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朝邛崃老道走了过去。他这一走出,文成章、王不留行、花见笑、高飞四人,一齐跟了过去。
盖世豪洪笑一声道:
“老杂毛,你还是自己招供,还是要盖某帮你的忙?”
邛崃老道早就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文成章潇洒的跨上一步,摺扇轻轻在他后颈上敲了一下,含笑道:
“盖老大在和你说话,你听见么?”
他这下摺扇敲得极轻,但邛崃老道坐在地上的人,却禁不住身子机灵一颤。
花见笑沉笑一声道:
“好哇,咱们老大问你的话,你竟然敢一声不吭!”
突然跨上一步,右手五指箕张,左右晃动如轮,直向邛崃老道胸腹间按了过去。
正因他五指轮动,这一按之下,少说也有六七处穴道,给他扭转了。
邛崃老道给文成章二记摺扇,敲在后颈上,已经感到颈、肩、背三处筋脉,正在紧缩之中,使人无法忍受,花见笑这一按,使的竟是逆血倒行手法,但觉胸腹间一阵绞痛,逆血倒行,五脏如沸,口中大叫一声,立即昏了过去。
高飞哼道:“你还装死!”
脚尖轻挑,踢在他“尾龙穴”上。
邛崃老道昏死过的人,猛觉全身一震,一阵剧痛由脊椎一直传到后脑,又是一声闷哼,痛醒过来。一个人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颤抖,满脸胀得通红,双目也包满了红丝,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一粒粒绽了出来。只要看他一脸俱是痛苦之色,想必这份活罪,极难忍受。
盖世豪一抬手道:“替他解开哑穴!”
王不留行一闪而出,伸出三个指头,重重的在他“哑门穴”上捏了一把汗,然后又屈着食指,在他“入洞穴”上,用力一顶,喝道:
“你现在可以说话了,识相些,免得皮肉受苦!”
其实他食指这一顶,直顶得邛崃老道痛澈心肺,口中一阵猛咳,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由盖世豪为首的八人(如今只余六个),号称八大凶人,手下岂会客气,邛崃老道落在他们几人手中,想充汉子,那真是连门都没有。
他自然知道,眼前虽然挨了每人一下,颈背筋脉抽紧,胸腹间腑脏如沸,“尾龙穴”被踢,内节若散,“入洞穴”被顶,肺尖受创,但这些不过是他们刚出手而已,接下去,只怕会一记重过一记,一下毒辣过一下。
自己落在他们手中,纵然难逃一死,自己如果不全盘招供,一定会施尽酷刑,让你求死无望,求生不能,决不会给你一个痛快,与其受尽酷刑,最后还是非说不可,倒不如此实说了,免得遭受非刑之苦。
心中这么一想,立即张张口,嘶声说道:
“我说了……”
文成章望着他,淡然一笑道:
“方才白姑娘吩咐的话,你全听清楚了?”
邛崃老道连连点头道:
“听清楚……了,快……快解开我……身上……穴道……”
文成章冷冷一笑道:
“这点苦头就挺不住了,还当什么奸细?好,先说说你的身份!说对了,文三太爷自会给你解除一处受制脉穴。”
邛崃老道连声咳呛(这是王不留行在他“入洞穴”重重顶了他一下的结果),但你不得不咳呛,本来已在胸腹绞痛,五脏如沸(这是花见笑的逆血例行手法),这一咳呛,痛得更加厉害。
再加文成章把他颈背主筋扭曲了,一个人时时作反弓般抽搐,胸腹疼痛本要按着肚子往前屈才会好些,如今却偏偏要往后仰,这几项磨折,加在了一起,任你邛崃老道内功修为最好,也汗出如注,上下牙齿,作对打战,有如嚼豆一般,双目通红,脸色惨白,已无半点人样,断断续续的道:
“我……说……求求……放开我一处……我说……”
文成章冷冷笑道:
“废话,你说出来了,我自会替你解开的,你不好好的供出来,又有什么用?”
少林道通大师看得于心不忍,双手合十说道:
“阿弥陀佛,文施主可否先解了他的穴道,让他慢慢的说。”
花见笑不待三哥回答,大笑一声道:
“大师父出身少林寺,慈悲为怀,大概看的心有不忍了,咱们兄弟可以不管,把他交给大师去试试看!这老杂毛居心险恶,为人狡诈,在你们手里,他会供出一句真话来,花某可以拿头跟你打赌。”
苏飞娘道:“把这老杂毛交给你们呀,说不定又被他反间之计说动了,又和咱们翻脸成仇呢。”
闻桂香接口道:
“翻脸成仇,咱们倒不怕,只可惜自命名门正派的七大剑派,只怕要血流五步,伏死太阴宫中了!”
