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娥道:“可是马二拐子一向是在祁连山西路,管着青海那边的道儿,怎么会跑到大漠上来呢?”
“青海也有沙漠草原,他的人对这儿的情形较为熟悉,而且他那一伙人跟满天云没碰过面,行事没什么顾忌!”
贺小娥一怔道:“银花儿,你这话我又不懂了,白狼把马二拐子调到大漠上来,难道还是为的对付满天云!”
苗银花哼了一声道:“娥姊!满天云拉拢白狼老大去对付天风牧场时没说实话,所以白狼一口拒绝了,但是白狼对满天云的用心不会不知道,玛尔乞米部的金沙谁不眼红,白狼老大岂会无动于衷,他会让满天云去独吞吗?”
“可是他派马二拐子来又为什么呢,难道凭着这十三太保就能把满天云跟玛尔乞米部打垮吗?”
“那当然不可能的,天风牧场,玛尔乞米部都不是省油的灯,白狼也好,满天云也好,谁都惹不起谁,满天云是想挑起天风牧场跟玛尔乞米部火拼,所以才玩了一手栽赃的把戏,但是白狼却并不希望如此,天风牧场与玛尔乞米部的存在,对白狼大寨没有直接的威胁,因为天风牧场只做马匹的买卖,白狼大寨只要不沾手这一行,跟天风牧场就不会有利害的冲突,而且天风牧场跟维吾尔人的感情很好,急难相助,满天云在大漠中活动,无法扩展势力,间接也是受到了天风牧场的压力,如若满天云独霸了大漠的天下,倒是会威胁到白狼大寨,满天云不是个安份的人!”
这番分析很透澈,贺小娥却道:“你不是说白狼对玛尔乞米的金沙也有垂涎之意吗?”
“不错!但是白狼的势力一时进不了大漠,只能放在以后慢慢地设法,可是金沙如果到了满天云的手里,他挟着这一笔财富,招兵买马,就会很快地扩展起来了。”
祁连山道:“有道理,那么白狼派马二拐子到大漠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苗银花想了一下道:“在我的想法中,这批人应该是来保护少爷您的,或者是来帮助少爷的。”
这种说法自然无法使人相信,所以苗银花很快地道:“满天云暗害了祁大爷,嫁祸于玛尔乞米部,白狼并不知道,但白狼知道祁大爷的遇害,一定是满天云下的手,少爷单身出访凶手,他们就得防备少爷受到伤害,或者还会暗中设法让少爷明白真凶是谁?”
“事实上我不是已经知道了真凶是谁?”
“那是少爷出塞以后才发现的,白狼不知道少爷会如此高明,在传说中您实在不怎么样,所以这批人让我相信是白狼大寨的人了,尤其是少爷说出有人在后面接应着的时候,我就记起了马二拐子这老杂碎,再也不会错了!”
贺小娥听她说得这么肯定,忍不住微微偏头问道:“不是说白狼老大派马二拐子是为了保护少爷的吗?怎么这会儿对我们来上这一手了呢?”
苗银花道:“那一定是他们后脚到了刘家寨子,问明了昨儿发生的事,知道有了变卦,改变主意了!”
“他们怎么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卦?”
“马二拐子在塞外混得很熟,一口维吾尔话说得精透,他找上寨子边住的那一股股维吾尔,自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人轻马快,又是老干行动的,一夜工夫就迫上了咱们也不算什么难事?”
小金铃实在憋不住了:“银花姊,你说话别卖关子了,爽爽快快的说了不好吗?他们追上来干吗呢?”
“我跟娥姊、范五、瘦麻杆儿都是白狼大寨的人,扔下了窝儿跑了,在寨子里又宰了个孙德,你说他来干吗?”
“他要抓你们回到白狼大寨去!”
“照目前的情形看,他们是打算抓活的,也幸亏如此,否则他们人多马快,心狠手辣枪又快,要是存心要死的,一阵风似的卷过来,咱们早就完了!”
祁连山淡淡地道:“那倒不见得,马再快,也不能不声不响地飞了来,我们这边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如果存心要硬的,世许到不了跟前就全躺下了!”
贺小娥笑笑道:“这倒也是,别人不说,就凭银花儿那杆长马枪,也足可把他们在五十丈外全摆平下来!”
“娥姊!现在我可不敢说这种话,我的枪以前倒还算回事儿,可是昨儿对着少爷,距离不到三丈,放空了膛里的枪子儿也没伤到少爷一根汗毛,从那时候起,我就不敢再夸自己的枪法了,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贺小娥道:“那可不能这么说,白狼大寨里找不出几杆像你那样的枪法,至少在马二拐子那一帮就没有,记得大前年,他们跟川西的棒客干上了,对方有个叫矮脚虎的家伙,是从骑兵队里下来的,双手双枪,盖得他们不敢抬头,巴巴的赶到大寨把你请了去,才摆平了那个家伙!”
