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小敏这时已把油绸衣靠脱了下来,隐身在岸边芜草之中,南水连蹿带跳已差不多来至身前,哈小敏前后略为打量了一下情势。见远近无人,不由心中暗想,不如就先把这小子拾掇下再说!
想着猛然由草中往起一站,笑道:“南水,你干什么?”
南水回身一看,不由满面气愤地道:“咦!是你呀!”
说着他扭下了脸,道:“哈姑娘,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到这里来干什么?”
哈小敏这时顺手拔了一根草,一面走出道:“玩玩呀!”
南水一双明亮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小敏全身,哼了一声道:“玩?有什么好玩啊!”
小敏这时己走近他身前,笑道:“你身上怎么啦?下河洗澡了?”
南水就从来没见过哈小敏对自己说话有这么客气过,心中已知大有蹊跷。
当时只气得脸上一阵白,后退了一步道:“哈姑娘,你凭什么用水浇我?你今天可要给我说清楚!”
说着话,一只手叉着腰,气呼呼地,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武之势。
小敏见他一身雪也似白的衣服,已被水湿了个透,尤其是头发更是水淋浴的,都贴在了头上,样子狼狈已极,不由“噗嗤!”笑了一声。
这一笑,无疑已承认是自己捣的鬼了,可是她尚装着无害似地道:“谁用水浇你?你不要找麻烦!”
南水本已在气头上,只因为哈小敏是怪老道最喜欢的女孩儿,又是白如云的客人,自己虽怒,尚不敢发作,此时小敏这么一笑,南水这股气可真是再也忍不住了,只见他一翻大眼道:“麻烦?你装得倒蛮像呀?”
说着左右看了一下,想是也怕有人看见似的;见左右无人,他的胆子可就更大了。
哈小敏心说:“好小鬼!你还敢先动手,是又怎么样?”
想着又“噗!”地笑了一声,南水重重地向前跨了一步,厉声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没见过是不是?”
哈小敏也不生气,只用手指着他被水淋湿的身上,笑眯眯道:“我看你这一身穿得还怪体面的……真可惜……”
说着又格格笑了起来。
南水已被气得全身发了抖,但见他青着小脸,用手摸了一下腰,似乎忍了一忍又放下了。
哈小敏知道南水惯用一柄“蛇骨枪”,是用十二节亮银骨节连环串缀而成,一头为蛇形铜头,一头却是—个如意扣尾。
平日不用时,可当腰带似地围在腰上,用时只需用手按开如意扣,向外一抖即出,可谓是一柄极为厉害的兵刃,此时小敏见他用手摸了一下腰,已猜知他是在摸这条“蛇骨枪”,心中不由动了一下。
可是她依然不动神色,仍然是格格地笑着,南水这时已央叫道:“不要笑,不许笑!”
小敏才止住了笑容,道“干什么这样凶?我就要笑!”
说着又笑了两声,南水这时却用手指着她道:“哈小敏!我告诉你!一个男人,是无论如何,不能受女人的气的……今天你用水浇我,我是绝对不能饶你!”
小敏这时收敛笑容,口中啊哟了一声,翻了一下脖子道:“唷!你绝对不饶我?你还预备怎么样?想打架是不是?”
南水见哈小敏这种随便样子,似乎根本没把自己看在眼中,不由更是有气地道:“我的本事是少爷教我的,你欺侮我,就等于欺侮少爷,你就是等少爷回来告我,少爷也不会怪我。”
小敏心想这小子倒会拉关系,明明自己心里害怕白如云责罚,却用这种话来拉关系,好名正言顺地出手,可见这小东西相当鬼诈。
当时闻言看了看他,又笑道:“你说了半天,我也不懂你的意思,我还有事,我要回去了!”
南水冷笑了一声道:“哈哈!回去?打了人你想回去?”
小敏佯怒道:“你想怎么样?”
南水用手把淋湿的头发,向后归置了一下,冷笑了一声,道:“我先问你,黑天半夜,你来干什么?少爷又不在家!”
小敏笑了笑道:“我爱来玩玩不行呀!就是白如云在家,他也管不着我呀,你更管不着了!”
南水不待她说完,已冷笑着道:“你知不知道楼上关着人?你知不知道少爷叫我和北星负责一切,出了事是你担还是我担?”’
他像是说出了理,愈说声音愈大,哈小敏一摆手道:“我不听这些……你快让开路我要走!”
说着就往前走,南水却把脚斜跨出了一步,有意拦住她的去路。哈小敏用手一推他,道:“让开!”
这一下南水可算抓着理了,大叫了一声:“好!你先动的手,可不是我!”
说着猛然一闪腰脊,让开了哈小敏的手,就势一沉右掌,用“切手”,直向哈小敏手腕子切了下去,同时人却滴溜溜转到了哈小敏身后。
哈小敏其实早就有心下手了,见势此道:“南水,你敢对我无礼,可别怪姑娘我不客气了,今天我要给你点厉害尝尝了。”
南水见哈小敏身形一拱,已退出了三尺以外,并不逃走,这才知对方也是有意找自己打架,却有意逼自己先下手。
不由心中愈发气愤,叱道:“好!我上了你的当了,不过我并不怕你!”
