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薄一刀。”
红衣女子皓腕挥动,接连刺出了三剑,才哼道:“我才不管你一刀、二刀,我要你给我让开。”
薄一刀连封了她三剑,说道:
“姑娘不是要找卓少侠的么?怎么却动起武来了?”
红衣女子道:“不错,我是找卓玉祥来的,只是这些和尚,拦着不让我进去,哼!不是看在卓少侠的面上,我早就要他们躺下去了。”
薄一刀含笑问道:
“姑娘贵姓?”
红衣少女道:“我叫……唉,他在不在呢?”她似是要说出姓名来,但话到嘴边,又忽然缩了回去。
薄一刀道:“卓少侠正在这里……”
红衣女子不容薄一刀说下去,立时接口道:“那就快叫他出来!”
说话之时,一派天真,显然是个毫无心机的人。
薄一刀道:“姑娘连姓名都不肯说,在下如何信得过你?”
红衣女子道:“找不是不肯说,我义父告诉我,遇到不认识的人,不要把姓名告诉人家,你既然是卓少侠的朋友,告诉你也不要紧,我叫方依依。”
方依依,正足东煞上官相的义女。
慕容贞忽然一跃而出,冷笑道:
“你不是方依依!”
红衣女子一眼看到慕容贞,不觉喜道:“你是慕容姐姐!”
慕容贞道:“不错,我就是慕容贞,你到底是谁?”
红衣女子听得一怔道:“我就是方依依呀,我们在紫气山庄见过面,你……”
说到这里,忽然“咯”的一声,笑了出来,弯下腰去,用手抿抿嘴唇。
不,她很快从脸上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一下塞入怀中,然后直起腰来,娇笑道:
“慕容姐姐,现在还不认识小妹么?”慕容贞注目看去,果然是方依依,不觉奇道:
“果然是方姑娘,你这干什么?”
方依依得意一笑道:
“这是义父说的,戴了面具,在路上就不易被人家认得出来。”
慕容贞问道:
“这么说,你是奉上官前辈之命来的了。”
方依依点点头,道:“是啊,是义父说的,我很少在江湖走动,认识我的人不多,才要我赶来的。”
慕容贞问道:
“上官前辈有什么事吗?”
方依依黑白分明的眼睛,朝一清大师、薄一刀等一转动了下,忽然低声问道:
“他们是什么人呢?哦,卓少侠在哪里?”
慕容贞道:“这几位都是我们一起的人,卓大哥本来在这里,但现在他不在这里……”方依依本来像苹果般的脸上,现出了甜甜的笑容,忽然间消失不见,急急问道:
“他到哪里去了?”
慕容贞道:“被神龙令的人劫持去了。”
方依依神色又是一变,问道:
“你们已经知道神龙令了?”
慕容贞道:“神龙令就是龙头变的花招。”
方依依道:“我知道,我就是为了神龙令的事来的。”
一清大师合十道:“慕容姑娘,请这位女施主到里面奉茶如何?”
他这话是暗示慕容贞,方依依既然奉她义父东煞上官相之命前来,可能有什么机密消息,还是到里面去说的好。
慕容贞冰雪聪明,自然听得出来,这就点点头道:
“方姑娘远来,还是请到里面坐吧!”
一面回头道:“盖老大,薄老大,都不是外人,大家请到里再谈。”
说着引了方依依一同回到白玉霜房中。
慕容贞替方依依引见白玉霜、苏飞娘、吕琼瑶和盖世豪、薄一刀、一清大师等人。
方依依急不容待的问道:
“白姐姐、慕容姐姐,卓少侠怎会被人劫持去的呢?”
她似是十分关心卓玉祥。
慕容贞就把卓玉祥劫持的经过说了一遍。方依依惊异的道:
“这就奇了。神龙令的巢穴,怎会在窦图山呢?”
慕容贞道:“这是唐思恭亲口说的,卓大哥被他们劫持之后,他们留下的字柬,也说要找人,可去窦图山,从这两点看来,贱人巢穴在窦图山,大概是不会错了。”
“不!”方依依掠掠鬓发,摇头道:“义父从龙宫归来之后,一直觉得龙头是个心怀匠测的人,必然另有巢穴,他老人家和卜伯伯(北煞卜元庆)深入调查的结果,才发现龙头另外创立了一个叫神龙令的秘密组织,总令设在天封山……”
盖世豪道:“天封山在桐柏山附近。”
“是的。”方依依道:“这是十分机密的消息,除了义父和卜伯伯,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直到义父派找到夔州找毕伯伯,然后再上峨嵋找卓少侠,义父在临行之前,才告诉我,他老人家等人手到齐了,就准备上天封山去。”
盖世豪问道:
“姑娘遇到毕大侠了么?”
