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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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氏春秋-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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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

魏姬双手置于膝前,眼中含着泪,恭敬地说道:“拓公可知,这两月来,大王从不曾召妇侍寝!”自从赵出继位为王后,便大封功臣,这个大臣得封地名拓,所以他现在以拓为氏。

拓公一惊,抬起头来。

魏姬以袖掩脸,低低位道:“我等嫁给大王近一载了,都不曾有孕,实心中不安啊。”她说到这里,又强调道:“大王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如此年岁,都不曾有子嗣诞下,奈鬼神何?”

拓公低下头,皱起了眉头。

他也知道,魏姬这话,实是赵王后要她说的。也是,魏国诸女嫁给大王这许久,不曾有一人得孕,难怪她们慌了。

魏姬见拓公沉吟,继续哽咽道:“上一次,诸臣请大王另娶他国公主,大王不许。诸臣以为大王厌烦妇人吵杂,我等妇人才知道,大王那是挂念那个走了的玉姬啊!他除了那玉姬,天下妇人再不放入眼中。”

魏姬说到这里,悄悄地朝拓公瞟了一眼,见他眉头皱得很紧,心中不由闪过一抹得意:姐姐不要我说另娶公主的事。咄!我偏要说了!

那次派出的人,居然被那个贱人发砚了。后来派去的人,根本近她不得。可她不死,我实是怨恨难消!

其实以魏姬的头脑,她也不知道,自己当着拓公点出玉姬,会不会得他忌恨,或令得这些大臣们采取什么行动。

她只是忍不住心中的恨意,只是想说出来,看能不能得到意外的助力。

正当魏姬胡思乱想之际,拓公站了起来,他把手拢在袖中,缓缓说道:“臣告退了。”

若不是这魏姬本是魏国嫡公主,以他的身份,根本无需对一个后苑姬妾这般客气。

魏姬盈盈一福,道:“公慢走。”

她目送着拓公离去的背影,朝着一个寺人挥了挥手,低低说道:“悄悄跟上去,看他是不是去了土台。”

“诺。”

魏姬所料不差,拓公果然是往土台上走去。

现在是盛夏,可土台上凉风习习,吹得人浑身舒坦。

拓公径直来到土台九层,朗声道:“臣见过大王。”

“进来。”

“诺。”

大殿中,赵出正跪坐在塌几前,不停地在帛书上写着什么。

拓公静静地打量着他。似乎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不过一年,大王似乎憔悴了许多,他的眉头总是深皱着,往岁那总是挂在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是了,那些宫婢们说了,大王每次都忙到夜深,非要疲惫不堪才去入睡。大王为了这赵氏江山,实是用尽全力啊。他与他的父亲完全不同,想前赵王在位时,几乎是夜夜笙歌,哪曾有过一日如此辛苦?

赵出忙了一阵后,头一抬,发现了站在殿中,对着他怔怔出神的拓公,当下,他眉头一皱,问道:“何也?”

拓公清醒过来。他连忙上前几步,朝着赵出行了一礼后,在他对面的塌几上坐下。拓公端过宫婢奉上的酒水,饮了一口后,说道:“臣方与魏姬见过面。”

赵出皱起了眉头,他想了想,道:“哪个魏姬?”

拓公道:“王后之嫡妹。”

赵出歪着头想了想,半天也没有想出‘王后之嫡妹’的面容来。不过这不重要,他看向拓公,“她们又有何事?”他的语气中,尽是不耐烦。

拓公长叹一声,道:“无他,子嗣耳。”

赵出闻言,嘴角一挑,冷笑道:“那些妇人?面目可憎,孤望之则厌,不想近也。”

“可大王又不想另娶他妇?”

“世间妇人个个如此,再娶了来,更不得安。”

拓公盯着赵出,突然哈哈一笑。他嘲弄地看着赵出,道:“大王十八岁时,风流之名惊动天下,世间妇人,人人慕而艳之,渴而近之。大王左拥右抱,怎地不曾厌烦过?”

赵出笑了笑,他垂下双眸,低声说道:“往事已矣。”

拓公又是一声长叹,他望看赵出,诚恳地说道:“大王瘦了。”拓公的眼神中有着心痛,“听闻大王每每忙到深夜,如此劳碌,身边岂能无解语妇人?”他说到这里,退后一步,向赵出跪倒,朗声道:“臣请大王迎回玉姬。”

顿了顿,拓公说道:“往日玉姬在时,大王内忧外困,却常常放声大笑。臣以为,纵使玉姬再是不敬,她终是才智过人,又与大王契合,大王何不以夫人之位许她,令她伴于左右?”

拓公的声音,无比的诚恳。如他们这些大臣,一直以为,玉姬之以离去,是因为某事恼了赵出,被他驱赶了的。

“迎回她?”赵出喃喃应道,声音中充满了苦涩。他望着跪在地上,一脸关切地,心痛地望着自己的拓公,苦笑着想道:那妇人离我而去,是怪我另娶了她人啊,她是想独占我啊!我堂堂赵王对她苦苦相求,她是想弃则弃,离开之时,连头也不曾回的啊!可这些话,赵出不想说。他闭上双眼,伸手揉搓着额心,久久没有回答。

拓公见他不说话,也不想为了一个妇人逼他太甚。他坐回塌几,又说道:“大王年岁已然不小了,需诞得子嗣了。若不,臣在民间觅来良善妇人?”

