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云要在乎日,或许会毫不客气地叫他再站起来,但是今天,老道马上就要离开自己,他不由想:“今天,就让老道随心所欲一次吧……”
想着也就朝着伍青萍和哈小敏道:“你们也可坐下了,一会儿菜就来了……”
说着他先走到青萍身前,将座位拉开了一尺,道:“姑娘请坐!”
青萍不由心想:“他还是懂得礼貌的呢!”
想着微笑着道:“谢谢你!”
白如云也就自己坐下了,不想才一坐下,却被老道一把给扯住了。
白如云不由一怔,再看老道,竞是白发怒立,赤红着双目怒道:“小东西!还有么女儿呢?”
白如云不由俊面一红,他不得不走到哈小敏身前,低着头,把一张紫檀木的大椅拉开,扭身就走。
哈小敏用着怜爱的目光扫了他一眼,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小云哥……”
她似乎早已习惯了白如云的冷漠,并不像一般少女那么的脆弱和伤感。
同时也更深深地幻想着一个意念,她相信早晚有一天,白如云会爱她的。
这种情形看在青萍眼里,心中却是十分为哈小敏难过,她脑中不停地在想;“为什么像哈小敏这么一个美丽女孩,会得不到白如云的欢心呢?”
哈小敏坐下后,立刻亲切地拉起青萍一只手,笑眯眯地道:“萍姊,我知道小云哥的酒坛放在哪里。””
青萍笑问道:“在哪儿?”
哈小敏先笑着看了白如云一眼,再用手一指池面的那一头,说道:“那坛老茅台呀,就是在那个池子内的泥巴里面,已经放了好几年……”
白如云不由一惊道:“咦?你怎么知道?”
哈小敏扫了他一眼,露出了一对酒窝,又回到青萍面上,笑眯眯地道:“我当然知道咯……”
一旁的墨狐子秦狸不由咽了一口唾沫,向哈小敏道:“你看到有多大一坛?”
哈小敏抬起玉手,比了一个挺大的姿态,笑道:“差不多这么大。”
白如云不由低下了头,他咬着牙,心中却暗暗在想:“这哈小敏讨厌就是在这个地方,别人如果认为是一件新奇的秘密,她总是要事先给泄露一下,看样子,以后做什么事,都要防着她一点才好!”
四人正在谈话之间,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阵琴声,那声音若断若续,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好像就在眼前。
声调之美,音韵之柔,却可以说是到了鼓琴者至高的境界。
众人都不由一惊,哈小敏首先离座笑道:“爸爸来了,他叫我去接他呢。”
说着一拧腰,已先蹿窗而出,青萍不由惊道:“是琴魔哈古弦老前辈么?”
墨狐子秦狸点了点头道:“除了他,谁还能弹得这么好的琴?”
此时白如云也离座而起,青萍自然也站了起来,只有墨狐子秦狸依然是坐着不动。
遂见柔红幔帘启处,由窗外飘进二人,为首之人,是哈小敏。
她身后却笑嘻嘻地飘进来一个又矮又丑的老人。
这老人一副怪样,面色血红,满头银发,一双大耳,又厚又长,几乎垂向了两肩。
他身穿着一件古铜色的缎质长袍,由后而前,斜挂着一具七弦古琴。
琴身高有三尺五六,一色的古铜色,久年的模弄,已被磨得光华锃亮,尤其是那七根琴弦,都成了银白颜色,闪闪地发着银光。
这老人一进门,哈哈一阵大笑道:“今天什么事,还请客?”
白如云此时已走上一步,嘻嘻一笑道:“老魔头怎么到现在才来,我们已预备吃饭了呢!今天是为老道饯行,他明天一早就要出去了……”
琴魔哈古弦皱了一下眉,看了秦狸一眼,嘿嘿一阵笑声道:“老道要走了,这倒是一件新鲜的事……那今天得好好热闹一下才好!”
说着就自行走到桌旁,挨着墨狐子秦狸坐下,此时哈小敏在一边叫了声:“爸爸!”
哈古弦正预备跟秦狸说话,闻声一翻那双怪眼道:“什么事?”
哈小敏笑着一指青萍道:“这就是昨天我给你老人家说的,我拜的姊姊,她名字叫伍青萍!”
琴魔哈古弦哦了一声,当时上下看青萍几眼,青萍只好再重新站好,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弟于伍青萍参见老前辈!”
哈古弦哈哈一声大笑道:“果然是个好孩子,怪不得把小鬼头给迷住了,真比我们小敏强!”
说着用手往空按了按笑道:“姑娘你坐下!”
青萍立刻就觉得有一股绝大的劲力逼着自己,不由自主地噗通一声坐了下来,一时羞了一个玉面绯红。
哈古弦想是错估了对方功力,也不由怔了一下,白如云见状轻轻一笑道:“老魔I你手上轻着点儿,伤了我的朋友,我可是不依……”
琴魔哈古弦闻言后,愈发是纵声大笑了起来,青萍在他的笑声里,羞得粉险通红,忙把头低下了,心中不由又想道:“好!又是一个怪人……”
墨狐子秦狸皱着眉看了哈古弦一眼,冷笑道:“老怪,你一来不是吵就是笑,要笑最好到外面去笑去,省得烦人!”
