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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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云-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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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水躬身答了一个“是”字,北星又是学样答应了声,这时白如云并不相让,一点脚,已然越到船头,那叶小舟如同落下了一片轻絮,连一点浮动都没有。
  青萍这时对白如云的功夫,真个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也飘身而下,那叶小舟立刻轻轻地浮动起来。
  青萍面上一红,却听得白如云对北星喝道:“在自己家里,还打什么字号,还不把那面旗子取下来?”
  白如云的语气,严厉得如同判刑的法官,北星闻言傻里傻气地晤了一声,立刻走向船尾,把那面黑旗取了下来。
  白如云宜看他把黑旗卷好,才哼了一声道:“天生的蠢种,不知道你们活着为什么?”
  那北星闻言,满面羞惭之色,又是“晤”了一声,在南水不说话的时候,仿佛他只会说“晤”这个字一样。
  少时北星划出了小舟,疾如飞矢般地离开了竹楼,向湖边驶去。
  不多时,小舟已然到达了彼岸,白如云与青萍先后越上了岸,白如云回头对北星道:
  “你可别乱跑,就在这里等我。”
  北星又是“晤”的一声,青萍看着他那副傻样,几乎要笑出声来,白如云对青萍一瞪眼睛,道:“你一定想笑他……其实这有什么可笑的?你真是……”
  青萍被白如云莫名其妙地说得满面通红,她不禁犯了女孩子的小器,一噘嘴道:“你怎么知道我要笑他?……真是莫名其妙2”白如云见她生气,他好似得到了一种极大的快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直气得青萍一言不发。
  二人正在走着,青萍见山道尽处,露出了一排平房,似有二三十间之多,全都是一式的青竹编成,房前有两个中年汉子,见了白如云,立时飞奔迎下,满面堆笑道:“少爷,您今天怎么会来了?”
  白如云一言不发,把手一挥,两个汉子好像奉了圣旨一般,立刻迟回两旁,青萍见状心中好不惊骇,想道:“这小子势力可真不小……”
  青萍想着,二人已然走到了竹房之旁,青萍凝目望去,惊得她几乎出了声!
  原来在她自己目光所接触到第一间竹房时,见竟是一问牢狱的式样,有铁条为窗,房内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双手被一副竹制的手铐扣着。
  青萍再走近一看,只见铁条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
  “江文周,十八岁,犯弑母罪,禁锢终身!”
  青萍这时不由大悟,原来这白如云竟是替天行道,惩戒天下的罪人,当时不由对他生了几分敬意。
  她再向房内望去,只见那弑母的逆子,还正是少年之期,可是他面黄肌瘦,目光呆滞,几乎是一个疯子一般。
  白如云走到房口,向内望了一望,回头对一名汉子道:“让他忏悔一下!”
  那汉子闻言,躬身答了一个“是”字,随将牢门打开,走了进去。
  那汉子才一进房,江文周立时扑跪在他的脚下,哭喊道:“大爷,我求求你!……你别再折腾我了……我……我受不了,我愿意死……”
  青萍见状,只当那汉子要施什么毒刑,一颗芳心不由吓得抨评乱跳,对白如云道:“你们要用刑,我可不敢看。”
  白如云闻言冷冷答道:“我这里是从不用刑的!”
  青萍闻言半信半疑,正在惊恐之际,见那汉子已然躲过了江文周的纠缠,走向壁侧的一张竹案边,他伸手抽出了一卷白纸,这时江文周一见,吓得面无人色,扑跪在地哭道:“大爷……你饶了我……我不敢看……”
  育萍心中正在奇怪,那汉子已将那卷纸打开,青萍定睛望去时,只见是一张用水墨所作的人像画,上面画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双目流着眼泪,神情极为悲痛,画得是传神入微,逼真无比!
  那少年一见这幅画,立时鬼嚎般地一声怪叫,他把双目紧闭,泪如泉涌,哭叫道:
  “爷!……我的好爷……我知道错了……您饶了我吧!”
  青萍这才恍然,知道那画上的老婆婆,必是被他逆弑的母亲,白如云使用这等方法来惩戒他,使她心中暗暗敬佩。
  那少年一味地哭喊求饶,双目再也不敢睁开,青萍又听白如云极其冷峻的声音道:“江文周,把眼睛睁开!”
  那少年虽然是浑身颤栗,可是他却不敢不听白如云的话,当下把双眼睁开,哭成了一片!
  青萍虽然觉得用这种法子,来惩罚不赦的罪人,并无过分之处,但她却不忍再看,轻声道:“我们别看了!走吧!”
  白如云轻轻地哼了一声道:“你看得清楚,这就是人!”
  白如云说完这话,他向那汉子喝了一声:“好了,你出来吧,我们再到第二间去!”
