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我家将军,日后其所用纸张,皆由我鲁家供给。”
庞山民闻言眉头一松,却并没有急于回复鲁肃,而是心中在反复盘桓着出卖技术的利弊。
对于竹纸的技术,庞山民并不想吝啬,有更多的商家懂得制纸技巧,对于庞家和他未来的大计,不会存在太大的影响,毕竟竹纸售卖的市场太大,这个蛋糕是他独自一家,无论如何都吃不下的。
卖掉制造竹纸的技术,获得万金,对于如今缺钱的庞山民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只是庞山民却不得不去顾虑,以如今他所掌控的势力,能不能顺利的吞下这让人眼红的财富。
或许如鲁肃所言,江东鲁家是心甘情愿的付出这笔财富,可是庞山民却不得不多想一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竹纸的事情被更多的世家豪族所知晓的话,他和书院的几位同窗,恐怕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就要去面对许许多多让人防不胜防的阴谋诡计了。
就算诸葛亮能够算无遗策,庞统能够奇计百出,石韬孟建诸人皆是人杰……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庞山民也无法保证,卧龙凤雏能够在应对危机的时候,一点错误都不会犯。
而且如今正是掌控荆南的关键时期,庞山民所打造的这个如今来看,还很脆弱的小团体,真的有能力去面对那些经营了数百年,甚至更久的世家大族么?
买到技术的鲁肃,难道就不会把庞山民这个在幕后制造竹纸的家伙,给推向台前么?
若江东真的如此行事的话,庞山民成为各大世家的众矢之的,恐怕也就为时不远了……
庞山民摇了摇头,看着鲁肃一脸惊愕的样子,庞山民笑了。
“非我不愿,实不能也!”庞山民坦然的看着鲁肃,故作为难道:“造纸一技,乃是家中老父所创,若子敬执意要买,当去襄阳才是。”
“可公子也会此技法,日后的庞家,终归是要公子来执掌的!”
鲁肃可没有去襄阳的打算,江东的人出现在荆州腹地,万一被人发现的话,以双方如今的关系,鲁肃绝对是九死一生,就算可以掩人耳目的抵达襄阳,见到庞老先生,鲁肃也不看好自己能够说服庞家那个声名显赫的长者,那头老狐狸比之庞山民这个小狐狸,绝对还要难缠数倍。
“庞家的下任家主是谁,在下说了不算。”
庞山民很淡然,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把事情全部推在老爹那里,反正他有理由相信,以老爹的智慧,就算鲁肃亲去襄阳,也必然会无功而返。
见鲁肃一脸的踌躇之色,庞山民叹了口气,苦笑道:“子敬应下仲谋将军的事情,在下倒是可以帮忙解决,只是这关乎竹纸制造方法的事情,非是在下敝帚自珍,而是心中担忧,老父不允啊。”
“难道我此来荆南,只得无功而返乎?”
鲁肃一脸的颓然,见庞山民态度坚决,鲁肃心中无法,只得退而求其次道:“既然如此,公子之竹纸,所售几何?如今又囤下了多少?”
“五百钱一张,现囤千张。”
庞山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这个价格是之前庞山民便想好了的,竹纸的身价比之蔡侯纸,定然要高上一筹,五百钱的价格,对于豪族之人来说,倒也可以接受,虽然以现在手中囤积的竹纸,根本不可能把鲁肃所带的万金全部留下,但是只要将囤下的竹纸售卖一空,养活一个千人队伍数年,却也不难。
“总价五千金么?”鲁肃只是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对庞山民道:“那公子可否应下,之后与江东之交易,皆交予我鲁家售卖。”
“总不能让子敬无功而返。”
庞山民见鲁肃妥协,笑道:“虽不能把竹纸制法交予子敬,但这点小事,在下还是可以答应的,不过竹纸为我庞家所有,还请子敬保密,在下可不希望,日后景升公来找在下麻烦。”
“此事不难,我可应下!”鲁肃点了点头,苦笑道:“如今江东知竹纸一事者,除我与仲谋将军外,再无外人,只是……公子不去江东,实在是我江东一大憾事,也是公子之憾啊!”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庞山民不为所动,见鲁肃面现颓然之色,庞山民笑道:“不过不知子敬是否信我。”
“大庞公子所指何事?”
突兀的问题让鲁肃有些不明所以。
“既然子敬的万金已至柴桑,作为一个商人,在下自然想要吃下这万金资财了,若子敬把此番交易余下之资作为定金,那下次交易之时,在下便予子敬两千张便是!”
“此言当真?”
此番前来长沙,庞山民的斤斤计较已经深入鲁肃之心,这家伙突然大气了一回,反倒让鲁肃惊愕了起来,见鲁肃一脸的不可思议,庞山民点了点头,笑道:“行商一事,贵在诚信,这也是在下先前寸步不让之原因,有些无法做主的事情,在下也不愿欺骗子敬,子敬诚实君子,既不负于我,我又何必去做那小人?区区千张竹纸,换个和子敬以及仲谋将军的交情,这买卖划得来!”
