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咧呀咧,”玛蒙声音平板道,“明天天亮。”
“嘻嘻嘻,”贝尔笑得邪恶,“彭格列的小鬼,来要人了。”
玛蒙拉上房门,视线掠过眼角的烛火,室内的男子已经沉睡了三天。在三天的时间里,以着那样的状态接连承受着幻术的侵蚀,那是XANXUS的命令,以强硬的手段将那段被分割的记忆强行唤醒。
而明日,当初升的朝霞越过地平的刹那,这个男子,将真正重获泽田一姓。
只是,这黎明未竟的黑夜,却仍显漫长,漫长得足以颠覆所有……
今夜,他们要迎接的,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巴利安城堡的客厅里,两名男子各据一方。
门口处,一名褐发的男子优雅静立,沉默地看着沙发上的那个有着凶狠表相的男子,褐色的瞳孔内,一反年少时的惊惶,沉着而稳重,这是十年磨砺的刻印。
沙发上,一名外表凶狠的男子执着手中的玻璃酒杯,冷酷的神情里,是将门口之人完全无视的张狂之态。
他们是兄弟,却也不是兄弟,他们血管里流动的东西,没有交集。他们唯一的共同,便是以着自己的方式和意志,守着这个古老的家族。
“XANXUS,”纲吉神色复杂的看着犹自饮酒的男子,直接说明来意,“把‘他’交出来。”
狭长的血瞳内闪过残酷的冷光,XANXUS冷冷地看了眼门口的男子,冷笑道:“什么时候,垃圾也敢命令我了?”
“你想对‘他’做什么?”纲吉声音低沉,迎上那道血瞳的视线里,是不复年少时的畏惧,“恢复了‘他’的记忆后,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执杯的手一顿,血色的瞳内,怒火隐隐跳动,XANXUS冷酷地道:“杀了‘他’!”分明流着彭格列的血,却背叛彭格列,加入可说完全敌对的组织。他要‘他’在记忆完整的条件下,为曾经宣誓效忠于彭格列的誓言,用生命忏悔!
“我以为,你一直是要把‘他’纳入你的巴利安。”纲吉神情认真。
“‘他’已经是叛徒,”XANXUS声音冰冷,“叛徒的下场,只有死。”
叛徒……
褐色的瞳一怔,这个敏感的词已经被冠在‘他’身上两次。第一次是因为年幼时救了那个被用作了人体实验的孩童,违背九代的任务。即使在那个孩童现今已经成为彭格列十代雾之守护者的现在,那个久远的污点却是无法抹杀。
“‘他’的自由,是我默许。”纲吉沉沉表明。两年前,在‘他’离开意大利之际,之际并未出手阻拦,他知道,这是‘他’渴望已久的自由,这样的渴望是即便记忆残缺也无法遏制。
‘卡啦’
XANXUS冷冽地看着手中破裂的玻璃杯,血色的液体从掌心滑落,滴落深色的地毯。缓缓抬头,冷酷地看着门口沉稳的男子,薄唇拉开残酷的弧。
“身为彭格列的十代首领,却纵容‘他’私自逃离,甚至默许‘他’的背叛长达两年,”收回搁在茶几上的腿,XANXUS长身而起,凛冽的杀气从血色瞳□出“你,也是个叛徒。”叛徒,就要抹杀。没有人可以背叛彭格列,即便是首领抑或是‘他’,无论是怎样的理由都不行。
“XANXUS,”褐色的瞳微敛,微微的怀念浮上纲吉沉稳的面容,“我以为,你会像那时候一样。”在那个燃着火的城堡面前,那个一脸凶狠表相的少年背转着身,恶狠狠地对着那个孩童说‘不想死,回去后就给我闭嘴!’
