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生大面积灾情的时候,官府才会网开一面,一般情况下,各地官府会让大批流民保持基本温饱,待灾情过后遣返原籍,如果你非要留下来,如果没有亲戚朋友收留帮忙,最后的结局都是变成奴隶。
不过比奴隶社会好的一点是,奴隶在官府有备案,家主不能随便的对奴隶致残致死,有了一点点人身保障,而更加奇怪的是,两汉时期的奴隶过的日子还行,一般情况下,会比依靠耕种地主土地的佃农过得好点。就像刘家家兵一样,不会为自己是奴隶而悲哀,而是为自己比一般的自耕农活得有面子,生活更有保障而沾沾自喜。
纵是家主犯有穷凶极恶的大罪(有时候哪怕是谋反砍头的大罪),也不会有人去揭举报。如果谁这样做了,恭喜你,从此没人会相信你这个卖主求荣的小人,社会舆论会让你感到自己活在无人的孤岛。
莫名其妙的大汉,充满忠和义的年代。
一路策马缓行,很快来到离宛城不到十里的一个小镇——夕阳聚【1】,正好是开市之日,路上行人拿着形形色色的商品,络绎不绝前来交易,大家为了不骚乱行人便下马而行。
刚刚踏进镇口,就听到打斗之声,寻声望去,只见前方百步之处人头涌动,围成一个圈子。将马匹交给家兵看管,刘谦几人上前一探究竟。刘谦还未挤进人墙,忽听一男子说道:“不要以哭闹骗取大家同情!哼!你现在还是刘家的人,跟着家主绫罗绸缎吃香喝辣,有啥不好?竟敢以卖身骗钱这种卑略手段欺骗刘府。逃跑!实话对你说,家主确实看不上你,可是,只要是家主睡过的女人,别人休想染指,你生是刘家人死是刘家鬼!”
稍停清了清嗓子,又说道:“父老乡亲评下理,哪有卖身得了钱财,一看得不到主人喜爱,就逃跑的道理?这分明是骗人吗?是不是乡亲们?我们西鄂刘府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弟兄们加把劲,不要丢了咱们刘府的脸!”
葛玄几人一脸坏笑的看着刘谦。
刘谦愕然。
圈内,一个黑衣少年和一位穿布衣的精壮汉子正斗得正欢。
黑衣少年身材健壮,肤色红润,年纪大约十**岁,看得出是一位世家弟子,此刻面呈刚毅之色,把手中的大戟挥舞得风丝不透,可是对阵经验不足,给人的感觉略显凌乱。
布衣汉子二十五六岁上下,肤色黝黑,粗眉大眼颧骨较为突出,配合硬如钢针的寸许短须,浑身气势逼人,手中的大斧估计重量不轻,施展开来隐隐有劈山开岭之势,显得这个大汉更加粗犷、豪迈。
两人身边明显分成两帮在乱战,一个头裹葛巾身着布衣的男子,挥舞铁槊扫倒一个家兵之后,猛地转过身来,铁槊扫向仅有站立的几名家兵。男子三十岁上下年纪,一道骇人的伤疤从嘴角划向耳垂,在疤痕的影响下,他细小眼中射出的目光格外残暴吓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堆家兵,痛苦的呻吟不止。
刀疤脸身后,站着一个文士模样的男子,他正在对围观的百姓讲解“大道理”,此人三十几岁面目白净,眼睛不大颌下留有短须,最引人瞩目的是鼻子两侧的麻子。
麻子文士的身旁是辆辂车【2】,马车做工精美,窗棂是精致的木雕工艺,在每个虬区的木梁上面,雕刻着一个个复杂的图案,配上刚刚油过的红漆,让人忽然间眼前一亮,不得不为其侧目。
车内传出隐约的女子啜泣声,只是断断续续有点听不清楚,刘谦竖起耳朵仔细的搜寻,他觉得哭声很美,很动听,特别是在兵器碰撞和惨叫不断的环境里,听起来真是赏心悦耳。马车的四围伫立着八位精壮汉子,个个高大魁梧,他们没有上前帮忙,只是小心的戒备着,护卫着刘家的少奶奶。
黑衣少年大喝一声,旋转手中大戟向布衣男子刺去,布衣汉子对此不理不睬,他把大斧扬过头顶,一招力劈华山照着少年的脑门劈去。少年慌忙向一侧跳去,同时换招,大戟在他的控制下,斜斜地削向大汉的腰间。大汉横向左踏一步,使少年的招式落空,双臂一抖,已经和少年头顶平行的大斧,蓦然从半空斜着朝少年砍去。少年已退到人墙旁边,他见后退无路,只好咬紧牙关,用戟尖挑向飞驰而来的大斧。
“哗啦!”
一声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后,少年趁着大斧被挑歪一旁的时机,一招横扫千军向布衣汉子片去,布衣汉子大喝一声,也是一招横扫千军朝着大戟而去。
“哐当!”
