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爪神”心念几转,只是刹那间事,身法一顿之际,索曼娘已接踵赶到,一声娇喝:“老鬼拿命来!”玉腕一抖,一招“破浪腾蛟”罗带赛似灵蛇舞风,迳向“鹰爪神”腰眼腃来。
这时“鹰爪神”心情紧张已极,嬉笑玩世之态亦为之一扫而空“天魔女”罗带缠腰卷到,仰身一闪,堪堪躲过罗带梢际,不待索曼娘发招换式,提身一晃,顺着未收的罗带欺身抢进,跟着双爪齐出,一奔魔女“肩井”一找右手脉门,闪电一般抓到。
索曼娘料不到“鹰爪神”突然会有这种拚命打法,一怔之间,爪带锐风飒然而至,急忙挫腰划腕,躲过凌厉爪影,就势身形不变,以出奇至胜手法,玉腕一挑,罗带登时收转,一招“巨灵拔山”银白罗带煞似一条乘风游龙,一匝接一匝,绕着“鹰爪神”的周身,飞也似地由下向上缠绕。
“天魔女”这招“巨灵拔山”霸道已极,只要被它缠上一匝,那就休想脱身出险。
因为罗带缠住敌人,不但一匝接一匝向上飞速缠绕,自成桶状,而且带稍悬在空际,亦如一道剑幕,封闭桶口,阻断敌人纵身出困之路。这一绝招,端的狠毒,但是若非内功高绝,也休想忘自施为。
索曼娘一招得手,不禁心喜若狂,跟着右腕内力叫足,抖起罗带向里一收,霎时,银色箍圈,匝匝紧缩向里急缠。
“鹰爪神”立身江湖,也是武林中翘楚可数的高手之一,岂是那么易与?他好像早已摸清这招“巨灵拔山”的底细般,银箍才向里一收,当下未待缩紧,肩头一晃,暴矮三尺,拧身折转之间,人已脱出箍圈,就势如电一般打出一掌一拳,齐向索曼娘的左胁攻去。
“鹰爪神”一招二式,出手真似电光石火,眨眼便已沾到曼娘胁下衣襟,不禁二目怒瞪,正欲叫劲打实之顷,蓦然,虎吼骤起,清啸雷动,杂乱声中,六条人影,三先三后接踵而至。
“鹰爪神”一怔神之间,手下略缓,索曼娘纤腰一拧,人已脱出掌影拳风,飘身纵落圈外,癡癡地望着场中一个少年。
“鹰爪神”收住攻势,放眼一扫,见“天魔女”身后“中条三凶”
并肩兀立,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侧脸再一细看自己身边,不禁暗吃一惊!心道:“哎呀你们三个娃儿,真的不知死活“赤面飞熊”现身,我老人家尚难自保,你们这么一来,岂不是给我添麻烦吗?”
心念一转,不禁把心一横,忖道:“今天僵局已成,怕也无用,我已偌大年纪了,还有几天可活?早晚总是不免,不如豁出老命,先护着三个孩子出险,纵然自己埋骨荒山,也可给武林正派保全后裔,日后不怕正义不彰!同时“九龙旗”亦须找出着落,好叫几个娃娃知道。
脱险之后再行邀约同道设法寻回,以免贻害武林!”摩顶放踵,凛然正义之志打定,强敌当前亦丝毫不为所动,胆气陡然一壮,抬眼望望淫荡不羁的“天魔女”一声怒吼,喝道:“贼淫妇!快些献出那堕岩汉子尸体,其余老夫一概不咎!”
索曼娘掩口一阵“嗤嗤”浪笑,妖声妖气的答道:“哟!你说的是盘鸠吗?”
“鹰爪神”虽与盘鸠周旋许久,但是盘鸠姓名、师承,始终不甚了了。所以“天魔女”提名道姓一问,反把“鹰爪神”问得愕然语塞!
