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玉一听,心下大惊,十分不解,乃说道:“什么地方出了麻烦,尚请前辈明示。”
老妇人回话道:“你们桃花源山后,在一群怪和尚,强要看地修庄,赶快回去吧!” 仲玉闻言霍然一震,这下又急得心如火烧,原想掉头赶回去,但绣纹尚在别人手中,回去如何交代?因急道:“请前辈放下纹姐,以便赶返桃花源,好乘早医救。”
“傻孩子。”老妇人发话道:“去腐复容,你们是没办法的,只有让我来试试,是否可以恢复你媳妇的容貌?”
仲玉一听心内稍安,但是,他仍非常怀疑,这老妇人所言,是否是真,绣纹的脸已烂得不成人形,世间竟有仙药灵丹,能使之恢复原来模样?尤其,这老妇人对他,似乎非常清楚,不但已知他的家在桃花源,而且知道绣纹,是其未婚妻室,若不是与自己家门,有渊缘的前辈,除非能神机妙算!因之,半信半疑,对这启步如飞的老妇人,如同莫测高深的迷,然而,不管如何,既是声言能救好绣纹,这总是再造大恩,大能不请示名讯,俾容后姓,而且回去也有个交代,于是,又道:“老前辈,请赐名讳,以便永铭心腑……。”
“哈……哈……”老妇人一声轻笑,道:“好聪明的孩子,但你知我的名号之后,不许对人宣扬,否则,我便要你四师祖捶你……”
说着反手一扬,投出一块白方帕,端端正正,平平稳稳,快如流星,疾向仲玉头顶飞到。
这真是奇迹,轻飘飘地方帕,晚如一块玉似的,遥空飞射而来,可见这老妇人的功力,已高到什么程度了。
仲玉一见方帕临头,伸臂抓在手中。
随之,又闻老妇人言道:“你看那方帕便知我是谁!……你赶快回去吧!……”
语毕,身形一纵,疾矢似的平空射去好几丈,一连两三个起落,渐渐消失了踪迹。
仲玉目送老妇人远走,即摊开白方帕一看,只见中央绣外着一只紫色的菩薇花,花的两侧,交叉绣着一对短剑,此外并末署名,却认不出是名号。
当然,他的江湖阅历少,怎认得出这武林敬仰的女菩萨一紫薇仙子,也即是厉蔚云的乃师,行道江湖近六十年,从未妄造杀孽,完全以德化人,所以江湖两道,敬之如神,闻名而肃立。
仲玉把方帕翻来覆去,看了一回,认不出名号,便塞入怀内,旋即扭身疾纵,朝往桃花源的方向奔去。
未几,便遇着了慎芳,这丫头好强一阵,却未寻着文子正的踪影,东来西跑,空费精力。
于是,他俩人只略淡几句,说出绣纹的去向,和花桃源的情况,遂并肩飞驰,直如叠星渡银河,施展全力扛奔,恨不得一下就到桃花源。
此刻,已是夜幕低垂,明月初上,晚霞染遍了半个天空,反映出灿烂的彩霞,把这宁静的山野,涂抹得如画如诗。
晚凤轻涂,花香阵阵,但夜行人在幽美的景致中奔忙,却难涤尽了浑身疲劳。
仲玉和慎芳两条飞射的身影,也成了大地美景,最生动的点缀,尤其慎芳的长发,迎风飘洒,衣袂飘荡,肩上那柄“金光灵蛇剑”,在月色与彩晖的照射下,闪烁着无数金光,果真是英风勃勃,无异仙女临凡。
少顷,她大约感觉脚程太快了,身体有点发热,当即冷冷说道:“像我们这么快法,我看跑遍天下,也只要三四天就够了!”
仲玉听她那牢骚之言,不禁哈哈一笑,知道她嫌脚太快了些,乃答道:“你是不是有点累了!”
慎芳向仲玉白了一眼,道:“可不是!你早该问我了……一口气气跑了二十座山关,人又不是铁打的,还会不累!”
仲玉手拉着她,驻步停身,笑道:“我们就在此歇一会吧!”
慎芳点了点头,也不吭气,竞走到一块大石旁,一屁股坐下,取出香罗扇猛扇,额前的垂发,因而不阵地跳动。
看她那样子,就像从六月天火炉里跑出来的人一样。
仲玉见了顿生惜爱,忙走过去并肩而坐,低声道:“芳妹,你是不是热得很?”
“不是因为太热,我坐这里发疯”?这丫头又患了老毛病,说出话来让人难受。
“你吃了火药?这么大的气。”仲玉笑道。
“你管我了什么!”慎芳冷然答道,但话一说完,扑嗤又笑了起来。
陡然,仲玉霍地站起,凤目巨睁,仔细瞩察四周,神情有点异样。
慎芳不知他发现了什么,也跟着站了起来,向周围望了望,说道:“发觉了什么,这样紧张?”
仲玉低声道:“我好像听到有奇怪的声音,就在这附近!”
