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可保生命无碍……”
全蒲孤不动声色地道:“假如我改变方向呢?”
刘日英道:“假如你变向南行,我只能测出有兵刃之象,其结果却一无所知!”
全蒲孤接着问道:“假如是西北两方呢?”
刘日英摇摇头道:“卦象中没有那两方的征兆,因此我知道你不会往那两方去。”
金蒲孤点点头,想了一下道:“骆季芳在南面!”
刘日英摇头道:“我不敢确定!”
金蒲孤神色微动道:“我主要的是想找到她,你怎么又说不能确定?”
刘日英一皱眉头道:
“卦象中是如此显示的,她像是在那里,又像是不在,你像是能见到她,又像是见不到,我占卜以来,从没有得到这样含混的结果!”
金蒲孤却神色一动道:“看来我应该去碰碰运气!”
刘日英急了道:“你不能去?”
金蒲孤诧然道:“为什么,难道我会死在那里!”
刘日英摇头道:
“我不知道,在卦象中我找不到一点预兆,不死不生,若明若晦,我简直无法解释……”
金蒲孤笑道:
“那我就没有不去的理由,你的卦象若是灵验的话,至少没有看出我会死在那里……”
刘日英一叹道:
“我的卜占之术从未失灵,这次却得不到一个明确的结果,才使我担心,因为我知道得太多,对未知之事更感到凛惧而不寻常……”
金蒲孤沉思片刻了道:“我还是要去!”
刘日英神色微黯道:“我知道无法拦阻你的,要去就赶快去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金蒲孤道:“这是什么意思?”
刘日英道:
“卦象中显示假如要有事情发生,应在十二个时辰之后,以距离来推测,应在四百里外,你必须在十二个时辰内赶到四百里处,已经很迫切了……”
金蒲孤道:“我一直向南行就会有所遇吗?”
刘日英又闭目沉思,片刻道:
“卦象应征在高山之上,四百里外,只有一座雁荡山,大概就在那里……”
金蒲孤想想道:
“十二个时辰要赶四百里路,的确是非常急促,看来我必须要马上动身才来得及,可是我刚到这里,还有许多话要说……”
刘日英目中泪珠轻滚,凄声道:
“你就走吧,若再有见面的机会,什么话都可以慢慢地说,假如从此不见,我对你的事情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金蒲孤怔了一怔,终于明白了她语中之意,不禁也是一叹,黯然地道;“日英!我相信我的一切作为,都是本着天道之心,天若有目,必将佑之,因此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言止于此,我走了……。
刘日英点点头,眼泪成串地滴了下来,金蒲孤握了一下她的手,转身朝外行去,刘日英喊住他道:
“你从后面走吧,不要再见你的师父了,见了面,你总免不了再耽误一下,如果你决心南行,还是愈快愈好!”
金蒲孤道:“我只交代几句话,要不了多少时间!”
刘日英却摇摇头道:
“不,生死安危,往往悬于刹那之机,你能早到一步,也许就多一分生机……”
金蒲孤又是一呆,终于接受了她的建议,走出厨房,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道:
“假如我无法赶回来见面,请你们在九月初七,赶到杭城四海鏢局会面……”
刘日英神情又是一变,喃喃地道:“九月初七……”
金蒲孤的身形已在门口消失,她擦擦眼泪,重新开始洗剥鲜鱼,过了一会,天山逸叟的头伸进厨房,见只有她一个人,不禁怔了,问道:“金蒲孤呢?”
刘日英轻声道:“走了!有一件要紧的事……”
天山逸受讶然道:“什么事急成这个样子?”
刘日英答非所问,又像是自言自语,喃喃地道:
“九月初六,见得着就是那一天,见不着就从此永决了……”
天山逸臾整个呆住了,却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金蒲孤离开这个山村后,心中的确很急,他不相信刘日英所说的一切,却又不敢不信。
要在十二个时辰内赶到四百里外的雁荡山,那真是一段遥远而急迫的途程,他一点都不敢耽误,尽足力之所能,拚命向前飞驰,而且这一段全是山路,连打尖歇脚的地方都没有,饿了就吃袋中的干粮,渴了就喝道旁的山泉。
当雁荡山的尖顶在曙色中映入他的眼帘时,他深深地吁了一口气,终算在时限内赶到了,可是他的人已疲累不堪,两条腿又麻又木,简直像不属于他似的,然而他不敢停歇,鼓起勇气向山上进发……”
山顶有湖,曰雁荡泊,芦苇丛集,北雁南飞之时,每以此为栖息之所,因而得名。
金蒲孤来到此地时正值初秋,只有几支敏感的早雁,恐怕误却行期,提前来到此地,游弋在芦苇丛间,等候大批的同伴作南飞的壮游。
由于金蒲孤的来到,惊扰了它们的游兴,有的振羽翱翔在高空,发出近似埋怨的低鸣,有的却向芦苇深处躲藏,挤得芦苇不住地摇曳,金蒲孤呆了一呆,心中泛起一股失望,他拖着疲累的身子,赶到了山顶,以为一定会有所见,然而从雁群受惊的情形看来,这儿连一个人都没有。
因为雁儿是一种胆怯的水禽,也是一支谨慎而严密的行旅队伍,在栖息的时候,天上地下,都布设了警哨,略有异动时,立刻采用应变的措施,雁群因他而起了骚动,证明这儿先前并没有人停留。
望着静荡荡的水面以及摇着白头的芦苇,他反而有点不知所从之感。他相信刘日英的卦象,不致有误,才竭尽所能在十二个时后内赶到此地,得到这样的结果,失望之情自是难免。更不知道下一步行动应做些什么?