略一迟疑,模稜两可的答道:“就是那清癯瘦长的汉子。”
“天魔女”花容陡变,脸色倏沉,不屑地冷笑一声,道:“好个名震宇内的“天南三绝”!今天本派门下,圆空在你手下丧生,盘鸠断臂成残,虽说只怪他们学艺不精,命该如此,但是你们这般自命正派的人物,真也狂得令人齿冷,难道你还要把一个残废置於死地吗?”
索曼娘这番怒言责斥,确非存心栽赃植罪,乃是误信盘鸠嫁祸予人之词所致,而且圆空惨死爪功之下,又与“鹰爪神”武功不谋而合,她怎不理直气壮,厉声质问呢!
不过这话听入“鹰爪神”耳中,真是啼笑皆非,自知辩亦徒劳,待至索曼娘说完,冷笑声中暗自把心一横,欲言未言刹间,瑶莲姑娘啣定“天魔女”的话音,愤然喝道:“妖婆休要血口喷人!圆空秃贼惨死,乃是盘鸠暗藏祸心,觊觎武林重宝“九龙旗”之故,他们相偕逃往戴云山途中,被盘鸠以玄阴鬼爪捏裂脑壳而死,怎说是死在陈伯伯手下?
盘鸠断臂,更是咎由自取,谁叫他出心不良,妄想置人於死,现下自食其果,应是天道好还,怨得了谁?可是我们,倒没有这份赶尽杀绝的毒辣心肠,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来此,仅不过是为了那面“九龙旗”罢了!”
瑶莲姑娘一言甫尽,骤然一声炸雷惊天似的哈哈大笑,震得满谷岩石一阵乱颤,凭“鹰爪神”这深的功力,亦觉心神浮动,内腑震得微感刺痛,急忙运聚一口真气护住周身,再回眼一瞥身边的一男二女,不禁大吃一惊!只见三个后生,脸色雪白如纸,哪里还有一点血色?
各个周身宛似置身冰窖,战抖个不停!所幸笑声持续不久,便及时顿住,否则,瑶梅等三人哪里还有命在?非被“声化雷师”的高绝内功当场震死不可,就这样,仍未逃出内脏震伤的厄运!一男二女,当笑声歇止之顷,手抚胸口,踉跄退后一步“噗通”一声跌坐地面!
“鹰爪神”镇定心神,回头一看更是一惊!原来不知何时?“赤面飞熊”乜澄清,双手扯定那面“九龙旗”两边旗角,平坦坦的展在自己面前。
“赤面飞熊”神情傲岸不屑的瞟了“鹰爪神”一眼,冷峻厉声喝道:“这面“九龙旗”虽说是领袖武林的信符,但是也须执掌此旗的人物,身怀不世武功,以及足可称尊的辈分,才可令人心悦诚服,俯首听命。你想,当今武林之中舍我其谁堪当此重任?”
说完,双手一合缓缓叠起“九龙旗”探臂纳入怀中,又道:“老夫当年行道江湖,不无刚愎自用之嫌,所以急求退思补过,以慰天心。
没想到你们这群牛鬼蛇神,竟会如此不知进退,任意妄为,又把已趋平静的江湖,搅得神鬼不安,而且连老夫的首徒“三目神君”姜声诰也都无故祸连其内,惨遭断臂,你们这群自命不凡之辈,岂不惹火上身,自寻死路?”说完望望“巫山三凶”又道:“你们先把这两个妞儿,送到天魔宫翠苑上邸,留给老夫受用,这两个无用的废材,押回魔宫收监,待老夫擒住姓岳的小辈,一并处决……”
“赤面飞熊”话未说完,金风飒飒声中,夹着一阵“嗤嗤”讪笑,由高达千寻的谷口,冉冉送至谷底,看似声细如丝,不足惊奇,但是一经入耳,亦如惊天沉雷,令人奇苦难耐,乜澄清一怔之顷,笑声倏止,接着愤然喝道:“好大的口气,小爷倒要领教领教称雄百年的“赤面飞熊”!”
