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健微微一笑,道:“好!屠无方,你倒也有些见识。”
叶长青道:“他练的什么刀法,竟有如此之威?”
屠无方道:“他的刀法已到招随念生的境界,无招无式,无形无相,随手挥刀,就有着杀人取命的力量。”
叶长青道:“就算如此,咱们也得拼命一战,今宵万家大院之中,只有你我两人,可以支撑几个回合了。”
高天健冷冷一笑,道:“我已经十年不用刀了,十年未杀人,今宵宝刀出了鞘,也杀了人,多杀两人,又有何妨,十个回合之内,必取你两人之命。”
叶长青道:“以你刀法的凌厉.这也不算吹牛,屠兄,请暂退下,我先独拼一阵。”
屠无方道:“咱们两人联手,尚且非他之敌,你一人如何是他敌手。”
叶长青道:“追魂七剑,亦有所长,小弟一人独拼,可把剑招之威,发挥到极致,就算死在他的刀下,也可以削他一块皮肉下来。”
屠无方是老江湖,老江湖一点就透,他已听出了叶长青的弦外之音。
那是说,他的剑法之中,另有奇招,也许可以和敌人同归于尽,也许可以伤了对方。
屠无方苦笑一下,道:“叶老弟,说的也是,你支剑独拼中洲第一刀,死而何憾。”
叶长青豪壮一笑,道:“好!屠兄替我掠阵。”
长剑一挥,洒出一片剑花,平护胸前。
追魂七剑,本应抢先机攻敌,但这一次,却采取的守势,横剑不出。
高天健淡淡一笑,道:“令师磨剑老人.三十年前曾和我品茗论剑,四十招后,他自甘服输,我记得,他曾用过—招‘诱敌深入’,好像就是你这么一个架式。”
叶长青道:“家师生平只败过两次,一次竟然是败在你的手中!”
高天健哈哈一笑,道:“那一次,我们是口述比招,虽然是战云密布,但却不会伤人,这一次,真刀真剑,可是有性命之危的搏斗。”
叶长青道:“晚进心中战志昂扬,阁下尽管出刀。”
高天健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于,我适才手下留情,完全是看在磨剑老人的份上,你如执意找死,那就别怪我刀下绝情了。”
叶长青道:“你杀机早生,用不着假慈悲,满口仁义了。”
高天健扬了一扬浓眉,泛起丁满脸杀机,道:“好!接刀。”
右手轻挥,七星刀化一屡寒芒,横里扫去。
他刀上造诣已至绝境,随手挥洒皆成文章,只见闪动刀光中,波波重重寒影,犹如十数把刀一齐攻来一般。
叶长青的剑贯注了他全部的功力,敌不动我不动,敌已动,我先动,本是剑中奇学,可惜,他遇上了高天健。
所以,叶长青虽然极快的发出一剑,但仍无法抢到先机。
剑如流星,但却没入那波动重重的刀光之中。
当的一声,金铁交呜,叶长青疾向后退了一步。
高天健心中一动,暗道:不错,这小子竟能化解去我这一刀,看来,磨剑老人的剑法,又有了很大的进步。
叶长青非退不可,在他的感觉中,全身都要被那重重的刀光淹没,就要被围拢的刀光所伤。
但他毕竟还是退出来了。
高天健故作平淡,收刀一笑,道:“小娃儿,如若让我先出刀,你连三刀也撑不到,老夫让你先机,纵然斩你于老夫的宝刀之下,也要让你死的心服口服。”
叶长青吸一口气,突然大喝一声,挥剑击出。
身随剑走,剑化青虹,连人带剑的直冲过去。
很气派的一剑,充满杀机的一剑。
高天健举刀一挥,忽然间在身前涌起了一片刀光。
叶长青就撞在那刀光之中。
又是一声金铁相击。
叶长青忽然间拥滚而出,直滚二丈以外,才站起了身子,他的头发散了,前胸上的衣服破了,右腿的裤子裂了,胸前和腿上,两处伤痕,不停的涌出鲜血。
屠无方快步行了过来,低声道:“叶老弟,咱们还是联手拒敌吧!”