方依依道:“没有,我找到毕堡,毕伯伯已经走了,是他侄子说的,毕伯伯可能就是找义父去了,我才一脚赶到这里来的。”
白玉霜问道:
“方家妹子,你怎么知道兄弟在伏虎寺呢?”
方依依道:“我来的时候义父曾说,卓少侠入川之时,和毕伯伯一路,可能在毕堡也说不定,如果不在毕堡,那就可能上峨嵋伏虎寺来了,要我一路多加小心……”
“哦!”她忽然哦了一声,说道:
“我方才在山下遇到了一个老人,忽然叫住我,说他知道过去未来,问我信不信?”
盖世豪似是极为注意,问道:
“他和姑娘说了些什么?”
老江湖,就处处都会疑神疑鬼。
方依依道:“我自然不信,他说,他知道我上山来做什么?我就问他:‘你知道过去未来,那你就说说看,我是做什么来的?’那老人道:‘找人。’我被他说得心中暗暗称奇,问道:
‘你说我找什么人呢?’那老人道:‘你要找的人姓毕对不对?’我问他:‘他叫毕什么呢?’那老人道:‘老汉只能知道姑娘要找的人姓毕,至于这人叫什么名字,大概再要一甲子修行,才能算得出来,老汉目前还无此能耐,不过老汉有四句话,你要牢牢记住,转告你的朋友,大家可保平安。”
慕容贞好奇的问道:
“他说的四句是什么呢?”
方依依想了想道:“遇高不可飞,遇门不可人,毒蛇化蛟龙,遇假莫认真。”
慕容贞道:“这是什么意思?”
方依依耸耸肩道:“谁知道?”
盖世豪问道:
“方姑娘遇上的这个老人,生得如何模样,不知可还记得?”
方依依道:“这位老人家个子不高,两道白眉垂到了眼角,白髯如银,一直垂到胸腹之间……”
盖世豪听得悚然变色,惊凛的道:
“你遇上的莫非是龙头?”
“不错,龙头就是身矮如童子,生得童颜鹤发,银髯垂腹,正是方依依说的模样。”
方依依给他一语提醒,禁不住低“啊”一声道:
“是啊,我时常听义父说起,怎么会忘了,唔,就是他,是他叫我到伏虎寺来的。”
薄一刀道:“南海神龙会在这里出现?”
一清大师道:“他的老巢在窦图山,离这里并不算远,何况敝寺这场变乱,不但使他败露了攫夺敝派的阴谋,而且更叛变了西路总令主何文秀,连他视同左右手的黑龙令主唐思恭,也为咱们所擒,这三件事,对神龙令该是极大的打击,那么他亲自赶来,在峨嵋山下出现,也就不足为奇了。”
白玉霜微微摇头道:“不,此人似乎不像是神龙令的老令主。”
她不等众人发问,续道:
“她叫住方家妹子,问她信不信他知道过去未来,和说出方家妹子要找的人姓毕,只是为了要方家妹子相信他,他为什么要方家妹子相信他呢?只是为了要方家妹子重视他说的四句话而已,这四句话,目前咱们虽然猜详不出来,但分明含有示警之意,那就是说,他对咱们似乎并无恶意……”
慕容贞好像想到了什么,接口道:“对了,我和卓大哥初次寻上蛇岭去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个矮小的老憔夫,也曾和我们示警,卓大哥说那樵夫,可能就是龙头的化身,他还送了我们一块雄黄精,要不是那块雄黄精,真还进不了蛇谷呢,我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帮我们的忙,到现在还想不通呢!”
方依依问道:
“白姊姊,你们打算如何去救卓少侠呢?”
白玉霜道:“咱们已经约好了人手,准备找上窦图山去。”
方依依双眉一扬,喜道:
“我和你们一起去。”
白玉霜还未开口,盖世豪道:“兄弟之意,方姑娘义父上官大侠要姑娘兼程赶来,目的是在邀约人手,找上天封山去,如今方姑娘既未遇上毕大侠,卓少侠又为对方劫持,方姑娘应该尽速赶回去向上官大侠覆命,即使所约人手业已到齐,也希望他们暂缓行动为宜。”
白玉霜点点头道:“盖老大说的极是,方家妹子,你确实应该尽速赶回去,覆上令义父,不论咱们窦图山之行,成败如何,务必等候咱们的消息,因为这两处,必有一处是老贼真正的巢穴,咱们从窦图山下来,定会及时赶去,和令义父会合,此事关系十分重大,倒是耽搁不得。”
方依依道:“既然有这么重要,那我只好赶回去覆命了,那么白姊姊、慕容姊姊几时可以来呢?”
白玉霜道:“咱们最迟半月之内,定可赶到桐山去。”
方依依起身道:“那我走啦!”