“那是攻其不备打的冷枪,我的确不如人家。”
“不管怎么说,反正马二拐子跟他那十三太保,还不敢把你这杆枪看成吹火筒,他们这么小心翼翼,也是忌讳着你那杆要命的喷火龙,更不会前来拼命了。”
“不!这次我想他们忌讳的不是我而是少爷,而且也是冲着少爷来的,光是对付我们,马二拐子还犯不着冒这个险,更不会前来拼命了。”
祁连山一怔道:“冲着我来的,我跟他们无冤无仇。”
小金铃儿也道:“是啊,你先前还说他们是为了保护少爷来的,这回子怎么会冲着少爷来偷袭呢?”
“我的话没错,以前他们以为少爷是个花花公子,唯恐少爷查不出真凶是满天云,或是叫人悄悄地给做了,所以才派人缀了下来,让少爷知道满天云的阴谋,好挑动天风牧场的人去火拼满天云,可是在刘家寨子一问情形,才知道少爷是深藏不露,他们就紧张了。”
祁连山道:“有什么好紧张的,杀害我父母的又不是他们,就算知道我会两下子,紧张的该是满天云才对。”
苗银花一笑道:“少爷,那是您的想法,白狼大寨可不这么想,天风牧场设在兰州,紧扼着白狼大寨的喉咙,白狼大寨最忌讳的就是你们,祁大爷在世时,白狼大寨就战战兢兢的不敢得罪一点儿,逢年过节,白狼老大都递上帖子请安,才买个相安无事,那也只是表面上,祁大爷对白狼大寨一直就没有个进一步的表示,帖子照例挡回来,始终攀不上交情,只是没有故意找白狼大寨的麻烦而已,祁大爷过世了,白狼老大多少喘了口气,那知道您少爷一亮相,比祁大爷更为惊人,祁大爷尽管威震塞南塞北,可还没有像您少爷这样单枪匹马出来闯过。”
“我爹开设的是镖局,业务很忙,没空出来闲逛,通常都是押着重镖,当然要多带点人手,后来改行开牧场,马匹不用他押送了,牧场上的事儿还要他照料坐镇,也根本走不开,去年到内地去看我,把事务抛开了两个月。是他老人家二十年来,第一次抽出空的空暇。”
苗银花笑笑道:“那些不说了,反正您在刘家寨子露了一手,已经够惊人了,而您又一肩担承,包庇了我们四个人,那是明摆着今后要跟白狼大寨作对了,白狼大寨自然会比满天云更紧张,马二拐子也沉不住气,不过他的胆子也真够大的,居然不问问就擅自作主干了。”
这番分析也的确相当有道理,贺小娥却不信地道:“银花妹,你说他们没问过大寨就擅自作主干了!”
“是的!白狼大寨里四大头目,其余三个都是草包,只有马二拐子有点头脑,我姊姊很尊重他,所以才让他独挑一面负责西路上的事儿,而他的决定也相当正确,如果我没离开白狼大寨,也一定这么干的,这正是个机会,不但拔除了一个心腹大患,而且事情发生在大漠上,正好硬栽在满天云头上,把我们放倒了之后悄悄一走,尤其是有我们跟少爷死在一块儿,他们更有说词儿了!”
祁连山笑道:“不错,说你们保护我,在一起遭了满天云的毒手,这一来白狼大寨可以名正言顺地讨好天风牧场,会合了先对付满天云!”
苗银花笑道:“岂仅是满天云,玛尔乞米在大漠上也不得人缘,他们既是维吾尔的一族,偏又不信回教,祁大爷在回疆的人望很好,你们父子同时遭害,回疆的几个大部族都会支持的,满天云的栽赃手法很高,作成玛尔莎汗有口莫辩,于是从祁连山到天山,都是白狼大寨的天下了!”
祁连山点点头道:“银花儿,看来你的脑筋很灵活呀,这些阴谋点子我都没想到,你却想到了!”
“少爷!在黑道上讨生活,本来就是人吃人,对这些吃人坑人的点子,我从小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多少也懂一点,我有个工于心计的姊姊,自然也不会差到那儿去的!”
贺小娥一叹道:“银花妹,我算是服了你了,奇怪,我们相处有好多年了,以前你好像并不精明呀!”
“我不敢表现出来,否则就活不到今天了,我那个姊姊不是能容人的人,我的枪法胜过她没关系,脑筋却不能比她灵活,我二姊就是因为聪明外露,被她逼得安不下身子才跟人私逃了的,但是她仍然没有放过二姊,打那时起,我就学会了装傻,而且我宁可日子过得苦一点,也要远远的离开她,在她跟前,想装糊涂也不容易!”
祁连山忽然道:“好!银花儿,你既然知道了厉害,就不该再争着要抢先了,威胁最大的是留在后面的马二拐子,这次放过了他,下次他就会带着更多的人来,咱们可一时找不到帮手,因此,后面的人就交给你了!”
“要有人才行呀,我一直就没瞧见个影子!”
