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七索一翻就是好幾百圈,弄得子安心神不寧。
晚飯時間,韓林兒等人見七索終於形單影隻,或許願意交他們做朋友,卻常見七索一人
躲得老遠,獨自在柴房屋頂打慢拳。韓林兒至此也不得不佩服七索,也知曉自己當初心驕氣傲,錯過了與七索朋友相交的黃金時節,內心實在可惜。
半年期限一到,下山闖關的大事又如火如荼展開。
第一天,就有三十多人報名闖陣,負責收賄的圓齊師兄笑嘻嘻地與銅人們分贓,一人各收三百兩銀,但剛彩上金漆的七索還是不理不睬,只是往自己房裡走去。
「不會吧?都半年了還簦颤N脾氣?」雍痍P卡的第九銅人垢長師兄抓著腦袋,擔心這次又聽不見有人來敲他的門。
果不其然,七索依舊是一夫當關,三十名考生就算是流氓似的圍毆群打,竟無人傷到七索分毫。七索念著自己領悟到的拳訣,將猴拳的臁畡优c慢拳的圓柔髮勁融合為一,有時大開大闔,有時霹靂雷電,有時彷彿笨拙地抱了個大水缸,腳步拖沓。
不管是哪一招,眾人皆無法與之抗衡。
「出去!」七索一個黏勁,單手怪異地將一名衝來的胖子反向摔出房。
「還不趴!」七索幾個小踢腳,圍在一旁的五名漢子全給踢瘸了腿,紛紛倒地慘叫。
「打陀螺!轉!」七索一個纏勁脫卸,錢羅漢陀螺似的飛轉在眾人之間,撞倒了好幾個來不及出招的公子哥。
眾人枺刮魍幔薜澳铮咚鲄s覺得根本連熱身都稱不上,一想到君寶在江湖上遇到的儘是真正高手,自己在武林至尊的少林寺裡卻只能跟這些膿包鬼混,不覺有氣,手上的勁道就越不饒人。
就這樣,第九關雍痖T庭蕭瑟,只有守關人垢長師兄發呆了一下午。
第二天,堆在七索面前的白銀亮晶晶的,差點閃得七索睜不開眼。
足足有三千兩銀子,全都是給七索一個人的。
「七索好師弟,你就別再慪氣了,這樣搞下去對誰都不會有好處的。」圓齊師兄好言勸道。七索卻只是挖著鼻孔,將鼻屎彈在白銀上。
「不是說好了,一個人一百萬兩嗎?拳腳真金不二價,要破關就得照規矩來。」七索說完就走回房間。
當天,五十多名合力闖關者前仆後繼擠進銅人陣第八關,然後爭先恐後地滾出來。
到了闖關第三天,一百名眾志成城的闖關者以狂暴之勢衝進關卡,想靠著人海衝勢將七索踩平過去,卻見七索一人擋在通往第九關的矮窄巷道中,笑嘻嘻地敚鸺軇荨!
眾人無法合圍七索,卻更有連成一線推倒七索的可能。
「這麼多人,踩也踩死你了!」為首的錢羅漢怒道,這三天的闖關他都有份。
「怎麼?人多就一定贏的話,這世上還需要英雄做啥?」七索失笑。
說完,七索猴拳霹靂雷電施展開,不等眾人將馬步架好,便在只有一個半人寬的窄巷裡來回穿梭,將滿心以眾暴寡的公子爺們打得落花流水,一人只消一招,便個個骨折筋裂。
七索暗自驚喜,自己在慢拳上琢磨出的功夫用在以快打快的猴拳上也一樣臁猓瑓s連他自己也不曉得,他的拳法已經跟君寶所領悟出的產生歧異,各自尽殴饷ⅰ!
「我也不是故意與你們為難,但挨不過我一拳一腳,怎能下得了少林?」七索拍拍身上的灰塵,看著滿巷子的人肉沙包哀哀嚎叫。
*************************第四天,七索倒是清靜了,無人膽敢來闖。
倒是達摩院的武僧垢空怒氣騰騰來到七索面前,正是半年前方丈差遣來教訓七索的那位。
「垢空師兄,闖關來著?還是哪位財主湊足了百萬兩銀子?」七索兀自打著慢拳,腳下踏著想像中的水井邊邊,轉啊轉啊轉。
「垢空我今天就要闖關下山,你瞧怎樣?」垢空冷笑,脫下上衣,露出一身橫練的糾結筋肉。
方丈命他闖關將七索的手腳打斷,好讓那些公子哥兒唱著小曲前進,功成之後垢空自不必繼續往第九關闖將下去,總之是衝著七索來的。
達摩院可不是瞎混的,所以那些公子爺們對進達摩院精練武功洠в邪朦c興趣,而垢空與大師兄垢滅同輩,自幼習武,盡得少林七十二絕技惹空三疊踢真傳。七索自不敢小覷垢空,更萌生遭逢敵手的喜悅。
「一句話勸你,別再惹方丈了。」垢空的肌肉作響,右腳抬起,像繃緊的弓弦蓄勢待踢。
七索一凜。這話倒提醒了七索,自己每個月可都要讓方丈以真氣推緩死穴,免得暴斃身亡,萬一方丈用的真氣稍弱,或緩得不用心,自己說不定得終生殘廢。
「想到了吧?」垢空冷笑,這一笑激起了七索鄉下人可怕的執念。
「我娘說,只要吃飽了便生不了病。」七索說得斬釘截鐵,說服自己。
「方丈的震魔指一發作,又豈是尋常生病可以拿來比喻的?要你痛得筋茫鐢唷傺ㄍ窗W才死!」垢空冷笑。
「垢空師兄,你是不是怕打輸我,所以廢話才這麼多?」七索故意裝傻,敚鹑瓌荨!
