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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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滴血-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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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那边又传来一声叫喊:“他穿过操场之后便无影无踪!路上洒满了他的血!旷野的灌木丛中也有一些血迹。”

“别叫,我告诉过你!”科恩制止道,“到人行道上去。我们不会放过他。我们会到你说的那里继续追寻。”

“等等。”提瑟叫道。

“他将逃之夭夭,我必须得去。”

“不。你得向我保证。”

“我说过,医生马上就到。我保证。”

“不,不是这事。你必须得向我保证。一旦把他抓住,必须把我送到那里与他了结。我有权这么做。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之后,我一定要亲眼目睹最后结果。”

“你对他恨入骨髓?”

“我并不是恨他。这点你不会理解。他希望我能和他决一雌雄。”

“上帝啊,”科恩惊愕不已地望着特劳特曼和身边的警察失声喊道,“上帝啊!”

“在我将他击中之后,突然间,对他的仇恨顿时化为乌有,只是感到难过。”

“那是当然。”

“不,并不是因为我也被他的子弹射中。不管他是否打中了我都没有什么区别。我仍然会感到难过。你必须向我保证,将他缉获之后把我带到那儿去。我欠了他的,所以最后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否则,我将抱恨终生,死不瞑目。”

“上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得向我保证。”

“好吧。”

“不要说谎。我知道你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你认为我伤得很重,不可能被送到现场。”

“我没有说谎。我得走了,”科恩说着站了起来,对房子周围的警员挥了挥手。他们神色紧张地跑上街道,匆匆朝操场那边的旷野奔去。

特劳特曼仍待在原地。

“你不会去追捕他的,特劳特曼,”提瑟说,“你始终在袖手旁观,不是吗?不过,难道你不认为你应该前去看看吗?难道你不想看你学生最后的特技表演吗?”

特劳特曼终于开口了。他的嗓音像乡间的树木一样干燥,碰到火就会一触即发。“你伤得很重吗?”

|5|“我感觉不到疼痛。不。我又错了。这地上的混凝土非常软。”

|1|“哦。”远处的夜空又腾起了爆炸的浓烟。特劳特曼茫然地注视着。第二座加油站着火了。

|7|“给你的得意门生再加上一分。”提瑟讥讽道。“你的学校果真是闻名遐迩。”

|z|特劳特曼默默无语地望着手持水龙管的消防队员奋力用水扑灭法院和警察局的火焰,望着提瑟腹部的锯齿般的伤口,他的眼睛忽闪了一下。他抽出枪把一颗子弹压进弹膛,踏上草坪朝房子的背后走去。

|小|“你拿枪干什么?”提瑟问道。他当然明白其中的原因。“等等。”

|说|特劳特曼没有理会。旁边的房子仍在燃烧,火光中他的背影越来越模糊。

|网|“等等,”提瑟慌乱地叫道,“别过去!你无权那么做!”

像科恩—样,特劳特曼也消失了。

“见鬼,等等!”提瑟吼叫着。他强忍着伤痛试图爬上人行道。“我必须到那儿去!那是我的事!”

他颤巍巍地想站起来,可一用力便大声咳嗽起来,腹部伤口受到震动,渗出的血滴落在人行道上。看守他的两个警察连忙把他按住阻止他移动。

“你不能动,躺着休息,”一个警察对他说。

“别管我!我一定要去!”

提瑟拼命挣扎试图脱身。两个警察奋力将他拽住。

“我有权到那儿去!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还是让他去吧。如果不遂他的心愿,他的伤口就会撕裂得更严重。”一个警察无奈地咕哝着。

“看看喷在我身上的血,他上的血差不多快流光了。”

够了。提瑟喘息着。他吃力地蜷缩着两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股咸乎乎的血腥味蹿进嘴里。他喃喃地道:“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特劳特曼,那小子应由我来解决,你不能插手。他索要的是我的性命不是别人的。”

提瑟咬紧牙关挺直了身躯小心翼翼地向前掷动。他知道如果不慎摔倒,将再也无法站立了。他必须要让身体保持平稳,他步履蹒跚地穿过房前的草坪,心里仍在念叼着。告诉你,特劳特曼,那小子要的不是你,他要的是我,不要让我抱恨终生。

第二十章

剧痛一阵阵袭向兰博,他咬紧牙关钻出了刺藤,朝棚屋方向匍匐前进。微弱的火光投射在棚屋顶上,透过半掩的门他仅能瞥见—面墙朝里佃斜,其余都是黑蒙蒙的一片。他继续爬行,可过了很久好像也没有爬出多远。他发现自己仅仅在原地蹭来蹭去,于是便鼓足勇气朝目的地移动。

来到后门时他停了下来。这里黑暗压抑,与他在越战中被囚禁的地洞极为相似。一种怪诞的感觉令他想起了提瑟强迫他走进的淋浴房、准备关押他的地牢。尽管警察局的这两处设施光线明亮,但同样可怕。他拼命想忘却过去的一切事情,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疲倦,应该在这里点火。

