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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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氏春秋-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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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一怔。

他呆呆地看着越去越远的玉紫,本来狰狞铁青,狼狈不已的面容上,渐渐地露出了一抹坚定。

玉紫当街挡下贵人车辆自荐的事,以最快的速度被传播。当玉紫来到破烂的府中时,宫正好急急地赶回。

父女相见,都是一脸欢喜,宫激动地看着玉紫,干扁的嘴动了动,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府中破破旧旧,父女俩稍作收拾,便坐上宫那辆老驴破车,急急地向那贵人的队伍赶去。

这个时候,玉紫已经知道,那贵人,叫公子子堤,他本是魏国的太子,现在在邯郸城中当质子。

质子,这可是一个很没有前途的职业啊。跟在这样的主子身边,这一生,也算是完了。当下,宫便沮丧地低下了头。

不过,他转眼一想:走一步算一步罢,成为一个质子的食客,总好比落入亚的手中。

这时的宫,并不知道,亚是准备慎重娶过他的女儿的,他还在以为,在亚的眼中,玉紫只是一个普通的玩物。

驴车虽然走得缓慢,不过公子子堤前来曾城,也只是游玩的。他身为质子,行动经常被人管束,除了临淄城外,也只有这最为靠近的曾城,可以偶尔来逛一逛。因此,只赶了半天,三人便与车队会合了。

玉紫父女是临时加入,没有闲置的马辆安排,他们便还是坐在自己的驴车上,跟在队伍后面慢慢赶。

队伍是驶向齐都临淄的。

从曾城到临淄,不过五天路程。公子子堤明显不想回去,硬是在路上拖了七天了,都还没有看到临淄的城门。

这一日,他竟然记起了拦路自荐的玉紫,便令人把她叫了来。

阳光下,公子子堤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地平线半晌后,突然开口了,“小儿自荐于我,可是欲避祸?”

啊?

玉紫惊住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美少年,有着这么敏锐的洞察力。

她迅速地抬起头来,朝公子子堤看了一眼后,她低下头,双手一叉,低声道:“公子错矣。我虽小儿,行事有节,进退有序,怎能有祸?”

公子子堤闻言,低下头来瞟了玉紫一眼,他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信是不信。半晌后,他扬了扬唇,又问道:“小儿既是赵公子出赏识之人,怎地自荐于我一质子?”说到这里,他忧伤地一笑,低低吐道:“世人皆知,为质者,难得富贵!你若不是避祸,何必自荐于我一质子?”原来,他之所以怀疑玉紫是为了避祸才主动自荐,却是因为他的质子身份啊?

“公子!”玉紫声音清脆地打断他的话,朗朗地说道:“公子此言差矣。世间事,祸福相依,成败转眼。公子尚未尽力,怎知自己便回不得故国,当不得君王?”

她这话一落,左右的剑客,同时转头朝她瞟了一眼。

而紧跟其后的一辆马车中,传来一个苍老的赞叹声,“善哉此言!公子,小儿虽幼,有此见识,足可以为一食客!”

车帘晃动,一个须发苍白的老人露出面容来。

他温和地看着玉紫,笑道:“小儿曾言,你那父亲,曾侍候两任齐王,共三十有一年?”

“然!”

“善!”

老人呵呵一笑,转向公子子堤,目光中尽是慈爱,“公子,此儿的父亲,定然熟识齐宫诸事。这一次前来曾城,能得到这两父子,实是大收获啊。请允许老夫向公子贺之!”

老人的肯定,令得公子子堤忧郁的脸上,绽放了一朵笑容来。他转向老人,双手一叉,恭敬地说道:“阿父所言极是。”阿父,亚父的意思。

公子子堤转向玉紫,笑了笑,他的长相是世间罕见的俊美,这一笑,便如云破月来,雨过虹出,直是华光四射,摄人心魄。玉紫被这笑容一震,迅速地低下头来。

这时,公子子堤清如泉水的声音汩汩传来,“小儿何名也?”

玉紫低着头,双手一叉,轻声回道:“我名玉。”

“玉?此名甚贵。”

公子子堤诧异地打量着玉紫,瞅了她半晌,他嘴角扬了扬,道:“眼清而透,齿白而细,勉强可当得这个玉字。奈何太脏!”

说到这里,他淡淡的命令道:“小儿,洗净后再来见我。”

……“诺!”

=

第三十七章 坦白

玉紫向后退去。

目送着公子子堤的马车,不疾不缓地向前驶去。玉紫低着头,寻思起来。

不一会,宫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身后传来,“我儿何寂寂独思?”

玉紫迅速地回头,她跳上驴车,坐到父亲的身边,朝着前面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凑近父亲低低地说道:“父亲,公子子堤令我洁面后见他!”

“啊?”

宫惊住了,他脸色一白,急急地说道:“这,这可如何是好?万一他见到你是女儿,会不会以为你我欺骗于他?”

