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你答应吗?”
战飞羽道:“若承不弃,自愿结纳。”
媚媚欣喜的道:“战大哥太客气了……”
说到这里,她的面庞突然又扭曲了一下,痛得直在吸飞。
战飞羽关切的问:“又痛了?”
点点头媚媚咬牙忍痛:“不怕大哥笑我……我有点受不住了……”
战飞羽镇定的道:“别焦急,我这就设法扶你离开此地,延医诊治,要是附近找不着郎中,只要有药材铺,我也可以勉强滥竽充数,为你疗伤!”
媚媚的额头上已见了汗珠,她却尚在替战飞羽担心:“那……战大哥,你自己的伤……自己也能治吗?”
笑得有点苦,战飞羽道:“试试看吧,我没有把握。”
媚媚嘘着气道:“这怎么办呢?……如果我们能够撑到‘十敷岩’……我就有法子找到最好的大夫来为我们治伤……但……眼前……怕是难撑到那时了……”
战飞羽道:“离开这里我们现想法子,我也有朋友可以替我们治伤,我的好朋友你也知道——‘九天回命’曲少英……”
惨白血污的脸容不禁泛了一抹暗赦,媚媚讷讷的道:“曲先生……一定恨死我了……”
战飞羽低哑的道:“少英为人淡泊,胸襟宽阔,比我更能原谅别人,你放心吧……”
媚媚的身子又痉孪了几次,她抖着声音道:“我们……走吧?”
极其缓慢小心的,战飞羽站了起来,他微微喘吁着道:“你……还走得动么?”
媚媚咽了口唾液,苦楚的道:“我试试……”
战飞羽没有犹豫,步履蹒跚的走上前来,像在举擎一样千斤之物般那么吃力的扶起了媚媚,媚媚挣扎着站稳,痛得干裂的嘴唇都泛了白:“谢……谢……”
战飞羽有些悲悯的点点头,因为,媚媚口中这个“谢谢”的“谢”字,竟已颤抖得不成音了。
扶着媚媚走到房门口,战飞羽又来到通铺之旁,伸手拿起了一只羊皮水囊,拔开塞口子,凑到媚媚嘴边,同时温和的道:“喝点水吧,但记住慢慢的喝,缓缓的咽,千万别呛着了……”
媚媚感激的点着头,轻轻就着水囊吸吮,直到她喝够了,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连唇角的水也不抹,十分满足的道:“好舒服……这些清水喝下去,像是把疼痛也减轻了,精神也振奋了不少……”
战飞羽道:“你失血太多,五内自然焦渴如焚,有水滋润,便将痛楚消散好些……”
媚媚又痛恨的道:“那些人真不是人,他们居然眼见我焦渴欲死,却连半滴水也不给我……莫说是同伙,是搭档,就算一条狗,要渴死了也不能袖手不管呀……”
战飞羽安详的道:“所以,我早就认定那是一群禽兽!”
咬咬牙,媚媚道:“我真瞎了眼,迷了心,竟会和这班蛇鼠一窝,同流合污……可怕……”
战飞羽深沉的道:“他们要你死,只有一个目的——剥夺你的利润。”
媚媚叹了口气:“我已想通了,什么也不要了,如果还能再有个开始,我便会事先声明,完全把花红送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争夺,去抢斗……”
战飞羽的脸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一片救世的、智慧的光彩,他道:“如果还能重新开始,我相信你根本连来也不会了……”
赦然垂首,媚媚道:“可不是……”
于是,战飞羽搀扶着媚媚往外走:“我们离开吧,如果梁宏川再去招了帮手来,我恐怕就挡不住第二阵了……”
荒村僻野中,是那种浓密得化不开的黑暗,远近浮漾着淡淡的雾氲,除了他们方才出来的那爿陋店中尚闪眨着一点鬼眼似的灯火外,其他地方,全是一片漆黑,一片沉沉的漆黑……
偶尔,有几声狗吠,声调或是悠长,或是急促,但却有着一样的意味——凄厉。
两人默默的在黑暗中行走,他们的步履都很沉重,都很蹒跚,而且,还带着踉跄。
他们选择的方向不是官道,也不是顺道而去的另一个集镇,他们朝荒落的野地里走,目标是十里外的另一个村子,战飞羽知道那地方,他曾去过,他也晓得那材村子里有郎中,也有一家药材铺。
脚下是高低不平的地面,凸凹起伏,时有坑沟,走起来一步软,一步硬,异常吃力,尤其在两个负有重创的人来说,更有种不胜跋涉的苦楚。
媚媚几乎把自己身体的重量完全附到战飞羽的肩臂上,她自然并不是有意要表现她的娇弱,因为事实上她的确难以支持,脚步的移动间,胸腹处的伤口便几乎要撕裂开来,那等炙热的张缩的痛,已令她肝肠都要扭绞成一团了
战飞羽沉默着,强行压制本身的痛苦,尽量提起那一股几近衰竭的力量,他咬着牙,屏着气,扶持着另一个与他在命运上相连的身子,艰辛的向黑暗的前程摸索——不,这是挣扎!