话音未落,眼前倏然一闪,场内陡然飘落一个临风玉树的美少年,须臾,人影跟着又是一晃,少年身后倏又飘落一个骨瘦如柴,蓬头垢面的老者。
“中条三凶”见这一老一少突然现身,不禁面色陡变,本已举步欲动之躯,倏又缩身不前,怔怔地木立当场!忽的“白发灵官”郁天鹏枭目滴溜一转,心中生出一个绝毒意念……
第十八回
红粉癡情 冷雨敲窗生疑窦 移恨狻猊
奇侠尚义 风尘仆仆走东海 愤然传誉
“白发灵官”心念一转,满脸惊容登时缓和不少,轻轻向前凑近半步,肃立於“赤面飞熊”身侧,做出一副卑躬屈节的丑态,身躯一躬,偷瞥少年一眼,高声说道:“师祖!您老人家还不认识这位武林后起之秀吧?他就是目下名譟武林的“神手追魂”岳文骧,您瞧,岳小侠不仅人品出众,而且身怀绝学,已至天下无敌之境!师祖这次重履江湖,志在开山立派,独霸武林,如果能把岳小侠延揽在您门下,师祖的宏图大志,一定指日可期!”
郁天鹏这番卑贱夤缘之词,表面上虽然没有一点别具用心的破绽,但是在骨子里,却蕴含着既深且毒的诡谋。
原来“中条七傑”中的三凶,远走八闽,冀寄命於天魔教下,俯首仰赖“天魔女”襄助庇护,说来并非奴性天成,甘心供人驱使,乃是由於赣州鍜羽,且又心痛孔宣、法明,惨死之仇未报,是以不但祸心依旧未泯,而且更把岳文骧师徒恨入骨髓,三凶寄身魔宫有此秦庭之哭,企图藉“赤面飞熊”之力,剪除此心目中最大的死敌,以解心头之恨!
您道“神手追魂”岳小侠,这时不是已由黄海鹰游岛,除掉了何人彦及“巫山三凶”携同“凌霄剑客”等人迳回台州了吗?怎么竟又恁般神速,及时赶到洞宫山应援陈元浩呢?
原来“玉面狻猊”何人彦,及“巫山三凶”在鹰游岛桂香轩厅外,遭岳文骧一怒之下,举手之间制服之后,即被“凌霄剑客”徐复雄“摔碑手”董元义等人,押至海滨,囚在早已备就的一艘大船之中。
也是三凶死期未到,适才在桂香轩厅外,岳小侠气怒之下,暗运“先天太极无形真气”飞掌震伤何人彦,转脸一笑之间,神功真气便已散去,后又凌虚一跃,落在巫山三鬼面前,手掌一扬一挥,三鬼虽然仰面倒地,但是内腑却未受伤,因为小侠此际出掌之势,仅只是神功真气散泄之后的一点余威而已,只不过暂时逼得三人真气逆行,当时气塞倒地,人事不省。
四人囚在船中,不知过了多久?邵太素忽由矇矓之中,悠悠醒转,枭目未睁,只觉身下波浪拍击,轰声如雷,阵阵颠簸,令人头晕目眩,不禁偷偷睁眼窥视,见周围漆黑一片,出手难见五指,不由一阵愕然迷惘!不知自己置身何地?微一仰首,面前陡然现出一线曙光,定睛细看,才知被囚禁在船舱之内,这时船已启碇,正在航行途中。
邵太素临敌经验老道已极,心知既然被人囚在舱内,事情绝不简单!
是故虽已醒转,依旧闷声不响,聚神静听四周动静,以谋对策。
蓦地,前舱一阵男女哄声大笑,邵太素不禁大吃一惊!暗道:“糟!我弟兄三人,恐怕无一倖免,均已落入这般狗男女手中了,不知他们囚禁何处?”不声不响,回手轻轻四下一摸,身边睡着一个,肋骨尽折,早已挺尸气绝,知是“玉面狻猊”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跟着又一探臂,才知“活殭尸”史麟“黑无常”萨炎,均自安然无恙并已苏醒,这才略放宽心!