“留神着瞧,我绝不会骗你的,他们身上穿着黄色的衣服,趴在沙堆里慢慢的前进,已经在五十丈之内了,小娥,金铃,留神着,咱们该有所动作了,各人找准自己的目标,最前面两个是小娥的。开火!”
说完话,他手中的短枪吐出了一连串的火舌,叭叭声中,子弹呼啸着击向前方。
只是战局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顺利,他的短枪射光了膛里的六发子弹,只打翻了一个,小金铃儿更差,居然一个都没打中,苗银花的话不错,用枪打石块儿跟打活人不同,虽然目标大得多,但是命中率却低得多,何况对方也叭叭的还击,枪子儿弹在地前面的泥沙中,溅起的沙土迷了她的眼睛,使她更难取准了。
枪战一开始,贺小娥已经抛掉了顶在头上的草把,翻身滚向后面,双手都扣住了飞刀,但是没机会发出去,因为祁连山发作太早,对方还没有进入到她飞刀可及的范围之内,何况祁连山射完了子弹后,身子居然翻下了斜坡,迳向对方扑滚过去,小金铃的枪又装满了一膛子弹,这次她则是为了掩护祁连山,只能作漫无目标的乱射。
一顿乱枪倒也不是没有用处,至少把那四个汉子弄得不敢抬头伸手,而这一口气的时间,却使得祁连山已经扑到了两个汉子的身边,一个飞腿过去,就把对方手里的两支喷子给扫落了地,然后冷笑道:“好群不开眼的东西,居然敢在本少爷的跟前来打歪主意,还不快站起来束手就擒!”
拳脚不错,可是开口却不高明,完全是当年镖客逮到了剪径小毛贼的口吻,显得他很嫩!
那两名汉子手中已没有了枪,可是身手也不弱,滚了几步,避开了祁连山接连而来的飞踢,然后鱼跃而起,其中一个也冷笑道:“兔崽子,爷爷就领教一下你小子的花拳绣腿,有你老子几分真传!”
口风上已经露出他们对祁连山很清楚,而且拳脚也不含糊,顿时跟祁连山拳来脚往地斗上了。
两方既已徒手贴身相接,小金铃儿的枪也不敢再放了,她怕伤到了祁连山,对方还有两名汉子,伏在较远的地下,他们的手中也握着短枪,却为了顾及同伴,也不敢再胡乱发射,看着那三个人拳来脚往地打着。
祁连山因为被对方讥为花拳绣腿,拳下似乎打出了火,每一拳出去都虎虎有声,那两名汉子虽也不弱,可是在他一连串的猛攻下,挨了几下子狠的,尽管皮肉粗厚,但也吃了相当的苦,也打出火来了,一个家伙虎吼一声,张开双臂,老鹰扑小鸡似的直往祁连山身上扑去。
样子做得很凶,其实却是个虚势,他的目的在配合同伴的进攻,因为那家伙挨了两记重拳,被打翻了一边,已经手伸进了靴筒子,拔出了插在套在腿上的匕首。
如果祁连山没有来得及闪躲,对他们也是有利的,只要祁连山被抱住了,匕首就有更多的机会扎向对方了。
这两个人联手配合的徒手拼斗已有多年,合作得很好,不须要打招呼,已经养戍了默契,而且这一步配合的动作也很厉害,大概已经放倒过不少人了!
可是这一次他们遇上了祁连山,就没有那么愉快了,祁连山对扑来的汉子所作的反应很绝,既没有躲,也没有闪,好像呆了似的听任对方把他抱住了,等那汉子想把他抱起来摔倒在地下时,他的双拳才猛出疾扣对方的两边的额旁太阳穴,那是人脑袋上,头盖骨掩盖下最软弱的部位,那汉子只哼了一声,抱住祁连山的双臂就软弱无力地松开了,而祁连山双拳改抓,抓住了对方的肩膀,飞快地一转身,握匕首的汉子正由背后一囊子猛扎过来。
再也没想到同伴会被祁连山制住得这么快,这一囊子刺得很急猛,收手不及,察的一响,整个地扎了进去,使得他呆住了,但祁连山却没有放过他,一记霸王进酒,结结实实的敲在他的下颚上,劲道十足,把他的人打得飞了起来,飞向了较远处的两个同伴身边。
那两名汉子已经抖开了身上的茅草观战,没想到这个穿着斯文的小伙子在拳脚上的工夫如此了得,先前缠斗了二三十个来回,似乎还没见如何,而后就在眨眼之间,把两名同伴放倒了,被挨了一刀的汉子倒地时没动,证明在挨刀之前就已经了账了,这一个被一拳敲在下颚上飞抛过来,也不必去看了,人在这种重击之下,纵然不死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苏醒过来。
在他们的同伴中,这两个的拳脚是最扎实的,居然也被人刹那间放平了,他们心神一懔,,不敢再存着生擒活捉的主意,两人同时举起手中的枪,还没有开火,手背上一痛,眼前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