喘吁着,媚媚的声音像自鼻缝中透出来:“真恨……”
战飞羽透了口气:“什么事?”
媚媚喘着道:“那梁宏川……你差一点……没杀了他……”
战飞羽点点头,晦涩的道:“不错……差一点……我的体力太衰竭了,否则,他是必无幸理的……”
媚媚敌了敌她干裂的嘴唇,道:“我自认……已不算什么好人……可是……比起他们……简直小巫见……大巫……姓梁的……那等邪法……真是挑着灯笼也找不出另一个……”
战飞羽道:“他是个从上到下,由里到外,恶烂透顶的坏种!”
呛咳着笑了一声,媚媚道:“这人……本事不大……心机却深……只是深得阴毒……”
战飞羽感喟的道:“否则,他凭什么在‘代执役’这一行中捞?”
媚媚抖了抖道:“表面上可看……不出来……”
战飞羽的脚步缓慢移动着,沉沉的道:“所以……老古人很早就已留传下两句话……‘画皮容易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媚媚犹有余悸的道:“那祝义全……更是个反脸无情……绝信经义的……畜生……”
战飞羽道:“姓祝的已经自食恶果,他撒什么,便收什么……他对人对事寡情冷血至此,也自有人对他如此……原本,祝义全、梁宏川这一伙人便是禽兽一窝……谁也不比谁强,通通都该遭天打雷劈!”
媚媚的身子歪了歪,更攀紧了战飞羽的手臂,她道:“回想一下……真可怕……江湖道,实是个陷人坑……”
战飞羽低沉的道:“幸亏公维、苟巧……陈冥这几个人早死了……否则,只怕场面会更热闹,也就更血腥了,物以类聚,这句话永不会有错……”
有些寒冷的噤了噤,媚媚的声音抖抖的:“恍若一梦……却是场噩梦……”
鼻端里飘漾着媚媚的发际领端的那股幽香,也搀合著媚媚身上的血腥气味,战飞羽轻轻的把肩头耸移了一下,十分平静的道:“你梦醒得早,总还算不幸中之大幸。”
艰辛的跨域一步洼坑,媚媚苦笑道:“还得感谢……你这醍醐……灌顶的人……”
战飞羽扶着媚媚走快了点,边道:“不需客气,我也受你之益匪浅。”
咽了口唾液,媚媚刚想开口,黑沉沉的荒野前头,已蓦的有层影子凌空一个跟头翻跃站住,那人双手叉腰,一副“泰山石敢当”的跋扈架势!
这突来的变化,不由使媚媚猛的一惊,脱口低叫:“有人……”
战飞羽镇定的停下脚步,目注前面那拦路叉腰的不速之客,沉默没有出声。
紧张和惊恐,使得媚媚全身哆嗦起来,也因而扯引了伤处,痛得她微微弯下了腰,呻吟着道:“战大哥……只怕……不妙了……”
战飞羽冷硬的道:“不用惊慌,媚媚,至多一搏生死而已。”
于是,在他们身后,有一个刺耳的沙哑声便接着响起:“说得是,至多也就一搏生死而已!”
神手无相十二、狭路、冤家、鬼刺客
十二、狭路、冤家、鬼刺客
惶惊的,媚媚匆忙回头瞧去——就在他们身后两丈不到之处,也同样站着一条人影,黑暗里,看不真切那人的面孔形态,但是,却可隐约看出那是个瘦削略高的身材,而且,带着一股无形的慑迫气息……
屏着气,媚媚悄悄的道:“后面尚有一个……”
战飞羽静静的道:“我晓得。”
这时,拦在前头的那个彪形大汉,突然磔磔怪笑起来,他狂妄的道:“姓战的,你还记得我么?”
战飞羽一听这声音,立即明白了来人是谁,而同时,他的一颗心便悬吊起来,——这个人既然胆敢卷土重来,那么,跟随他的,也一定是他的强硬靠山了!
那彪形大汉,是“大红云”凌刚。
然则,不用推敲,后头的瘦人物,便必定是凌刚的搭档——“鬼刺客”戈凉无疑了……
战飞羽缓缓的道:“凌刚,是你。”
媚媚不禁怔了怔,她迷惑的道:“这不是梁宏川的同路人?”
战飞羽道:“不是。”
媚媚若有所思,她慢慢的道:“我还以为是梁宏川那一伙……战大哥……你刚才叫他什么?”
战飞羽道:“凌刚。”
在嘴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媚媚突然道:“‘大红云’凌刚?”
