本人永远也都不会懂的。

外面的枪声已经很近了，新川维门苦笑了一下，他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军装，然后手微微有些颤抖着伸到了那把指挥刀上……

……

司令部的门被推开了，进来了几个中国士兵和一个少校，而被他们看押着的，是新川维门的助手平关五郎大佐。

在中国军人冲到面前的那一刻，平关五郎想到了自杀，但他迟疑了一下，所以很快就成为了中国军人的俘虏。

平关五郎发现，有的时候明明下定决心，但当真正决定去做的时候，反而会迟疑不决，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办公室里只有一具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平关五郎忽然低声抽泣起来，在中国军官的催促下，他收住了自己的眼泪，指着地上的那具尸体说道：“这就是南京城防司令，新川维门中将！”

“什么，是谁？”

“南京城防司令，新川维门中将！”

中国军人还是有些不太相信，那个带队的少校走了过去，当他看到尸体穿着的军装后，仔细辨别军衔之后忽然发出一声欢呼。

“向师部报告，向师部报告！”军官的声音有些急促，能听得出他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军攻占倭寇南京城防司令部，倭酋新川维门中将自杀！”

那些士兵们怔了一会，很快便爆发出了比自己长官更加响亮的欢呼，那欢呼之声，迅速在整个大楼里传开。

真的一切都快结束了，南京，这个中国曾经丢失的首都，很快，就将重新回到中国的手中，也许那深重的苦难也即将离中国远去……

第六百七十八章　惨烈

民国三十一年六月三日。

这一天对于参加南京攻防战的中国士兵来说，将是一个很难被忘记的日子，在这一天，倭寇南京城防司令部被111师和工兵大队联合摧毁。

倭寇城防司令新川维门中将自杀，整个司令部被连锅端掉。

这也同时意味着，南京的倭寇已经失去了指挥他们继续作战的首脑，原本相对有着完整体系的防御阵线，很快就将陷入混乱。

胜利，已经离中国军队不远；南京的光复，已经离中国军队不远。

但是为了这样的胜利，参战的中国军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从一开始就参与了每场战斗的111师官兵，也许对这是体味最深刻的。

当摧毁了倭寇的司令部后，他们几乎是被强行性的撤了下来，尽管一万个不情愿，但到了这个地步111师的官兵也知道自己真的无法继续战斗下去了。

“全体都有，立正！”

“报告总指挥，国民革命军陆军第111师集合完毕！”

杜鹏响亮而大声地回答道。

郑永默默点了点头，但他的鼻子却不由自主地酸了，在他面前年轻英武的杜鹏，现在却变成了什么样子？

左胳膊被子弹打穿了，充满了污垢的纱布胡乱地捆绑在他的胳膊上。

脸上、手上、身体的裸露部位，到出都是伤痕，头上的头发，被火烧去了一小半。右边脸颊，能够清楚地看到弹痕划过的痕迹。

而他身后站着的士兵，也几乎每一个人都和他一样。

“全师伤亡？”郑永低沉着声音问了一句。

杜鹏的声音有些哽咽：“报告总指挥，我师参战一万五千一百二十六人，现余，现余两千两百一十八人！”

“多少？”郑永不相信似地问了一句。

“现余两千两百一十八人！”

杜鹏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一万五千人的部队，只剩下了两千多人……

这是一个几乎让人崩溃的伤亡数字。从南京攻击战到现在，一万三千多名兄弟倒在了这里。

一万三千多人，仅仅是一个师而已。

从组建精锐的德械师到现在，111师参加过几乎所有的大战、恶战，尽管同样伤亡惨重，但他们从来就没有被打残过，可是这一次，他们却被彻底打残了。

几乎是整个建制都已不复存在，整个师都已经打没了。

几乎所有历次战争中幸存下来的老兵，都倒在了南京城下，尽管士兵依旧可以补充，但这一次的伤亡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根本无法让人接受的地步。