金戈声震得耳朵麻,少年双目圆瞪紧紧咬紧牙关,看来是吃了小亏,不过这更加激起少年人不服输的天性。他顺势用大戟上的月牙挂住大斧,而后快旋转大戟,大戟贴着斧柄向布衣汉子攻去,汉子又是一声大喝,攥紧大斧使劲向身后一搂,斧刃正好挂着大戟的月牙上,把少年带起一个趔趄。
少年毫不服输,看似轻飘飘的一招指向大汉的喉咙,大汉用刃斧磕向戟尖,想震开大戟之后,顺势削向少年的脖颈。使人意想不到的是,少年好像猜到他的想法似的,身子半蹲大戟下压,转而向布衣汉子胸膛刺去。大汉来不及变招,只好向旁边闪躲,少年身子前倾后蓦然一扭,双手挥动大戟,诡异的在空中画出了一轮明月,大汉刚刚站稳身子,不得力,只好用大斧护住空门,向后连迈三步。
“周头,加把劲吧,俺这边二十几个都趴下了,全是废柴,你要是不行咱俩换换?。”刀疤脸悠闲地揶揄道。
周头双手举起大斧,头颅仰天大吼,刘谦心里道:“根据小说狗血剧情里的规矩,他小宇宙要爆了。”果然不出所料,大喝之后周头改变了战术,他的大斧在不断变换套路,空气里只留下大斧带起的风声,嗡嗡不息,他尽情挥大斧的特点,劈、砍、剁、抹、砸、搂、截使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如果不是金属兵器撞击的声音,刘谦会怀疑,周头手中的大斧,是木头做的赝品。浑重的大斧在他手中仿佛没有重量,能这般自如运用重武器的人,最少是力量过人之士。骤雨般地攻势,配合他一往无前的气势,使刘谦不由感叹“猛将也!”
刘谦让小魏延把黄飞鸿和牛金叫来,确定一下,这些人究竟是不是刘家人马。其实,他心中已有计较,只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
场中大斧施展着劈、砍、剁、抹、砸、搂、截,大戟以剁、刺,勾、片、探、挂掳、磕加以破解,你来我往斧光戟影站到一处。少年在周头的暴风疾雨攻击下,只能咬紧牙关死死抵抗,竭尽全力也只保持个暂时不败的局面,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处于下风,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靠!打不过就跑,照这样闹下去,搞不好要受伤的,傻子。”刘谦幽幽叹道。
“主公,俺看这个少年灵活多变,基础功法扎实,只是临场对战经验不足,最值得称道的是他耐性好、有毅力。主公注意了没有,他的虎口早就被震裂了,可是这么久过去,他没有丢下手中的武器,当前虽然局势对他很不利,可是据俺看,他还能坚持十招左右不会落败。
他倒不傻,只是受伤是肯定的了,那个大汉根本没有杀人之心,他可以趁机增加实战经验,若不然,他早就没命了。好苗子啊!”
“唔!”
刘谦这才注意到,少年的虎口处已是鲜血淋漓,不由得高看了少年几分,收小弟的心情颇高。
七八回合之后,只见少年额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红润的脸庞早已苍白如纸,黑色外袍就像被大雨浇过一样,紧紧贴在身上。周头眼中闪过几丝不忍之后,大吼一声,用大斧重重的向着大戟狠劈下去,少年禁不住后退一大步,布衣大汉不依不饶,又是一招重重的斜劈,这次少年后退两步,脚步蹒跚,嘴角溢出几缕献血。
刘谦和魏雄等人正要施以援手,忽然听到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响,还未看个究竟,就听到一声大喝:“何方贼子,光天化日之下,竟干这抢劫的勾当,南阳郡贼曹掾前来办案,闲杂人等闪在一旁。”
【1】聚:小集市,十天一集,驻有税吏。
【2】这个时代的马车和后世的马车的区别是盖子,汉代时期的马车车顶是一个相对比较平缓的大盖子,不像影视作品中看到的半圆形车顶。
第二十四章 林中遇险
刘谦翘东望,不多时,镇口出现了一队骑兵,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头戴一梁贤冠身穿黑色吏服,此时正在大声呵斥百姓让路。
刘谦心中暗暗赞道,好一位功力深厚之士,远在镇外的喝声,使人感到如在身旁,这份丹田内力就不是常人所有。待到近处一看,此人长着一张清秀的国字脸,脸上白白净净,炯炯双目之下,掩盖不住几丝书卷之气。
他利落的翻身落马,快步走到黑衣少年身前,关切问道:“文少家主伤势是否要紧?”
躺在地上,身着黑衣的文少家主摇头哂笑道:“幸亏曹掾及时到来,不然,恐怕不免要卧床半载不止,我先在此谢过了。”这家伙可能是耗尽了心力,受了内伤,软绵绵的躺在地上,话语中透出几分无力。
曹掾四下张望皱眉道:“围攻你们的贼子呢?”
刘谦等摇头苦笑,方才只顾得瞻仰勇士的风采,却没有注意那伙人马的去向。几分钟之内无声无息全身而退,从此也可以看出,那伙人马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劲旅。
文少家主手指西方,喘口气道:“向那个方向逃去了,曹掾小心,那帮人不可小觑,只是贼人口口声声,说他们是西鄂刘家的人——”
“哦!”
