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夫人连忙笑着解释道:“姑娘误会了,只因老妇数十年山居无聊,对星相卦爻之学,略有心得,以致冒昧失言,还望姑娘原谅。” 白凤仙还想开口,反是白依云觉得过意不去,连使眼色拦住。 公孙夫人便又对白依云说道:“老妇还有几句直言,不吐不快,姑娘能容老妇说出吗?” 白依云道:“依云洗耳恭听。” 公孙夫人道:“好,不过老妇有言在先,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老妇所言,姑娘听了也许会不受用,却勿见怪老妇才好。” 白依云道:“言在夫人,听在依云,夫人但说何妨?” 公孙夫人这才说道:“老妇精于卜算,算出秦公子婚姻。应在小女真娘身上,与姑娘虽有夫妇之名,却不能有夫妇之实,只是一场假凤虚凰而已,否则便会两俱不利,并且也绝对无法偕老,适才老妇见到姑娘之后,便看出了姑娘宿孽太重,为姑娘打算,应该身入空门,方可免祸,但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白依云听了,心下暗暗吃惊。 可是白凤仙却已抢口说道: “卜卦之事,虚妄难凭,夫人不必以危言耸人听闻了。” 公孙夫人正容说道:“姑娘不可如此,老妇所言,全为令姊作想,一着失误,遗恨千秋,姑娘怎能视为儿戏,令姊心中明白,还是由令姊自己做主吧!” 白依云想了一想,这才说道:“女子从一而终,夫人原谅。” 公孙夫人道:“姑娘不后悔吗?” 白依云道:“果有不幸,也是命该如此,依云还有何说?夫人美意,依云只有心领了。” 公孙夫人这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道:“姑娘既然如此固执,老妇又何敢相强。” 言毕便起身说道:“姑娘请随老妇去看秦公子吧!” 公孙真娘又牵住公孙夫人的手,叫了一声:“娘。” 公孙夫人安慰她道:“你容他去,他终久会回来的,这大概是劫运所关,为娘的虽然想帮她的忙,也还无从帮起呢!”说着便带同白依云姊妹,走到另外一间房里。 俏郎君正在床上看书,一见白依云姊妹来到,马上站了起来,说道:“怎的是你们两个来了呢?” 白依云心中一苦,热泪几吗夺眶而出,那里还能够再说得出话来。 还是白凤仙开口说道:“秦师兄,我们已向公孙老前辈和夫人把话言明,这就可以一起回去了。” 俏郎君应了声:“啊!是吗?好。” 公孙夫人却又向俏郎君说道:“日来老妇所言,公子不再做一番考虑了吗?” 俏郎君移目在公孙真娘和白依云两人的脸上,打了一个圈子,又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夫人能容我与云妹单独相晤片刻吗?” 公孙夫人说道:“当然可以。”说着便携同公孙真娘,退出房外。 俏郎君又向白凤仙陪笑道:“凤妹妹且随夫人去坐一会儿如何?” 白凤仙白了俏郎君一眼,也只好怏怏地随同公孙夫人走出。 俏郎君掩上房门之后,这才转身笑对白依云说道:“妹妹,你真的还要我吗?” 白依云被这一门,一时之间,倒反而不由愕住,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俏郎君却已接了下去说道:“妹妹,你也知道公孙真娘对我非常之体贴,并且一心嫁给我吗?” 白依云心中一惊,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你这样说法,是什么意思呢?”话还未毕,珠泪便已抛滚满襟。 俏郎君连忙抽出帕子,一面为白依云擦泪,一面笑着说道:“你为什么要难过呢?” 白依云哭道:“你太不知道女孩子的心了。” 俏郎君又奸巧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又那里会知道男孩子的心呢?” 白依云道:“你说什么?你是变了心了吗?” 俏郎君道:“我怎能对妹妹变心呢?不过我总觉得妹妹待我,反不若真娘来得体贴,老是敷衍着我,躲避着我,甚至欺骗着我……” 白依云连忙戡住,不顾一切地说道:“我没有,我爱的就是你,我心甲就只有你一个,你为什么要怀疑我呢?” 俏郎君道:“这并不是我对你怀疑,而是一个事实,例如,你在乌鲁木齐答应过我的话,不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吗?” 白依云听了,立刻红飞双颊,低头不语。 俏郎君也看着她微微含笑。