琴魔哈古弦笑声突止,两弯浓眉一剪,哼了一声道:“老道,今天是为你饯行,可别弄得大家不痛快,最近我发现你的脾气是愈来愈怪了,简直变得是不通人情世故了……”
青萍不由一惊,心想墨狐子秦狸定会勃然大怒,谁知那秦狸反倒嘻嘻一笑,用手在哈古弦背后拍了一下道:“算了吧老魔,你还不是一样,今天我们不吵架,隔一天我们得好好谈谈。”
琴魔哈古弦也转怒为笑地点了点头道:“好!隔日我一定斗斗你,今天咱们是不辩嘴。”
说着话就见红帘开处,北星双手捧着一个白瓷的大罐儿,走到桌前,小心地把这瓷罐放至正中桌上,却听得这瓷罐之中,瑟瑟直响。
哈小敏首先忍不住笑问道:“小云哥,这里面是什么?”
秦狸已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揭那盖儿,却为白如云用手给按住了,他目光转向青萍笑问道:“姑娘你猜猜里面是什么?”
说时北星南水已双双在各人座前,摆好了杯箸,南水还捧了一个挺大的琉璃盆儿,往桌子上一放,众人见内中分了八个格儿,各盛以醋、酱、姜、油、辣五味和三种菜沫儿!
青萍不由皱了一下眉道:“这是什么呀?还是活的呢!”
墨狐子早已馋涎下滴,急得直咽口水,哈古弦也不由直接下巴,这两个老怪,都是以好吃出名的,他们并且都已知道这坛子里是什么东西了,只是却迫不及待地在等着。
这时哈小敏却抢先笑道:“我知道,一定是蟹。”
白如云不由看了她一眼,心说:“你真聪明,又被你说出来了。”
当时手执牙筷,轻轻地在那瓷罐之下推了一下,青萍见竟是一个小火门儿,此时被白如云这么一推开,进了气,立刻冒出了火苗,隐隐尚听得咕噜开水的声音。
这时秦狸已揭开了瓷盖,青萍向内中一看,不由大感新奇。
原来竟是十二只大蟹,在罐内横七竖八地转着,它们是被浸在浓浓的绍兴酒内,酒中尚浸有茴姜。
想是这些醉蟹放浸的时间已经很久了,早已醉态晕然,纠缠在了一块。
就在这些醉蟹旁边三四寸地方,有一空洞儿,大约半尺见方,此时正蒸蒸地冒着热气,水已在下面开沸得咕噜噜直响。
可是,这群螃蟹和那个洞之间,有一层极细的钢丝网儿隔着,使他们不敢通过。
白如云用筷子把那层网子往起一抽,立刻就有螃蟹醉醺醺地爬了过去。
遂见噗通的一声,跃下那洞中,微听得那只醉蟹在内中挤命挣了几挣就不动了。
墨狐子哈哈一笑道:“要趁热趁嫩吃才有味,我不客气了!”
说着牙筷挑处,又把那跌下的蟹挟了起来,众人见那螃蟹,身上已成浅红之色,最奇的是,周身骨壳,俱已碎成一小块一小块。
吃时可毫不费力分片而食,俱都称妙不已!
这时琴魔哈古弦已率先拌好了佐料,方放下碗,却被秦狸嘻嘻一笑,顺手拿过道:“老怪,谢谢你了。”
说着双手齐下,把那醉蟹撕碍一团糟,肉黄混淆,齐浸入佐料之内,就口大咳,连连叫好。
哈古弦不由气得直翻自眼,方要把碗夺过来,白如云已送上一碗拌好的,又挟过来一只熟的醉蟹,不由咧口一笑道:“小鬼头,有点意思!”
说着竞也和秦捏一个吃相,双手齐下,就口吸吮得滋滋有声。
青萍连看二老这份吃相,不由食指大动,当下自己也就所喜的佐料,拌调了半碗。
那些喝醉了的螃蟹,接二连三地往那热洞里跳,炉火正旺,滚下的不待一会儿,就差不多熟了。
原来这热洞中尚有一层细网,紧挨着水面,跌落的醉好落于其上,于是就像蒸笼也似地蒸了起来。
其上有覆盖儿,盖上之后可令螃蟹不会下坠,蒸气温度通常蒸笼高上数倍。
青萍和哈小敏俱如法炮制,正吃得津津有味,白如云忽回头叫了声:“拿酒来。”
却见南水双手抱捧着一个瓦坛来,秦狸又抢着下位接过,把坛口封泥揭开,还有紧缠着的铁线和胶泥,墨狐子秦狸开了好半天才打了开来。立刻就有一股极浓醇的酒香,从坛中传出,琴魔哈古弦不由放下杯著,一连狂吸了几下道:“好酒,好酒!”
