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百乾道:“不错,咱们之间,的确是问题重重,看起来绝对无法合作。”
朱一涛道:“那么你的话岂不是白说了?”
俞百乾道:“可是咱们一旦共同面临灭亡关头,自然会先行联合起来。共御强敌,等过了危机之后,咱们再算帐不迟。”朱一涛道:“这话虽是有理,但咱们目下并非共同面临灭亡关头,是以这个理论,根本是高山滚鼓,不通之至。”
俞百乾道:“你不相信咱们已陷人危机中么?”
朱一涛提高声音道:“我不相信。”
俞百乾道:“我尝闻人道,孤剑独行朱一涛不但武功绝世,同时才智之高,亦是人间少有,想不到今日一会之下,竟然名不符实,咱们的危机,已经迫到眉睫,你尚且不知,真是可笑得很。”
朱一涛冷冷道:“你一味危言耸听,却说不出一个道理来,我岂肯轻易相信你?”
俞百乾点点头道:”你这话也有道理,你只要想想,幻府一娇乔双玉何等本事,仍然难免生擒幽禁之厄,咱们如若不能联手抗敌,结局如何,不间可知,这道理显浅不过,你万万不可执迷不悟。”朱一涛道:“乔双玉固然神通广大,可是在我面前,她也算不了什么。”
俞百乾摇摇头道:“不见得吧,假如她肯听我劝告,与我联成一气,订立攻守同盟之约的话,她今日便不至于被智慧国师所掳了。”
他停了一下,锐利的目才,扫过整间屋子以及一切人和物,包括那一个掌柜,两个店伙,一个专门下面的厨子在内。
当俞百乾转眼扫射全屋之时,朱一涛可就听到一阵细如蚁语的传声,竟是这个秘寨首脑所发出的,说道:“朱一涛,此店之内,有两个是智慧门的,也就是咱们的共同敌人。”
俞百乾以传声之法,迅速说了几句,便接着开口说道:“咱看你的样子,似乎不相信乔双玉已落智慧国师手中,对也不对?”
朱一涛道:“我当然不信。”
他的目光,也打量全屋,包括屋顶在内,最后才不着痕迹地向柜台瑟缩躲在一起的四人望去。
他只看了一下,迅即收回目光。
这一望之下,他已发觉俞百乾之言,竟是真话,敢情那四个人当中,那个掌柜和两名店伙之一,已变了样子,不过服饰仍然一样,如果不是特别看了一下,加以他们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的话,一定会忽略过去。
要知朱一涛多少年来,都是匹马单剑,在江湖上闯荡,那对眼睛,赛似毒蛇。店中的所有人等,他只须望过一眼,就通通记住了。
现下换了两张面孔,他立即毫无困难就认了出来。
“怪不得俞百乾想开溜,原来他早已发现不妥。可笑的是我还以为他打算掉包之后,让替身陪我同行;借我之口,骗过智慧国师。。。。。。”他迅快地想,同时又找寻应付目前局势的办法。
朱一涛脑筋转动之下,发觉正如俞百乾所说,除了联手之外,别无更好的方法。
因为智慧门既然算出他们的行程,在此地设伏,又能够很快地掉换了人手混人来,可见得对方已经熟筹此计,已有把握可以对付他们。这等情势。十分明显,朱一涛根本不必花脑筋分析,也完全明白的。
看来惟有联手一途,是对方万万想不到的。这正是力何他们迟迟不发动阴谋暗袭之故。
敢情对方是等他们先动手,然后从中混水摸鱼。
他们的话题,仍然停留在幻府一娇乔双玉的身上,因为唯有这个题目。可以使对方之人,也感到兴趣聆听。
只听俞百乾道:“我的推测是由于乔双玉素负通灵幻变之名,故此她虽是落在智慧门手中,但仍无法验明正身。因此智慧国师不知用什么方法,把你擒下,送到敝寨,要我们通知幻府。敝寨的确那样做了,当时乔双玉竟没有前来,只派了阮玉娇。这一点正是智慧门想知道的,试想如果乔双玉没有遭擒,她得知你被囚之事,还不赶快亲自前来处理么?她的没有出现,使智慧门之人,得以证实所擒的人是乔双玉无疑。同时你能逃出双绍关,也证明了你的确是孤剑独行朱一涛。”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我猜想你化身为冯不良之举,定然是在那座护国寺内。因为你的一切行动,除了在寺内一段时间外,皆在我们的监视之中。”
朱一涛谈淡道:“就算乔双玉已落在智慧门之人手中.我也没有必须与你联手的理由。”
俞百乾道:“这样说来,你我今日定须一拼了?”
