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几人若有所思,庞山民又道:“往来百姓,多面有菜色,生活显然并不安逸,适才我听那酒肆小厮叫嚷,斗酒要八十大钱,寻常人家,又岂能买得起这样的水酒?”
“原来如此……”崔均一脸愧色道,“原来那韩玄,还真不是个东西。”
“所以古人常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们初来荆南,只有设身处地的了解当地百姓的生活,才有资格去发表言论,否则便是人云亦云……”
庞山民说完,笑着拍了拍崔均的肩膀,对崔均道:“这也不能完全怪元平草率,只能说,韩太守的面子工程,做的实在是太好了些。”
“果真是面子工程!”听庞山民说的有趣,崔均苦笑道:“弟已知错,兄长也无需安慰,我也去东市!刚才错怪了士元,定要找他道歉才是。”
“士元就那个臭脾气,你也别往心里去……”庞山民却摇了摇头道:“若是元平愿意的话,此番还是与为兄同行吧,不知元平意下如何?”
NO。24 苛政猛于虎
对于庞山民的观察入微,崔均心中钦佩,见庞山民出言相邀,当即点了点头,欣然同行。
石韬和孟建也想听听庞山民对于长沙城的民生还有什么其他的看法,虽然适才庞山民的言论在几千年后,也算是老生常谈,但是在这个时代,无疑会让人耳目一新。
没过多久,几人便行至西市,噪杂的集市中,商旅们叫卖着瓜果蔬菜,粮米禽畜,对于长沙城高昂的物价,石韬等人也算是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见往来西市采买商品的,多是衣着鲜亮的城中富户,极少见到衣衫褴褛的贫民,石韬几人心中愤慨,崔均回想起自己曾盛赞韩玄,更是满目羞惭。
“长沙十数万人,怎可能众人皆富?”石韬说完,神情愤恨道:“山民兄长,我等欲去城北一观。”
庞山民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三位同窗虽然才华出众,却也书生意气了些,寻常士子很少会去深入百姓生活,了解民间疾苦,恐怕一会儿去了城北,见到长沙城中真正的现实,届时三位同窗的心情,肯定不会太好……
果不其然,刚刚走过城北界碑,一排排破落的草庐便映入了众人眼中,石韬等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脏乱的街道上,只有寥寥几名衣衫褴褛的百姓,双目无神的走着,城北破败的样子,比之城南的繁华,完全就像是两个世界。
石韬等人的神情的愤慨,倒是玲儿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庞山民爱怜的摸了摸玲儿的脑袋,叹道:“又想到之前从徐州辗转襄阳的事情了?”
玲儿微微一笑,没有吭声,只是原本明亮的双眸却变的有些雾蒙蒙的。
“韩玄该杀!”性情急躁的石韬率先嚷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说完,孟建却连忙捂住了石韬的嘴巴,神情数变,低声道:“当心隔墙有耳!”
“他做得?我却说不得!这算什么道理?”石韬不服气道。
庞山民却摇了摇头,对石韬道:“此事只需放在心中,若广元心系百姓,还应韬光养晦,待我等安定之后,徐徐图之……”
“秋后与他算账!”
石韬愤恨说完,便不再言语,庞山民仰头看了看天色,对三人道:“我们先去客栈,估计这个时间,士元已经回去了,这家伙现在的心情恐怕也不比咱们好到哪儿去,莫要让他等急了才是。”
几人点了点头,见到城北破败的景象,石韬诸人早就没有了游览城市的欲望,只想着回到客栈之后,好好商议一番发展大计,早日将韩玄这个祸害给除去,石韬等人的志向便是保境安民,韩玄的所作所为,很明显是犯了几人的忌讳。
回客栈的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见石韬等人陷入了思索,庞山民心中暗叹,这些家伙果真受了刺激。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般境况,庞山民却并不郁闷,石韬等人早晚都要面对这些,如今他们看到了长沙城最为现实的一面,倒也算是这趟出行有所收获了。
还未回到客栈,庞山民便看到了庞统,庞统的心情也很是不好,一脸的阴郁之色,显然这家伙也遇到了一些让他生气的事情。
“韩玄这个昏官。”
庞统对韩玄的评价更是简单,来到庞山民的近前,看了一眼兄长身旁的那几位同窗的神情与他别无二致,冷声道:“都回客栈,我等计议一番,早日将那韩玄弄走!”
“不吃饭了?既然大家都已聚齐,还是去酒肆吃上一顿吧。”庞山民话音刚落,庞统便接口道:“气都气饱了,还有什么心情吃喝?”
“总不能不吃不喝!”庞山民摇了摇头道:“吃饱了才有力气筹划,不差一顿饭的功夫!”
庞山民说完,玲儿也接口道:“我也饿了呢!咱们去酒肆吃饭,也正好给我二娘带回去些!”