这时的人,骨子里便认为信诺是一个人最重要的几种美德之一。对于欺骗的反应相当的剧烈。玉紫知道,宫是担心公子子堤一怒之下,会杀了她!

她抿了抿唇,半晌后,才低声说道:“或能得脱。”

她的话中,没有多少自信。

宫闻言,长叹一声。

玉紫低头寻思了一阵后,抬头看向宫,说道:“我观公子子堤,似是温和之人。”

宫点了点头,道:“若不是暴虐之人,便不会因此事轻易责杀。”他说到这里,看向玉紫的眼神闪了闪,暗暗想道:玉相貌甚美,许能合得公子子堤心意,被他纳入后苑为姬。

这样一想,他的心倒有点热了。

对于老人来说,女儿长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玉紫如此能嫁给一位公子为姬,虽然这位公子只是质子,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姬,可至少也是一个归宿。

车队经过溪流旁时停了下来。玉紫跳下驴车,找到溪水的上流,见左右没人,便把自己清洗一净。

她低着头,对着水中的倒影瞅了又瞅。

水中的人,已不复初见时那般红润饱满,这几个月的风餐露宿,使得原本圆润的脸变得削瘦了,原本白里透红的小脸,变得苍白了。

玉紫这个身体,五官只是清丽,最大的长处是肌肤雪嫩,眼神清澈,举止从容镇静有贵族风范。现在脸色一差,便逊色了一分,又身着破旧的麻布衣,不加修饰,更是逊色一分。现在的她,比之刚到贵地时的面容,直是逊了一筹。

只是,左瞧右瞧,水中人,娉娉婷婷,分明是一个妙龄好女。哎,这个样子,真的很难冒充少年啊。

这可如何是好?

玉紫咬着唇寻思起来。

她的身后,是一众喧嚣的剑客。车队行走,每靠近溪河,便会停下来休息一番。现在众人又在休息,有几人还在下游取水洗刷。

玉紫把泥土在脸上涂了又拭,拭了又涂。那泥土涂在脸上,太显形了,根本不是本来肤色。

弄了二刻钟,眼见那边传来了催促声,玉紫一咬牙,暗暗想道:这个公子子堤内心忧结,外表虽然冷漠,实际上是个温柔和善之人。这样的性格,若是利用得好的话,完全可以不被怪罪。

想到这里,她狠狠地在地上跺了跺脚,身子一转,大步朝着车队众人走去。

一个剑客远远地看到她走近,右手一挥,叫道:“小儿,公子唤你前去。”他说到这里,挥舞的手不由定在了半空。

伸手揉了揉眼,那剑客愕然转头,朝着左右问道:“这,这,他?我眼花矣?”

没有人回答他地问话。

众剑客都张着嘴,错愕地看着低头走来的玉紫。

直瞪着她走向公子子堤所在的榕树下,一个剑客才吃吃地说道:“这,这便是那脏污小儿?”

……

玉紫低着头,缓步来到了公子子堤面前。

俊美绝伦的公子子堤,正跪坐在塌上,慢条斯理地饮着酒水,高大的榕树,挡住了投向他的太阳光。斑斑驳驳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映着他那俊挺的五官,忧郁的眼神,直是美得难言难画。

公子子堤的左边,跪坐着那个须发苍白的老人。而众剑客,则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嘻笑打闹。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玉紫地走近。

玉紫悄悄地抬眸瞟了瞟,见到没有人注意自己,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想苦笑。

她大步走到公子子堤面前,在离他约五步的地方跪下,双手扒在地上,额头点地。

宫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紧张地站了起来。他向玉紫冲出几步,却又急急地刹住了脚步。

玉紫五体投地地跪在那里,哑着声音说道:“我,有罪。”

玉紫的声音,惊醒了低头品酒的公子子堤。

他抬起头来。

公子子堤皱起轩眉,奇道:“小儿因何施此大礼?”

刚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一转,瞟到了玉紫白嫩外露的小手,又看到了她白皙的颈项,声音便是一顿。他徐徐问道:“小儿何罪之有?”

玉紫嗫了嗫,讷讷地说道:“小人,小人,小人……”她有点说不下去。

一咬牙,玉紫抬起头来,直接让自己的面容呈现在公子子堤的眼前。

一见到她的脸,公子子堤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瞅了一眼玉紫,转向身边的老人问道:“公叔,此儿,颇似好女?”

公叔正瞪目结舌地盯着玉紫。

他可没有公子子堤这般镇定。公叔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玉紫,好半晌才发出声音来,“小儿,你,竟是妇人?”

公叔喘了一口粗气,又重复道:“你,你竟是一妇人?”

玉紫重重地叩了一个头,哽咽地说道:“妾是鲁国贵女,族中生变,得家臣相护得以逃脱。一岁来,辗转流离,因家教甚严,不敢落入女馆,污及先人,便以泥灰涂面。后遇得宫,得他照顾,认其为父。现如今,被曾城强梁识破妇人之身,欲迫而得之。”

她说到这里,额头重重地抵在泥地上,颤声求道:“妾虽是妇人,却真识得字,亦真得赵公子出之赏。”

西西索索的,她从怀中掏出那只木盒来。双手捧着木盒置于头顶,玉紫抬起头来,苍白清丽的脸上,已是珠泪盈盈,“妾以妇人之身求荐于公子,实有欺上之罪。公子询问时,又有隐瞒之过。然,妾一妇人,不如此不足以保得清白。求公子宽恕!”