琴魔哈古弦说着竟也离位凑了上去,白如云生怕二老又为抢酒起了争执,忙离位从墨狐子手中把酒坛接过,吹开表面沫泡,立刻现出清可见底的酒面来。
他先把酒注入银器之中,然后,再逐个地斟上一杯,二宏早已仰颈而干,大呼快意。
白如云见他们喝得太厉害了,不由阻道:“你们现在如喝醉了,以下的菜还多着呢,看你们怎么吃得下?”
此时南水北星,俱把桌子上杯盘残壳清理一净,又重新摆上—份干净的杯箸。
此时夕阳西下,天光黯然,白如云一笑道:“等月亮出来时,再正式入席吧,借此余暇,我们不妨凑凑趣儿!”
说着回头看了南水北星一眼道:“我平日传你二人的轻功,你们练得如何了?借此机会,你二人不妨表演一下,各自在这水面荷茎之上,较量一番,看看谁功夫强?”
南水闻言嘻嘻一笑,北星却胀红了脸道:“我……我不要!”
白如云皱了一下眉道:“为什么你不要?你不是也学了吗?”
北星的脸更红了,他看了四周的众人一眼,显得很忸怩地嚅嚅动了一下嘴皮,呐呐地说道:“我……打……不过他!”
白如云不由骂了一声:“没出息,打不过也要打!”
北星只好红着脸退下,南水此时已在整理着身上衣服,北星也只好照样整理着。
青萍不由不忍地看了自如云一眼道:“北星打不过南水,你为什么还偏要他去打,不是叫他受罪么?”
第六回 醉语心声 春蚕作茧
白如云看了她一眼,微笑着眨了眨眼,青萍心知有意,当时也就没再多问。
此时喝得已有七成醉的墨狐子秦狸不由纵声大笑道:“北星!不要怕他,去给他打去,我保证你摔不着就是了!”
北星正在愁眉苦脸地紧着腰带,闻言不由一喜,因为他知道,平常这怪老道,一向是对自己最好,今天他既然对自己这么说了,—定是错不了。
当时不由愁眉一展,胆力大增,青萍和哈小敏俱已听出那墨狐子秦狸颇有暗助北星的意思,不由心中都存着稀罕,暗存一观那秦狸到底怎么暗助法的心理。
此时青萍心中才明白,为什么白如云一定要北星上阵的道理。
她偷偷地看了白如云一眼,后者也正以一双智慧的明眸看着她,各自作了—个会心的微笑。
南水远较北星聪明,人也机灵,所以论武功来说,他确实已得了白如云的真传,北星虽远比他愚笨,然而他却有一副极好的根骨,若以武功一道论之,固然他学起来远比南水吃力,可是只要他学会了,永远就不会忘记,可说是脚踏实地,将来如果再肯下功夫,成就绝不会在南水之下的。”
二小都有一副好强的个性,平日是谁也不服谁,论轻功,北星虽然较南水略次一筹,可是论掌功,南水又似较北星稍逊一些。
此次在众人面前,自然都想一分胜负,好为自己争一些光荣。
二小整理完毕之后,一齐走向白如云面前请示,白如云含笑探手入怀,摸出了二十粒木球儿,球外都涂着黑色的油漆,看来光亮异常。
这是他平日教二小练功夫时,自制的暗器,用时可按铁莲子、五芒珠、亮银丸等打法,只是全系木制,若非有意贯以真力,中人却无大碍。
白如云各分给了十粒,用手向眼前地面一指,对二小道:“这整个生着莲茎的池面,都是你们比试的范围,你们可以任意着足,只是不许出这范围以外,还可以对发暗器,发完十粒为止!”
二小领命后各自退下,南水看了北星一眼道;“我们上去吧!”
北星呐呐地点了点头:“我们上去吧!”
众人都不由被逗笑了起来,南水气得红着脸,当时不敢再多话,只看北星一眼,右手微微一提长衣下襟,身形已如箭也似地蹿了出去。
“嗖!”一声,已纵出三丈四五,单足尖一点,找一根较粗的荷茎,“金鸡独立”式,已把身形给立住了,北星此时也拧动下身,平分着二臂,似一只燕子也似地平纵了出去!
他身形往下一落,倏地一个疾转之势,待身形落在了两根荷茎上,竞和南水立了个脸对脸儿,那足下两根荷茎,被压得弯得像弓似的,并连连摇晃着,北星的脸都吓白了……
南水见机会难得,口中道了声:“招打!”
只见他向前一耸双肩,已飞扑在了北星身前,北星还不及再重复他的话,南水候地一沉双腕,双掌上用了十成力,直往北星前肋击去!
北星见他双掌来得沉实有力,哪里敢大意,他那张开着的二臂,霍地一收一按,居然在荷茎之上,施出了“按挤力”!
南水向外一划足尖,虚点了一下荷茎,用“揽雀尾”的招式,直取北星胸腹“心坎穴”。
北星“按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