怡红突然尖心声叫道:“你们都给我闪开。”
高天健又目中奇光暴射.冷冷说道:“老夫宝刀之下,—向不杀妇人孺子,但如你施用暗器,那就又当别论了。”
怡红道:“你能杀周纶,还有什么人你不能杀的?我用不用暗器,都是一样,你只要有杀我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我。”
高天健冷哼一声,道:“不知进退的丫头。”
怡红道:“你也可能不杀我,不过,那并非你心存怜悯,对我慈悲,而是要做给活的人看。”
高天健冷笑一声,道:“看来,仁慈并不能使恶人回头,既然老夫无法度化你们,那只有以杀止杀,斩草除根了,”
怡红轻轻嘘一口气,道:“我手中是机簧控制的毒针,力劲很强,也就是你口中所谓的歹毒暗器”
高天健道:“你试试看吧!能不能伤了老夫,我给你们这个机会。”
刀横右手,缓步向前行来。
这时,突然传过来一个急促的声音,道:“怡红不可。”
屠无方道:“帮主回来了。”
怡红收起了手中的钉筒。
但见两条人影,疾奔而至。
当先一人身着青衫,正是阴阳堡主黄灵。
紧随着黄灵身后一人,劲装佩剑,英俊潇洒,乃是阴阳堡中五大剑使中的何寒衣。
高天健还刀入鞘,背手而立,道:“来的可是阴阳堡主。”
黄灵道:“正是在下,高大侠……”
突然发现了周纶的尸体,双目中立时暴射出两道神光,冷冷接道:“什么人杀了周纶?”
屠无方一躬身道:“高天健。”
黄灵目光一掠陈沛、彭震道:“他们两个,也是死在高大侠刀下了。”
屠无方道:“是。”
黄灵缓缓吐出一口长气,道:“杀陈沛、彭震,情有可说,高大侠刀劈周纶,不觉着太过分吗?”
高天健道:“他本可躲过那一刀的,但他竟然不肯闪避。”
黄灵道:“中州第一刀,刀势已到了刀随心动的境界,你如无杀他之心,岂会收不住手。”
屠无方叹息道:“周纶一直不相信高大侠会杀他,所以,全无戒备。”
黄灵点点头道:“高大侠,是这样吗?”
高天健哈哈一笑,遭:“阴阳堡主,你敢质问老夫!”
黄灵道:“为什么不敢,周纶是阴阳堡中的人,我是阴阳堡的堡主,堡中属下被人家杀了,我岂能不闻不问?”
高天健道:“你能问得了吗?”
黄灵冷笑一声,道:“你不过是中州第一刀,并非天下第一刀。”
高天健脸色一变,道:“你领导阴阳堡,搞得江湖上乌烟瘴气,却又隐身幕后,掩藏住真正面目,你究竟是什么人?”
黄灵道:“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你高天健手中的七星宝刀,如果把我给杀了,我是谁,都是一样,你若是杀不了我,我是谁你也不必问了。”
高天健纵声而笑,道:“墙无百口不透风,世上岂真有绝对隐秘的事,你认为,你故作神秘,造成烟幕,就真的能掩盖天下的耳目吗?其实,知你身份的,江湖又何止老夫一人?”
黄灵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又何用多问?”
高天健道:“你是化身书生,七年前江湖侠义门中,大举围攻的采花大盗黄灵。”
黄灵点点头道:“高大侠真是有心人,你这一说,倒使在下明白了江湖上不少隐秘、内情。”
高天健道:“你明白什么隐秘、内情,都和老夫无关,我一生行的端,立的正,仰不愧天,俯不作地,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倒是今天,你暴露了身分,老夫可以放心的大开杀戒了。”
黄灵道:“高大侠不但刀法精绝,心机的深沉,也非常人能及,不错,我是黄灵,过去,我确有嗜色之癖,不论我自己的看法如何,但我确实伤了很多少女的心,不过,我也得到了报应,你们砍了我数十刀,又毁了我的容貌,但我一点也不会记恨你们……”
高天健接道:“胡说,你如没有报复之意,为啥会成立阴阳堡,收罗江洋大盗,招募亡命之徒,用心何在?”
黄灵道:“高天健,我黄灵做什么,只要自觉问心无愧,用不着向谁解释,但事情既然挑明了,我倒要和你辨个是非黑白出来……”
语声一顿,接道:“阴阳堡成立了很多年,而且,也在江湖上闯出了相当的字号,但我向什么人报复过?昔年围杀我的人,我知道十之八九,病叟周纶、追风叟、和你高大侠,都是昔日参与围杀我的人,但周纶现在是我的朋友,他且死在你的刀下,追风叟陷身在大巴川东三凶手中时.在下暗伸援手,救他出险,连姓名也未留下……”
追风叟接道:“三年前在大巴是阁下的援手?”