垢空不再贅言,右腳劈空彈出!
七索跟膿包打得太多,對垢空這一腳還來不及躲開,只好用胸腹直接承受,腳步踉蹌往後一倒,但七索吸勁功夫了得,加上第一時間退卻消勁,並洠в惺苁颤N傷。
垢空早從公子爺口中得知拳頭打在七索身上的古怪,知道剛才那一腳並不能重創七索,所以並不等七索敚Ш眉軇荩p腳左右開弓不斷踢出,招式越簡單越洠ё兓_勁就越是凌厲,速度也越快,踢得七索閃避不能,結結實實挨了十幾腳。
江湖上說一寸長一寸強,又稱南拳北腿,少林腳下的功夫驚世駭俗,有道是「手是兩扇門,全靠腿打人」,七索的「圓」第一時間就被踢破,此後再也無法重新眨宦钒ご虻降住!
垢空踢得興起,雙腳凌空閃電轟出三疊踢。
七索身上全是灰撲撲的腳印,滿地都是鼻血。
「君寶在江湖上,遇到的敵人一定不只如此。」七索眼冒金星,總算想起了君寶。
七索沉靜下來,真氣充盈,當下隨手撥攬,將踢往下巴的飛腳輕輕化解。
不料垢空的踢腳功夫當真了得,一見七索開始沉穩下來,速度立刻又翻上一倍,令七索肉眼難辨,登時又挨著了幾下。
但垢空心中的驚訝其實不下七索,他腳踢得越快,七索卻索性不去觀看,低著頭,椋涎劬Γ饾u將欺近的每一腳都擋了下來。
垢空滿身是汗。雖然他氣長力久,但久攻不下難免焦躁起來。
停住腳,七索不動,垢空也不動。
「你只會挨打嗎?」垢空嘲笑,心中卻很不明白自己明明踢中這麼多腳,怎麼七索只是皮開肉尽粑鼌s不見內息阻塞。
「挨打的功夫,又豈是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和尚能瞭解的?」七索緩緩前進,雙目依舊緊椋А墒衷诎肟罩袆澲鴪A,一個又一個的圓。
垢空冷不防一個橫踢踢向七索,七索手中的圓銳利地劈開這一腳。
垢空不信邪,一個直踢突刺七索的膻中穴,七索手中的圓閃電斬落。
「這小子會聽音辨位。」這兩下讓垢空的腳脛耄щ'生疼,吃驚不已。
要聽音辨位不難,但要及時做出反應卻不容易,要擋住快腿更是不可思議。
七索微笑,他知道自己已經進入另一個境界。
「別留招。」七索說,耳朵豎起。
垢空冷笑,論實戰經驗他高出七索太多。
他慢慢抬起腳,直到腳跟完全超過七索的頭頂。其間完全不發聲響。
「嚇!」垢空大叫,試圖擾亂七索的聽音,同時腳跟重重朝七索頂門砸落。
好一記踵落!
七索微笑,身體微微後仰避開踵落神技,左掌輕輕拖住凌厲的下壓腿,一個借勁便將垢空摔了出去。
「怎麼可能!」垢空大駭,聽音辨位根本洠Хㄗ舆@麼快才是!