高大的身影有刹那的僵硬,随即是较之数秒前更显翻腾的杀气。赤色的死炎在握紧的拳间迸发,XANXUS冷酷道:“那是‘他’自找的。”话落,硕大的死气之炎携着雷霆之势直击门口的男子。
轰然的爆破里,已然废墟的地表,飞扬的尘埃里,褐发的男子闷哼着艰难站起,抬手擦掉唇角溢出的红色液体,纲吉声音沙哑道:“这是我应受的,但是,”抬起的褐色眼瞳里,是不容质疑的坚定,“我不会让你杀了‘他’。”
“那你就去死吧!”XANXUS冷笑,赤色的死炎再次在拳间凝聚,身形飞掠间,死炎击出之际,腕间却是被强悍桎梏,一道低哑的男声带着冲破时间的阻隔,在飞扬的尘埃间敲响。
“你的愤怒,理应由我承受。”
再次爆发的轰鸣里,一个高挑的身影倒飞而出,扬起的碎石里,是一双冷酷的火焰之瞳。
冷冽的视线里,地表的平行线上,第一缕的晨光正缓缓攀爬……
废墟上,另一个褐发的男子缓缓站起,唇角是相似的鲜红,男子薄唇微扬,焰色的瞳孔对上XANXUS凛冽的杀意。
“好久不见,XANXUS,”视线微移,凝向废墟上那个与自己几乎如出一辙的身影,淡淡的怀念流泻冷酷的眼底。
“第一次能和你面对面,我的半身。”
第 31 章
10
尘埃渐定的废墟里,两名长相一模一样的男子视线无声交集,褐色与焰色的眼底是曾经白天和黑夜分割而相融的每一道景致,唇角微扬,勾勒相似的弧,同样狭长的眼瞳里,是曾经可以背对背相互依靠的信任。
我们一直在寻觅,寻觅,一个我们都有的结局。不需要言语,不需要肢体,他们依然能在分隔了两年后的今天,明白那曾为半身的彼此每一分的真实。
抹去唇际的腥红液体,泽田看着对面已然褪去年少的稚嫩,成长为沉稳男子的身影,焰色的瞳内,是淡淡的赞许。视线转向那杀气凛然的黑衣男子,焰色的瞳内掠过几许沉静。
“你的火气和你的脾气一样,一如既往的糟糕,XANXUS。”薄唇微扬间,是淡淡的调侃。
甚少被如此调侃的男子微微一怔,逼人的杀气一顿,血色的瞳孔内是对面那双较之记忆里却是有些区别的火焰之瞳。
那双眼睛,恢复了完整的现在,没了年少时期的压抑与寂寥,正无声轻扬他独属的内敛与张扬,强悍与斯文,冷酷与狡猾,诡谲而坦率,两极的矛盾与冲突,却又奇异的相收相融。两年的时间,‘他’比想象的变得更多,更慑人,更能激起他人骨子里的争斗之心。
“死的话,没有怨言吧。”XANXUS沉下脸,泽田言语中的戏谑在在都挑战了他傲慢的尊严。
“怨言?”泽田淡淡挑眉,焰色的瞳内滑过诡谲的光,“有一箩筐呢。”
“那就给老子带进棺材!”XANXUS阴沉了脸,身影飞掠间,携着死气的枪身已然握在指间,赤色的死炎不断的射向那双火焰的瞳孔。
光影移动间,泽田轻松便避开了空中那每一发毫不留情的攻击。即便没了那曾经象征了彭格列十代的死炎手套,但是着血管间却依然继承了相同的能力。凭着死炎强劲的推动力,以及那两年在与恐怖分子的周旋中,每一次与子弹和火药擦身的敏捷身手,甚是游刃有余。
要活命,就要比子弹更快,这是反恐小组每个成员共同的信念。所以,他们所承受的训练量,绝不是常人可以想象。
仅靠着枪口喷射死炎的冲跃,无法长时间停留在同一个高度,黑衣的男子落地的瞬间,斜飞的光影里,泽田后颈微仰,避过XANXUS为填充死炎而射出的缓冲火炎,以整个人的长度为直径,划出一个漂亮的后空翻,落地的瞬间,手掌撑地,长腿旋转间,敏捷地踹落XANXUS手中的金属枪身。在XANXUS身影后跃的一瞬,腕间腾跃间,挺拔的身影已然逼至XANXUS的面前。焰色的瞳内是接连的打斗所激发的异样神采。
“这下,条件平等了,”微扬的薄唇,带出狂狷的气流,焰色的瞳孔内是不逊色与血瞳的张狂与高傲,“XANXUS,我们就用最原始的武器,来决定我的生死,如何?”