高天健道:“善于人知,不是真善,如说行侠仗义,济困扶危,老夫这数十年何至数百件,但老夫从未在人前提过。”
追风叟道:“高大侠,大巴山我误中了川东三凶的诡计,陷身火窟,人巳快被浓烟薰倒,那人冒险冲入火海,携我而出,为救我而衣衫尽燃。高大侠,这是救命恩人,情同再造,咱们在江湖上走动之人,这等大恩,岂可不报?何况,我还是昔年伤害他的仇人。”
黄灵道:“武兄,我说出此事,只是想在高大侠的面前,证实我没有报复仇恨之心,而武兄又是在场的最好证人,至于周纶如何和我黄灵交上了朋友,这中间内情不说也罢。”
高天健道:“武兄,执大义不拘小节,就算是黄灵真的救过你,但他只救你一条命,他在江湖上造成的祸害,却损伤到千百万人,咱们身为侠义中人,总不能因一己之恩情,累及众生。”
黄灵叹息一声,道:“今宵,我才真的领教了你的厉害,你手中宝刀锋利,但还不及你的口舌,你满口的仁义、道德,但你的所作所为,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口是心非,加在你高大侠身上,真是丝丝入扣……”
高天健纵声而笑,道:“黄灵,这不是你我口舌上的争辩,就可以定论的事,这要天下公论,这要事实证明。”
黄灵淡淡一笑,道:“高天健,这些年来,你千方百计在挖我的根,我也在摸你的底子,你知道我是黄灵,我也找出了你不少劣迹……”
高天健道:“你说,老夫有什么劣迹?”
黄灵道:“表面上,你是中原第一大侠,就是当代少林、武当的掌门人,丐帮帮主,也都对你敬畏几分,事实上,你暗中统辖了九个黑道组织,在江湖上兴风作浪,你的势力,已经延伸到江南,塞上以四家镖局为掩护,真是聪明绝伦的办法,思虑的周密,实在叫人佩服。”
高天健道:“老夫如要开设一家镖局。以维持商旅安全,那也没有什么错,只可惜老夫还不屑为之呢。”
追风叟道:“黄堡主,这几句话,老朽也不敢苟同,高大侠如要支持镖局,只要支持一家就行,那才能做独门生意,为什么要一下子支持四家呢?”
黄灵道:“君子欺之以方,武兄是君子、所以想不到高天健的布局。”
追风叟道:“愿闻黄堡主的高论!”
黄灵道:“高天健如只支撑一家镖局.使这一家镖局无往不利,必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也会引起武林同道的注意。但四家就不同了,四家互相竞争,各有成就,这中间的道理,极尽曲径通幽之妙。试想南七北六—十三省,何止数百家镖局.除了高天健支持四家之外,其他的,都被高大侠统领九个黑道组织劫去镖银,长此下去,数百家镖局,都要关门,天下的保镖生意,都落在了那四家镖局手中,日后,他们只要划区分保,就变成了独家生意,那时他们就可以予取予求了。至于那些武功高强的镖师,高大侠也会礼聘他们分别的加入那四家镖局,四家镖局,一个主人,局里的镖师,也就成了高大侠的属下了,除了保镖之外,还可以替高大侠办任何事情。”
追风叟叹口气,道:“这办法实在高明:”
高天健的神色阴晴不定,但他并未发作,微微一笑,道:“黄灵,你说老夫操纵四家镖局,是哪四家?”
黄灵道:“我如果连这一点也未查出来,岂不是含血喷人了,那四家镖局子的名字,起的很妙,名字也互不关连,任何人,单从名字上看,谁也瞧不出忆们有关系;这四家就是八方、振武、雄风、神威。”
追风叟道:“嗯,这四家镖局子,崛起不过五六年,但生意都很兴隆,而且都开设了不少分局。”
高天健冷冷地看了追风叟一眼,道:“黄灵,这四家镖局子,你硬把他们和老夫扯了关系。但你有什么证明?”
黄灵道:“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我不能要你去毁灭证据。”
高天健道:“哦!什么时候,才是你说出来的时候呢?”
黄灵道:“明年二月二日,南岳衡山迥峰上,天下英雄大会,各大门派的重要人物都要参与,你高大侠自然是大会贵宾,那时,我自会拿出证据,让你心服口服。”
高天健冷笑一声,道:“黄灵,可惜你今夜非说不可,否则你就永远没有机会说出去了。”
黄灵道:“高大侠可是想杀人灭口?”
高天健道:“我为武林除害。”
他的举止很潇洒,并来为黄灵的言语所激动,手握七星刀柄,缓缓向前地去。
何寒衣突然一上步,拦在了黄灵的身前,道:“高大侠,认识区区在下吗?”
高天健打量了何寒衣一阵,摇摇头,笑道:“不认识。”
何寒衣笑一笑,道:“高大侠不认识在下也好。”
高天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寒衣道:“高大侠认不认识在下,都是一样,你要杀的人,不论你是否认识,都要杀。”
高天健道:“高某刀下横尸的人,都是武林败类,江湖盗匪,从来不杀公正、清明的武林同道。”
何寒衣笑一笑,道:“至少,病叟周纶不是武林中公认败类,他号称大侠,在江湖同道的心目中,决不是武林败类,但你高大侠想杀他,还不是一刀杀了。”
高天健道:“兵刃无眼,难免误伤,他投入阴阳堡,也有该死之道,一个人晚节不保,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