尽管111师依旧打了胜仗，尽管他们依旧维护着“111师不败”的骄傲名声，但所有的人都跟清楚，111师没了。

起码，在短时期内不可能再恢复到过去哪怕一半的元气了。

他们曾经拥有的底蕴，曾经拥有的精、气、神，都随着光复国都的这一战，扔在了自己一手光复出来的南京。

的确，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111师再也没有参与过任何战斗，就好像一下子从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了。

那支曾经的百战百胜，所向披靡的111师就这样失踪了。

一直到了几年以后，不败的111师才再次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如同横空出世，依旧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郑永平静地举起了自己的手对着111师全体官兵敬了一个军礼：“弟兄们，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谢谢你们大家，谢谢你们所有的人，感谢你们的努力，为南京的提前光复尽到了自己的一切！”

“总指挥，咱们111师还有吗？”

不知道是谁，这么大声问了一句。

“有！我向你们保证111师一定还在！！”

郑永坚定而认真地说道：“无论到了什么地方，无论到了什么时候，111师一定还在，111师一定不会就这么销声匿迹！”

“全体都有，向左转！”

杜鹏大声下达了口令，然后目光投向郑永：“报告总指挥，111师完成任务，全师上下已经疲惫不堪，现在请求整修！”

“同意！”郑永大声回道。

两千多官兵迈着整齐的步伐离开，郑永看着他们，眼眶里泛动着晶莹的泪光，在这一刻他想到了太多太多。

东北，奉天。

那是111师组建的前身，7旅、学生营、沈阳的市民、工人，正是这些人，才形成了111师的雏形。

在南京111师正式成型，从此之后“精锐主力”就和他们画上了等号。

长城、上海、常熟、南京，无论在哪，都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都可以看到他们在为国家的自由和尊严而战斗！

他们舍身忘死、前赴后继。

也许那些战死的人中，都有着各自的目的。他们有的的确是为了士兵荣誉、为了国家尊严而奋战到底。

有的也许仅仅是为了升官发财，为了自己的仕途或者家庭而战。

但无论是为了什么目的，他们毕竟是战斗了，毕竟已经为国捐躯，没有人会记得他们参军牺牲为了什么，后人只会记得：这些军人为了这个国家和民族，已经英勇无畏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他们的墓碑上，永远地都会印刻着：“为了国家民族，他们长眠于此！”

够了，这对于他已经是最大的褒奖！

111师撤下来了，而后面的战斗将留给其它友军。

比如警卫师就是这些后续部队之一。

他们的运气也许真的非常好，当他们拉上去的时候，正好是111师和工兵大队，对倭寇城防司令部发起攻击的时候。

当他们对倭寇发起猛攻之时，正好是倭寇城防司令部被歼灭的时候。

倭寇的指挥系统已经失灵，在警卫师和其它后续部队发起进攻之后，失去了指挥的倭寇，彻底乱成一团。

依仗着优势兵力，依仗着坦克助战，依仗着倭寇已经失去指挥系统，警卫师像个开足马力的机器一样无情地向着敌人碾压过去。

横冲直撞，旁若无人。

警卫师就好像一个蛮不讲理的巨人，挥动着手里的大斧，无情地斩杀着任何一个企图阻挡他们前进的敌人，一直到所有障碍完全都被消灭。

对这一切最满意的毫无疑问就是方雨晰了。

做为“警卫系”的领导者，他很满意能取得这样的战果，警卫师尽管不具备一些111师的精神以及特性，但依旧是整个战区最精锐的部队。

尤其是在111师被撤下来之后，方雨晰对自己的搭档周水轩说道：“这一仗把111师给彻底打残了，我看几年之内都很难恢复元气，以后，我警卫师才是唯一的最精锐部队！”

“111师打的惨啊，真惨。”周水轩叹息了声，很是遗憾地说道：“刚刚听到的消息，说是整个师就剩下了两千来人，所有的有战斗经验的老兵，几乎全部阵亡了。

我还听总指挥身边的人说，尽管当着别人的面非常坚强，可是当回到自己的指挥部后，总指挥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吃任何东西。”

“那时大帅一手带起来的部队，当然感情也就特别深厚一些。”方雨晰的话里大是同情，不过不知道这份同情是对郑永还是111师：“两个人相处时间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