赵出没有回答。直过了好半晌,他才挥了挥手,道:“公出去罢,容孤静一静。”

“诺。”

一个月了,赵出终于得到消息,杨宫对玉姬之事一无所知,他还以为,玉姬好好地呆在赵王后苑中呢。

“叭”一声,赵出长袖一甩,把几上的酒斟盅碗,全部甩落在地,发出一阵“砰砰叮叮”的碎裂声!

他冲出一步,右手嗖地一声抽出了挂在墙上的佩剑。随着佩剑寒光一闪,他刚刚想要砍向那几面,手一斜,长剑深深地扎在了地板上。

他撑着长剑,喘出一口长气,这时刻,他俊美高华的脸上,已尽是铁青之色:那个妇人,那个妇人!她竟然没有去找她的父亲!父女俩感情明明如此之好,她为什么离开自己,都不曾找过她的父亲?这这,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那晚离开时,又是夜深时,她不会有事吧?

赵出想到这里,一阵恐慌如潮水一样涌出他的胸口!

他闭上了双眼,低下头去。随着他的头一低,那散落的长发如瀑布一样披泄而下,几垂地面。

只是一转眼,他便抬起头来,目光转为清亮:不对!妇人一直聪慧过人,狡诈百出。她连‘赦’字牌都早早算计好了,怎会没有安排自己的去路?是了,她定是惧我找到她,便不敢去见杨宫!

赵出想到这里,心下一安。

可紧随而来的,却是无边的愤怒。他右手一甩,把佩剑重重地甩向身后,大步冲出了殿门。

刚刚冲出殿门,他便是脚步一顿:这天下如此之大,她若真心想躲,却如何寻来?

这时的赵出,并没有发观,他原本没有想过要寻他的,他派人寻她的时候,只是想着,寻一寻,了解一下她的近况罢了。可此时此刻,堵在他脑海中的,只有愤怒,无法发泄的愤怒!

就在这时,他嗖地睁开眼来,“来人!”

“在!”

“派人前去曾城,凡与玉姬、杨宫有关的人和事,一一细查,务必寻得玉姬!”

“诺。”

“另外,派人前往鲁国成鲁氏,看看有无玉姬踪影。”

“诺!”

………………

这时刻,小家伙已经快四个月了。他的五官长大了许多。

可是,随着小家伙的五官长大,亚却是闷闷不乐了。

因为这四个月的小家伙,便有了赵出的影子了。明明五官还没有长开,明明还是小孩儿一个啊!

一阵脚步声传来。

玉紫一听到蹬蹬而来,沉而有力的脚步声,便知道是亚来了。她连忙抱起儿子,嘻嘻笑道:“儿子,打个商量,这一次下伯亚来了,你不可对着他的脸尿尿哦?”

回答她的,是儿子挥动着嫩藕般手臂的呀呀声。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之极的声音猛然传来,“咄!让我瞅瞅那爱哭小儿。”这个声音来得十分突然,而且十分响亮!

一听到这声音,隔间的奶妈便皱起了眉头,朝着一旁的侍婢抱怨道:“这伯亚何等丈夫?怎地与一孩儿赌气起来了?他每次都这样,一靠近小娃儿,便突然暴喝。”

当然,要是亚的突然暴喝还有成效,他也不会这般郁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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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姬

这一刻,杵在门口的高大身影,正瞪着玉紫怀中,吮着自个儿大拇指的奶娃儿,恼道:“这小子不惧我了。”

玉紫嘻嘻一笑,道:“你日日这般吓他,他要是再哭,那就真不是大丈夫了。”

亚闻言嘴一扁,闷闷地说道:“他,大丈夫?”一边说,他一边走到孩子面前,大掌一捞,他玩向奶娃儿的小鸟,“这般小小,也是大丈夫?”

玉紫脸一红,正要骂他一句,只见嗖地一声,亚手掌中的小小鸟儿朝上一竖,一道又亮又黄的尿液闪电般地射向亚的面孔。

亚双眼一瞪,急急向后退出一步。饶是他退得甚快,可他的衣襟处,还是沾了一小块。

亚大怒,他暴喝一声,“小子,这是第五次了!”

