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问题。」
宁摇摇头。
鹰苦笑,静静将冰牛奶喝完,带着百合离开商店。
一个小时后,鹰出现在高楼天台。
架好枪,扣上瞄准镜,照例点上根烟。
这个夜特别漫长,湿气也特别的重,城市飘起了薄雾。
罕见的,第三根烟也熄灭了,目标迟迟没有出现。
长枪的枪管已凝了露水,寒意沁入鹰手背上的毛细孔。
「不大对劲。」
鹰看着目标应当出现的窗口,开始思索目标改变行程的可能性。
只有迟疑了半刻,鹰便决定按照自我约制放弃任务。
但鹰背后的安全门突然被撞了一大下,鹰刻意堆栈在门下的二十块砖头只挡了两秒,便被巨大的力道冲开。
但只要两秒,就堪堪足够。
「操,连我们老大的单都敢接!」
几个穿着夏威夷衬衫的混混冲出,大声干骂开枪,火光爆射,子弹在天台上呼啸。
鹰已冷静从地上枪盒中,抄出早已预备应付这种状况的的手枪。
蹲踞,将手枪摆架在横立鼻前的左手上,屏住气息,稳定地扣下板机。
咻咻声中,混混一个个倒下,但仆倒的身体却成了后继者的最佳掩护,让这场原本该更快结束的枪战延长了两秒。
八秒钟后,鹰的脚边躺了七颗发烫的弹壳,安全门前则堆了六个半尸体。
最后一个混混倒卧在血泊中,呼吸吃力,惊恐颤抖地看着鹰。
他的肝脏上方流出鲜红色的血,而不是致命的黑。显然鹰最后一枪稍微偏高了,没有命中混混的肝脏。
「说了,就还有命。」鹰蹲下,慢条斯理拆卸枪具,装箱。
混混没有选择,更没有职业道德,于是鹰很快便了解了一切。
原来鹰的委托人酒醉失言,在三个小时前已反被目标绑架,一番刑求折磨后,终于令鹰的行动曝光。
「但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鹰本想问这句话,却发觉邻近的大楼天台都鬼祟着些许人影,然后又迅速隐没。原来对方仗着人多,索性搜索所有附近的大楼可能作为狙击场所的天台。而还在其它楼搜索的混混听到了枪声,正赶往这里吧。
不能久待,也没有久待的必要。
鹰收拾好枪具就下楼,快速的脚步中还是一派从容优雅。
还未招手,一辆出租车已停在鹰面前。
「和平东路三段。」鹰坐上出租车。
看着降到一半的窗外,鹰本能地想要想很多。
但杀手习惯专注,也需要专注。
所以鹰养成了一次只想一件事的习惯,连在这种时候也压抑住鹰的本能。
「想女人?」司机看着后照镜里的鹰。
「嗯。」鹰。
「任务失败了?」司机。
「嗯。」鹰。
「别在意,我清理惯了。」司机。
「不好意思。」鹰。
司机不再打扰鹰的专注,将车里的广播音量调低。
后照镜里,鹰的嘴角微微上扬。
一定是个很美的女人吧,司机替鹰叹息。
出租车停了,鹰下车之前忍不住开口。
「你猜猜我会不会收到结局?」鹰。
「别太一厢情愿啊。」司机失笑。
「也是。」鹰下了车。
天快亮了。
鹰打开楼下快坏掉的信箱,里头果然放了新的小说章节。
「可惜没有The End的字眼。」鹰苦笑。
鹰慢慢走上楼,回到房间,一贯地打开枪盒,架起瞄准镜。
缓缓地,配合着不轻不重的呼吸,鹰用最细腻的手腕与手指,将镜头焦距调整到最饱满的窥视位置。
宁坐在木架前,背靠着墙坐着睡着了,食指与拇指间还夹着根画笔。
木架上的画已经完成。
悠闲躺在椅子上睡觉、拿着手枪的鹰,很有杀手的慵懒味道。
「妳会出名的。」鹰笑笑,撕下当天的日历。二月十四号。
鹰换了件深色衣服,走到阳台浇花,波斯菊几乎要开了。
在花几乎要绽放的时候浇水,花会开得更灿烂。鹰笃信不疑的哲学。
对面的阳台上,宁的喇叭还是放着那首名为花的歌。
鹰坐下,墨水笔在撕下的日历纸上写了几个字,折成了一架从任何角度都无从挑剔的纸飞机。
然后等着。
等着一道从任何角度都无从挑剔的风。
他很有耐心,因为等待是他最擅长的事。
「来了。」鹰千锤百炼的手掷出。
一阵风,托着纸飞机划过两个阳台间,那片逐渐湛蓝的天空。
鹰躺在椅子上,专注读着最新章节的小说。
「真想看看下一章啊。」鹰微笑,慢慢睡着了。
「好美。」
对面阳台摇曳一片金碧黄澄,波斯菊开得很美很美。
鹰说的没错。
宁含着牙刷,趴在阳台,欣赏着熟睡的鹰。
「爱看小说的猪。」宁将音乐关小时,发现地上的纸飞机。
二月十四号日历上的两串号码,跟一句很美的话,宁反复看了好几遍。
宁神秘兮兮地将人像油画推立在阳台上,想给醒来的鹰一个惊喜。
「情人节快乐。」
宁的手里捏着两张演唱会门票,静静等待鹰「嗯。」的一号表情。
金黄阳光洒在油画上,鹰轻握的手枪闪闪发亮。
很美的波斯菊,几页没有结尾的小说。
一架载着爱情咒语的纸飞机,再没有距离的两个阳台。
…
两个星期后,目标还是死了。
鹰的手法,鹰的角度,鹰的天台。
天台上没有花,但有几张烧成灰烬的小说章节。
有人说,开枪的人是月。
有人说,是鹰师父下的手。
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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