慕容贞跟着站起,说道:
“我送你。”
唐思娘被点了穴道,和卓玉祥一同坐在一辆篷车上。
话说这辆蓬车很高,很大,车厢里还有四人,都是女的,中间一个就是面目森冷的郝总管。
其他三个,是身穿青衣的使女,年纪很轻,不过十七,她面对面与卓玉祥坐在一起,她感到惭愧,也觉得对不起他。
她恨郝总竹,恨不得掴她两个耳光,恨不得刺她几剑,但现在她连双手都无法动弹,甚至连想骂她两句都办不到。
她不想看到郝总管冰冷而令人憎恶的脸孔,她索性闭上眼睛,只是不耐烦的听着木轮辗在黄泥路上的辘辘之声。
忽然夹杂在木轮声中,有一丝极细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姑娘,你想不想解开被闭住的穴道?”
唐思娘听得不觉一怔,她知道这一缕极细的声音,正是“传音入密”说的话,那是有一个武功很高的人,在和自己说话,自己虽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无疑是救自己来的了。
只听那声音又道:“小姑娘,别急,我老人家知道你穴道受制(,这一点,你只管放心,我只须举手之劳,隔着木板车厢,就可以解开你的穴道了。”
这下唐思娘证实了两点:第一、这人果然是救自己来的。第二、这人武功很高,可以隔着木板,替自己解开被闭住的穴道。她禁不住心头狂喜,但苦于自己不会“传音入密”不能和这人说话。
那声音又道:“不过小姑娘,我老人家有一个条件,你下了车,可得听我吩咐,唔,而且我老人家还要传你一招武功呢!”
唐思娘想问,但听那声音又道:“我老人家这招武功很简单,不过老夫要传你几年功力,你才能使用,才能破解郝总管的手法,老夫平白无故送你几年功力,岂非太便宜你了?”
唐思娘听说这个要传自己一招武功,而且还可以破解郝总管的手法,心头更是喜出望外。
那声音又道:“因此老夫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你丫头须得给我老人家做记名弟子,你可愿意?”
只要恢复自由,不再受制于人,而且还能破解郝总管的手法,唐思娘自然愿意,一百个愿意,一千个愿意,愿意极了。
那声音又道:“好,从现在开始,你宁神养志,老夫先解开你被受制的穴道,再传你功力……”
唐思娘不敢怠慢,依言敛神一志,缓缓吐纳,突觉一股暗劲,透过车厢,袭上身子,好像被人在背后轻轻推了一把!不!一股无形热流,突从“灵台穴”上涌人,身躯不由自主的猛然一震。
唐思娘知道这股热气,就是那声音说的送自己几年功力了,他把修为的功力,输入自己体内,藉以增强自己的功力。
她本是冰雪聪明之人,立即缓缓纳气,半引着这股热流,循十二经络而行,但觉平日练武行功,真气所运行不到之处,此时有如水到渠成,豁然贯通,畅行无阻!
耳边只听那声音说道:
“丫头,便宜你了,老夫送给你的十年功力,你自己苦苦的练上三十年,也不过如此了。”
这话没错,这人输给唐思娘的十年功力,是以他的十几年勤修来计算的,唐思娘练上三十年,自然抵不上他的十年了。
“好,现在老夫可以传你一招武功了,听着,老夫先传你口诀……”
那声音开始传给唐思娘口诀,和解释这一招的手法。
这一招手法,说起来很简单,不论左手或右手都可施展,那只是五指上翘,朝外划一个小圈,然后屈食、中、无名三指,依次弹出。
但那声音却不嫌其烦,解说的极为详尽,唐思娘这才发觉在这一记简单的手法之中,竟然含蕴着很多变化。这些变化,依然极为简单,但那声音却要她注意这些不同的小变化,甚至这些小变化中,还可分出几个小变化来。
因此手法虽然只有一招,但变化却不下十数个之多,据那声音告诉她说:“你熟练之后,变化可能还要多!”
唐思娘身子靠着车厢,不敢稍动,没有练习的机会,但那声音说过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里,连一句都不敢或忘。
那声音给唐思娘解释完毕,才道:
“好了,老夫就在前面停车,我下车之后,就可以拿郝总管试试,看老夫传给你的武功,管不管用?”
唐思娘听得一怔,原来传给自己十年的功力,又教了自己一招武功的人,就是那个驾车老头。
奔驰中的马车,忽然“哗啦啦”一声巨响,车子突然向右斜倾!车把式老彭一声呼喝,立即收紧了缰绳,两匹马同时发出“希聿聿”
嘶鸣,几乎人立而起!
但奔驰中的马车,却立时刹住,车身虽然斜倾,这时终于稳定下来了。车厢这一斜倾,三个青衣使女和卓玉祥、唐思娘都撞倒了一起,发出一片莺声燕语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