朱一涛道:“不错,看剑。”
在喝声中,这位以剑术驰名天下的高手,连跨数步,脚下发出喀嚓之声,挺直向俞百乾迫去。
俞百乾还真不知道朱一涛是真打抑是假打,如果是真打,他应付之法,另有一套。奢是假打,就不必顾虑到会失去机先的问题,只须迅急退开,惜这一进一退之势,占好位置,然后一齐掉转枪尖,突然进攻智慧门之人,必可得手。
他实在不敢冒险,是以手腕一回,月牙刀疾挑敌剑。
骼的一声,双方硬拼了一记,各各震开两步。
朱一涛道:“好腕力,再接我一招瞧瞧。”
话声未歇,手中长剑划出一道精芒,电急斜劈。
俞百乾不得不采守势,一招“天旋地转”,挥刀架住敌剑,身子已腾队移位,换了地方。
他们拼的这一招,势道比之第一招凶猛得多。俞百乾但觉手腕徽麻,不禁大为凛骇。
这个秘寨的主脑震骇之故有二,第一是朱一涛已显示出他惊世绝俗的功力。第二是他与朱一涛,虽说已有默契,打算在拼斗中,演戏一番,以便移凑到最有利的位置时,才突然一齐转头对付智慧门之人。问题就出在这儿,朱一涛在演戏之时,会不会假戏真做,忽然寻得孜绽时,发动全力将他杀死。
却见朱一涛攻完这一招之后,耸身跃退,到了门口。这一来他已相当靠近柜台边。而俞百乾如果追扑的话,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在中途改变方向,疾攻柜台那边的人。这正是他们的默契之一,先占地利。
俞百乾稍稍放心,仰天一笑道:“怎么啦?敢是防咱有帮手么?”
朱一涛道:“不错,此外我也想知道,元丽是不是已被你的人引走了?”
俞百乾道:“那还用说。她已被绑起来,运送回京,目下大概已去了很远啦!”
朱一涛道:“那么你不打算前赴居庸关么?”
俞百乾道:“咱们前往屠庸关,又不须元丽带路,是以趁早将她弄走,不失为上策。反正咱们能掌握住对方之人,不管是什么身份,多少都有点儿用途,对不对?”
“这样说来,如果我不赴居庸关,而今日又让你跑了,岂不是一无所获。反而把辛辛苦苦制造成功的一个假身份,白白糟蹋了。”
“这也是没有法子之事、但假如咱们一同前赴居庸关,说不定有莫大的收获。问题在你肯不肯与我联合而已。”
他们一同说话,项聋看柜台的人。当然是不着痕迹地查看的。
要知他们俱是当代高手,并且有着第一流的头脑。是以不必费力思索,已知道在那柜台内的两名可疑之人,如是智慧门的,则当必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否则焉敢负起如此重大任务,对付俞朱两个敌人。
正因为认定了那而入不比等闲、他们才须要有时间和机会观察。所以他们又打又说,为的是使对方不会马上发难。
俞朱二人霎时已将形势看清楚,获得同样的结论。那就是不管对方有多大的本事,如果只有两人,则决无力量与他们抗衡。
换言之,俞朱二人,都认为可以发动攻势了。
他们互相叫挤眼睛,彼此会意于心,正要发动,忽然听到一阵娇脆的卖花声,远远随风传来。
这阵声音春是旁人,必定毫不在意。可是机警如朱一涛,狡橘如俞百乾,却为之一怔,都想:在这等天寒地冻之时,哪得有花可卖?况且是在这等荒僻小市镇中,卖花的营生,哪里能够存在?
俞百乾和朱一涛,又挤了一下眼睛,都会悟于心.暂不出手发难,先看看卖花这件事有什么古怪。。
卖花之声很快就来到近处,朱一涛一闪身,移到旁边,让出门口通路。厚厚的布帘闪动了尸下,全间饭馆忽然都弥漫着新鲜清甜的花香、其中有茉莉、玉兰、桂花、玫瑰等不同的香味。而这些花,又大都是不同季节的。但无论如何,都不是严冬应有的花属。
俞百乾高声道:“这儿要买花……”
门外一个娇娇滴滴的声音道:“哟,有老爷要光顾么?”
布帘一掀,进来一个装束人时,衣饰华丽的美艳少女,手中提着一只花篮,篮中作怪得很,真有各式各样的鲜花。
她这只花篮,非乍竹非木,却是以金线银枝纪扎而成,形状雅消,配上停的身材,艳丽的面貌,组成了奇异动人的芯力。
她闪眼一瞧,口中呀的一声道:“怎的都拿着刀剑呀,你们哪里是买花呢?”
朱一涛浓眉一剔,冷冷道:”你篮中的花,要多少钱才肯买?”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你先承认不是存心买花,我才告诉你。”
朱一涛道:”笑话,这小小的一篮花,就算你随便开出价钱,我也买得起。”
俞百乾道:“朱兄岂可独占此花,分点儿给我如何?”
朱一涛道:“那得瞧瞧人家出什么价钱?”