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收起笑容,又叹了口气说道:“这又怎能不叫我伤心呢?若是此次回去,你仍然还是这样对我的话,那我倒不如……”说到这儿,便又把话截住,没有再说下去。 白依云听了,当然大吃一惊,也就顾不得羞愧,抬头拉住俏郎君说道:“好哥哥,你别再这样说,我以后一切都听凭于你就是。” 俏郎君之所以要和白依云单独相见,本是有所为而为,现在见白依云已落入他的圈套之中,不由心中暗喜,乘此抓住机会,紧逼着问道:“妹妹是答应给我了?” 白依云心想。这时如不答应于他,恐怕他真的爱上了真娘,那岂不要糟,因此含羞忍愧地点了点头。 俏郎君更那肯放松,接着又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白依云一算日期,三个月已过,因此低头说了声:“随便于你。” 俏郎君想了一想,凑上白依云的耳边,说了一番话。 把个白依云直羞得粉面通红。 俏郎君这才笑着拥住白依云,说道:“好妹妹,我爱的也就只有你一个啊!”言毕深深地吻了白依云一下,这才携着白依云,开门走出,对公孙夫人说道:“晚辈此次蒙夫人保全性命,感激无涯,现在暂且告辞,日后如有机会,再为报答吧!” 公孙夫人并未挽留,只说了一声:“如有不如意时,再到老妇这儿来好了。”言毕又看着白依云叹了气,这才把俏郎君和白依云姊妹,送出庄门。 俏郎君下得落凤坡之后,便对白凤仙说道: “凤妹妹,我们三人,只有一骑,根本无法乘坐,所以不如妹妹先回,既可使家人放心,也好让他们另行设法,来取凤竹,赶上端阳钓剑之期,好在前后还有八日,大概总还来得及吧!” 白凤仙是个直肠子,听了一想,并没想到别处去,反觉非常有理,因此说道: “那你先乘骊儿回去一趟不好吗?” 俏郎君笑道: “我若骑了骊儿回去,使你们步行千里,这如何使得?所以还是妹妹辛苦一趟吧!” 白凤仙也就没再说什么,只凑上白依云的耳边,要白依云自己当心。 白依云含笑点点头。 白凤仙立刻策马而去。 这一天晚上,俏郎君和白依云在乔庄镇落店住下。 俏郎君满心高兴地吩咐店家备办了一桌上等酒席,在房里摆好,并关好房门,拉着白依云并肩坐下,斗了个双盅,笑向白依云低声说道: “妹妹,咱们先饮个交杯,以应合之礼吧!” 白依云无限娇羞地低着头,小鹿儿在腔子里勃勃乱跳。不过想起在落凤坡上,被俏郎君,拥吻之后,并未如上次那样有舌闭唇焦之感,所以也就放下了心,和俏郎君浅酌低饮起来。 三杯下肚之后,两个人全都被烘动了春心,那里还能够再忍耐得住。 俏郎君神伸手揽住白依云的纤腰,便拥入罗帐,解衣宽带,共寻好梦去了。
第十八章 怨女怀春痴慕虚凰
那知在春风一度,欢愉恨短,引臂替枕,情话绵绵的时候,分布四肢,其炽如火,热不可当。并且十分难受,当对俏郎君说道:“好哥哥,我是怎么搞的,怎的会忽然的这么热得难受起来呢?” 俏郎君还拿她开玩笑说道:“是吗?要不要我再与你清清火呢?” 但俏郎君话才说完,抚在白依云香腮之上的手,竟忽然似乎摸在砂皮上一般,这才觉得奇怪起来,连忙起身,剔亮灯盏,移到床前柜上,挂起罗帐,向白依云脸上一看。 那么这一看之下,俏郎君立刻吓得大叫一声,向后连退几步,背靠着桌子,满面惊惶地,指着白依云说道:“你……你……你这是怎么搞的?” 白依云他如此,也吓得翻身坐起,灯光之下,首先便看到了自己的一双手,业已股肤龟裂,大惊之下,连忙披衣起身,再揽镜一照。 天呐!镜中人影,那里还是她自己过去的花容月貌,竟似尚翠娥掀开头,站在镜中一般了。 这一来,不由的心中一阵大乱,立刻酸辛辣成齐来,钟馓磬鱼齐响,当时就昏倒地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这才悠悠醒转。睁眼一看,俏郎君仍像木鸡似地呆在那儿,瞪着一双大眼睛,一动也不动。 白依云立刻想到,这是为一度春风所害,虽在恨怒惊恐之余,却想起了苦修庵求救之事,对俏郎君说道:“哥哥不必惊慌,我有办法可以复颜,现在赶快走吧!”说着便上前去拉俏郎君的手。 俏郎君也才被她惊醒,吓得一缩身形,从白依云的腋下穿过,跟着脚下一游,便到了门边,举掌劈开房门,连什么也顾不得了,飞身上屋,落荒就逃。 白依云连忙跟踪而去,一面狂喊,一面猛追。 俏郎君直被她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迫不得已,只好回身出招,想把白依云打倒。 这一来,白依云不由得怒火如焚,喝骂一声:“姓秦的!你好狠的心啊!你把我害成了这样,你还敢想出手伤我,好吧!我就与你拚了吧!”