  那汉子闻言,将那幅图画收好,放回原处,出房而来,又走到了第二间。
  第二问房内,是一个半老的妇人,青萍见门口木牌上写着:
  “李梅,三十九岁,通奸杀夫,禁锢二十五年。”
  青萍看罢心道:“这白如云好像是县太爷一样,什么罪他都会判!”
  那李梅一见白如云来到,已经吓得浑身乱抖,青萍心里想:
  “这次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制服她了?”
  白如云向房内望了望;又转身对那先前大汉道:“你进去让她哭一阵!”
  青萍只听这句话就吓了一跳,她想:“这真是见所末见的精神酷刑啊!”
  那大汉闻言进房,由竹案中拿出了一把满是血锈的刀于,“当啷!”一声丢在地上。
  那李梅吓得浑身一颤,扑到门口,对着白如云哭道:“少爷……你开恩……”
  话末说完,白如云已大喝道:“滚回去!”
  李梅闻言无可奈何地哭叫一声,又回到原处,双目紧紧地瞪着那把刀子,她面无人色,头发蓬乱,恰似一个女鬼般。’青萍心中一惊,想道:“莫非白如云要她自杀?”
  那妇人李梅,对着地上的血刀,不住地颤抖啼哭,好似她遇见了她生平最害怕的东西,最刺伤她灵魂的东西……
  白如云只是冷酷地注视着她,发出了魔鬼般的声音:“二林,去把她丈夫拿出来!”
  青萍闻言好生惊异,不禁问道:“她不是已经把她丈夫谋害了吗?”
  白如云似乎在愤怒之中,他极度鄙视地向那妇人扫过一眼,慢吞吞地道:“要她再杀一次丈夫!”
  青萍听罢越发不解,她正在疑惑之时,已见那唤作“二林”的汉子,由李梅所居的竹床下,拿出了一个用布扎紧的人形,其上千疮百孔,好似是用刀子刺成的。
  青萍这才恍然,知道那布人定是代表李梅的丈夫,每天要地刺杀一次,以惩罚她杀夫的罪行,这种方法的确是既巧妙而又狠毒。
  大凡一个犯罪的人,尤其是在狱中的犯人,对于他们所犯的罪行(当然指大罪,而非偷鸡摸狗之类),他是绝无勇气再犯的,即使是让他再看一遍,甚至于让他听人把他罪状叙述一遍,也够他痛苦和恐惧的了!
  现在,白如云竟让一个杀了丈夫的女犯,每天重温一次她罪恶的梦,这是一种多么残酷的惩罚啊!
  青萍不敢看,但她又忍不住不看,因为这是件新奇而又充满了刺激的事。
  这时二林用着浑浊低沉的声音道:“节妇,你可以开始了!”
  青萍听他喊李梅“节妇”,心知这必是一种残酷的讽刺,心中不禁付道:“怎么连白如云手下的人,都是这么冷漠无情?”
  再看那个可怜的妇人,她好似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恶运,她颤抖地拾起了那把锈刀——
  也就是她两年前,亲手插入她丈夫心窝的那把刀!
  她双目射出了一阵凄凉、绝望而悲痛的光芒,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她是如何地悔恨啊!可是这实在是太晚了,如果在当初,她就知道会遭受到今日的命运,那么即使是她的丈夫把她剁成肉泥,她也不会回一下手的。
  现在,她忏悔地跪在布人的面前,她哭着嘶喊道:“法浩……
  他们又叫我杀你……是他们……他们又在逼我啊……”
  青萍感到一阵颤栗,她几乎掉下眼泪来,白如云则毫无一些悲悯的表示,他冷冷地低喝道:“快……你也知道痛苦?”
  李梅一听白如云的话,她好似怕极了,当下再也不敢耽搁,她扑下去;抱紧了地下的布人,在地上一阵打滚之后,用那把锈刀,刺进了他的心窝!
  她发出了尖锐和断肠的哭声。
  白如云这才满意地怪笑了两声,青萍好似听见他在自言自语:“这就是人……女人……”
  说着他已转身离开,于是青萍便跟随着他,一间问的囚房察看过去,那犯罪的二三十人,其罪果不可赦,白如云对他们每人,均有一套惩治的办法,使得他们的心胆俱碎,号哭连天。
  青萍看完了这二三十人,似乎游了一次阴曹地府,深感觳觫,可是白如云对他们的皮骨,却是一点也不伤害,仅仅是在他们心灵最脆弱的一环上,施以无情的打击!
  二人看过去后,白如云则如看过了一场精彩的戏剧,他津津有味地回味着,觉得这么做,实在是一点错也没有,太美满了!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转身对青萍道:“我就喜欢看他们在痛苦中挣扎的那种样子!”
  青萍闻言一惊,立时问道:“难道你惩治他们,不是为了他们的犯罪恶行,只是为了你自己的喜欢?”