衡山一鹤冲天陆无忌,听得大怒,厉声喝道:
“你们那是真想和七大剑派作对了?”苏飞娘冷笑道:
“你穷吼什么,七大剑派中,别人还情有可原,你姓陆的真是反覆小人,忘恩负义之徒,你说,你这条命,是谁救的?别何以不问青红皂白,你该识得好歹,告诉你,姑奶奶早就有意要教训教训你这狂妄自大,无知无识的狂徒……”
武当清宁子、少林道通、道圆大师眼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番情势,对己方十分不利,若是一个处置不当,就可能引起一场莫大的杀劫,三人连忙齐声:
“大家都是讨伐神龙令而来,二位不可再起争执。”
苏飞娘冷笑道:
“我和这种狂妄自大,忘恩负义之徒争执,凭他配么?”
白玉霜一拍手道:
“苏大姐,你别再说了。”
她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盛气凌人的消魂纪子苏飞娘拦了下来。
那边也有商桐君和清音师太把陆无忌劝了下去。
文成章手摇摺扇,说道:
“老杂毛,快说,你在神龙令是什么身份?”
邛崃老道嘶声道:
“找……是黑白双令的……白龙令……主。”
原来他竟是白龙令主。神龙令老令主之下,设置黑白双令,统率黑白两道。
文成章道:“你,你再说说白龙令主下面统辖些什么!”
邛崃老道咳呛着道:
“白龙令下……统辖七大……剑派……和其他……不在各大门派……之内的白道侠士……”
“哈哈!”盖世豪洪笑一声道:
“诸位大师、道长,都听清楚了,原来七大剑派还有人统率了来的。”
这话自然听得七大剑派中人十分难堪。
一鹤冲天陆无忌陡然双眉一剔,冷喝道:
“邛崃老贼,陆某先杀了你!”挥手一剑,朝邛崃老道当头劈下。
清宁子,道圆大师都站得较近,齐声道:
“陆道友使不得。”
但总究迟了半步,来不及阻止。
这时但见一道白练,激射而出,一下缠住了陆无忌的长剑。这时紫面阎罗盖世豪的阔剑,和白衣秀士文成章的摺扇,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左一右交叉架上了陆无忌的颈上。
跟着陆无忌回来的六个门人眼看师父被制,锵锵声中,制剑在手,正待冲上。
神行太保王不留行、花花太岁花见笑缅刀长剑同时一横,沉喝道:
“你们谁敢过来,大爷就先取了陆无忌的狗命!”
六名衡山门人投鼠忌器,果然趔趄不前。
幻住庵主清音师太驴脸一沉,哼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
清磐子方才受了他们的气,愤然道:
“他们大概仗着人多势众,要和咱们七大剑派为敌了。”
消魂纪子苏飞娘手腕一抖,锦套索往上扬起,一下就夺下了陆无忌的长剑,冷笑道:
“姓陆的,你大概怕邛崃贼道供出你来,所以才企图杀他灭口,你这点鬼心机,如何瞒得过你姑奶奶的眼睛?”
盖世豪架在陆无忌颈上的阔剑一撤,及时朝清音师太、清声子二人抱拳一礼,说道:
“二位幸勿误会,兄弟也并不想得罪衡山派,陆无忌企图杀人灭口,诸位俱是亲眼所见。兄弟之意,只是想请诸位不妨先听听白龙令主邛崃老道的供词,再作定夺,诸位意下如何?”
大家到了此时,真有敌友难分之感,只好由它发展下去,静以观变。
盖世豪没待众人开口,一摆手道:
“三弟先解开邛崃老道一处禁穴,让他松一口气,从实招来。”
文成章早已点了陆无忌一处大穴,收回摺扇,闻言答应一声,一掌推开了邛崃老道的“入洞穴”,喝道:
“我大哥要你从实招来,你说,这姓陆的企图杀你灭口,他是不是你的同党?”
邛崃老道已经喘不成声;缓缓的透了一口大气,点头道:
“是……是……他……陆无忌是……白龙令副……令主,衡山派……未来……掌门人……”
盖世豪问道:
“衡山派罗掌门人呢?”
邛崃老道委顿的坐在地上,喘息稍缓,续道:
“罗霞天是他……献给老令主的,现在被老令主带走了。”
少林道通、道圆大帅、武当清宁子、华山商桐君、清音师太等人,听得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邛崃老道说得很详细了,一鹤冲天陆无忌是白龙令的副令主,神龙令内定的衡山派未来掌门人,衡山派老掌门人罗霞天是他出卖的。但他(邛崃老道)是在惨酷的刑罚下供出来的,这话可信么?
只有昆仑叶法全却深信不疑,因为峨嵋派老方丈天破大师遇害之事,他是亲眼目击的,因此忍不住问道:
“道友此话当真?”