“怪事,我怎么没听到!”慎芳不以为然说道:“仔细听就听到了。”
于是,慎芳收敛心神,聪明听觉,潜运披音辨位的功能,侧耳静察。
果然,在习习微风里,松涛低啸之中,隐约传来咿咿怪笑,和呜呜哭泣的声音,兼杂凌乱的人声,而那怪笑听来非常清脆嘹亮,其咿咿的音波,与脆亮的音质,形成极不调和的反比,好像是女人的疯笑。
那哭声则可辨出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而其哭的实质,不是发自由衷的悲伤,乃是一种被折磨,被虐待所发出的泣啼,也可以说是种邪恶的逼迫所致。
真怪,女人原是眼泪是最多的动物,在那不是有了的情况里,假设是折磨之中,非但不哭,反而发出怪笑,而且笑得特别反常,至那苍老的哭声,尤其值得可疑,以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其定力其胆量自非女人所及,为什么竟会哭?很显然,这又是一幕人间少见的惨相。
慎芳的了一会,觉得实在异常,男哭女笑不说,还夹杂如同群雀枝枝喳喳的人声,而且人数不少,莫约有五六十人之多,遂朝仲玉说道:“玉哥,可听得出这是什么现象?既哭又笑既闹又叫的!”
仲玉遥望着那些怪声传来的方向,摇了摇头,说道:“入声太已复杂,听不出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么我们顺便去察看察看吧?我想了家也不太远了,反正已是夜晚,耽误不了什么事。”慎芳猴急似的说道。
她一向是好奇,遇到这种机会,她怎能轻易放过!仲玉望着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你既是想见识一下,我们这就走吧!”
说着,拉一下慎芳的手,身形已然腾起,斜式剪—飞,一口气越过三棵树顶,直向左边山峡落去,随之慎芳也接尾而纵,白影疾射之中,没入山夹深处。
仲玉两人立定山峡,前瞻一会没发现道路,好像是个死峡,但那怪声却是由此传出,定不奚巧,因说道:“看来峡地范围,并不太大,怎么只闻其声,寻不着通路呢?……”
慎芳也感到离奇,但她不愿半途而返,认定怪声既是此传出,必有路可寻,于是,美目四扫,运功充沛视力,向山峡仔细搜寻。
陡然,真被她看到了,一个可容单人进入的洞口,咦地一声惊叫,遂指着峡道右面,两片削壁密合之下的一个大洞,道:“玉哥,你看这个洞,想必是通路哩!”
语毕,娇躯一闪,燕子投林似的,竟朝那洞口射去。
仲玉见她如此冒失,糊里糊涂乱闯,深恐发生意外,当即也跟着跃身疾驰,落立洞口拦在慎芳身前板着脸,道:“你总是这样胡闯,万一出了差怎么办?……有时看你很精细,有时却又胆大得惊人……真是……。”
“真是什么!”慎芳撅着嘴插道:“看你那气冲冲的样子,是不是又患区数了……”
说着,已是眼圈儿发红,眸含泪光,想要哭了。
如此一来,仲玉又楞了,女孩子真是怪,动不动就想哭,她们这惟一的本领,男人们真还没办法。
接着,仲玉偎近她一点,好言道:“你何必这样,区你有什么好?……其实你真难侍候,说轻了不会听,说重了又要哭,这叫我怎么办呢!”
“那是不好办!”慎芳气道:“随你么,反正我这一辈子送给你了……”
“傻丫头!”仲玉笑骂一句,搂着她紧靠胸前,说道:“我们这一生世,要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夫唱……”
“瞧人舌头!”慎芳喉赫娇笑道:“脸皮真厚……别缠了,我们钻进去吧!”
仲玉含笑点头,拉着慎芳的手,走在前面,向那洞口走进。
这座洞非常狭窄而浅短,只不过两三丈,出了洞门,又是一番景地,却是奇特惊险的荒原和溪流。
他二人站在洞口,打量这从未见过的地方。
只见近前横卧一条,四十丈宽,波涛汹涌的溪流,这边的岸际,恰在脚下,形成壁虎游爬不上的绝壁,俯瞰下望,但见一片水花飞溅。
彼岸是一片,星罗棋布的小石堆,好像许多孤坟野冢,但排列得很整齐,每一石堆的间隔距离五丈,其顶端插着一杆,高达一丈的黑色三角旗,旗杆上面有一颗,绿莹莹的火球,一熄一燃,映着朦咙月色,真像无数鬼火闪烁,其现象真令人顿生恐怖之感。
仔细看来,这些石堆的组合,排列成一个偌大圆圈,约莫有百亩方圆,而那圆圈四周,盘膝坐着一层怪人。
最外层是一群,身穿青袍,腰围白巾,肩插鬼头刀的中年长发汉子,他们每人面前,平置一盏绿火跳跃的灯,和一碗酒类的饮料。
