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跟着往江畔行去。
他因不愿过早早露面,一到江畔,便闪身隐入一片芦苇之后,远远便见两个青衣女子,仗剑迎风而立。
约摸有顿饭时刻,来路倏起一阵阴森怪笑,罗定远与孙平联袂飞奔而来。
青衣女子冷冷道:“你让姑娘等这么久,是不是去安排为你收尸之人?”
罗定远怒哼一声道:“不要嘴上缺德,等会有你好瞧的。”
青衣女子拔剑出鞘道:“亮兵刃吧,姑娘等着砍掉熊掌去喂狗呢。”
罗定远大怒,猛地踏前二步,手掌缓缓抬起。
青衣女子娇喝一声,剑光一闪,一道银虹已随着喝声飞起,一闪而至。
罗定远料不到对方出招如此迅捷,不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呼的一吸雄猛掌力,猛向剑光推去。距掌心一吐劲,对方招式早变,倏忽之间已然连续攻出七剑,端地迅快绝伦。
罗定远心头一颤,他练的是内家掌法,掌力雄浑,气脉悠长,适宜于久战。可是一上来便被对方迅快剑法夺去了先机,一时之间竟拙于应付,被逼得连续退了五步。
青衣女子得理不让人,剑法一经施开,恍如江河怒涛,一招快似一招,刹那之间,剑光已化成千百道倒垂而下的银虹,将罗定远罩住。
一旁观战的一笔震两湖孙平心中大为震骇,霍地将铁笔撤出,紧张地一步—步往前趋近,以备随时抢救。
只有杜君平心里明白,他知青衣女子虽暂时取得先机,一时之间决然无法将罗定远击败,是以也把脚步缓缓前移,静观变比。
在场之人,包括罗定远在内,俱都认定青衣女子全凭一股锐气,绝无法与功力深厚的铁掌开碑作持久之战,双方以快找快,转眼已过了五六十招.青衣女子蓦地剑式一变,一声娇喝道:“我若连你都收拾不了,那就枉为修罗门下了。”
喝声中,但见剑光一闪,罗定远闷哼一声,手抚臂膀,退了下来,鲜血从指缝中渗溢而出。
青衣女子收住剑式,冷笑道:“这只是对你稍示警诫,免得你目中无人。”
罗定远数十年挣得的一点威名,竟葬送在一个年青女子手里,这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一面运气止血,一面暗暗将功力凝聚,就趁青衣女子说话分神之际,猛地一抬手,呼的一掌劈去。他外号铁掌开碑,这一掌乃是集毕生功力发出,其势犹一道狂飚。
当罗定远负伤退下之际,孙平唯恐青衣女子趁势取他性命,大喝一声,铁笔一举向青衣女子点去。
青衣女子长剑一抖,划起一道银虹,疾向点来的铁笔迎去,她只顾到迎击眼前之敌,却没防到受伤的罗定远会突起发难,等到发觉,已然不及。
与青衣女子同伴的女郎,必竟年事太轻,她是过份信赖年长女子的武功,见她得胜,只顾眉开眼笑,一旁得意,可没防到突袭,及至发觉罗定远的掌力,挟着呼啸声袭到,不由惊呼道:“小姐留神。”短剑一挥,连人带剑扑了过来。
就在那股雄猛的掌劲,袭向青衣女子的同时,斜刺里突起一股柔风,撞向了罗定远的掌劲,两股力道一触之下,罗定远闷哼一声,踉跄着一屁股坐在地下,嘴角汩汩溢出两行鲜血。
年纪稍小女子此时也如一道闪光最扑到,竟然扑了一个空,不觉怔住了,她并不曾觉出斜里的那股柔风,还以为是罗定远伤后妄用真力,触发了内伤。
年长的青衣女子和孙平对打了二三十招,突然,来路一声怪啸,嗖,嗖,一连射落了四五人,当先一人,身材伟岸,正是以臂力称誉的大力殃神彭虎,后随的有黑白双煞项英、项杰,另有两个面生之人。
暗伏一旁的杜君平,心头暗暗吃惊,万想不到被困在神风堡的这批凶煞,竟都归入了天地盟。
这批人一经到达,孙平的声势大壮,一撤招退了下来,沉声道:“这妖女交给你们了,兄弟先看看罗兄的伤势。”
罗定远蓦地双目睁开,苦笑摇头道:“兄弟这点伤势还能挺得住,孙兄快察看一下,只怕暗中还藏有她的党羽。”
他刚才为杜君平暗发一记掌力震伤,当时唯恐影响孙平的斗志,是以未敢吐露,此时援军已到,才行说出。
一笔震两湖平暗中忖度,罗定远系以掌力雄挥称誊,竟然一招便为暗中那人震伤,自己上去照样不是对手,唯恐吃哑巴亏,他可不敢贸然进入乱草中搜寻,当下面对乱草一声震喝道:“朋友,这般躲躲藏藏算得什么英雄。”
语音才落,一位头戴方巾,身御青衫的少年书生,缓步从林中踱了出来,直趋青衣女子的身旁。
此刻青衣女子已为大力神彭虎等人围困当中,拼斗—触即发,少年书生一声朗笑道:
“诸位俱都是成名人物,难道也学那些江湖草莽,来个群打围攻?”