他深知自己势穷力竭,无法再进行一场鏖战。对他来说死于枪伤的人是屡见不鲜的,望着血流不止的胸部,他很清楚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疼痛蔓延到全身,心脏的每一次悸动都会使疼痛加剧。两条腿由于失血过多而变得冰冷麻木,渐渐地,他的手足和神经末端也毫无知觉,生命的活力正慢慢消失。不过,他至少还能选择自己最后的柄息地,他不愿躺在这里,不愿再次体验禁锢在洞穴里的那种折磨。不,他希望自己躺在旷野里,遥望着缀满星星的夜空,自由自在地吸吮夜间芳香的气息。

兰博摸索着爬到了棚屋的右侧,钻进了灌木的深处。这个地方很舒适,令他暂时忘却了痛苦,这点很重要。他应该为自己提早做好准备。一条浅浅的排水沟似乎给他带来了一线希望,可当他俯身躺下的时候,这个沟却像个坟墓。不。这里不行。他要寻找另一处可以栖身的地方,对面那座高大宽阔的圆丘是个不错的地方。

他一边爬行,—边眯着眼向前望去,一座起伏不大的圆丘耸立在前面。他吃力地攀上坡.发观这是一座土墩,土墩下面是茂盛的灌木和萎垂的秋草。虽然这里没有他所希望的那样巍峨壮观,但舒展自如地躺在坡顶就像置身于填满稻草的褥子上一样惬意。他抬起头凝视着火光冲天

的橘黄色的夜空,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

兰博静静地躺着,不再浮想联翩。但是流血的伤口撕心裂肺地吞噬着他。麻木的感觉渐渐向上移动,他的膝盖,胳膊都感到麻木,不久他的胸部也会失去知觉,再后来会怎样?他的脑袋也不再会有头痛欲裂的感觉?

那么,他最好思考应该做些什么,别把重要的事情忘却在脑后。疼痛义在一阵阵发作,他蹙起眉头绷紧了身体思索着。不,好像没有什么要傲的事情。

是否应该祈祷?

这个念头使他感到窘迫。因为仅在惊恐万状的时刻他才会想起上帝、祈求上帝的保佑。他不是个虔诚的信徒,祷告的时候觉得自己非常虚伪,仿佛上帝的确存在并受到伪君子的愚弄。不过,他年幼的时候相信上帝的存在。这是怎么了,是夜间的忏悔?从他的嘴里吐出这些不熟悉的字眼极不容易:哦,上帝,我真的非常抱歉——为何事抱歉?

为最近几日里所发生的一切感到抱歉。为不得不发生的事情感到抱歉。虽然他感到悔恨,但深知如果星期一再次来临他仍会重蹈覆辙,他确信提瑟也会如此。这是天意。如果他俩之间的较量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那么战死在疆场则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

为什么?

就像人们带挂在嘴边的废话一样,兰博自言自语道:是为自由和权利而战。他的行为并非想证实一条信念,而是不愿对专恣跋扈威迫他的人卑躬屈膝,这是两种迥然不同的事情——不是道德上而是个人情感的事情。的确,许多人丧命在他的枪口之下,但他可以假设那些人的死亡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他们属于胁迫自己的部分,使战场上归来的人无法生存。不过,兰博明白这仅是为自己的行动辩护而已。事实是,他陶醉于格斗,欣赏冒险和刺激。也许这是战争留给他的后遗症,对他来说,用军事行动解决问题己习以为常。

不,不是这么回事,兰博深知如果他真的想控制自己他能够做到。问题在于他不愿克制自己。为了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他决心要抵制任何干涉自己的人。所以就某种意义而言他是为了信念而抗争。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自己的作战能力陶然自得,并乐此不疲地加以炫耀。提瑟看错了对象,兰博可不是随意遭受凌辱之士。可现在他已行将就木濒临死亡。无人愿意死亡,所谓的信念只不过是为自己行为辩解的废话。他认为自己会重蹈覆辙仅是自欺欺人而已,因为事已成定局,天意不可逆。上帝啊,他痛心疾首地意识到自己已途穷末路,信念和尊严在残酷的死亡面前都变得毫无意义。他本应该尽情享受生活,享受美妙的爱情,痛饮清冽凉爽的冰水,品尝夏日甘甜可口的西瓜。但为时晚矣,人间的乐事对他己失去了任何意义。如果麻木的感觉继续吞噬他,侵袭到大腿和前臂,他就必死无疑。他束手无策地躺在地上悲天悯人。唯一可以选择的是怎样死去,但像受伤的穴居动物那样静静地化为尘土绝不是他的意愿。

自从他第一次见到部落土著在丛林里肢解尸体,就担心自己的身后会不会遭到同样的厄运。在他眼中尸体的神经系统仿佛仍具有正常的功能,真切地感受到静脉里的血液被人抽干,取而代之被注入防腐液,内脏被挖出,胸腔进行了防腐处理,每想到这里他就感到不寒而栗。死亡——奇怪的是他现在并不惧怕死亡,而为自己的身后忧心忡忡。好吧,他至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一问题。