“哈哈哈,平等?”XANXUS蓦然狂笑,血色的瞳内是看垃圾的嘲讽,“从你被带到这里的一刻,你就已经没有谈判的筹码!”
焰色的瞳一凛,那较之纲吉略逊一筹的超直感,却只是隐隐有了不对劲的怪异,但是却无法辨明这样的怪异是来自何处。
“今天晚上,来了那么多的不速之客,”XANXUS突然收起那令人战栗的张狂,血色的瞳毫无情绪地看向那双警惕的焰色,“垃圾,做个实验吧。”
“实验?”泽田眉头微皱,这种即将脱离掌控的异样,让他有种窒息的错觉。
突然地,一阵人体落地的嘈杂之声从城堡外传来,间或夹杂了几声熟悉的咒骂之声。引起了客厅内的人注意,细听之下,泽田已然分辨出那些隐约的咒骂是出自何人之口,那是共生共死了两年的伙伴,想必是寻鼠安装在每个成员身上的追踪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群垃圾!连几只臭虫都挡不住!”血色的瞳内闪过冰冷的杀机,XANXUS猛然握上已然分心的泽田的手腕,指骨用力间,是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在泽田吃痛的冷汗瞬间沁出表皮的之时,他傲然的看着那苍白着脸咬牙忍耐着腕间剧痛的男子,那双火焰之瞳中跳跃的阴沉让他愉悦的拉开残酷的弧:“实验开始了,你给老子仔细看个清楚!”
话落,身形跃动间,双拳间再度凝聚了高度压缩的赤色火炎,分别射向了因疼痛而身形迟缓的泽田与不远处那个同样因为外面的嘈杂而分心着已然来不及燃起死炎的身影。
死神的杀气逼近的一刻,一道迅捷的人影从隐蔽的阴影处毫不犹豫地射向那来不及燃起死炎防御的男子,锋利的魅紫在黎明的曙色里如利刃般割裂直袭的赤色之炎,挺拔的身姿在逆光的光线里,稳稳地护着身后的男子,那双总是斜挑的灰蓝里,是被触了逆鳞的阴沉怒火。
他怎么在这里?泽田怔然的看着那道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身影,微眯的视线里,是那已然近身的死神之炎。
“oh,shit!”一道声音毫无预警地在泽田耳边愤然轰炸,“该死的,你丄他丄妈的究竟在发什么呆!”
视野中物体横飞的瞬间,身体已然被扯里死炎的攻击范围,紊乱的呼吸间,泽田看向那个出手将自己扯离的人影。
“艾略特?”焰色的瞳似是有些跟不上状况,断层的脑海里,是千钧一发之际,那道划破了视线的紫。
轰然的爆鸣里,飞溅的碎石混着扬起的尘土,如楚河汉界般阻隔了各色的视线,隐没了这措手不及下未及遮掩的情绪。
“噢,上帝!”艾略特惊魂未定地大喘了口气,若不是在军营里磨练出的身手,只怕他们都要死在那道火炎下,“这种危险的武器,回去后一定要跟老头强烈建议禁掉啊禁掉!”
碎石落地的杂乱声中,一阵猖狂的大笑从飞扬的尘土中蓦然响起。
“哈哈哈哈,该死的垃圾!”XANXUS仰天狂笑,飞扬惊悚的恶意,“实验很精彩吧!哈哈哈哈!”