曹掾紧缩眉头,思量了一会说道:“听闻西鄂刘家做事虽然有些过分,可是一向小心谨慎,一般不爱强出风头,我想刘家不会如此不智。不过纵然是西鄂刘家行事,某也一定会秉公办理,讨下这个公道。既如此,少家主自当回去养伤,一切由我来料理,告辞。”
“曹掾慢走,表妹之事我放心不下,容聘意气行事和曹掾共行。”说着踉踉跄跄行到马前,在鼻青脸肿的家兵帮助下跨上了战马。
“文聘!这个黑衣少年是文聘,原来的时空里,这家伙是刘表手下的一员大将,后来随着刘琮投降了曹操,一生也没有太多出彩的地方,不过好像特别能守,孙权屡屡兵攻他,没有讨到一点好处,曹操好像夸过他‘仲业,卿真忠臣也。’就为这‘忠臣’二字,我也要想办法把他收为小弟,眼前这点小误会,看来要想办法摆平。”刘谦暗暗寻思道。
葛玄说道:“主公,郡兵已出了镇口,我们是否要跟上去。”
于是,刘谦一伙人远远跟随着郡兵逶迤而行,一路上议论着,谈笑间来到一个林边,正待进入林中,忽听魏延一声惊呼:“主公切莫入林。”
大伙一惊,四下对望之下都是心领回神,随即明白了魏延的意思。林中太静,没有鸟雀的叫声,兵书上说,这是有伏兵的表现。
随后刘谦知之一笑,没有听说附近有贼人活动的消息,何况这是宛城近郊,想来没人敢这么大胆,估计是两百名郡兵正在林中搜索所致。
虽然认为没问题,刘谦还是让大伙小心入林。随着一步步深入,树木从稀稀疏疏逐渐变得茂密起来,大家紧跟着林间的小路走着“s”,转过几个弯后,看到郡兵们在贼曹掾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在缓缓推进,看来贼曹掾也现了林中的反常现象。大伙相互交流一下眼神,对这个贼曹掾流露出赞许之色。
林间突然传出一阵笑声,之后闪出几个人来。
为的是周头,紧随其后的是刀疤脸,第三位刘谦不认识,这位男子二十六七岁,青黄脸上双目微微下垂,游移目光下是青黑色的眼袋。
他们身披甲胄,跨着战马一字排列在两军阵前,青黄脸手指文聘大声叫道:“郡府为何偏听他人一面之词,对俺苦苦相逼,难道欺负俺刘家家贫业小,软柿子好捏。”
刘谦听到此人打着刘家旗号,振振有辞地对官府威胁就感到好笑,看来这家伙对刘家,真正的位置还是拎不清。刘家对小民百姓也许是庞然大物,可是对于真正的豪门世族来言,只是一个土财主罢了,南阳郡是帝乡,那个豪门世族和雒阳朝堂没有关系。何进要不是在初期抱紧宦官的大腿,怎么会有如今的位置,何进现在一边讨好清流,一边维持宦官的关系,借此左右逢源。在想攥紧的大权面前,怎么会在意刘谦,这个会阻碍他前进的亲戚。
贼曹掾答道:“不敢,我久闻西鄂刘家少家主,重义知礼勇猛过人,实在是十分仰慕,不是俗事缠身早想前去拜见。我想定是少家主守孝三年,家中没人严加约束,尔等才会假借刘家的声名,如此肆无忌惮胡作非为,如让少家主知道尔等作为,恐怕不等我来缉拿,早就打折尔等狗腿。”
“想不到,这个贼曹掾对我的评价还不错,最主要的是,这家伙脑子还挺管用。把今天的事情与我撇得干干净净,脏水全都泼在这几个“家兵”身上,就是这事传出去,我的名声倒也没多大损失。那天有空的话,此人倒也可以相交一番。
刘谦刚刚想到这里,就听青黄脸冷哼道:“坐着说话不腰疼,风凉话谁都会说,要是你的婆娘被人拐走,你要是还能像现在这样,老子就给你磕上一百个响头。俺刘家在大汉,虽说不是数得着的大户,可在南阳郡,俺们还丢不起这个脸。大人现在回去,俺自当在家主面前赞颂你的高义,待此事过罢,一定登门道谢。”
刘谦心中一惊:“靠!这事闹大了。”
贼曹掾听到这里,好像颇为忧虑,半晌没有说话。
刘谦心中寻思,不管是谁处于他的立场也会犹豫不决,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况且老婆要给人跑掉,这等丑事可不是说着玩的,这等事情就是放在现在,也是天大的丑事。再说这也不是一般人家,破落王族的身份可以轻看,大将军何进亲戚这层关系,却不能忽视。文家少主的话应该可信,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文家少主说谎,就——
文聘看贼曹掾半天没有说话,焦急的驰马来到他的近前,低声说了几句,贼曹掾蓦然抬头失声说道:“真是如此!”
文聘坚定的点了点头,而后好像怕贼曹掾不信,沉声说道:“文聘以身家性命作保!”
贼曹掾望着三人冷声笑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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