不过他已经相当的疲累了,目前最迫切的需要是休息,既形什么也没有遇上,他决心先调息一下精神!
于是他顺着湖岸,慢慢地向前移动,最后找到一株老松,枝柯参天,绿荫森森,他考虑了片刻,纵身上树,找了一根粗枝坐下,背倚着树干,开始闭目养神。
他是个很细心的人,所以才选了这个较高而隐秘的所在,有人继续前来时,他可以不为发现!
休息不到多久,他又被雁鸣声惊醒了,睁眼望去,只见西北角上一阵雁噪,有几支飞雁盘翔于半空,不住地向下叫着,金蒲孤心中一动,雁群噪鸣,显然是被人惊扰所致,尤其是那几头雁,尽对着下面呼鸣,说明了惊扰它们的人就在下面,所以他集中精神,注视着那一片苇丛。
这一看他又感到奇怪了,因为在苇丛中急急地游出了大群雁支,呷呷低鸣,慢慢地围成了一个大圆圈,空出了中间一片水面。
雁群奇怪的行为使他怔住了,假如芦苇中有人,雁群不应该如此安详地集中在水面上,假如没有人,它们这样纷扰嘈鸣又是为了什么呢?
凝视片刻,他又有一件新的发现,这一群水雁活动的情形颇为怪异,它们虽然排成了一个圆圈,却很明显地分成了两个集团,事实上只是两个扇形的半圆而已,两圆之间,还空出了两三丈宽的空间。
空中的雁支仍在瓜瓜叫鸣,水上的雁群也在不住地移动,金蒲孤看了一下,心中更觉诧异。
因为这两队飞雁并不是无端乱动,活动的范围虽未超出那半圆的规范,却像是两军对垒,互相列阵一般
当一方的阵势中偶见破绽时,对方立刻调动雁支,集中在那个地方,似欲蹈虚而入,而这一方也立刻谋求补救之策,调动雁群,弥补了空陷,同时还在找寻对方的弱点,这样相持了半个时辰,双方攻守互见,虽未出动一兵一卒,实际却已交锋了不少回合。
金蒲孤越看越觉得奇怪,心想这两队无知的雁群,纵然为了争取地盘而发动争斗,最多也是乱扑乱啄,怎么会列出这种高明的阵法呢,看它们应退有序,井然不紊,好像是受过极为严格的训练。
而且这是群体的行动,绝不能各自为政,势必有一个主帅在那里发号施今,指挥行动,那指挥者又是谁呢?
再看下去,发现了愈多,震惊也愈甚,这两队雁群虽然外形差不多,毛色却略异,一边苍黑,一边褐黄,好像是两个不同的族类,而指挥者也找到了,那是飞翔在空中的几头大雁,双方各有一头特巨的大雁为主,另有几头较小的雁支,想是担任观察报告之责!
每当一方有所行动时,对方的雁支一定呱呱地发出一阵噪鸣,大概是将敌情变化报告给主帅知道,然后再由主帅下令作适当的调度,双方的主帅都在空中,居高临下,指挥若定,攻守得直,像是两队久经训练的精兵交垒,成败得失,全操于主帅一念之间!
而这两位主帅也像是久征沙场的老将,作战经验十分丰富,双方棋逢敌手,将遇良才,所以交锋良久,胜负未分,使战局在胶着的状态下进行着!
金蒲孤愈看愈奇,觉得这简直是旷古未有之希闻,雁群列阵作战,而且还能运用兵法韬略,告诉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无法相信,然而这是他亲眼看见的事实!
金蒲孤看了一阵之后,心中蓦地一动,禽类的智慧有限,绝对不会做出如此高明的行为,除非它们是经过人的训练或是受人在幕后操纵,然而这操纵的人又在那儿呢?他用意何在呢?雁是流动迁移的水禽,春来秋去,从不久居一地,要想训练它们,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在短步的时间内将它们训练得如此精良呢?这么费煞苦心训练它们绝不会是为了看来消遣吧!那他真正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金蒲孤被一连串的问题困扰住了,想了半天都得不到结果,而雁群已由冷战进入了肉搏!