邛崃老道苦笑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贫道当日也是受老令主门下紫龙钟离潜所逼,后来陷溺已深,而且目睹神龙令势力,确然十分庞大,相信各大门派终非其敌,才死心塌地为神龙令效力,如今想来,贫道真是罪孽深重……”
盖世豪抬目望白玉霜。白玉霜点了点头。
盖世豪道:“你知道悔改,为时就并不为晚。老三,再替他解去一重禁制,让他好好的说?”
文成章答应一声,双掌并推,在邛崃老道胸前连拍了三掌,替他解开逆血倒行。
邛崃老道大叫一声,胸口不住的起伏,脸色随着渐渐好转,喘息道:“多谢盖大侠。”
盖世豪大笑道:
“只要你知道今是而昨非,咱们就是朋友,道兄不用言谢。”
他这番话,听得道通大师连连点头,合十道:
“盖施主只此一语,便是佛心,贫僧对诸位所言,完全相信了。”
少林达摩院主持说出完全相信之言,其他的人,自然也完全深信不疑了。
白玉霜道:“大师虽然完全相信,但邛崃道长似乎还是把全部经过说出来,以释众疑的好。”
邛崃老道这一瞬间,已可站起身来,朝白玉霜打了个稽首道:
“白女侠说得极是,贫道如骨梗在喉,自然非吐不快,因为贫道这白龙令主的身份十分隐秘,知者极少,故而老令主派贫道游说七大剑派,正好陆无忌不满他的师兄为人,首先全应加入神龙令成为白龙令副令主。”
他不待有人发问,续道:
“此次七大剑派采取联合行动,贫道奉命先游说神禹庙三观主凌霄,以剑阵阻止白女侠一行,如此计不成,另由逖谷老人出面,务必把白女侠一行阻止在逖谷前面,另由陆无忌策动七大剑派,由贫道作证人,证明白女侠等人和神龙令互有勾结,藉以制造双方误会,只要引起争端,必然会落个两败俱伤,神龙令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坐收渔人之利。”
一清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这就对了!”
武当清宁子看了龙在天一眼,稽首道:
“龙老施主难道不是神龙令老令主么?”
龙在天苦笑道:
“道长问得好,神龙令虽非老朽创立,但老朽并不推诿责任,因为那‘老令主’三个字,乃是孽徒假冒了老朽之名,而且还假扮了老朽昔年的形状,去号召江湖黑道同道的,老朽此次亲自远上天封山,就是为了要揭穿孽徒阴谋,为武林除害而来。”
他一手撩起长袍,露出一双铜脚,接着就把当年如何遭郝天行剁去双足,胁迫南海武学,一直说到自己和白玉霜等人破去窦图山神龙令老巢,赶来此地,扼要向大家述说了一遍。这一番话,直听得少林道通、道圆二位大师,不住的口诵佛号。一场误会,至此总算烟消云散。
商桐君道:“衡山罗道兄道神龙令劫持,这位陆道兄,该如何处置呢?”
清宁子道:“罗掌门人不在,这个咱们似乎不宜作主。”
何文秀拱手道:
“诸位道长不用为难,兄弟之意,咱们暂时把他看押,等救出罗掌门人之后,由罗掌门人处置好了。”
道通大师道:“何会主说得极是,目前也只好如此了。”
叶法全道:“只不知郝天行等人,撤离神龙令总坛,可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处么?”
邛崃老道应声道:
“这个贫道知道,当初他建立神龙令总坛之时,同时也建立了一处极为隐秘的所在,叫做潜龙谷,此次因龙老施主的突然出现,他自知不是敌手,故而率众撤离总坛,必然退入潜龙谷去了,贫道当替诸位引路。”
太阴教主阴九姑道:
“诸位道长都在这里,神龙令的创立,本是老身一手所促成,其目的,只是为了想报昔年七大剑派围攻之仇,唉,如果老身早几年知道龙在天没有死,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她到了此时,也确实已有悔悟之心,大家谁都没有开口,只听她接着说道:
“其实这也要怪老身听信郝天行,以为他是龙在天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弟,又是老身的女婿,他在老身面前,信誓旦旦,要替龙在天报仇,所以他创立神龙令,老身自然要全力支持他,不料这孽畜包藏祸心,连老身都一直被他蒙在鼓里。”
她口气略为一顿,目光四顾,续道:
“今天,大家既然把话都说开了,真正危害武林的祸乱之根,就是这孽畜,老身自然难辞其咎,邛崃道长既知孽畜逃去潜龙谷,好就有劳道长带路,老身要亲手把他缚交七大剑派,听凭诸位处置。”
龙在天哈哈一笑道:
“孽畜是个极工心机的人,他既然率众撤离总坛,退往潜龙谷,可见早已有了妥善安排,所谓进可以取,退可以守,只怕不会轻易就范,让你去把他缚来。”
阴九姑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