大力殃神彭虎脸上一热,暴吼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来管太爷们的闲事。”
少年书生微微笑道:“铁掌开碑罗定远,邀约这位姑娘来此比斗,只怨他学艺不精,伤在人家剑下,这场比斗,可说最公平不过的了,诸位竟倚仗人多,竟敢来个群殴,在下实在有些看不过去。”
彭虎怒道:“住口,你若再不让开,连你也算上。”
青衣女子横了少年书生一眼,冷冷道:“我的事自己会解决,不劳你费神。”
她乃极其骄缴自负之人,少年书生虽然出面帮了她的忙,但显然于她脸上无光。
少年书生怔了怔,倏然一阵哈哈大笑。说道:“在下果然是多此一举。”
缓步退到一旁,既不答理彭虎,也没回答青衣女子的话。
彭虎乃是一勇之夫,以为少年书生退去,乃是慑于自己的威势,哈哈两声拱笑道:“总算你见机得早。”呼的一拳朝青衣女子捣去。
她外号大力殃神,拳风虎虎,带起一片啸风之声。
青衣女子侧身一让,长剑圈起一道银虹,拦腰向彭虎卷去。彭虎大吼一声,双拳齐发,左手一拳震斜了来剑,右手拳风虎虎,直袭青衣女子面门。
青衣女子左手剑诀一领,虚挡了挡拳风,右手已把剑法施开,但见漫天剑气迷漫,直卷了过来。
彭虎生性暴戾急爆,原以为三招两式便可将对方击败,此刻才知对方确然不是易与。不觉又惊又怒,暴吼一声,挥拳猛扑,刹都之间,攻出了廿余拳。
黑白双煞于彭虎出手之际,便已跃跃欲动,此刻见彭虎把全副家私搬出,仍难讨得便宜,再也忍耐不住了,白煞项英一掀衣,将仙人掌撤到手中,黑煞项杰也把双笔取出,缓步趋前。
年幼青衣女子纵身一跃,挡在二人身前,冷笑道:“你们要不要脸?”
黑白双煞究竟是久已成名人物,见对方仅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不禁眉头一皱道:
“你是不要命了,还不与我闪开。”
一笔震两湖孙平为人最是阴毒狡诈,知道这些人因身份关系,不肯落个群殴之名,当下高声叫道:“诸兄,咱们此来乃是办事,不可拘泥那些小节。”言下之意,自是鼓动大家齐上。
黑煞项杰应声道:“是啊,倘若咱们连两个女娃都收拾不了,那可是太以丢人了。”
也许是他们急欲建功,就在项杰说了这番话后,群雄俱都拔出了兵刃,从四下绕了上来。
少年书生生具侠肠,见群雄已存下群殴之心,猛地跨前两步,沉喝一声道:“住手。”
彭虎暴吼如雷,累出一身臭汗,竟无法将对方剑幕冲破,正自下不了台,一听叫停,不自觉地收招停下。
少年书生两颗寒星似的目光四下一扫,徐徐说道:“你们都是天地盟的属下?”
彭虎喘息着吼道:“是又怎样?”
少年书生朗笑一声道:“天地盟乃是由三十六门派组成,仅由各派派遣少数门下弟子,供盟主派出办事,并未曾听说有各派首脑人物供役使的。各位俱属一方雄主,怎的也来操这贱役?”