庞统还欲再言,肚子却很不争气的叫了声,苦着脸骂道:“该叫的时候不叫……”
庞统的戏谑,倒是让众人的心情都好了一些,崔均又想起先前和庞统的争执,急忙向庞统道歉,庞统虽然快人快语,却也不是真的和崔均生气,回想起先前闹脾气让崔均下不来台,也有些后悔。
事情说开了,二人又亲如兄弟一般。
几人进了酒肆之中,庞山民直接便叫了一坛八十大钱的水酒,吩咐小二速速备好饭菜,此次从家中出来,庞山民带了不少钱财,长沙的物价虽高,但是对他这个世家公子,倒还真算不上什么。
“却不知道,城北的百姓们,每天都如何生活。”孟建叹了口气,神情有些黯然道:“原本以为,行万里路,是看我汉家大好河山,没想到看到的却是民不聊生……”
“长沙较之其余三郡,远离山越,当是一番净土,如今身临其境,才知道什么是‘苛政猛于虎’啊……”石韬也是一脸的感慨。
“不要议论这些了,败兴。”庞统闷哼一声,端起一碗酒倒进了口中,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酒肆之中并不是谈论韩玄苛政的地方,庞统的埋怨也算是对韩玄的批斗画上了一个句号,庞山民对于几位同窗的颓丧只得报以苦笑,酒桌上的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压抑,几人各有心事的吃着饭,酒肆的门口一阵马匹嘶鸣的声音传来,在桌边侍候的店小二连忙向门口迎了过去。
庞山民抬眼望去,数名甲胄齐身的将校兵勇,从门口涌了进来,为首那人身材雄壮,盔明甲亮,双目炯炯有神,进入酒肆之后,却一直紧抿着嘴唇,面色阴寒,从面上看,显然是一不喜交际之人。
“原来是城门校尉大人!快请上座,您的那张桌子,小的一直给您留着……”店小二搓着手,一脸恭谨之色。
那人只是点了点头,身后兵勇却冷哼道:“少些聒噪,如今魏头儿已经不是城门校尉,而是巡城校尉了。”
“韩太守居然把魏头儿给换了,巡城校尉,哪有城门校尉那般油水?”另一兵勇恨恨说完,那魏姓将校却摆了摆手,止住他继续说下去,来到庞山民身后桌前,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哼,油水即是民脂民膏……”庞统自然是看不起这些欺压良善的大头兵,拿起酒碗一饮而尽,阴阳怪气道:“此间气闷,都赶紧吃完,咱们早些离去!”
NO。25 酒肆冲突(求推荐,求收藏)
几名兵勇闻言,当即就变了脸色,其中一位兵勇探出人群,瞪着庞统,冷哼一声道:“吆喝,谁的裤腰带没系好,把你这个尖嘴猴腮的家伙给漏出来了?”
庞统学富五车,却从未听过如此粗鄙的咒骂,还想着引经据典的教育这些兵勇们几句,店小二连忙堆满了笑容,来到庞统近前,道:“这位公子,魏将军戍守城门时,入城税只需两枚大钱的……”
“都是民脂民膏,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庞统也意识到跟几位兵勇较劲没有任何意义,把目光转向身后那张桌上的“魏将军”,冷哼道:“入城税又不是大汉律法,此等行为,与强盗何异?”
魏将军倒是沉得住气,冷哼一声,根本没有回答庞统的问题,庞统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庞山民止住,庞山民对庞统道:“出门在外,当宽容一些,也许他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兄长勿要把这些兵勇想的太善良!”庞统倒不怕兵勇们与他们为难,依然咄咄逼人的瞪着那将校,心想着一旦将这等品行不良的家伙给逼急了,发生争执,待拜访韩玄的时候,借刀杀人,痛陈其无礼,到时候拿庞家的威风去以势压人,也算是为长沙除一祸害。
听庞统说的无礼,那魏将军也只是斜视了庞统一眼,其余的兵勇未得命令,倒也不敢出手伤人,只是许久之后,庞统的丑脸配上那种挑衅的眼神,看的魏姓将军有些不自在了起来,才低声哼道:“迂腐的书生之见。”
庞统怒目而视,庞山民却微微一笑道:“士元,莫要急躁。”
虽然跟这魏将军只是初次见面,但是庞山民却很难对这人产生恶感,若此人真是跋扈之人,庞统起先恶语相向的时候,恐怕这人也早已按捺不住了,还有,尽管那几名兵勇义愤填膺,倒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言语粗俗,也只是他们这些军营中人,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而已,倒是站在酒肆门前,在长官没有发号施令的时候,不动如山,却让人隐约能够看出,这魏将军的治军很是严谨。
“兄长!”庞统隐隐不悦,先前看到长沙城中的民生恶劣,庞统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再遇到这些让老百姓生活艰难的“根源”,庞统更是不想放过,眉头紧皱的盯着庞山民,庞统寒声道:“我又没有说错!只是一些骄兵悍卒,兄长还需顾忌他们的感受不成?”
