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站在右侧一排花窗外面,往里瞧得出神!
这情形大是奇怪,自己在右洞耽搁了不少时光,难道它就一直在这里,没有动过?
猿虽然生性好奇,但也生性好动,哪会这般沉得往气?
陆翰飞因“公孙氏笔录”上,曾有“左洞多怪异”之言,有了先入之见,此时再一瞧到
黑猿这般情形,也抵不住好奇,立即放轻脚步,悄悄掩到黑猿身边,凑上眼睛,往花格子窗
中瞧去。
目光透过轻纱,刚一瞧到石室中央,顿时使地张口结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他目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吸引住了,再也无法移开!
原来这间石室,布置十分华丽,玛瑙床,珊瑚架,白玉台,水晶镜,珠光宝气,耀眼生
花!
床上侧卧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少妇,白玉般们体上,仅覆一方如蝉翼的轻纱,星眸微阁,
玉靥生春,当真是容颜绝世,姿态美妙!
曹子建的洛神赋上,曾有:“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
铅华弗御,云誉峨峨,修眉连绢,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环姿艳选,
仪静利闭,柔情绰约,媚于语言……”
这些香艳丽藻,千古名句,如果用来形容这个活色生香,不言不动的睡美人,仍有不够
之嫌!
陆翰飞乍睹之下,心头猛吃一惊,要待退后,已是不及。
这不过一瞬间事,他心念才动,已觉神驰目眩,像着魔似的一双眼睛,再也离不开玉
榻。
同时鼻孔中,也闻到一阵阵浓逾的甜香,人、好像入了梦境似的,神智渐渐恍惚起来!
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此是何地?
陆翰飞并不是好色之徒,但榻上侧卧的裸露少妇,实在太美了,她美得简直使人眼花缭
乱,任何人只要看她一眼,都会情不自禁!
他终究是内功极有根基之人,先前又在右洞石室,练过公孙乔载在册上的三十六式坐
功,虽然只是初学乍练,对这至高无上的玄门“先天真气”,谈不上火候,就在神志恍惚之
际,灵台突然清朗!
陆翰飞只觉心头骤然一清,狂骇之余,来不及多想,右手一带,一把抓住黑猿毛茸长
臂,往后跃退!
匆忙之间,手劲极大,一下拉着黑猿跃出数步。身形乍停,耳中只听“扑通”一声,黑
猿一个高大身躯,突然应手而倒,跌倒地上。
他哪里知道黑猿在窗前整整站了一昼一夜,神智昏迷,业已完全失去知觉,心头不由大
惊!暗想:这间石室,当真怪异,榻上那个少妇,敢情是什么精怪不成。
但就在这一瞬之间,石门倏然开启,一条人影,像幽灵般从门中闪出!
陆翰飞闻声惊觉,他心中正好想到妖精,只感全身一阵毛骨悚动,来不及察看倒在地上
的黑猿,右手迅速一抬“呛”然龙吟,元龟剑脱鞘而出,横剑在手,舌绽春雷,大喝一声:
“何物妖精,胆敢窃据石城洞天,狐迷媚人”?
他这声大喝,无非替自己壮胆,喝声出口,目光同时朝前看去。
石门边上,怔怔站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朝陆翰飞上下打量了两眼,秋波闪漾,脆滴
滴的说道:“你说什么呀?”
陆翰飞俊目放光,抡着长剑,喝道。“好妖精,你盘踞此洞,兴妖作怪,何用惺惺作
态?”
红衣女子脸上大是不悦,道:“你这人怎么揽的?谁是妖精?谁在兴妖作怪?惺惺作
态?”
她说得极快,连珠般出口,音若签簧,好听已极!
陆翰飞给她一连串的问话,听得心头大疑,双目盯在红衣女子的脸上,半晌作声不得。
红衣女子催道:“噫,你说呀,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翰飞越瞧心中越是嘀咕,对方确实不大像是妖精,那么公孙乔的小册子上,何以又说
“左洞多怪异”?何以榻上那个少妇,会如此大胆?何以自己会中邪似的,心神恍惚?
他感到疑窦重重!
尤其这座石城洞天,三百年来,武林中只知白衣剑侣把他们随身兵器,埋藏在一处山
中,留待有缘,谁也不知究在何处?就是石鼓山大石鼓上那首题诗,看到的人虽多,但发现
白衣剑侣藏宝有关,还是自己师傅第一个发现。而揭开这首诗中之谜,是赛孙膑令狐老前
辈,他把两枚古钱,留给了自己。
但仅有古钱,不知藏宝之地,也是徒然,自己身负重伤,被人劫待,由温如玉背着逃到
山下,误打误撞的被黑猿背来,原是一件巧合。
再由黑猿摸去古钱把玩,误投石穴,开启石门,更是巧合之事,自己凭了这一连串的巧
合,方获得入此洞。
即如北溟真君,在洞侧守了二三十年,还是不得其门而入,可见这石城洞天,自从白衣
剑侣坐化之后,就从无一人,进过此洞。
她,红衣女子最多也不过十八九岁,当然不会在洞内生长,她如果不是妖精?那么她是
凭什么进来的呢?