他说得果然不错,在场之人,可说均是一方雄主,早年俱是闯出了万儿之人,经少年书生这一揭破,俱都脸上发热,暗自惭愧不已。
孙平强颜道:“尊驾说得不错,我等俱都是天地盟的盟友,此番因来金陵集会,才赶上这件事。此人心狠手辣,旬日之间,连拔天地盟数处分舵,我等实在有些看不过去,是以才插手这件事。”
少年书生又一阵朗笑道:“天地盟并非什么秘密帮派,何来分舵?兄弟今天可说是第一次听说。”
青衣女子于少年书生现身之后,暗暗对年小的青衣女子施了一个眼色,双双身形扭转,转身疾奔而去。
彭虎忿然厉吼道:“她们跑了,快追。”
可是青衣女子身法奇快,又起步在先,等到大家发觉,已然追之不及。
少年书生心中极为不满,暗道:“我为她的事才出面与这些人理论,想不到她们倒溜走了。”
黑白双煞厉声说道:“这穷酸无故为她出头,定然是她们—伙,咱们不能再放过他。”
孙平阴森森地对少年书生问道:“尊驾对天地盟之事如此熟悉,定然也是加盟的门派。”
少年书生冷冷道:“在下什么也不是,只是路见不平。”
孙平厉笑道:“尊驾既敢强自出头,想是对武功极有自信。”
少年书生满面严肃地道:“在下并非对武功有何自信,只知行所当行。”
大力殃神怒道:“孙兄,何苦与他多费唇舌,宰了他。”
孙平为人城府深沉,偷眼四下一瞥,群雄虎视眈眈,已然把少年书生围困中央,暗道:
“此人武功莫测高深,犯不上挡他锐风。”
当下随声附和道:“彭兄说得是,此人绝不可饶他。”但脚下却没移动。
在场之人俱都是老江湖了,见少年书生气定神闲,对目前紧张局面,毫不放在心上,知他必然有恃无恐,同时觉得对这等藉藉无名之晚生后辈,胜之不武,败了适足遗羞,是以谁也不肯抢先出手。
大力殃神彭虎乃是一勇之夫,自恃臂力超人,见大家均不出手,以为心怯少年武功,冷哼一声,蓦地挥手一拳捣出。他臂力雄浑,拳出带起一股尖锐啸风之声,直撞了过去,威势甚是惊人。
少年书生冷笑一声,手掌往外一翻,也打出一股掌力,迎着拳风送去。
大力殃神见他居然硬挡自己的拳风,暗中冷笑道:“你是找死。”暗里一凝功,又加了二成劲力。
两股暗劲接触之下,少年书生一阵波动,随即昂然屹立,而彭虎却似撞在一股极富弹力的软墙上一般,踉跄连退了两步,光头沁沁汗出,显然他是吃亏了。
大力殃神彭虎自出江湖以来,极少在臂力上走下风,今天却在这方面吃亏,不由既惊且怒,猛地一提真气,挥拳正待前扑。
突地,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马上一位玄衣骑土,匆匆跳下马来,高声道:“坛主请各位即速回坛,有紧急大事相商。”说罢身形一跃,飞骑而去。
孙平目光四下一扫道:“坛主既请我等回坛,只有便宜这小子了。”
大力殃神彭虎原就负有极重的内伤,为了挽回颜面,才行咬牙强忍,玄衣人传来紧急令谕之后,那股凶戾之气不自觉地收敛起来,孙平知他色厉内荏,伸手一拦道:“彭兄,咱们走吧,这小子早晚逃不出手去。”
大力殃神重重哼了一声,趁势下台。孙平一拉他的手臂,当先将身形跃起,于是群雄也跟着起步,一齐往城内奔去。
少年书生原以为今天必有一番苦斗,想不到竟是这般一个结局,不觉长长吁一口气,把提聚的功力散去,举步正待回城。突地林丛中扑哧一笑,行出两个青衣女子来。
少年书生见她们去而复返,不由怔了怔道:“两位没有走?”
年长的女子笑道:“我们若是当真走了,岂不显得太以不近人情。”
少年书生微微笑道:“这也算不了什么。”
年幼的女子接口道:“就凭这几个人,哪放在我家小姐的心上,她不过是要看看你的武功罢了。”
少年书生点头道:“两位姑娘剑术精妙,在下甚是佩服,但不知是修罗前辈第几位门下?”
青衣女子一怔道:“你怎知我是修罗门下?”
少年书生道:“有位易晓君兄,与姑娘似是同一剑路。”
青衣女子哦了一声道:“公子尊姓大名?”
少年书生此刻已知她是修罗门下,遂据实答道:“在下杜君平。”
青衣女子见少年书生是杜君平,脸上倏现惊容,对他仔细看了看,扑哧一笑道:“原来是杜少侠,久仰,久仰。”
年幼的一个脱口道:“你不是中了百毒门主的无形之毒吗?如何解去的?”
杜君平且不答理她的话,却反问道:“在下中毒之事,姑娘如何知道?”
年幼女子笑了笑道:“我是听易公子说的,据说他还把本门最珍贵的毒龙丸喂了你一颗呢。”
杜君平叹了一口声道:“在下这番中毒,如不是易晓君兄主仆援手,后果实难想象。”
青衣女子接道:“朋友之间相互照顾,此乃理所当然之事,杜公子若是长挂在口头,那就显得见外了。”
杜君平又道:“姑娘可知易兄现在哪里?”
青衣女子笑了笑道:“恐怕也已来了金陵,待见着他时,小妹自当告知杜兄已来金陵之事。”
杜君平急道:“那好极了,据说他为兄弟之事,触怒天地盟,竟然大开杀戒,我真为他担心。”
青衣女子道:‘你为他担心什么?”
杜君平道:“他虽武功高强,可是天地盟惯施暗算,防不胜防。”
青衣女子冷笑道:“凭天地盟几块废料,哪放在我易师兄的眼里,杜兄不必为他担心。”
杜君平点头道:“这样在下就放心了。”拱了拱手,举步往前行去。
青衣女子见他连自己的姓名都不问一下,心中甚是着恼,突又喊道:“杜兄,你回来。”
杜君平停下脚步道:“姑娘呼唤在下何事?”
青衣女子冷冷道:“你现落脚何处,我那易师兄问起,也好对他说一声。”
杜君平道:“在下现在丐帮落脚。”想了想又道:“姑娘知道易兄的住址吗,在下极欲与他见见面。”
青衣女子迟疑片刻道:“如若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