“骄兵悍卒?老子一个打你八个!”
几名兵勇闻言愤怒,显然庞统的话触及了他们的逆鳞,一兵勇逼近庞统,举拳就打,偌大的拳头直逼庞统的面门,口中呼喝道:“你懂个屁!老子凭啥受你污蔑,山越蛮人,老子都杀了不少,你这等书生,大言不惭,也该受些教训!”
带着劲风的拳头还未触及庞统,庞统的脸上却显现出一抹阴谋得逞的诡笑,不闪不避的想要将脸凑上那只拳头,只是还未及庞统反应过来,那名兵勇却哀号一声,倒飞了出去……
只见玲儿从长凳上起身站起,拍了拍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展颜一笑道:“你之前所杀蛮人,皆是病夫不成?”
“姑娘好武艺!”
一直没有说话的魏姓将军站了起来,看也不看那名倚在墙角,捂着胳膊的兵勇,寒声道:“回去之后,加练武艺,若是我帐下之兵,当有志气!”
兵勇咬着牙站了起来,显然被玲儿的那一击伤的不轻,疼的面目狰狞,却偏偏咬着牙一声不哼。
“属下得令!”
兵勇说完,魏姓将军却把目光放在了玲儿身上,冷笑一声道:“我帐下军卒,就算犯错,自由我来惩戒,你虽是女子,却也不该逾越!”
“欺负手无寸铁的书生,你管得,我自然也管得!”幼时常年生活在军旅之中,魏姓将军身上的杀伐之气自然不会影响玲儿,直面魏将军,玲儿怡然不惧。
魏姓将军气极反笑,咧了咧嘴,对玲儿道:“你只是女子,我本不欲伤你,只是你屡屡伤我面皮,如今也饶你不得了!”
“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玲儿岂会屈服,直接把魏姓将军的搦战接了下来。
庞山民大惊失色,玲儿武艺,庞山民尽管见过,却也不知其中深浅,若是遇到了真正的沙场骁将,玲儿恐怕也难以应付,庞山民刚想阻止,却听身后庞统骂道:“欺负女子算什么本事!”
“你?连被欺负的资格都没有!”
魏姓将军面色深沉,旁人也不知其喜怒,深深的看了玲儿一眼,缓缓开口道:“店家经营不易,你我也别在此处动手,当街一战,你可敢应下?”
“这位将军,当街与一花季少女,拳脚相向,怕是不妥!”庞山民急忙喊道:“我等此番前来长沙,本是来拜访太守的。”
“那就打完再去!”魏姓将军冷哼道:“事有先来后到,你们既是来拜访太守大人,就也不该来招惹我!若只是韩太守的颜面,我不愿给!”
“当街一战?”玲儿眼前一亮,跃跃欲试,只是稍加思索,玲儿却摇了摇头,“那岂不是成了流氓打架?这不合你我身份,若是你肯提供军马兵刃,城前一站,我倒也乐意应下!”
“刀剑无眼!”庞山民闻言,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对玲儿道:“你若如此淘气,日后出门,我必不带你同行!”
“小叔叔,好不容易遇见个我能看上的对手,不切磋一下的话,岂不可惜的很!”玲儿嘟着嘴,亮闪闪的目光却一直盯在那魏将军脸上。
魏姓将军仰面一笑,对庞山民道:“此事你却不必担心,我会点到即止,没想到这丫头却是个女中豪杰,比之你等书生,倒也能入得我眼中!”
魏将军说完,庞山民便知多说无用,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玲儿,点了点头,冷声道:“还请将军手下留情,只是若你伤到玲儿,即便倾举族之力,我也要向将军讨个公道!”
“这是自然。”魏将军诧异的看了庞山民一眼,显然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在他眼中麻杆一般瘦弱的书生,居然能够迸发出如此大的戾气,缓缓的点了点头,对玲儿道:“既如此,你使何兵刃,我叫人去取来予你!”
“对付你,一杆长枪足矣!”玲儿说完,率先出了酒肆大门,庞山民赶忙跟了上去,事情至此,庞山民也不想出言乱了玲儿心思,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因为算计被打乱的庞统和半晌没回过神儿来的几位同窗,苦涩一笑道:“我等也同去,看看玲儿与那将军武艺,长长见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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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6 魏延
出了客栈,玲儿见门口木桩上栓着数匹战马,也不矫情,翻身坐上一匹白马,灵巧的动作一气呵成,令那魏姓将军看了之后,眼眸又是一亮。
庞山民来到马前,抬头看了玲儿一眼,苦笑道:“我见那将军郑重其事,也应该会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切记一会儿切磋之时,照顾好自己,想必你也不欲搅了我与你二娘婚事吧。”
“小叔叔放心便是。”玲儿说完,接过缰绳,口中轻喝一声,庞山民只觉得一阵劲风吹过,玲儿一人一马,化作一道白影,掀起滚滚烟尘,向城门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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