红衣女子瞧他目光灼灼,只是盯着自己直瞧,不禁双颊微赧,怒道:“喂,你怎么老是
瞧着我,不说话了?”
陆翰飞听得一怔,急忙收转目光,迟疑的道:“你……真不是妖精?”
“妖精?”
红衣女子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抬目问道:“你说我像妖精?”
陆翰飞尴尬的摇头道:“不……是……”
红衣女子好奇的追问道:“你是不是遇上什么妖精了?”
陆翰飞又摇摇头道:“没……有……”
红衣女子又道:“那么,干吗?你口口声声的叱喝着妖精?”
陆翰飞虽觉对方不像妖精,但心头依然困扰着许多疑团,这就抬头道:“姑娘怎会在这
里的?”
红衣女子撇撇嘴道:“你能来?我不能来吗?”
陆翰飞被她问得一怔,忙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是问姑娘如何进来的?”
红衣女子脸上微显不悦的道:“既然这地方你可以来,我也可以来,你凭什么盘问我
呢?”
陆翰飞俊脸一红,还没作声。
红衣女子又造:“譬如,你在这里出现,我有没有问过你?”
陆翰飞暗想:石城洞天的大门,是猿大哥开的,而开启石城的古钱——“石城通宝”—
—乃是自己所有,我自然有权问你。
话到嘴边,红衣女子忽然噗妹一笑,道:“其实告诉你,也不要紧,我是跟在你身后进
来的。”
陆翰飞蓦然想起自己进洞之初,正当两扇石门,快要阖起之时,果然有一阵疾风,从身
边擦过,等到回头瞧去,只发现一团红影,一闪而逝,原来是她!心念转动,口中不由
“啊”了一声,道:“原来那条红影,就是姑娘!”
红衣女子明眸一亮,惊奇的道:“原来你看到了?”
陆翰飞点点头:“姑娘身法极快,在下看得不大清楚。”
红衣女子低头沉吟道:“对啊,二师兄说我‘木石循形’还只练到五成火候,眼力好的
人,就会瞧得到,你眼力真不错呢!”
陆翰飞好像听人说过“木石遁形”的名称,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红衣女子指了指地下躺着的黑猿,道:“这猴子是你养的?它闻了‘醉仙香’,你还不
把它弄到外面去,在这里是不会醒的?”
陆翰飞听得又是一怔,问道:“你说,猿大哥闻了‘醉仙香’?‘醉仙香’是什么
呢?”
他无意之中,脱口叫出猿大哥来。
红衣女子忍不住噗妹一笑,但又很快地抿住嘴唇,才道:“醉仙香,就是这屋子里浓重
的香雾咯,全仗着它保护着天仙娘子的尸体,历久不坏,但如果人闻了,就会昏迷不醒,
嗜,你怎么会一点事也没有呢?”
全仗“醉仙香”保护着天仙娘子的尸体,历久不坏!
天仙娘子?难道榻上那个裸体少妇,就是天仙娘子?
陆翰飞抬头问道:“你说的天仙娘子,可是……可是……那是尸体?”
红衣女子两颊飞红,羞涩的“嗯”了一声,道:“你快把它弄出去咯,我们到外面再说
吧!”
陆翰飞见她吞吞吐吐的不肯多说,自己也不便多问,只好把黑猿抱起,退出门去。
红衣女子跟在他身后,走出左洞,随手闯上石门,一面说道:“前面不是有水地吗?你
替猿大哥洒上点凉水,过上一会,自会醒来。”
陆翰飞一想不错,就抱着黑猿一直往前走去。两人默默地穿过敞厅,走到地边。
陆翰飞俯下身去,双手捧起一把池水,但觉这一潭池水,奇寒无比,竟然冻得十指隐隐
作痛,心中大感惊奇,慌忙把水洒到黑猿毛脸之上。
红衣女子道:“你方才不是问我天仙娘子吗?你真的没听人说过?”
陆翰飞道:“在下就是刚才听你说的。”
红衣女子点点头道:“我以前也只是听三师兄说过,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她的法
体,……啊,你不知道天仙娘子,原是魔教圣祖的师妹,后来……嫁给了苍梧真君……”
“哦”陈翰飞想起中间那座洞府,正是苍梧老人坐化之地,口中不期“哦”了一声。
红衣女子奇道:“你原来也知道,哼,我不说啦!”
陆翰飞连忙摇手道:“姑娘别误会,在下只听人说过苍梧老人的名字。”
红衣女道:“你是听谁说的?”