说着再—次蹿身,又到了哈小敏身前,向前一拱身,双手向前一抖;用“夜叉探海”之势,猛然朝着哈小敏两肋上插了下来。
哈小敏想不到南水身手如此俐落,当时也不敢过于轻敌,猛然把一双玉臂,向两外方一分,用“童子分桃”式,已把甫水双臂挡开。
可是她身子却不中途停止,猛然向前跨了一步,一抖右臂,口中叱了声:“去你的吧!”
哈小敏这一掌用了七成力,猛然直朝着南水前心,直劈了过去。
南水哼道:“有这么容易?”
猛然凹腹叹胸,哈小敏果然竟是差着尺许没有打上,南水见机会难得,猛然张开五指,朝着哈小敏右手“曲尺穴”上就抓。
哈小敏猛然打了个旋身,已闪在了南水身侧,用“分筋错骨手”中的第八式“云中见爪”,候地向外一伸手,直朝南水右肋腋下一寸八分傍开一寸许的“期门穴”上插了下去。
这“期门穴”属足厥阴肝经,以飞、云、摇、晃、旋五法手势,只要点伤,准死无疑。
何况哈小敏这一势“云中见爪”,暗藏分骨之法,手指双叠着,只一抖出,那南水已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可知道这种“分筋错骨手”的厉害,不要说真让她插上,就算只是点上,也不是好玩的。
当时只急得“啊!”了一声,猛然一按双掌,用“一鹤冲天”的绝技,霍地拔空而起,向下一落,已飘出了七八尺以外。
可是耳中却听得哈小敏娇此道:“你还想逃么?”
跟着人影一闪,哈小敏已到了眼前,南水恨得叫了声道:“你真下毒手呀?”
哈小敏蛾眉一挑道:“对你这种东西还用客气吗?”
声到人到,双手陡地向外一伸,反曲着十指,用“野马分鬃”的手法,向南水琵琶骨上就插。
南水一咬银牙,心想:“好家伙,又是分筋错骨手!看样子,今夜我是打人不成,反被人家打了!”
他脑中想着,可真不敢怠慢;可是,他脑中却不由奇怪地想着:“这姑娘今夜是怎么了?真是手下一点也不留情,简直是给我玩命!”
无可奈何,既动上手了,势无中途而罢之理,当时一皱眉,心想:“你想死!我可不想死,我不是打不过你吗?我跑开总行了吧?”
想着对方双掌已到,南水就势向前一扑,猛然施了一招“一翻二挺”。
只见他身子向地下一例,“唰”地一翻,却踢出了两腿,直往小敏双肩两处“肩井”穴上踢去。
哈小敏想不到,南水还有这么一手,倒不由大吃了一惊,足下“倒踩莲枝步”,“飕飕!”退后了丈许,可是南水却把踢出的双足,向回一收,借势往地面上一跃,只听见“飕!”一声,他整个人,竟反蹿出了两丈五六,他口中哈哈笑道:“我走了!算你厉害!”
哈小敏才知上当,心中不由大急,自己费了半天工夫,竟是没有把他拿下,若容得他跑了,那可就一切都白费了。
想着心中一急,不由顺手摸出了一把“菩提子”,向前一跨步,右手“太君摸盔”,口中此了声:“打!”
手指上一运劲,“嗤!嗤!嗤!”一连撤出了三粒,三粒菩提子一出手,上下打成一线,直朝着南水后影疾如电闪似的打了过去。
南水耳闻哈小敏口中叫了声“打!”已知必有暗器打到。
这小子武技果自不凡,只见他右手往怀里一探,跟着向外一抖手,发出“噗噜噜!”一阵疾风之声,已把那条得心应手的奇门兵刃“蛇骨枪”亮了出手。
他身子往下一蹲,猛然把身子“喇”地一下转了过来,掌中蛇骨枪“秋扇挥萤”向外一亮,“呛!”一声,已把奔向面却和前胸的两颗苔提子,打向了半空,遂见他一抬腿,“叭!”一声,又把奔往下身的一粒给踢飞了。
三粒菩提子,竟然被他举手投足间,给打了个干净,手法可谓奇快。
可是这时,哈小敏却已怪鸟也似地,蹿到了他身前,这姑娘今夜是存心要把南水拿下来,娇躯向下一落,口中叱了声:“南水你还想逃么?”
只见她玉手向外一展,银光一闪,已把宝剑撤在了手中,跟着身子往下一伏,欺身而进。
哈小敏抽剑在手,嘴角往上微微一挑,似嗔似怒地喝了声道:“南水,要逃也可以,却要露两手功夫看看!”