战飞羽并不意外的道:“我也认为你应该知道此人,——你与他们都属于‘代执役’这一行的。”
媚媚正想说什么,对面,凌刚已粗暴的叫了起来:“姓战的,你和那贱人嘀咕些什么?老子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今晚上便通通送你们的终,叫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
战飞羽沙哑的道:“不要想得太容易,凌刚,记住你身上的伤还在作痛,这该多少给你一点警惕的回忆吧?”
凌刚又羞又怒的叱喝:“老子不听你卖弄嘴皮子,姓战的,老子只需把旧帐同你结清一连本带利,眼下便要你一并偿还!”
战飞羽深沉的道:“我在等着。”
逼近几步,凌刚火暴的吼叱着:“这一遭,姓战的,我看你还在有什么‘皮调’?你要多管闲事,捣散我的买卖,你就得付出代价,血淋淋的代价!”
冷冷的,战飞羽道:“凌刚,我是受唬的角色么?”
后头,那瘦削的人沙沙开口道:“不错,你不是受唬的角色!”
说着话,那人微微一闪,只是微微一闪,业已有如鬼魅般那么轻飘飘像浮在空气中一样来到了他们面前七步之处。
于是,现在可以大略看清楚那人的容貌了。
那是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满头黑发披拂下来,齐额以一条寸许宽的白带子勒紧,他的双眉浓竖如刀,双目深陷,眼瞳中闪映着一股寒森的、澄澈的、冷酷又坚定的光芒,端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唇角下垂的嘴,一道疤痕,便自嘴角斜向耳际,红褐色的痕印,宛如一条隐在皮肉下的蚯蚓!
蓦的,媚媚一激灵:“‘鬼刺客’戈凉!”
战飞羽沉沉的道:“你该早知道的,戈凉与凌刚是搭档!”
脸色惨灰,媚媚不由自主的哆嗦着:“是我……我该早点记起来……凌刚出现,他身边的人便必是戈凉……战大哥,只是眼前,便又凝聚了一片血腥,一片黑雾……”
战飞羽徐缓的道:“总要挣扎,媚媚。”
双瞳中闪动着冷森的光彩,戈凉是那样沉稳的望着战飞羽,又凝视了媚媚片刻,然后,他语气里有些微微的讶异:“战飞羽,你和叶媚有旧?”
叶媚,是媚媚的本名,因为她在江湖上闯荡,一直被称为媚媚,所以她的本名反而不受人注意了,戈凉也认识她,显然,双方以前见过。
战飞羽道:“我和媚媚只是在先前不久方才化敌为友。”
点点头,戈凉道:“难怪,据我所知,你一向是与‘代执役’这一行中的朋友为敌,你能对叶媚另眼相看,接纳为‘友’,倒也真不简单了。”
战飞羽道:“一个人总有天良发现,认清正邪的时候,否则,执迷不悟,便是不可救药了。”
凌刚大吼:“娘的皮,战飞羽,你休要指着和尚骂秃驴,你当我们听不出来?”
静静的望着凌刚,战飞羽道:“我是这个意思,但我不需‘影射’什么,我自来是直言无忌!”
凌刚咆哮道:“你不用卖狂,姓战的,你狂不多时了!”
摆摆手,戈凉安详的道:“战飞羽,我想,我们的来意你一定明白?”
战飞羽颔首道:“非常明白。”
戈凉的眼神一硬,道:“那么,接下来的,便是了断了!”
战飞羽沉稳的道:“看来是如此的了。”
吼叫一声,凌刚道:“老子今夜必要将你活掰八块!”
看了凌刚一眼,战飞羽淡淡的道:“如果你不是喜欢这样大呼小叫,凌刚,你的亏便会吃得少些!”
凌刚闻言之下,立时暴跳如雷,口唾四溅的厉喊:“狗娘养的战飞羽,你竟敢嘲笑我?你他娘是寿星公吃砒霜——嫌命长了?”
按住了叫嚣中的凌刚,戈凉意味深长的道:“伙计,人家说得不错,你的确太过鲁莽毛躁了些,这是真话,凡人听到真话,十有八九,总是不太顺耳的,在动手搏命之前,何需动嗔饰形?谈谈笑笑,不也一样可以夺魂溅血?”
凌刚悻悻的道:“老大,这姓战的太狂了,你也看得清楚,他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戈凉平静的道:“这才是老经验,是高手,不动如山,侵掠如火,心定气沉,目明手疾,往往,便可在敌对者的激荡中寻隙而进,获至奇袭之果。”
凌刚咬牙道:“不管他是怎么回事,老大,今天我们都不能放过他!”
笑笑,戈凉道:“当然,我们是为了什么来的?”
说着,他又面对媚媚道:“叶媚,眼前,是我同战飞羽之间的事,你不必趟这道混水,请你站到一边,没有人会损伤你的分毫,现在,请。”
媚媚急切的道:“戈老大,请你听我说……”
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