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公道:“他们的艺业,是谁传授,你是晓得了?其实,以他俩的家世,是不可能跟那位前辈学艺的,他们是不得已,这一番苦衷,也只有我们师徒了解。”
这一席话,说得战飞羽如坠五里雾中。
郭大公望望另一桌上,张着耳朵倾听的道士与和尚,缓缓地举起杯来,向战飞羽道:“来,老弟,我们吃了这杯,该上路了,以后有时间,慢慢同你谈!”
会意的,战飞羽爽快的仰头干杯,几个人,顿时酒足饭饱,起身向店外走去。
和尚与道士也随后而出。
车马前进,执鞭者,依然是“铁捕”凌子影,他的身旁,可多了个铁胳膊倪悼。
朴少姑、朴幼妮姐妹,反而骑上了铁胳膊铜腿的马。
战飞羽、郭大公、詹冲,与和尚道士,五个人都坐进了车里。
战飞羽在“铁捕”凌子影扬鞭催车前进的辘辘声中,低笑道:“真没想到,我有幸坐在了老哥哥的车中。”
郭大公笑道:“我也很高兴!”
战飞羽望着郭大公。
郭大公道:“就凭我这辆专囚犯人的车,能囚到你这位江湖有名的煞星,‘神手无相’战飞羽,岂不是天下奇闻,江湖盛事?”
战飞羽道:“老哥哥,你不怕别人笑话你为自己人吹嘘得离了谱,使做兄弟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呢,江湖上的传言,你也当了真,我可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这‘煞星’的名了!”
笑笑,郭大公道:“怎么,嫌煞星不好?”
战飞羽道:“好不好倒在其次,听起来怪别扭的!”
郭大公笑道:“有没有人为了这句话而受过惩罚?”
战飞羽道:“没有,人口是没遮拦的,假若为这种话斗气,那得气死!不气死也累死,哪有那多闲工夫?何况在我面前说这种话的人只有三种!”
奇怪的,郭大公道:“还有那多讲究?”
战飞羽道:“说来可就简单,一种就是同你我这种关系,在这种时机,一种是虽然面对着我而不认识我的人当面说我的坏话,你说这种人,值得同他生气吗?动手吗?”
郭大公道:“当然,这种人不够资格,还有一种呢?”
战飞羽道:“还有一种人,是那种以为自己聪明,自己对天下所有武功,都了解得很透彻,认为人总是吃五谷长大的,人活在世界上就是凭着一口气,在武功上,这一口气正是控制全局,气暴,气弱,都会损伤武功的成就,所以每在对敌之时,骂一些敌人不爱听的话,主要的目的,在激怒对方,影响敌人的功力及心理,他好从中取利,在这种节骨眼上,占点便宜!”
郭大公道:“听老弟的口气,似乎是深不以为然,难道这种想法不对?”
战飞羽道:“对!可惜他们弄错了对象。”
郭大公奇诧的:“你的意思是——”
笑笑,战飞羽道:“我练的是无相功,无相功的最主要功用在‘无相’二字,神手无相的神手,那不过是神功的外延而非内涵,真正的无相功练至极致后,那是不分内外的。”
庄重的,郭大公道:“如此说来,我该向老弟恭喜!”
战飞羽奇特的望向郭大公,眼神中露出悠闲的神色。
郭大公道:“老弟既然能说出‘神功’的极致,当然已有此进境,若非如此,怎能够有得于心,而宣之于口?”
笑一笑,战飞羽道:“这不变成炫耀了吗,老哥哥?”
郭大公道:“那也是你老哥哥的脑筋转得快啊?”
自我标榜的话,往往是解嘲的最好台阶。
战飞羽笑了!
郭大公也笑了!
笑声扬扬开去,响亮而豪壮,如千年古钟,如硕大革鼓,震响天际。
战飞羽停笑道:“这种人碰到我用这一招时,往往收到的是反效果,我知道,我的面容冷酷,但,越在这时,却越发的心情平静。”
郭大公道:“武功进至化境后,任何一门都应是如此才对!”
战飞羽同意的点点头!
突然,车外传来了“铁捕”凌子影的话声:“师父,有人阻道!”
郭大公道:“你自行应付吧!”
铁捕凌子影又道:“这个阻路的很奇特——是个‘路倒’。”
一怔,郭大公与战飞羽互望一眼后,同时又转面向身侧的道士与和尚望去。
道士与和尚双双低下头去。
然而神色间,却掠过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神情。
战飞羽与郭大公又互望一眼后,点点头。
郭大公奇异的道:“如果八极庄真的网罗了这个凶人,可就是件辣手的事。”
战飞羽不以为然的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们向来也是如此!”
郭大公突地扬声道:“影儿,将车轮扎起!”