那是苍雁的主帅一时失察,在己方空出了一个漏洞,黄雁的主帅当机立断,趁虚而入,顿时攻破了对方的防线,发动攻势,它们唯一的武器是扁平的长嘴,啄过去时,只见毛羽飞散,鸣声不绝。
苍雁虽被对方侵入,阵势犹未散乱,主帅在空中一阵急鸣,后方的大军立刻加人支援,湖面上掀起一片水花.
黄雁好容易抢得先机,自然不容对方挽回原势,主帅也下令集中大军,长驱直入,苍雁虽然力图挽救,终因先机已失,后授不继,顷刻间已被对方攻破阵势,军容散乱,雁群都各自为敌,虽奋起进扑,却敌不过对方的阵容坚强,立劾四散奔窜,逃得慢一点的,受到黄雁的围攻,血羽横飞,浮尸湖上。
黄雁的主力都已进人到对方,同时另有一小支队伍飞离水面,大概想去俘虏对方的主帅!
苍雁方面也立刻派出一队应战,同时苍雁的主帅也奋起迎敌,它的身驱较大,扁嘴坚强有力,爪翅惧劲,咬上一口,就是连毛带血的一大片,被它的长翅扇中,更是失却平衡,翻翻滚滚地跌入湖中。
黄雁派出的一小队军士,很快就被消灭,可是它们在水面上却得到了胜利,苍雁已溃不成军,只有零星的小股在作殊死的抵抗。大部分都被逐散了。
黄雁的主帅一声长唤,湖面上飞起一列劲师,将苍雁的主帅密密地包围起来,苍雁方面虽也有一部分冒死扑上去抢救,可是它们都是孤军作战,力量有限,始终冲不进黄雁的包围圈,反而被对方噬杀了不少!
苍雁的主帅在包围圈内奋力冲突,对方却不理它,只是慢慢缩小包围,准备将它活活困死在内。
主帅濒危,士卒溃散,眼见苍雁即将一败涂地,被包围的主帅突然奋翅冲天,发出一声长唳。
但见苇丛中白头一阵乱摇,芦花飞扬中,又冲出无数的苍席,水空并进,反而将黄雁包围起来。
同时溃散的苍雁也集中回头,分为四五组劲旅,反向中央的黄雁进攻,阵势既速且稳,攻势尤锐。
原来它们先前的溃散败退,只是诱敌之计,在芦苇中还藏有伏兵,等对方的大军齐集,师老兵疲之际,精锐突出,采取反包围的战术,中央还有一部分被围的孤军,这时也奋力反攻,黄雁成了腹背受敌,阵势顿乱……。
黄雁的主帅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一着,一时急迫无策,长唳一声,下今收军撤退,可是它的部属已陷入重围,进退两难,虽然得到了撤退的命令,却苦于无法脱身。
而且退令一下,军心更乱,士无斗志,纷纷但求自保,被对方消灭得更快一点,刹那间已去其半,剩下的一半眼看也支持不了多久。
那头黄色的大雁见大势已去,一声悲鸣,收翅直向湖心坠去,疾如落石,它大概是怕被对方所掳,存心没水以求自绝,苍雁还是不肯放过它,飕飕声中,十几点黑影朝它冲去,不但阻止它自尽,更想将它生擒活掳。
黄雁见落水无路,振翅又朝天冲去,苍雁的主帅岂肯容它返去,长唳一声,带了几头幕僚,凌空围截,上天入地皆无门,
黄雁不禁发出一声悲鸣,鼓翼振翅,蓄势以待,它的部属已被消灭殆尽,只剩下三四头较为壮健的黄雁,追随在主帅身后,俨然有生死与共之慨!
苍雁已没有敌人了,天上水下,除了敌尸之外,尽是黑压压的一片,上下两列布成两面坚墙,不容那几头苍雁有逃窜的余地!
在水面上的苍雁密集不散,在天空中的苍雁却布成一面黑网,慢慢地向下压,它们是存心将这几头残敌,包括敌军的主将在内,逼入走投无路之境。
金蒲孤在树上观战,见双方胜负易局消长,心中充满了感慨!禽类之争,与人间毫无差别。
成王败寇,雁群的胜负与他本来不相干,可是他见到黄雁的主将在包围中引吭哀鸣之状,心中乃起了一阵恻然之情,这是一个英雄末路的哀鸣,也使他想起了楚王项羽被韩信的大军围于垓下,对着爱妾虞姬拔剑悲歌的心情。
这头黄色的大雁,活生生是楚霸王的写照,基于对末路英雄的同情,他觉得苍雁也太过份了,同类相残,还要如此赶尽乐绝。未免太狠毒了二点!
不知是什么力量在驱使着他,糊里糊涂地抽出了一枝长箭,搭在弦上,飕的一声,掠空而出。
一箭穿云,直向天空密集的苍雁群中射去,劲力无传,眨眼之间,已经有九头苍雁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