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冒这种险,受这种罪!”
南幻岳哧哧笑道: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说什么冒险,言什么受罪?佳人有所好者,拼老命亦在所不辞!”
“啐”了一声,潘巧怡又甜又蜜的佯嗔道:
“拚你个头……”
恍然发觉了什么,她又立刻道:
“幻岳,那东西一定是藏在石根部的泥土里……”
南幻岳移目瞧去,道:
“可是,却看不出端倪来。”
潘巧怡想了想,道:
“对付这种东西,你是外行,我多少比你懂得点,我来试试!”
说着,她伸手在披风的侧幅暗层里摸出一副薄如蝉翼般的透明长统手套来,又从襟腋处摘下那条绿色丝绢,在怀里取出一只白玉小瓶,旋开瓶盖,晒了一些带着苦杏味的浅黄液体在上面。
南幻医冷冷道:
“不许你冒险,要去找去!”
潘巧怡急道:
“你没经验嘛……”
南幻岳冒火道:
“什么叫经验?不试过第一次就永远没有经验,你以为你比我强?无沦在身法手眼上你全差了一截,而对付什么活的东西也缺少不了以这些条件为基础。
“我是个男人,你却将我摆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你去赴难?简直是侮辱!”
潘巧怡怔忡道:
“我是为了你好……”
南幻岳怒道:
“难道我就不是也为了你好!”
潘巧怡没有生气,更没有委屈,反而感到一股出奇的温馨与满足,她怯怯的一笑,交过手里的东西:
“好,让你去。”
南幻岳接过那些东西,哼了哼道:
“这才像话,男为天,女为地,天俯地而地仰天,这点道理都不懂?还非要惹找心里发火——”
潘巧怡哈哈一笑道:
“得了,我的老爷,别再嘀咕啦,这不让你去现威了?”
她又温柔的道:
“把这副‘犀皮膜’的手套带上,它的韧度极强,可以抵抗尖锐物的啮咬,还有,将寻条手帕掩住口鼻,手帕洒了祛毒水,有了这一层保护不怕吸进毒气,另外就小心你的眼睛了——”
南幻岳一一依言做了,他的声音有些含混的透自围扎在口鼻间的丝绢后:
“这祛毒水足什么玩意调合的?味道好难闻……”
潘巧怡轻轻在他腮颊上拧了一下,笑道:
“先去办正事吧,等以后我再告诉你这是用什么东西调合的。”
南幻岳松开袍襟,道:
“你站远点儿,我要过去了。”
潘巧怡退后几步,道:
“我掩护你,幻岳。”
想想又不放心,她跟着再叮咛:
“留点神呀,别逞能——”
口中一面说着话,她已暗里在双手各扣了三枚“透骨钉”,准备随时从旁协助南幻岳奏功!口鼻间扎着绿色丝绢的南幻岳模样有些滑稽可笑,但是,他心里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他全神贯注,目光灼亮,一步一步,缓缓朝那条斜斜伸出土中的石荀凑近。
觑准了距离,把握住方位,南幻岳刚想出手以“寒水红”的刃尖挑割起那株“白朱雀”的一刹,就在半埋进泥土里的石荀根部,突然有几条白色银灿的长丝激射而来,其疾如电!
南幻岳的反应是立即的,当那几条又细又长的银丝倏然射至瞬息,他已暴弹而起,同时左手凌空猛挥!
一股刚烈的无形劲气仿佛一柄大割刀似的削去,“噗”“噗”震响中泥屑纷飞。那条石荀也在急剧摇晃,紧接着,“吱”的一声怪叫,又是一大团粘稠稠,白晃晃的银丝迎面罩来!
倏翻倏滚,那团银丝忽然落空,南幻岳左掌划过一个半弧,遥劈而去。“哗啦”,再一片泥土四扬中,天老爷,一只硕大无朋,几如圆斗般的巨型红毛大蜘蛛业已破土而出,像飞一样弹向半空!
那红毛森森的长腿,那碧光闪闪的怪眼,加上那圆盘似的身体波颤,带着“嘘”“嘘”的异声,情况好不可怖!
就在这时,掠阵的潘巧怕娇叱一声,双手飞翻,六枚蓝莹莹的“透骨针”已飒然射来,但是,这只形状惊人的红毛大蜘蛛却那么矫健的扑向地上?“嘘”的一声吐出几根银丝卷向潘巧怡!
行动的快速,是难以言喻的,南幻岳身形暴翻,“寒水红”的光芒仿佛激起一溜来自九天的冷电,猛然透进红毛蜘蛛的体内,紫血迸溅中,他猛的将这只可怕的蜘蛛挑起,奋力振臂抛往山坡之下!
在他挥剑刺杀那只红毛蜘蛛的一刹间,他同时己快逾石火般挥手攫得那条石荀上所生长的,正在摇摇欲折的“白朱雀”!
此到,潘巧怡方才惊魂甫定的奔了回来!