那少女道:“你们不用争啦,人家还没有答应卖给你们呢!”
朱一涛道:“你如是不肯出售,为何刚才又扬声叫卖?”
俞百乾道:“姑娘这花究竟卖不卖?如果不卖,那就侠离开,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 :
那少女道:“我想喝杯酒挡挡寒风。”
她袅切地走到当中的一副座位,把花篮往桌上一们,娇声道:“酒保,你们卖不卖酒了?”
一个伙计应道:“来……来啦……”
朱一涛一声断喝,震得人人耳鼓作响,只听他道:”哪一个敢移动,先吃我一剑。”
那名伙汁果然不敢出来,敢情这个人,正是已被掉包的其中之一。
美貌少女提起花篮道:“咦,你这个人是怎么啦,为什么不让伙什取酒?”
朱一涛还未做声,俞百乾已阴声一笑道:“你不卖花,他就不许此店卖酒,这不是很公道么?”
少女道:“唉,我为什么会碰到你们这种不讲理的人呢?我送点儿花给你们好了。”
她伸手去取花,朱一涛厉声道:“老俞,她一拿起花朵,咱们就一齐杀上去,务必叫她血溅当场。”
俞百乾应声道:“当然啦,咱们也得捞回一点儿本钱,对也不对?”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美丽少女一手抓起了一把各式各样的鲜花,向来一涛洒去,篮中的另一半,则挥篮向俞百乾泼出。
花朵像激箭般射出。
朱俞二人比她的花朵快得多了,一眨眼间,已各个从门窗问跃出店外,而且一到了外面,马上就趴伏在地上。
他们刚一躺下,便听到轰轰两声巨响,霎时硝烟弥漫,砖石棱飞,鳖座店铺倒塌下来。
一片巨响中,朱一涛已贴地蹿出数丈,跃上屋顶。放眼一看,在店铺后面稍远的屋顶上,现出俞百乾的人影。
可见得他也是同一想法,尽可能居高临下,监视台尚在倒塌的店铺,看看智慧门之人,怎生逃出爆炸现场。
这一场惊人的爆炸,起因不必细表,自然是那一篮鲜花无疑。
朱百俞所寻找答案的问题是:“那个少女,是不是用同归于尽的办法。不惜以生命相殉,企图一举炸死他们而人?抑是另有防身之法,不致丧命?”
此外,其他的人,生死又如何?这都是俞百乾和朱一涛所想知道的。
但见一片哗啦啦扇塌声中,烟尘四起,一道人影闪人了隔壁屋子里。这一间也是店铺,但屋顶被炸穿了。
四下的邻居都纷纷出来,嗜声四起。
朱一涛收起软剑,飘身落地,迅快奔向街道另一头,在转角处靠墙站着。
市镇上迅即出现了无数的人影,纷纷赶向发生爆炸的地点,哗叫嘈吵非常,步声纷杏,到处一片混乱。
片刻工夫,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飘过墙角.由于此人一直向前,所以没有发现在转角处贴墙面立的朱一涛。
朱一涛仍然不动,但见这道人影一下子出去了两三丈,他才闪出来,恰好看见此人奔到另一道巷口之时,突然停下脚步。
这道人影,正是刚才那个美丽但危险的少女,她手中还提着空的花篮,头上和身上,都有不少灰土。
她停步之故,敢情尾巷内有人发出冷笑,使她转眼瞧看,发现了身穿兮衣、体材高瘦的俞百乾。
她当然知道此人是谁,故以现在逃跑已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索性就停下了脚步。
俞百乾招手道:“到巷子里来,不然街上之人都看见你啦!”
那少女迟疑一下,举步行人去。
俞百乾收起月牙刀,一面向后退,口中道:”继续进来一点,瞧,我已收起兵器,你可以放心。”
少女果然跟他去了六七步,突然停住,回头一望,只见巷口没有人影。这才稍微放心,回过头来说道:“你是俞百乾,也就是普天之下公认的最神秘之人,是也不是?”
俞百乾道:”正是区区在下。”
“现在我已瞧过你了,但你本来面目,一定不是这个样子的,对不对?”
俞百乾道:“对,我的本来面目,不是这样。”
少女道:“但你仍然要擒杀我的,不管我如何听你的话。”
俞百乾讶道:“为什么呢?”
少女道:“我纵然乖乖有间必答,使你感到满意。然而你不可能放过我,因为我已瞧过你的身材,听过你的口音。下次再碰见你,纵然面貌改变,我还是认得出你,所以你定须杀我灭口。”
“这倒不见得。“俞百乾道:“我原来的身材和口音,亦非如此。”
他吸了一口气,忽然矮了大半尺,身子也就跟着比以前显的肥胖。他又道:“你瞧,我可以变化啊!”
这句话的口音,完全与先前的不一样,腔调亦截然不同。
少女道:“这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