中间的一层是身着土黄袍,腰束绿带,年近五旬的长者,长发齐后脑结辫,绕在脖子上,面前除一盏绿灯之外,另外是一个提壶,亮晶晶的长剑,倒插在灯与壶之间。
里层是八个红袍老者,须发雪白,每人手中拿着一支银交令箭,满头白发,由脑门中央分开,扰如飘洒胸前,在其面前放置一小三脚铜鼎,正冒着缕缕白烟,绕空卷腾袅荡。
那三层人群中间的空场上,筑有一座高达两三丈,方圆近丈的三角形歹台,其顶端覆盖着,一块圆形铁板,板缘周围,垂吊数十条长短不一,坠有红色和绿色火球,正呼呼旋转不停,远远望去,只见一个红绿火圈在动荡。
而三层台每一方,贴壁直立三个人——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和两个身穿红黑裤袄的少女,他们两手平伸,像个十字架,似乎已被什么东西所制住,嘴里则发出,呜呜啼哭和咿咿怪笑。
仲玉和慎芳遥望这种怪异的现象,非但心生惊悸惧怖之感,而且自在揣测,这一伙人的作为,是在干什么,时已夜晚,他们竟围坐不动,愕瞧着中间那个三角台,是在炼功?还是在看表演,尤其直立在台上的三人,竟无缘无故哭哭不休,是在被折磨着,还是表演邪门功夫?若说是被折磨着,为何尽自哭笑,而不大吼,大叫作反抗的挣扎,如他们在表演功夫,这又是一神什么邪门,世间上竟有长不休歇,尽自哭笑的气功?然则为何没有一点,被侵扰的感觉……
少顷,慎芳莫明其妙地摇了摇头,低声道:“玉哥,这一伙人干这些怪事,我看准不是正道,而且一片绿火烁闪,简直就像鬼域一般。”仲玉迟疑一下,答道:“看这现在当然不是正道……不过,我倒记起恩师曾经提过,崆峒派有一种‘阴阳剑’的炼法,很像这样!”
慎芳奇道:“一大群人这样坐着,就能炼剑?”
仲玉道:“详细情形我也不知,听说是先把一对,颇具武功的老少男女,活生生的用绿磷毒火烤死,然后将精钢剑,分置于男女死者腹内,再用毒火烤炼七七四十九天,取出来两相交换,又烤四十九天,如此,男女腹中之剑交换三次,共炼一百三十二天,便成妙用无穷的‘阴阳剑’。”
慎芳闻此,伸了伸舌头,惊道:“这种炼法真是惨无人道,想那崆峒派,既然会这样炼法,必藏有好几柄‘阴阳剑’了。”仲玉侧首她一眼,笑道:“谈何容易!不但那对老少男女,要有直亲血统关系,而绿磷毒火更是世所难求毒的物,‘阴阳剑’会那样好炼……”
慎芳目注那三层人群一会,毅然说道:“我们这就去察看,他们是不是在炼剑!”
仲玉沉吟一会,答道:“好吧,我们察看,不过,在这种情况之下,你可得沉着一点,千万别胡来!”
“我知道!”慎芳瞄他一眼,望着滚滚溪流,道:“可是,我们如何过去呢?……还能飞不成!”
这真是一个难题,四十丈宽的溪流,而且波涛汹涌,水势湍急,怎么能过,仲玉也感到措手无策,横目四望,既无木桥可通彼岸,也没其他途径可循,这下倒真难了。
倏地,仲玉发现右边十丈远处悬岩上,有一条儿臂粗的绳索,横达彼岸,当即喜道:“芳妹,那里有一条绳索,我们且去试一试能不能过。”
说毕,身躯猛起,拔高两丈,凌空一回,俯身直落而下,已越过一重断崖,旋即双脚点地,往上一窜,身形复起四丈,两臂分划,忽又冉冉升两丈,随之,拳脚挫腰,变成如海鸥翔波,黑影疾射,已立定那悬岩之上,即发话道:“芳妹,小心点!”
慎芳衡量一下距离;隔右边悬崖将近十丈,远倒不远,可是中间有一道,四五丈宽的断岩,若中途提气不及,阵落下去,就得粉身碎骨,是以她忧虑了。
其实,凭她的轻功,一口气越过四五丈,本来是可以,但她到底是女孩子,而且也从未遇这种奇怪的地境,当然难免有点畏缩。
仲玉见她怯步不动,好像非常的样子,乃道:“芳妹,你是不是感到不行……心里畏缩得很么!”
“谁说我不行??”慎芳发火了,她从来是不服输的,听仲玉说她不行,那还受得了,因而激起她雄心,瑶鼻中冷哼一声,继道:“杀人我也不怕,还怕这微不足道的鬼地方。”
丽音方落,“刷”地身躯一纵,衣袂飘飘之中,已腾去三丈,随即莲足轻点,猛提真气,一条白影轻如浮云,陡升高四丈,接着铁袖一挥,娇躯一拧,滴溜溜转了几个跟斗,然后俯身猛射,“搜”地一声中,已飘落仲玉身旁,用手一斗秀发,气势汹汹地朝仲玉道:“我怎么不行?……这不是过来了!”
仲玉看她那红着的脸,白眼撅嘴的样子,真是既可爱又淘气,忍不住嘻笑了起来。
慎芳见仲玉尽在发笑,心中更气,怒道:“有什么好笑的,真坏!”
说着,白了仲玉一眼,娇躯疾射,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