洒去剑上污秽,还剑入鞘,南幻岳将手中的“白朱雀”伸在潘巧怡面前,但是潘巧怡却连看也不看一眼,她目光惊愕的瞧着南幻岳道:
“你没受伤,没中毒吧?”
南幻岳解下丝绢,笑道:
“我很好,半点损伤没有,你呢?”
潘巧怡余悸犹存的道:
“那竟是一只几乎绝迹了的‘赤磨盘蜘蛛’呀,我的天,它刚才那几条毒丝险些就沾上了我,这种毒丝一旦沾上,可是侵肌透骨,一路腐蚀到底的!”
南幻岳四下一看,果然,连半根蜘蛛丝也不见了,大约全己侵蚀入地,周道的草木,却竟枯萎焦斑了好一片!
南幻岳笑了笑道:
“其实,你根本犯不着如此紧张!”
潘巧怡迷惑的道:
“为什么?”
南幻岳闲闲的道;
“这玩意和你是一家人嘛,它是“赤磨盘蜘蛛’,而你是‘翠蜘蛛’,谊属同类,正好叙亲道故,你怕什么?”
潘巧恬啼笑皆非的“嘤咛”一声,不依不饶的直在南幻岳胸膛上痒煞人的捶擂着,边娇嗔着道:
“你好坏,坏透下,人家吓得要命,你还来调笑人家……”
南幻岳道:
“真想不到这守玉的怪物也是一只蜘蛛,宝贝,你这蜘蛛对上它那蜘蛛,岂非巧怡?只是,这是狗娘蛋的恶蜘蛛,却万万及不上你的可爱!”
潘巧怡狠狠跺脚,羞恼的道:
“你再取笑我,我就不跟你说话了!”
南幻岳哈哈大笑道:
“别当真,宝贝?来,献上奇花‘白朱雀’一朵,甚请哂纳!”
潘巧怡抿唇似语还休的伸手接过,轻轻在唇上一吻,爱不释手的仔细欣赏个不停。
南幻岳站开一步,笑道:
“嗯,花是够美,但人却比花娇。”
潘巧怡妩媚的凝住南幻岳脸儿微酡:
“你呀,就是嘴甜!”
南幻岳低沉的道:
“宝贝,何不现在就将那枚小巧的朱舌蕊眼下?我愿见你青春水驻,红颜不老。”
潘巧怕眼瞳中的光辉柔极了,也嵋极了,羞涩的道;
“你真的要找服下了?”
南幻岳笑道:
“当然。”
潘巧怡点点头,伸出纤纤王指,正要摘下那枚猩红艳丽的朱舌般小巧花蕊,却又突然僵硬了一下,缓缓收回手来。
南幻岳有些愕然,不然的问;
“怎么啦?有什么不对?”
潘巧怡摇摇头戚然道:
“不,我不要服食这东西。”
南幻岳迷惘的道:
“为什么?这东西吃下去,不是驻颜养容,红粉不凋么?哪个女人不想做到这一步呀?只怕大多数的女子梦寐以求犹之不可得,如今你承天独厚,有此良机,怎么却又犹豫啦?”
潘巧怡叹了口气道;
“你不知道——”
南幻岳疑惑的道:
“莫非其中另有别情?”
潘巧怡恨恨的道:
“有什么‘别情’?我不想服食就是不想服食!它不错可以常驻青春,红颜不老,但我不要常驻青春,不要红颜不老,这也不行吗?”
南幻岳呆了一呆,讷呐的道:
“你哦,莫不是方才吓傻了?”
潘巧怡瞪眼嗔道:
“去你的,你才吓傻了。”
南幻岳好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笑笑道:
“恐怕我真是傻了——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像你这样的千娇百媚的女人,居然放着可以增其美颜,驻其娇容的良机而不就,岂非一大怪事,更何况,你原先又是如此的热衷此想?”
潘巧怡忽然幽幽的道:
“幻岳,你真傻。”
南幻岳茫然道:
“我——真傻?”
潘巧怡微微垂下头去道:
“你不想想,如果我服食了‘白来雀’的花蕊,固然可以达到我驻容留姿,青春不凋的目的,在几十年后看我,仍将一如眼前,不会老去,不会龙钟,但你呢?你也能在几十年后仍不衰老?你也能在几十年后仍与现在一样年轻?我不要让人家说一个糟老头子陪着一个美艳少妇,我更不要你老了我依旧年轻。
“幻岳,你若老了,我也要老,你如变丑变佝偻变白发苍苍,我也要变丑变佝偻变白发苍苍……我不要叫你生有自卑感,不要叫你生出自惭形秽的心理,我们一样的转变,一样的随着自然的趋向,而行往归途,好吗?幻岳——”
南幻岳感受深沉,动容的道:
“谢谢你这样为我着想——巧怡,我却不愿自私的影响到你可获得的奇迹,我心领了,你还是照做吧——-”
潘巧怡摇摇头——缓慢却是坚定的道:
“我不,幻岳,就是这样,天下有些可异的物体可以帮助我们违反自然的定律,但是,却永远没有一样物体可以帮助我们改变自由心的情感。
“我不能为了获得表面的光彩而损及恒久的爱,若我这样做,我就是太过愚蠢了……幻岳,任我美十年,美百年,却换来一片冷寂空虚,这青春常驻又有什么意义?”