“啪”的一声鞭响;车辆突地停下。
凌子影跃身下车,自车后拿出一包轮的皮革等物事,迅捷的,利落的,独自放好,这时间,铁胳膊与铜腿也同时下车,在旁略加帮手,也似有意在学习装置此一套看来笨重,实际上却甚是轻灵的装备的装置法。
不多时,车辆又开始前进,一点声音也没有,而却更平稳轻快。
铁胳膊倪悼与铜腿詹冲,与凌子影挤在车辕上未再进入车中。
车辆又走了一段路,突然渐渐慢了下来,终于停在路上。
铁捕凌子影,望着路中央,久久不语。
一刹时,大道上的空气,似被凝结了。
战飞羽的双目如鹰鸷般,凝注在路中的一滩仆卧的身影上。
那是个不见面目的人物,瘦瘦的,长长的,直挺挺的仆卧在地上,双臂特长,也向前伸出,整个的人,将大道的车辙,都横在身下,手指与脚尖,几乎将道路,整卞阻住。
凌子影轻轻的,但却甚是爽利的,一跃落地,距仆卧之人,尚有五尺,立于马头前。
向道路两旁环视一周,只见此处,虽已近庄院,然而却空荡荡的,处处田地中,有林木的影子,在大道的两旁除了田地外,只有两座孤零零的孤坟,分左右在这大道旁十余尺处。
凌子影一皱眉头,不禁多看了两眼那路旁的每一座坟,似无甚岔眼之处。
然而,马上的朴氏姐妹,却一提缰绳,马头一带,就待过去查看!
蓦地!
战飞羽自车中扬声道:“两位请暂且停步!”
闻声止步,回头望向车内,朴幼妮道:“战大叔……”
战飞羽道:“不用去看,那是二座假坟,是‘赤魅毛烈’和‘黑魈赫连温’的栖身所,小心他的魅风与魈火,路上的那位就是‘人魃杭汉’,对付他们,最好是远攻,切忌近搏。”
仰躺地上的“人魃杭汉’一骨碌爬翻而起。
丈许高的身躯,细颈挑着个三角脑袋,满头刺猬似的短发,冲向天际,一双三角眼白多黑少,骨碌碌的向着凌子影打量,两颧骨就如同两座小山,撑向两旁,使他的脸孔,变成了个道道地地的上下尖中央宽的楔子,那小鼻子,阔口中的白毵毵大牙,更增加了他几分恶像。
口齿翁合,阴阴的道:“是哪个小子,能一口道出杭爷的祖宗三代来?”
长臂一抬,五根手指上的指甲,怕不有尺许,伸缩间指着凌子影道:“臭小子,是你吗?”
铁捕凌子影怒哼一声道:“江湖三凶,果然人如其名,毫无一点人味!”
龇牙怒骂,人魃杭汉道:“臭小了,你是不想活了?报个名来,让杭老爷打发你去见阎王!”
凌子影道:“听说旱魃山魈,都是阎王爷不收的孤魂野鬼,喂!你这个人魃说说看,是不是真的?”
杭汉露出来的门牙,咬得吱吱作响,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珠,就似要突了出来,尺许长的指甲,一伸一缩的指着凌子影道:“臭小子,你不知天高地厚的放肆,要使出双倍的代价,我要你跪在杭爷面前叩上一百个响头以后,再慢慢的留下来零碎的剐你!”
凌子影反而笑道:“嘴是两片皮,任凭你上下移动,好说坏说都随你的意,可是后果,可不由得你!”
杭汉吼道:“奶奶个皮的后果,杭爷只知道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送你到姥姥家去,就是后果。”
凌子影道:“对!那就后果,可不一定发生在谁的身上,那要凭真功夫,实本领,凭着骂人的本领,我可知道那是一定不行!我的意思是说,如同你这种人物,就属于这一类了!绝对没错,我可以打得赢的。”
勃然暴怒,杭汉大吼:“老小子们,出来,听到这臭小子的话了吗?”
倏忽间,从那坟墓中,钻出了两个人,一个活似个僵尸,一个活脱脱的是个妖怪,赤发赤须,满身赤毛,连眼睛鼻子,都似乎被血染了似的,那个僵尸型的人,却是全身被一套长长的黑衣,紧裹着,看来那不是布料制成的衣服,箍在身上,一丝儿空隙也没有,除了眼珠还有那么一圈白色以外,浑身上下,都似是一支蘸饱了墨汁的笔尖,通体尽墨。
首先朴氏姐妹发出了惊“咦!”惊咦后紧跟着的却是满脸的不屑之容。
战飞羽蓦地扬手点了道安与酒肉和尚的穴道。
道安与和尚不由得同时怒目瞪向战飞羽道:“你——”
摇摇手,战飞羽道:“二位别急,我是怕两位不知此车的厉害,在自动作,受伤送命,都是白搭,所以请两位在此稍憩一会,你们的那三位同伴,可不能要他们向女娃子动手,那份长像已够恶心了,怎可再劳动她们姐妹?所以,我们得出去看看,本来我没这么啰嗦,只不过两位是出自自愿,在道义上我不愿两位在没有达到目的地前面受任何损伤!”