前舱笑声甫落,忽听“凌霄剑客”说道:“岳老弟!你与尚兄离开台州三天,令师叔左湘便匆匆赶到振威镖局,这矮子真不愧侠义中人,他对老弟的事蹟行踪,虽然察问甚详,但是并未再上天台,替你接应,反而极为关心“终南三子”两徒,於是迫不及待,邀着葛天民、方士沖、吕六奇、葛瑶姑等人,迳往闽省境内寻找两人踪迹。
听说洞宫山又有最厉害的魔头,隐迹其间,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邵太素囚在后舱,听得心中暗暗一动,正欲翻身坐起,忽然又听岳文骧接道:“江湖上既然有此传闻,想必总不至於空穴来风吧?左师叔等人不辞艰险远走八闽,小弟委实放心不下,等船靠岸,先把三凶武功废掉,烦诸位押回台州,小弟欲即刻登程,赶奔洞宫山接应。”
邵太素一听岳文骧欲废掉自己的武功,登时吓得胆裂魂飞,面无人色,连忙轻轻翻身坐起,凑近史麟耳边,低声说道:“二哥!待会舱板一启,齐手顺条子,放,洞宫山会!”
说话之间,船身颠簸倏止,跟着,钢锚铁炼“哗啦哗啦”声中,夹着鼎沸吼叫的人声,乱成一团,三鬼知道船已拢岸抛锚,心情益发紧张,忽听岸上一声尖叫:“岳老弟!这下真把我要饭的折腾苦啦……”
岳文骧一声哈哈清笑,道:“大概两天急赶,滴酒未嚐,饿得酒虫子抓心是不是?”话音愈说愈小、愈细,直至最后,几如蚊鸣。
邵太素何等机警,听音辨位,就知小侠已经离船上岸,暗暗一扯史麟衣襟,二人会意,随即运功蓄势,待机而动。
再说徐姑娘“无双玉女”自被“巴氏二魔”释出之后,见着小侠,虽曾一度喜极欲泪,然只不过仅仅是那么一刹那而已,过后内心却始终怏怏不乐,尤其面对心上人岳文骧,益发显得怵然不安,杏目之中,不时暗射怨怒之光,心想:“自古红颜薄命,看来真是一点不假!自己此身,已经自许骧郎,但是毕竟还未行聘,当然不能视作名分已定,这次身遭劫持,虽然保得圣洁完璧,然而连日昏睡,投抱非人,任人亲狎也是不言而喻的事实,这事虽非自愿,可是再也不能认作洁无瑕疪了!不知骧郎会不会因此见弃?”
男女之间的情愫,就是这么奇怪得令人不可思议,只要它一有所寄,神智就特别敏锐,不但时刻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而且连自己的言行,亦与对方一颦一笑连在一起,只要稍有一点捉摸不定,马上就会给自己编出一套非非之想,尤其是定情未婚的少女,这种奇异的敏感,更为炽烈,多情敏慧的徐曼霞,又岂能例外?
“无双玉女”的满怀鬼胎,自鹰游岛上船,一双杏目,始终未离岳文骧那张俊脸,四目几次相接,只见小侠满面红晕,报之一笑之后,登时脸又别过一边,找人搭讪闲聊。
岳小侠这种漫不经意的神态,看在情深意浓而又敏感的徐姑娘眼里,真似冷水浇头,利箭穿心,登时玉惨花愁,心痛如绞,银牙暗暗一咬,心道:“何人彦,何人彦!姑娘如不把你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徐姑娘心念几转,连云港码头已经遥遥在望。
片刻之后,船已靠岸,船家忙乱之中,岳小侠首先纵身登岸,迎向尚维三而去,这时徐姑娘满心怨愤,正自无处发泄,心念一转,杏目圆睁,回手撤出长剑,转身一个箭步落在临近后舱船舷,顺手“哗啦”一声,拉开锁舱铁条,迫不及待,甫将囚禁三凶等人的舱盖拖开一半,蓦然一声大吼“无双玉女”不由一惊!眨眼之间,舱盖“嗡”的一声,平射飞起五丈多高,跟着,三条人影并肩一跃而出!
徐姑娘早已怒极,舱内射出三条人影,虽未看清是谁,但心知必是何人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