确实很精彩。
渐落的尘埃里,那曾经被阻隔的视线终于交集,泽田望着对面那双阴沉的灰蓝之瞳,焰色的瞳暗光微闪间,却是已然明了。
正如XANXUS所言,在自己被带到这个城堡的一刻,自己便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控制权,变成了他人布笼的诱饵。
那用爱写成的兵临城下的不朽传奇,终究只是书页里的神话,当现实与虚幻碰撞,那所谓的死生契阔,只是停留于纸张的寥寥笔画,永远不会成为立体的故事。当心真的在痛,就应该别开那视线,只因着那每一次的粘合,都会是呼吸间一次次穿刺的尖锐。
那双阴沉的灰蓝里,是存储了十年的惯性。那双眼睛,那个灵魂,已经习惯于将那个护在身后的男子做第一考量,这是彭格列守护者的必然。不论有多么不羁,终究是要聚集在那个暖融的灵魂身周,而年少的自己,不也是依赖着那道灵魂的温暖。而那不过堆积了两年的情感,在未完全付诸行动之前,被已被那十年的惯性所排离,此刻,主导了那双高傲灰蓝的,是那时间堆砌的惯性,那里,此刻正阴沉的分辨不出在那浪漫之都的某个夜晚,所折射的动人姿态。
在坎城郊外的那幢别墅,那双灰蓝的犀利之瞳早已发现了那批暗杀者的身份,那时的他应该是想着要将自己囚困于股掌,所以必须切断自己与反恐小组成员之间的所有羁绊,想必在坎城海滩的再遇开始,那双灰蓝的眼睛变已然有了这样的杀机。所以在XANXUS袭来之际,只是冷眼旁观了。利用XANXUS维护彭格列的心理,知道了XANXUS必然是会本着清理门户的心态,强硬恢复自己的记忆,这也是那个黑发男子的希望,他要自己恢复完整,在巴黎的与坎城的每一个分秒里,他都可以看到那双灰蓝中如此强烈的渴望。
而,这个古老的城堡,便是被算计的牢笼,那置于身上的追踪器,是最好的诱敌工具,那几个同生共死,共同走过颠簸岁月的伙伴必定是即使明知了是陷阱,亦是毫不犹豫地踏入。
只是,谋略可以算计,人心却是变幻莫测,难以准确估量,因为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欲望与想望。比如,这个素来张狂的凶狠男子,便上演了那个超出算计的精彩实验,他是要彻底湮灭自己心中那在他看来可笑到不屑一顾的南柯一梦。
当怔然的视线里,跃入那几个奔赴而来的身影,在每一张微喘着气狼狈的面容却不甘不愿损人的利嘴里,焰色瞳孔内缓缓褪尽那笼罩的阴翳,视线与那个嘴巴嘴损的黑发女子对上。
“嗨,”血狐嬉笑地随意挥挥手,那双与那个叫云雀恭弥的男子相同,在最初迷惑了自己的灰蓝大眼里,是一如既往的嘲弄与庆幸,“哟,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顺便毫无拿捏的拎起自己被折断的手骨,大力地让手的主人冷汗再如瀑布狂涌而出,血狐笑得愉悦,“这下,红疗所的那些庸医们,终于有机会可以狠狠折腾你了。”
爱情是灯,友情是影子,当灯灭了,周围就都是影子。朋友,总是那个在最后可以给你力量的人。
在云雀冰冷阴沉的惊怒视线里,泽田苍白着冷汗涔涔的俊雅面容,薄唇勾起愉纯粹愉悦的弧。
这个城市,没有草长莺飞的传说,这不尽真实的故事里,有了过程,也有了结局,这个故事,已是曲终人散。
暗夜中凋谢的花瓣是真实的,它的盛开,只是一种过去。那曾经的流于齿间的词句只是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