冷嗤一声,道安道:“阁下恐怕不是这个意思吧!”
战飞羽道:“你说呢?”
道安冷哼道:“我看是怕我们出去同外面的三位联手吧!”
蓦地扬掌,解了二人穴道,战飞羽道:“倪詹二兄,请让让路,有人要下车!”
然后战飞羽道:“二位请!”
道士与和尚大为诧异的互望一眼,似心意互通的摇摇头道:“我们不出去了!”
战飞羽笑笑道:“二位毕竟是聪明人,坐山观虎斗,总比参加打斗好点,是不?那么我敬告两位,这是一辆特制的机关车,我们下车后,两位最好不要乱动,出了岔子,可别说我们没有事先说明。”
郭大公道:“战大弟,你忘了,我们可以请两位在里面安安稳稳的坐观,开开‘封’点不就行了?”
突然醒悟似的,战飞羽飘然而出,道:“老哥哥,看你的安排了!”
飘落车后与凌子影站了个并排的战飞羽,出现得突然,话也说得有意思!
“两位少奶奶,请高坐车处,看鬼魅表现‘炼魂火舞”增加点‘阴谋常识’吧!”
郭大公下车了,车帘倏然卷起,露出了一扇黑漆发亮的铁门,只有二个小窗口,五寸大小,此时正有两只眼睛向外窥望。
同时,战飞羽话声一落,当面的人魅杭汉道:“你小子是什么人?”
战飞羽道:“我能知道你,你该知道我。”
一怔,杭汉道:“你知道我有什么稀奇,那是杭爷的大名在江湖中传扬的原因,你小子算是个什么玩意?能和杭爷比?我知道你,哼!你配!”
“什么样人物才配你知道?”
郭大公突然接上了话,向杭汉继道:“你又为什么在路上躺着挺尸阻路?说说让老夫听听,你人魃是主人?还是奴仆?”
杭汉大吼:“什么主人?奴仆?你老小子说明白。”
郭大公道:“若是你自己找到了我们头上,不管为什么,就算是你无事生非也可以说是主人,假若在这儿拦路,不是你自己的意思,而是受人指示而来,那么你就是奴仆!”
人魃杭汉道:“你这老小子胡说些什么,就凭杭爷会是奴仆?你他娘的瞎了你的老狗眼!”
郭大公怒瞪人魃一眼。
铁捕凌子影勃然大怒的吼道:“杭汉,你这个有眼无珠,满口喷粪的家伙,你得为你刚才的这些屁话,付出点代价,等一会少爷定然将你那十只爪子,一根根的折断,倒插追你的指顶尖里!”
人魃杭汉一拉架子道:“来啊,小杂种!光说不练有什么用,看是你能折断我的指箭,还是我能零割你这小杂种!”
铁捕凌子影,倏影迈前一步道:“不通人性,没有人味的满嘴胡柴,满口放屁的丑驴,来,来,让小爷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天下的路,是怎么个走法!”
双臂下垂,长指甲,几乎划到地上,人魃杭汉道:“小杂种,臭小子!有种!”
战飞羽蓦地道:“对,他有种,可不知你是什么种?”
蓦然大吼,暴烈的指着战飞羽,杭汉道:“小子!你说什么?来!来!让老爷先来零割了你再说!他们这老小两个留在后面!你!你这个说话不知好歹的小子,报个名来!”战飞羽道:“拔甲神!听说过吗?”
人魃眼珠一转,勃然震怒,道:“好啊!臭小子,你死在临头,还占老爷的便宜!”
战飞羽道:“老爷?就凭你这个没种的家伙配称老爷?那么,站在你面前的这些老爷,该怎么个称呼?呸!”
“怎么称呼?称呼你们一句‘锅里的肉,碗里的汤’,已经是抬举你们了,实在说,你们除了血还可以当汤喝以外,那真是只有当野狗食的资格!啐……”
是那赤发赤脸的赤魅毛烈的声音。
战飞羽扭头望了赤魅一眼,嘴里却向郭大公,凌子影师徒道:“老哥哥,赤魅由你来对付,最好能憋住气,莫让他的魅风熏着,凌老弟就对副那个黑魈赫连湿,小心他心里的魈火,占上风头,他们就无用其技了!”
赤魅毛烈突地道:“喂,小子,你到底是谁?对我们倒是挺了解的,说个名字如何?”
战飞羽道:“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们已落下风了!”
赤魅毛烈道:“屁的下风!我们这付长像,就是招牌,走到哪里,也会让人认出,这岂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