暴喝声如雷,震得房屋簌簌作响。

奶娃儿嘴一扁,便要哇哇大哭。亚见到他终于要哭了正想笑他两句,只见奶娃儿把拇指塞到小嘴里,眼中虽然有泪,却终是没有哭出声。

这时道玉紫怒道:“亚,你这般大声作甚?”顿了顿,她又抱怨道:“你日日戏他,他也只尿了你五次,已经是很宽宏了。”

亚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玉紫,声音出来时,却是软软的,“玉,你怎能这般护着你儿?你瞅,我不过大喝了一声,他可是尿了我一身湿啊。”

亚这委屈的声音一出,旁边传来了一阵压抑的笑声。玉紫也想笑,她朝着儿子的小脸吧唧一声,道:“我儿还小,你这般大喝,我怕震坏了他的耳朵呢。”

亚这才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摸上了后脑壳。

亚直过了好一会,这才叫了一声,说道:“玉,老兄弟中,已有一百人前往曾城了。”

玉紫站了起来,轻声说道:“亚,你辛苦了。”这些时日来,事事都是他打理,玉紫几乎只是张张嘴而已。可他事无巨细,都会向她禀报。有时玉紫想,如这个世上没有了亚,她玉紫根本成不了事。虽然,她早就立下契约,也一直执行着,不管是狼镖还是良田,还是走私经营所得,她得二成,亚得三成,还有五成归于仓库,用在扩张上。

亚见玉紫如此认真地道榭,皱起了眉头,道:“有甚辛苦?我欢喜着呢。”顿了顿,他又说道:“玉,往后不可如此说。”

玉紫点了点头,她抱着儿子,“亚,我们走走罢。”

“然。”

玉紫这走走,是到隔城中逛逛。

这近一年来,她几乎没有上过什么街。以前是怀了孕,身子重,后来又生了孩子。直到现在,她才真正得闲。

隔城中很繁华,在这个世道,因为每个国家,都不时发生战争,普通庶民都要背负着沉重的劳役和兵役。于是有一些身强力壮的,有点武勇的,纷纷逃离自己的家国,来到这种三不管地带。在这里,虽然是朝不保夕,可对于强壮的油滑的人来说,还是块乐土。

玉紫的马车,不紧不慢地街道上走着。不过玉紫没有坐车,她抱着孩子,与亚并肩而行。

隔城的繁华,带着种野蛮,这里的行人,大多是一身凶戾之气的剑客游侠。这里出现的女子,也多是女馆中人。

“玉,孩儿给我抱吧。”玉紫低下头,对着吹着泡泡的儿子,笑道:“待会再说。”

她的声音堪堪落下,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声。

只见一个五官清秀的少女,突然从巷道中一冲而出。她披散着头发,急急地冲向玉紫。

就在这时,几个游侠儿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少女微微一怔,便反应灵敏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跪在地上,仰起脸,泪盈盈地望着玉紫,望着亚,叫道:“君子,娇娇,救我一救罢。那些强梁欲卖我于女棺,救我一救罢。”

她泪眼汪汪地望着玉紫,脸上尽是乞求,偶尔瞟向亚时,那眼光中,便闪动着一抹明亮的,希翼的光芒。这光芒很熟悉,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眼光。

只是一转眼,少女便收回那目光,又看向玉紫,不停地叩着头,求道:“娇娇,救我一救罢。”

也许这样的事,在隔城时有发生,路上看热闹的人并不多,很多人只是朝这边瞟了瞟,便转过了头。

玉紫也注意到,在少女冲出来的巷道处,鬼鬼祟祟地伸出四五颗脑袋,正在向这边看来。

亚皱着眉头,上前一步。他刚要开口,玉紫清脆的声音已然传来,“你是庶民乎?”她问的,自然是那个少女。

少女连忙应道:“妾是庶民。”

玉紫徐徐问道:“你姿色不差,不曾有艳使相中?”这个时代,美色交易是外文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一个普通的庶民少女,长相清秀,必然会有人相中的。

少女一噎,她张了张嘴,直过了良久,才低下头,讷讷地说道:“妾,妾曾待于商锂府中。”她说到这里,急急地抬起头来,解释道:“然,妾本是自由民。”

少女朝玉紫叫到这里,见她神色不动,不由看向亚。她一对上亚,便挺起腰,那泪水横溢的脸上,也染上了一抹光芒,“君子,妾本是自由民。妾,妾知君子是狼镖的伯亚,妾知隔城之人,无不敬仰君子之威。请君子收留于妾,妾愿侍奉君子。”

玉紫听到这里,有点想笑了:这个时代的人,终究是朴实的,这么快这少女便露了底,交待出她早知道亚是什么人,也交待出她拦住两人,便是想成为亚的人。也许,她还想借亚的手,摆脱那个什么商锂吧。

亚对上少女渴望的眼神,眉头一皱,怒道:“你方才说,那些强梁欲卖你到女馆中。却原来,不曾有强梁,也不曾有女馆,实是你从主家逃出,欲投奔于我?”

亚这些年来走南闯北,威仪早成。他这一皱眉头,那少女再也不敢说话了,只是不停地叩着头。

亚看向必萦,低低说道:“这妇人狡诈,许有阴谋,逐了她吧。”上一次玉紫险些被刺,他一直自责着。

玉紫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说道:“可。”说罢,她走上了马车。

出乎玉紫意料的是,那少女并没有再作纠缠,她透过车帘市看到,当巷道中的四个男人来到她面前时,她已抱着其中一人的大腿,一边用脸蹭着,一边委屈地哭泣着。从玉紫的角度,还可以看到她泪汪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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