兰博从口袋里拿出最后一包炸药,开启装满引信和雷管的小盒,他轻轻地取出一套引信和雷管,把它们插进腰部。他迟疑不决地想点燃引信,可一转念又想到了上帝,他知道如果自己信仰上帝的话:自杀的行动将受到上帝的诅咒而被打入地狱。幸好他并不是个虔诚的信徒。自杀的想法不是今天才出现的。越战时,为了防止被俘时遭到酷刑拷打,司令官曾送给他一粒剧毒胶囊。可被捕时他没有来得及把它吞下。不过,现在他有充裕的时间将引信点燃。

假如上帝的确存在呢?如果真的存在,上帝不会指责这种自暴自弃的行为。想到这里,一股强烈的激情涌上心头。刹那间,他的眼前划过一道亮光,没有痛苦,只感到自己的顾虑顷刻便化为乌有。须臾,腹股沟也渐渐变得麻木无知,他深知最后一刻已经来临,便着手点燃引信。

不经意中,他的目光穿过田野向操场的方向扫了一眼,突然瞥见火光中有一个身着军服的人影,那人凭借着秋千和滑梯的掩护正快步追踪。虽然兰博看不清他手里握的是步枪还是滑膛枪,但根据他的军服可以断定是特劳特曼,绝不会是别人。在特劳特曼的身后是一排排迷宫似的矩形攀缘铁栅,提瑟正捂着腹部匍匐潜行。

兰博冷眼望着这一幕,知道更佳的选择就在眼前。

第二十一章

提瑟贴着铁栅栏踉踉跄跄地徐徐行进。他狂怒地以为特劳特曼会抢先钻进田野,但看到距他仅几步之遥的特劳特曼蹲伏在一条长凳边注视着灌木的时候,紧张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他伸出手抓住长凳呼哧呼哧地喘气,竭力想站起身。

特劳特曼仍盯着远处的田野,头也没回地吩咐道:“趴下,他肯定会发现你。”

“我知道,可倒下之后我将再也无法站起。”

“所以我早就说过你来这里毫无用处。快点趴下,你这是执迷不悟自投罗网。”

“见鬼,躺在这里让你为我处理残局?横竖我是快要死的人了。”

特劳特曼缓缓转过身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

科恩在附近的某个地方大声喊叫:“上帝啊,别动!那小子掩护得很好,任何人都不准冒险!我已派人去弄一些汽油!他喜欢玩火,让大火把他逼出来!”

言之有理,科恩,不过那是你的行为方式。提瑟暗自思忖着。他按住发痒的腹部咬紧牙关,吃力地靠着栅栏支撑起身体。

“混账,快趴下!”科恩大叫道。

哼,用火把他逼出来,提瑟对科恩的想法不屑一顾。兰博绝不会俯首帖耳乖乖就范,而会在火势逼近之前击毙几个士兵夺路而逃,只有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冲进灌木与他进行一番生死格斗,铤而走险的只有我,我已到苟延残喘之境,你的部下伤亡不多,否则你就会尝到他的厉害。

“你他妈的在说些什么?”

科恩的喊叫使提瑟醒悟到自己把所想的事大声说了出来,他骇了一跳,吃力地想翻越过栅栏。栅栏上血迹斑斑,好极了,是兰博的。

提瑟欣喜地想着自己能把他抓获。他打起精神继续爬行,全然没有在意自己的血滴洒在兰博爬过的路上,没出多远便瘫倒在栅栏上,重重摔倒在地,不过他的头脑仍很清醒。

特劳特曼从长晃边转过身,轻盈地跃过栅栏蜷伏在他身边的一簇灌木丛旁。

“别过来。”提瑟告诉他。

“不,如果你不把嘴巴闭上,我们的谈话他会听得一清二楚。”

“他听不见。他隐匿在田野的中部。你知道他的目标是我。所以我一定要与他进行最后一场生死较量。这点你应该清楚。”

“是的,我明白。”

“既然如此,你就走开不要插手。”

“可是我插手比你早,助你一臂之力对我而言责无旁贷。接受帮助并不是件丢脸的事。请不要再推辞,趁你还能撑得住让我们继续向前。”

“好吧,既然你执意要这么做。请帮我站起身来。我自己无法站立。”

“你真的不怕暴露自己吗?那将极端危险。”

“夏力顿也曾这么说过。”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提瑟在特劳特曼的搀扶下挣扎着挺直了身体,而特劳特曼爬进灌木丛中之后便销声匿迹,提瑟孤身只影地站着,从灌木中抬起头朝四周眺望。前进,坚持不懈地继续前讲。不管怎样都要抢在他的前面。

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咸糊糊的东西从口中喷出。他没有理会,径自穿过灌木朝棚屋方向挪动。简陋的小道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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