南幻岳忙道:
“听我说,你以你永远的美丽,决不会换来冷寂与空虚的……”
潘巧怡低沉而幽回的道:
“会的,幻岳,如果我这样做了,其结果便一定是如此,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以忽视来自内心,来自四周的嘲弄——
“一双容貌不相衬的男女凑合在一起,这种情形便下可避免,我们原可一同白首,一同入棺,又何苦非要扮成个白发红颜的悲剧?”
南幻医苦笑道:
“你几乎使我爱上你……”
潘巧怡平静的道;
“我会使你爱上我的。”
南幻岳舐舐舌,道:
“别太自信,纵然你的确有几下子……”
潘巧怡摇摇头,道:
“我一下子也没有,我只知道以真情对你,以挚爱待你,以一颗血心予你,如此而已……”
南幻岳喃喃的道:
“你也有丝,你的丝更粘,更密,更紧,也更毒,这是那什么‘赤磨盘蜘蛛’所绝对及不上的……”
潘巧怕轻柔的道:
“你知道最好。”
南幻岳低喟一声道;
“也罢,你不要这‘白朱雀’的花蕊,我拿回去送给杨玲,她一定雀跃三尺,欣喜无比!”
潘巧怡淡淡笑道:
“你错了,幻岳。”
南幻岳气吁吁的道:
“我又有什么地方错了?你不要这玩意,人家可不似你这么傻?”
潘巧怡安详的道:
“要了这花蕊的人才叫傻,而我保证杨玲也不会服食下去——如果她是真心爱你的话!”
南幻岳沉思了一会,心口不一的道:
“这可说不定,杨玲爱我不假,但她也更爱她的容貌……”
潘巧怡轻轻的道:
“在女人心目中,只有一样东西比她的容貌来得更重要,那就是她深爱的那个男人的爱!”
南幻岳凝眸相视,良久慢慢的道:
“你是个能抓住男人心的女人!”
潘巧怕平静的道;
“只要对你能做到这一步。我已心满意足了。”
南幻岳吁了口气道:
“老实说,宝贝,抵抗你乃是一件最困难的事,我恐怕将崩溃……”
潘巧怡笑道;
“你会崩溃的,你会的,我祈祷那一天赶快来临,最好,就在眼前,就在这里,就在如今……”
南幻岳豁然一笑道:
“你这只天下仅此一只的‘翠蜘蛛’……”
潘巧怡愉快的道:
“我们走吧,幻岳,早点赶到地头也好早了你一桩心事。”
南幻岳微微颔首边转身道:
“你真可人——”
蓦地,他在转身一半的时候将后面的语噎住了,双目却变得那样冷凛又火灼的瞪视着山坡上头!
潘巧怡发觉不对,也急忙循着南幻岳的目光望去,问道:
“什么事?”
她也一下子闭住了嘴,唇角却也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斜坡顶上,距离这里约有三丈多远,在一块突起的石肯顶,并肩坐着两个人,两个形态极其性异的人。
右边那位面色黝黑,浓眉如刀,双目圆大微凸,大鼻尖,厚嘴唇,金闪闪的长发披拂于肩,这副生像,再衬着他一身黄斑软丽皮衣靠,双腕上,戴着副镂银护手,看上去,就相当叫人印象深刻了。
靠着这个人身旁边的一位,长得似乎有些愣头愣脑,带有几分憨气,圆胖白净的面孔上是一双小圆眼,小鼻子,小嘴巴,如今,他一双手不停的在他那袭簇新的宝蓝氏袍揩揉着,双层的下巴往里叠挤成了一堆……
南幻岳喃喃的道:
“这是哪来的两块活宝?”
潘巧怡也有些怔仲的低语:
“他们两人武力一定相当高强,幻岳,就逼近在这三丈远的距离,我们竟然丝毫未曾察觉……”
南幻岳点点头道:
”不错,可能他们已来了好一阵了……”
潘巧怡咬咬下层悄细的道:
“小心点,来者不善……”
南幻岳一笑道:
“当然,但我们却也不是省油的灯,说灭就灭了么?”
他俩人正在低促的交换着应付之策,上面,并肩坐在石脊顶的两个怪客中那有着一头闪闪金发的开了口,声如金铁铿锵:
“喝哈,这一出‘鹊桥会’,鸳鸯盟’可是唱完了?”
潘巧怡皮笑肉不笑,仰着头道:
“唱是怕一辈子唱不完了,我说儿啊,你瞧着眼红?”
那人一双金眼凸起,却不愠不火的道:
“你这张小嘴,可也刁蛮的很哪。”
潘巧怡笑哧哧的道:
“两位排排坐在那高头,望着我这一对大约有阵子了吧?二位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