陆翰飞心想:自己师仇未报,得到白衣剑侣藏宝之事,目前还不宜多说,这就顿了顿
道:“在下只是在江湖中听到的。”
红衣女子道:“江湖上,在什么地方?”
陆翰飞暗忖:原来她连江湖上都不知道,这可看出她涉世求深,但奇怪的是,她一身武
功,却大是不弱!
红衣女子粉脸一红。气道:“你不肯说就算啦!”
陆翰飞连忙解释道:“江湖就是浪迹四方的意思,练武的人,奔南闯北,叫做闯荡江
湖。”
红衣女子咬咬嘴唇,笑道:“这就是了,我当你不肯说呢?”接着又道:“后来,天仙
娘子死了,苍梧真君为了不让她的尸体腐烂,和生着的时候一样,特地用龙诞香和醉仙香遍
洒全室,才一直保存到现在。”
陆翰飞听得恍然在悟,笑道:“不是姑娘指教,在下还当……她是妖精哩!”
红衣女子“嗤”的笑出声来,道:“是了,你一定也……瞧到了天仙娘子的法体
了……”
她说到这里又解释道:“你不知道这是魔教中的‘尸柁林’,就是最迷人的尸解,你一
定也看得看了迷啦!”
陆翰飞脸上一红,曙啼的道:“所以……”
红衣女子“咭”的笑道:“所以你把找也当作了妖精?”
陈翰飞尴尬的笑了笑。
红衣女子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盯着陆翰飞,问道:“你是为什么来的?”
陆翰飞被她问得一怔,但他灵机一动,避开正面,故意俏皮的道:“你呢”?
红衣女子也怔了证,嫣然笑道:“我不是跟着你进来的吗?哦,不对,该说跟着你猿大
哥来的。哦,也不对,这话说起来长呢,其实我是跟二师兄来的。”
陆翰飞只是听她说着,并没开口。
红衣女子又道:“那是在很远的地方,二师兄说要找一个人,自己走了,我瞧到许多会
武功的人一路奔来,我就跟在他们后面,后来这些人和另外一些人,在路上打了起来,我就
一个人走了。不想就在前面山中,看到你那猿大哥,背着你朝这里跑来,我觉得奇怪,也追
了下来,到了山下,你猿大哥忽然不见了,我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后来我听峰腰上有猿猴
的啸声,才找到这里,正好你和猿大哥朝洞里走去,我也悄悄的跟着进来了。”
陆翰飞虽然不知她口中的二师兄是谁?但从她口气听来,她二师兄一定也是为了白衣剑
侣的藏宝而来,而且她二师兄要找的那个人,也许就是自己。
红衣女子见他没有开口,忍不住问道:“我方才说的这些话,你听得懂吗?”
陆翰飞暗想:你说的情形,也是自已经历之事,怎会不懂?一面点点头道:“在下听得
懂。”
红衣女子喜道:“是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其实你再问我,我也不知道了,那些人
不知为了什么,一路匆匆赶来。”
她说到这里,忽然瞧了陆翰飞一眼,欲说又止,但好像又有些忍不住,才柔声道:“其
实,我也可以说是跟你进来的,你说对不对?”
陆翰飞听得好笑,这有什么好说的?心中想着,但还是顺着她点了点头。
红衣女子脸上微微发赧,又道:“所以咯,我非告诉你不可。”
陆翰飞莫明其妙的又点点头。
红衣女子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本只有手掌大小的册子,瞧着陆翰飞道:“这册‘天魔
经’,是我从天仙娘子妆老里发现的,照说你也有份……”
陆翰飞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对这本小册子,十分珍视,但并不隐瞒,居然说出自
己也有份的话来!不禁心头暗暗感到惭愧,因为自己得到白衣剑侣两件兵器之事,并没向她
实说。
红衣女子话说到一半,忽然望着他道:“咦,你可是觉得热吗?怎会脸红了?”
陆翰飞心中一窘,不好回答。
红衣女子若有所悟的道:“是了,你一定想起天仙娘子来了,其实咱们魔教中人,赤身
行法,也是极普通的事。”
陆翰飞听得一惊,原来这红衣女子,竟是魔教门下,不由咦道:“你……”
红衣女子话一出口,也忽然警觉,不待他说出,点点头道:“你感到惊奇,是吗?”
陆翰飞摇摇头道:“没有。”
红衣女子脸露喜容,幽幽说道:“这就好,有许多人听到魔教,就会笑我们是旁门左
道。”
陆翰飞道:“邪正这两个字,该从人去分别,一个人行之正则正,行之邪则邪,岂可一
概而论?”
红衣女子明眸陡亮,仰脸笑道:“这话我从没听人说过,你知道我听了这话,会有多高
兴?
她这一仰着脸说话,吹气如兰,脂香微度,陆翰飞只觉心头微微一荡。
红衣女子又道:“你瞧,我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呢,就是关于这册‘天魔经’的
事……”
陆翰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