说完这句话,剑尖微微向下一压,人已蹿了过去,掌中剑“恨福迟来”,向外一送,直向南水心窝就扎,南水到了此时,也只有狠心一战,别无他话了。
只见他狠狠地在地上跺了一脚,掌中蛇骨枪已“哗楞楞”一声抡了起来,用“乌龙出塔”之势,直向哈小敏剑上卷了过去。
哈小敏往后一拍剑,、南水却向下一矮身躯,蛇骨枪侧啦啦地挥出一片银光,以“横扫千军”之势,宜向哈小敏腰脊上缠了过去。
哈小敏本来以为对付南水,也不过十数个照面,定可把他制服于掌下。
却不料打了半天,依然是不分胜负,因为心中念着竹楼上的伍天麒,不由焦急万分。
可是愈急身手愈益显得不俐落,七八个照面之后,非但没有估着上风,反倒有两三次,差一点为南水蛇骨枪所伤。
这一来,哈小敏不由又惊又怒,暗想这样打法可不是玩的,还是早些施展绝招,把南水制服了好。想到此,她一紧掌中剑,展开了一套“残阳剑”法;这是琴魔哈古弦得意的一套剑法,施展开来,果然不凡。只见寒光闪闪,忽东忽西,只施出了十数招,那南水已显得气喘吁吁,手忙脚乱之势。
哈小敏这时剑指明月,明明是一招“笑指天南”,南水抡枪“醉打斜阳”,‘哗啦啦”
地朝着小敏剑上就撩,猛然间,就见哈小敏娥眉一展,“嗤!”一声轻笑道:“南水!你输啦!”
南水本已觉出不妙,见状急忙向回一带枪尾;可是小敏已如同车轮也似地,转到了南水背后,整个脊梁,已贴在了南水背上。
那口剑却点出了一圈剑花,只把玉臂猛可里一晃,这口剑如一条卷尾银蛇,突地反卷回来,只听见“嗤!”的一声。
南水吓得口中“啊唷!”了一声,惊魂之下,再一打量身上,那件雪白上衣,前襟竟为哈小敏锋利的剑尖,整整划开了尺许长的一道口子。
这一吓,南水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奋力向外一蹿,往下一投枪,方想以“孔雀剔羽”
向后挥去,可是他仍然晚了一步。耳中就听得哈小敏“嗤”地一声道:“你躺下吧!”
南水就觉得“臂儒穴”上一麻,口中“啊唷!”叫了一声,“咕咚”一声已就地倒下。
哈小敏还不大称心,用小蛮靴,轻轻把躺在地上的商水,翻了个身儿,又低头看看,只见南水紧紧地闭着双目,顺着口角直流涎沫。
小敏知道他果然是昏了过去,当时才收回了剑,暗叫了一声道:“好厉害的小鬼!”
又拿出绸巾擦了擦面上的汗,想了想,又把南水那支“蛇骨枪”仍然给他缠在腰上,双手把南水提了起来,轻轻搁在一片芦苇之上,心中想着好在所点的穴道并不是什么大穴,并无生命危险,十二个时辰之后,自会醒转,眼前大可放心行事去了。
哈小敏安置好南水之后,勿匆走到池边,又换上那件油绸水靠,纵身入水,向前游了五丈,却见南水原先乘坐的那艘小船,仍然飘浮在水面之上,在水面直打着圈儿。
哈小敏不由一阵心喜,暗想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想着一个猛子,已潜至那小舟停处,双手托着船底,直向“碧月楼”方向飞快游去。
果然这一条水路上十分宁静,四周边,虽然有几处灯光亮着,却并无人出来。
哈小敏心知,白如云手中虽有五六十人,却是被白如云管理得规矩十分。素日无故,竟是连下山也不许随便;尤其是在本庄院之内,有些地方,也不能随便进入,这“碧月楼”就是不许擅入之处。
因此入夜之后,这附近几乎是连一些人声也听不到,因此她才能如此大胆前去驾舟。
小舟已临竹楼之下,哈小敏轻轻露出水面,把绳缆系好猛自蹿身而上,却带出一阵轻微水响,哈小敏不由吃了一惊。
其实这“碧月楼”是她平日常来之处,庄中之人多已见惯,即使发现也不以为怪。
可是此番行动,她却是有一种“作贼心虚”之感,处处显得极不自然。
这时带出了些水声,直把她吓得芳心通通直跳,竹楼之下静悄悄的,没有一些人声。小敏定了一会心神,又把油绸水靠脱了下来。
这才轻轻地走了过去,她本是轻车熟路,一拐弯,已摸到了梯口,一顿足尖,“飕!”
一声,已上了楼,只见那问正室房门虚掩着,内里尚透出微微灯光,想系室中人并未入睡。
哈小敏左右看了看,并未见北星踪影,心中不由暗喜,忖道:“我此时再不现身救人,更待何时?”
想着一闪身,已进到了屋中。
昏暗灯光之下,果见一老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