说着便从腰间撒下“凤尾鞭”,展开“灵蛇十二式”,招如暴雨也似地向俏郎君猛攻不已。 俏郎君无可奈何,只好也撒出“凤尾鞭”,和白依云杀在一起。 照说起来,俏郎君的武功,要比白依云高,而白依云的“灵蛇十二式”,乃是出于俏郎君所授,白依云便该不是俏郎君的对手才是。 可是俗语说得好: “一人拚命,万夫莫当。” 白依云即在急怒头上,力猛如虎,而俏郎君则在惊惶之下,心地早虚,所以激战之下,俏郎君反而节节败退,不是白依云的对手了。 俏郎君无奈何,只好边战边逃,同时也想起了公孙夫人临别的话: “如有不如意时,再到老妇这儿来好了。” 因此又认清方向,重向落风坡上逃走。并且专拣那林深树密之处,穿越而行。 而白依云也就在这时,又被一阵烈火上冲,心巾一阵发绞,立刻又昏了过去,摔倒在地。 俏郎君逃命要紧,也没发觉,一直冲上落凤坡,仍回到公孙夫人那儿,再也不敢下山了,这且不谈。 单说白依云昏倒之后,在夜风寒露侵袭之下,这才悠悠醒转,只觉得四肢无力,混身疼痛,勉强坐起,四面一瞧,那里还有俏郎君的影子,只见夜色苍茫,敕星斜月,笼罩着一片恐怖,不由的悲苦交集,痛哭起来,直哭得宿鸟惊飞,直哭到天色大曙,仍自未休。 这时路上已有行人,一看到白依云的那付样儿,不由的惊为鬼怪,急奔而逃,沿途告诉别人,一传十,十传百,那消多久,便聚集起了一两百人。 人一多,胆量便壮,因此你刀我枪地又涌了过来,远远地把白依云团团围住,齐声直喊妖怪。 白依云抬头一看,那胸巾一股无处可泄的怒火,便有了出处了,他恨透了所有的人,她觉得人都是无情的,于是身形一起,挥动风尾鞭,直撞进入群之巾。直喊:“我恨透了你们,我非杀死你们不可!” 这一来,那些人那里还能够承受得起,眨眼工夫,便死伤了好些,其余腿快见机得早的,一冲作鸟兽而散。 白依云出这一顿之后。心里也就清楚得多了。略一定神,也就想到这里不是个可以再待下去的地方,于是想道:“我现在应该到那儿去呢?是回家去呢?这样子又怎能回家。是去俏郎君吗?这是对的,但俏郎君现在何处,固然不得而知,而自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又那能到处去找他呢?那么唯一之计,便是要先想办法恢复容颜了。” 白依云想到这儿,心中立刻又突起了那个念头。 “到苦修庵去求救。” 白依云对这念头,虽然还有些模糊,不知道这念头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到苦修庵去,该向何人求救? 可是这念头却牢牢地结在心中,自己确信非如此不可。因此也就自言自语地,说道:“对!我应该到苦修庵求救去。只有苦修庵才能助我恢复仪容。”想到这儿,心下不由的像得到了信仰地,为之一宽,也就忍住了悲痛,并且小心地从怀中掏出去天山时所用的那个面具,套在头上,遮掩住了那丑恶的脸,又从死人身上剥下一件衣服披好,以免为人惊异,这才放开脚步,取路南下。 当天下午,赶到江油,迎头便遇到悟尘神僧、圆通神尼、抱一真人和白守德、陆瑜以及踢天弄井沙通霄等二三十个人蜂涌而来。 白依云心中一苦,正想上前诉说自己的遭遇,那知搭耳便听到白守德在骂着:“这死丫头,竟敢如此大胆,破坏我的大事,此去如果遇上,定杀不饶。” 白依云一听之后,那里肯再上前,忙向路边一闪。 大家都正在焦急头上,而白依云又改了装,所以也没看出,便擦过白依云的身边,风驰电掣而去。 白依云看着他们的背影,一阵悲苦,又自涌起,泪落满襟,暗自想道:“人之无情,连父亲丈夫,都不例外,这还成个什么世界?” 这一想之下,恨念立起,咬着牙,狠狠地看着大家的背影,骂了一声:“你们都替我等着好了,有朝一日,我非叫你们认识我不可!” 言毕掉头,仍向苦修庵扑去。 在路非只一日,方才来到苦修庵前,刚想上前扣门,但再一想:“我进去向谁求救呢?是告诉了却大师吗?” 可是这一念未已,突然头里微微一昏,耳边已听到一个非常之熟识的声音在笑道:“好孩子,你是来找我的吗?” 白依云立刻变成了不知身在何处,心里对这声音。又像恐惧,又像高兴地乱了好一阵子,这才随口答道:“我知道是不是来找你的?” 那声音又问道:“那么你是来找谁的呢?” 白依云迷迷茫茫地说道:“我是来求救的,我吃了他们的亏了。” 那声音笑道:“这样说来,你还是来找我的了,因为只有我才能够搭救于你,只有我才能够替你恢复旧日的容颜,只有我才能使你向他们报复,发泄心中的怨气,你知道吗?” 这声音无疑地出自黑魔女之口,因为黑魔女在白依云来到庵前时,心中便起了感应。 白依云虽然还想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