  白如云摇摇头道:“不!这个世界上的人,我有两种方法对付他们……好人就只是戏弄他们一番……像你爹爹一样!坏人我就用这个法子来治他们!”
  他这几句话说得毫无感情,使人听来不寒而栗,青萍惊愕地退后一步,她嗫嚅地道:
  “你太过份了……太过份了!”
  白如云耸肩大笑,声震寒林,他笑得是如此的狂妄,青萍的这句话,正是他最希望听到的,也是他此刻做人做事的原则,于是,他像征服了世界般地狂笑起来。
  青萍被他笑得惊怒交加,她狠狠地跺一跺脚,走出了一丈外,双目望着湖面的涟漪,一句话也不说。
  白如云笑了半天,这才对青萍道:“走!我带你再去看一个人!”
  青萍生气地摇头道:“不,不!我不看了!”
  白如云冷冷地道:“你不看了?……你昨天不是说要看吗?”
  青萍闻言立刻转回了身子,问道,“啊3你说你带我去看你师父?”
  白如云的声音仍是冷漠的,他点点头道:“我带你去看老道!”
  白如云说到这里,他回身对先前的汉子说道:“二林,老道这几天可好?”
  二林连忙躬身答道;“回少爷!道爷很好!只是这两天他有点怪,一天到晚地写字,一句话也不说!”
  白如云闻言,自语道:“啊……他在写东西?……好了,你去吧!”
  白如云说着一挥手,二林连忙退下,去照顾那一批犯人去了!
  白如云转身对青萍道:“萍姑娘,你跟着我走!”
  说罢他转身而去,青萍一心想看他师父是什么样,当时连忙跟在身后,二人走上了一条山道,渐渐地越过了这片牢房,白如云手指前方道:“你看,老道就住在那里2”青萍顺他手势看去,只见不远山腰有一间白石房子,建在丛林修竹问,显得一派幽邃雅致,令人有出尘之感,秋日的落叶,已然落满山径了。
  不一时二人已然走到石屋,白如云的声音第一次变得柔和而有感情,他进门口便道:
  “老道,我来看你了!”
  青萍听他叫自己的师父老道,心中好不惊异,她更惊异的是:怎么白如云的声音变了?
  青萍正在想着,便听屋内传来一个苍老刺耳的声音:“是小鬼头么?你怎么好几天没来了?”
  青萍听他们师徒问的称呼,均是如此怪异,心中立时想道:
  “不用说他师父也是个怪物了!”
  白如云把门推开,青萍立觉一阵腥臭扑鼻而出,再向内一看,不由惊骇得几乎叫出声来!
  原来石室之内,堆满了死人骨骸,满屋堆得均是,令人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在靠近墙角的地方,有一堆白骨堆成的床,其上睡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面朝内,斜卧在白骨上,惨白的白油灯光,照着他苍老的身躯,令人几乎不敢相信,他也是一个在呼吸的生命!
  青萍随着白如云身后进了石室,那白发老人这才翻了个身,青萍再一看他相貌,不由又是一阵猛烈的心跳。
  原来那老人骨瘦如柴,发须皆白,浑身皮肤黑如墨漆,可是那两片又宽又厚的嘴唇,却是殷红如血,长得是免耳鹰腮,其貌丑恶已极!
  他穿着一件破道袍,双目炯炯地向二人一看,立时面现惊异,用手一指青萍,向白如云道:“小鬼头,这个小姑娘是谁啊?”
  青萍听他说话如此难听,心方不悦,白如云已笑道:“她是伍天麒的女儿!”
  那老道闻言“晤”了一声,上下把青萍看了两眼,脸上撇过一个轻蔑的笑容,怪声道:
  “原来是那个老王八的闺女!”
  青萍听到这里不由勃然大怒,她上前一步,柳眉倒竖,喝道:“喂!你这个老道说话怎么这样难听?”
  老道闻言一阵怪笑,说道:“我爱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青萍闻言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喝骂,白如云已笑着拦阻道:
  “好了!你别理他,他就是这个脾气!”
  白如云说罢,转身又对那老道说道:“老道,我这两天没有来,可真是便宜你了!”
  老道闻言,面上显出一种不安神色,说道:“好小鬼头,可以放我出去了吧?……在这可真要把我憋死了!”
  白如云一笑道:“那有这么容易?差不多再有一年,就可以放你出来了!”
  老道闻言面上显出恳求之色,低声道:“小鬼头,可不可以宽容一点?……多少打个折扣,我外面还有事情要办呢2”白如云闻言,思索了一下,最后他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唉!老道,对你没有办法,我总是狠不下心来,谁叫你教过我武艺呢……这样好了,从今天起,再过半年就放你出来!”
  老道闻言喜出望外,他一个翻身,伸出如柴的手臂,紧紧地拉着白如云的手,他却得寸进尺地道:“好小鬼头,你真好……可是……你干脆再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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