在她痛哭流涕时,宫从旁边一冲而出,他伴着玉紫跪下,也是五体投地,朝着公子子堤重重一叩,苍老的嗓音沙哑地响起,“先齐王曾言:过错如果是情有可原的,便算不得过错。求公子宽恕小女!”

父女俩的殷殷相求中,公子子堤皱着眉头,静静地盯着玉紫,静静地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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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成玉姬了

这里的异动,已惊动了所有的剑客,他们齐刷刷地回过头来看着这一幕。

一众安静中,公子子堤还在盯着玉紫打量。

直过了半晌,他冰如清泉的声音才传来,“你乃鲁国贵女?”

“然。”

“鲁国何族?”

……“妾不想说。”

得到这个答案,公子子堤却是清笑一声,声如流泉。

他又问道:“你可是处子?”

嗖地一下,玉紫小脸通红,她嘴唇蠕动了下,却一个字也没有吐出。

公子子堤见状,再次清声一笑。

现在的他,笑声频频,看来心情不错。

盯着玉紫,他又浅笑道:“且上前来。”

“诺。”

玉紫向前挪出几步。

“抬起头来。”

“诺。”

她抬起头,与近在三步远的公子子堤四目相对。

细细地瞅着她的脸,公子子堤再次一笑,这一笑,竟有点灿烂,他缓缓地吐出一个字,“善!”

在玉紫有点紧张地注视中,他又问道:“你名唤玉?”

“然。”

公子子堤向后一倚,声音一提,清声命令道:“束!”

“在!”

“另备一辆马车,迎玉姬于内!”

在玉紫瞪大的双眼中,公子子堤站了起来,缓步朝马车走去。

直到他走出十几步,呆怔着的剑客们才反应过来。也不知谁喝叫一声,“启程啦——”

一个脚步声出现在玉紫身后,接着,一个剑客地声音传来,“马车已然备好,请姬入内。”

玉紫嗖地一声转过头去,她看了一眼站在十步外,显得有点欢喜的宫,呆了呆后,吃吃地向那剑客问道:“我父亲他,他却如何?”

那剑客双手一叉,朗声回道:“公子不曾下令,想是照旧。”

父亲还是食客啊?这也好。

玉紫晕沉沉地转过头,跟在那剑客身后朝着一辆马车走去。

一直到上了马车,她还没有醒过神来。

这辆马车,很是舒服,里面很宽敞,车壁的暗箱中,放有酒樽和酒爵。

玉紫呆呆地打量着,过了好半晌,她嗖地一声掀开车帘,看向父亲的方向。

幸好,宫因为担心她,驾着驴紧赶急赶,不曾落后。对上女儿的眼神,他连忙吆喝几声,冲了上来。

玉紫瞅了瞅四周,她这一瞅,便对上了十几双指指点点的目光。众剑客对上她的打量时,并不退缩,反而还咧着嘴,冲她一笑。那笑容,也说不清是好奇还是取笑。

见众剑客不想回避,玉紫无奈,只得视而不见。她转向宫,压低声音问道:“父,父亲,公子他因何唤我为玉姬?还令我坐上马车?”

她的声音中,有点涩滞。

宫却是一脸放松,“女儿休惧,想是公子见你美貌,欲收纳于你。”美貌?我的美貌比得上他自己么?转眼,玉紫又想道:收纳于我?原来是要我做他的姬妾啊?

玉紫有点紧张了,她向前一探,急急地追问:“当真?”

这一追问,宫却有点迟疑,他讷讷半晌,方回答道:“许是如此。”

原来父亲也不清楚啊。

玉紫有点失望地坐回塌上。

这时,宫的叹息声幽幽传来,“我儿,这数月间,你食不得肉,着不得缎!你与父亲一道风吹雨晒。玉啊,身为妇人,终需嫁人的。你,你就不要多想了啊。”

直到宫身影离得老远了,玉紫还在呆呆地看着他,呆呆地想道:原来,父亲竟是赞同的。

这时,另一辆马车驶到了左侧,车帘晃动间,传来了一个温软的女子声,“玉姬,”一张圆而清秀的脸出现在玉紫面前,她打量着玉紫“姐姐身材果然与代姝相仿。”

说到这里,少女朝身后吩咐了几句,接过一个包袱后,又转过头对玉紫说道:“姐姐,事起匆促,无法为姐姐备制衣裳。这两套衣裙,乃婢子代姝所有,请姐姐暂且穿上。到得府中,定会为姐姐备得符合身份的裳服。”

玉紫瞪着那个包袱,顿了顿,终于伸手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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