“既如此,公子可多带家中下人,明日一早,于长沙渡口来取这万金便是!”
NO。34 信任
一笔价值万金的交易谈妥,庞山民心中也极为兴奋,当即吩咐店家取来酒食,与鲁肃开怀畅饮。
鲁肃也是来者不拒,虽然和庞山民讨价还价的时候屡屡吃瘪,但是这却不影响他对庞山民的欣赏,鲁肃心中也不禁感叹,若是庞山民答应了他,迁徙江东,这对于仲谋将军未来谋划天下,必是一大助力。
身为江东豪族之族长,鲁肃如今已经见识了庞山民生财有道的本领,二人对饮之时,鲁肃虽未明言,却时不时阴晦的提及,刘表年迈,荆襄将乱的言辞……
庞山民见鲁肃盛意相邀,心中也微微感念,只是庞山民心中早有谋划,如今他一人的决定,不仅代表着庞家的未来,还关系到同窗好友们的前程,在庞山民的眼中,孙权并非明主,此人比之其父,其兄,身上缺少那种源自孙家骨子里豪气,其父孙坚,人称江东猛虎,昔日讨董之时,功勋赫赫;其兄孙策,子承父业,江东小霸王威震江东,二人若不早丧,江东形势,恐怕远远不会如同现下这般,偏安一隅了。
当然,就算是孙坚复生,孙策未死,庞山民也不会投效江东,如今群雄割据,乱世之象已呈,作为一个穿越者,能有一个机会与这些传承千古的英雄豪杰们,身处同一时代,与他们做敌人,远比投效他们要有趣的多了。
人,总要活的精彩一些。
庞山民并没有反驳鲁肃的言论,只是对迁徙江东的事情避而不谈,回复鲁肃的招数也是简单有效的很:庞家如今还轮不到他来做主。
把这些麻烦的事情,都推到老爹身上便是了。
酒过三巡,鲁肃已然不胜酒力,庞山民待鲁家下人将鲁肃送回房间之后,便命下人去纸坊召唤庞统和魏延了,至于石韬等人,还是让他们留在竹林的好,以鲁肃这个江东拥趸的脾气,恐怕见到庞山民的几位同窗之后,又会唠唠叨叨的继续他的挖墙脚事业了。
一个时辰之后,消失了半月的巡城将军和一丑陋书生,并驾走在了长沙的街头,只是二人形态匆忙,进城之后,便策马直奔客栈而来。
直到二人奔上二楼,庞山民才不慌不忙的从房中走出,对二人轻松一笑,道:“文长,跑的挺快啊,你麾下兵勇,带来咱们的库存了么?”
“尽数取来。”
魏延言简意赅,看向庞山民的眼神中却透着兴奋。
“山民兄长,你还没说你卖了多少钱呢!我们虽然缺钱,这竹纸精美,却也不能贱卖了啊!”庞统比之魏延更为焦急,虽然庞统对于兄长赚钱的本事深为钦佩,但是江东鲁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商场之上,名声显赫,如今这两强相遇,庞统也心中惴惴,难以判断此番商战,孰胜孰负了。
“文长此行可带回万金,至于招募士卒一事,便劳烦文长了,只是有一事还请文长注意,如今长沙还在韩太守治下,文长行事,还需谨慎……”
庞山民说完,魏延点了点头,片刻之后,魏延和庞统同时瞪大了眼睛,看向庞山民的目光中,也尽是惊骇。
万金?!
“兄长?你刚才说的是多少钱财?”
庞统不可思议的目光落在庞山民的身上,庞山民矜持一笑,对二人道:“声音小些,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有钱么?三千张竹纸,换取万金,鲁子敬在这笔生意上,还是有些赚头的。”
庞山民也能够稍稍明白一些鲁肃的想法,鲁家不缺银钱,而这批竹纸去了江东之后,多半会被鲁肃用于结好江东官员,稳定鲁肃在江东官场中的地位,就算售卖竹纸之时,多半也是价高者得,区区万金,有赚无赔。
只是魏延和庞统二人,又何时见过万金资财?魏延原本以为,庞山民调来五十兵勇,只当是为了面见江东豪族族长,以壮声势,却没想到,庞山民是打算让这五十人来搬钱的……
而且庞山民居然没有半点犹豫,就把这万金资财直接调给了魏延来掌管,魏延颇为感慨的看了庞山民一眼,心思复杂。
古有千金买马骨之佳话,而如今……庞山民为了能够招揽魏延,万金资财,不屑一顾!