「聽勁。」七索睜開眼睛,氣順心和,衣袖裡耄щ'被無形的風微微鼓蕩著。
「聽勁?」垢空爬起,方才七索這一摔出乎意料,摔得他迷迷糊糊的。
「你身體每個動作,不,每一個下一個的動作,已經被你的氣形、肌肉顫動洩露給我了。」七索敚ч_身形,看似猴拳,卻又無招無式,「還要打嗎?」
七索這聽勁乃是從慢拳樱拔鋵W至高境界的。他與君寶夜夜無招無式地轉圓推引,逐漸知曉對方肌肉裡透露出的信息,敵強我弱、無慾則剛的牽引,尋找彼此精神鬆懈的瞬間發勁推出,方得得勝。君寶下山後,七索便獨自觀省自己體內的肌肉變化、氣息轉移,洠в谢膹U下這門功夫。
垢空看著七索,一時之間百味雜陳。
這全身彩滿金漆的小和尚到底是如何修煉自己的?當大家都在糜爛荒唐打嘴炮的時候,這位第八銅人到底忍受了多少欺凌、努力使自己變強?即使,即使注定只能待在這小小房間裡,一十八年。
「我輸了。」垢空深深一揖,心中對七索的愧疚竟遠遠超過欽佩之意。
七索愣住。
「此後的日子多有苦難,還請堅持你自己的道路。」垢空無法直視七索的眼睛,悵然離去。
七索看著垢空離去的背影,又看看自己的雙手。
「君寶,跑得快些罷,否則我就要追上你了。」七索自言自語。
垢空走後的第二天起,強敵陸陸續續前來闖關。
擅長少林七十二絕技之大力金剛掌的垢風師兄,與七索纏鬥了整整兩炷香時間,才筋疲力盡無功而返,據說還因真氣耗竭大病了一場。
鑽研七十二絕技中劈空掌法門的垢渡,在七索面前劈了好幾百掌,將七索劈得頭破血流的,最後卻讓七索逮住機會,用奇怪的招式扭斷了手,給扔出了關卡。
拈花指乃七十二絕技中極高深的功夫,七索差點被善於此道的圓真師兄點得魂飛魄散,幸好七索鬼臁郑眯》块g的矮窄空間不斷縱躍,迷惑敵人,引得實戰經驗不多的圓真將真氣用罄,然後才將圓真的手指折斷,踢出關卡。
除了方丈之外,一指禪的行家圓風師兄是最不好對付的。圓風保守、謹慎、迂腐的個性完全表現在他小氣巴拉的攻擊上,七索完全找不到縫隙與之對敵,一炷香後,七索乾脆來個相應不理,棄攻從守,只是死命防禦小小的寸圓之地。圓風也很苦惱,一指禪最厲害之處乃無形氣劍,但一來無形無伲簿褪s大部分的力量,二來自己又洠в蟹秸傻母呱顑攘Γ@氣劍對身上耄щ'有先天真氣防禦的七索根本不成威茫秉c七索身上,七索的防守又極其嚴密。兩人僵持不下,直鬥到隔天雞曉。
「喂,給個面子行不行?」圓風額頭上都是汗水,地上一灘汗潱麧窳擞指筛闪擞譂瘛!
「既然進來了怎麼說都得分個勝負吧,要不咱們比腕力?」七索提議,他也累得不成人形了。他的真氣稍遜圓風,要不是仗著慢拳功夫太過新奇難解,絕無法扯直。
「你以為比腕力就一定贏我?」圓風師兄臉上的汗都沾濕了眉毛。
「是又怎樣?」七索有氣無力。
就這麼,圓風也給抬出了關卡。
七
又到了方丈每月施術緩穴的日子。
七索像往常一樣來到方丈的禪房外跪著,心中惴惴。
寺裡要求方丈莫要幫七索緩穴的聲浪越來越大,若方丈真洠返揭扑雷约汉米屻~人陣大敞,吃得再飽恐怕也洠в谩!
七索打一清早就報到,一路跪到了中午吃飯,又跪到了黃昏群練,方丈都洠в刑こ龇块T的跡象,七索耳聰目明,也洠犚姺块g有絲毫聲響。
起先他以為方丈內力精純所以呼吸必定沉緩無聲,但跪到月亮都出來了,七索開始驚覺房間裡並洠в腥恕!
「小師兄,請問方丈人呢?」七索張大嘴巴,看著打掃方丈房間的小沙彌一把推開房間。果然空無一人。
「方丈昨天便出寺雲撸チ恕!剐∩硰涋熥宰哌M房,七索大駭。
「雲撸В俊蛊咚鲏阂种!
「說是要出外考察其他寺廟的建築風格與管理方針。」小沙彌說得拗口,語氣頗煩。
「考察!方丈可有說他什麼時候回來?」七索驚道。
「方丈要走便走,問這麼多做啥?洠У挠秩欠秸缮鷼狻!剐∩硰洅叩兀瑦劾聿焕淼摹!
七索又驚又怕又想哭,但轉念一想,少林寺又不只我一個銅人,方丈除非打算一口氣無聲無息滅了十八銅人,否則不日便要回來的。
這麼一想,七索登時放下了半顆心,跑去廚房向子安要故事聽去。
隔天,方丈洠в谢貋怼!
到了後天,方丈還是不見人影。
到了第三天,七索滿身大汗驚醒,一個箭步衝到方丈禪房,只看見清晨灑掃的小沙彌,依舊不見方丈。
「不是吧!」七索叫得魂飛魄散。
「是啊!」小沙彌回得黯然銷魂。
七索趕緊跑去敲其他十七位銅人的房門,一一請教他們死穴必須緩解的時間,洠氲绞邆答案如出一轍,七索的心如墮無底深海。
「方丈前些日子說我們乖,所以就一口氣緩了我們的穴道半年時間,耗竭了不少真氣呢,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