魏延的心中也不禁涌起了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
“你二人长途跋涉,早些休息,先前我亦饮了些酒,如今也疲乏了,事情就这么定了,剩下的事情,明早咱们再作商议。”
庞山民见魏延神情激动,心中也稍稍能够料想到魏延的想法,只是庞山民一直以为,行动永远比语言要重要,就算魏延现下表态,投效于他,庞山民也不会太过激动,令魏延对他和他的同窗们以诚相待,悉心相助,这才是庞山民的最终目的。
“那就明早再议!”庞统也回过神儿来,深深的看了兄长一眼,大笑着拍了怕魏延的肩膀,对魏延道:“文长,你听说过统兵千人的巡城校尉么?古往今来,校尉做到你这一步,也算是第一人了。”
“那是!”魏延闻言,胸中豪气顿生,对庞山民道:“既然公子如此信我,我也不再赘言了,此千名士卒,日后将为庞家私兵,但凡公子有令,儿郎们必将所向披靡!”
“我信你!”
庞山民点了点头,淡然的向客房走去,只是行走之时,步履蹒跚,显然是奔马赶回长沙之时,腿上的伤痛又发作了。
看着庞山民离去的背影,庞统轻叹,小声对魏延道:“兄长几日前才学的骑马,如今折腾一番,恐怕要遭上几天罪了。”
魏延肃容,点了点头,心中却也微微震撼,对于庞山民的骑术,魏延也是了解的,这个文弱书生在城外竹山边跟玲儿学习骑马的过程,他也见到过,原本魏延还嘲笑过庞山民,说他没有骑马的天赋,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如今魏延却心中明了,这个书生,虽然文弱,骨子里却有着不输于武者的坚持……
“是条汉子!”
庞山民已回到房中,魏延微微翘起的嘴角,他自然也是看不到的,许久之后,魏延才收回了目光,竖起了拇指对庞统道:“士元,你家兄长,其坚忍难得一见,我魏文长这辈子,佩服的人可不多……”
NO。35 鲁肃归去,坐等孔明
江水滚滚,江边一艘大船边,聚拢着不少身披甲胄的长沙兵勇,往来渡口的船舶都刻意回避着这艘来历不明的大型楼船。
宿醉的鲁肃并不好受,饮酒总是这样,喝的时候舒爽了,第二天起床却是遭罪,鲁肃于江东众臣之中,酒量并非浅薄之人,原本鲁肃还琢磨着是不是将庞山民灌醉,于其于醉酒之时,旁敲侧击,令其改变心意,从仕江东,可是饮宴之后的结果却无法令鲁肃如愿,庞山民没费多少力气,就将他灌醉了,鲁肃也不知道,昨日在席间饮酒之时,自己有没有什么失态之举了。
于船舷甲板,鲁肃醉眼朦胧的看着船下忙碌的长沙兵勇,心中也不禁微微凛然,鲁肃从未想过,庞山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可以招来长沙将校兵勇前来帮忙,庞家不是蒯家蔡家,就算庞德公学识出众,德高望重,可庞家在其经营之下,也只是荆襄二流豪族,比之那刘表麾下,统辖荆襄的两大家族而言,差距还是不小的,可是鲁肃于长沙城中,并未发觉蒯家,蔡家于此经营,而如今的庞山民居然可以使得动长沙之兵,这得多大的面子,难道韩玄得到了庞家的支持了么?
一头雾水呐。
鲁肃见那些兵勇们风风火火的将一箱箱的竹纸搬进船舱,又把一箱箱的金饼,搬下大船,不禁苦笑了起来,鲁肃发现,这长沙的形势,他已经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原本长沙城在鲁肃的眼中,早晚必归江东统辖,可是如今……鲁肃的心中隐隐觉得,庞山民于长沙的影响,很有可能非同小可。
“子敬?子敬大人?”庞山民来到船头,见鲁肃若有所思,出言唤道:“如今财货两讫,子敬却若有所思,不知何故?”
“公子……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么?”鲁肃说完,见庞山民苦笑不止,叹了口气道:“人各有志,但愿将来有机会与公子同殿为臣了。”
庞山民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船下庞统遥遥的向庞山民招了招手,庞山民淡笑着对鲁肃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子敬此番回到江东,必然大赚一笔,山民在此先行恭贺了。”
鲁肃点了点头,惆怅道:“只是此番离去,天各一方。若日后公子偶有闲暇,当去江东,与兄一聚!
依依惜别,庞山民下了大船,楼船杨帆而去,鲁肃立于船尾,遥遥挥手,直到大船在庞山民的视线中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庞山民才离开了江边,心事重重的踏上了返回竹林的归程。
归途中庞山民不免有些怏怏不乐,鲁肃的归去,庞山民心中感怀,如今的鲁肃正值壮年,且能力出众,如此人才,却身为江东臣子,庞山民心里吃味儿孙权那货的狗屎运确实不错,承接了兄父家业,白捡了周瑜鲁肃等一众贤才,且有程普,黄盖,韩当等三朝老臣相辅,如今已颇具一方霸主之气势,尽管庞山民看不起孙权,却不敢看不起这江东的众多贤良。
庞山民心事重重,身边的魏延庞统却兴高采烈,一路上二人的笑声就从未停下,庞山民只是抑郁了一会儿,也不禁被二人的欢快所感染,心中暗道:人要知足。
如今征兵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