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妇的脸色,忽然由红泛白,浑身微颤,神情显得十分不安,似乎有着严重的心事。
金童虽看在眼里,却以为她怕羞,并不在意,悠闲一笑道:“你要我教你武功,你想先学哪一门?”
“我想先学你的‘风雷扇诀’,你肯教我么?”
金童笑道:“当然肯,不过学‘风雷扇诀’不是三朝二夕可以学得会的,而使用扇诀,须要相当内功方见威力,我看还是先教你几套点穴法吧?”
少妇点了点头,又替金童斟了半杯茶。
坐在店堂中央的红儿,自金童入店后,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金童,而更注意那少妇的神情和举动。
她见少妇局促不安,知道少妇有所预谋,心情也大为紧张,因为她与那少妇,都是负着同一任务的同志,彼此早已认识,少妇的成功,也即是她的成功,少妇的失败,她虽然可以想法挽救,却要多费很大的工夫了。
可是,她现在的紧张,并非担心少妇失败,而是恐少妇成功。
人,都是自私的,她虽恨金童入骨,但她想到,树高千丈,叶落归根,金童取了她的童贞,除金童之外,已无法再嫁他人了,金童虽曾拒她于千里之外,但昨天已回心转意,应允在五天之内,给她一个答应复,在未得到金童的回音之前,哪肯由人将金童害死?”
于是,那妇人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她都不肯放弃。
忽见少妇探手袖内摸了一下,之后,拿起茶壶,掀开壶盖看了一看,起身叫伙计添水,并转过身来,亲手将荼壶递给伙计。
就在此时,她指缝中掉下一粒黑色之物,正落入荼壶之中。
伙计接过荼壶,并不犹豫,即匆匆而去,不一会,又匆匆返回,将茶壶递回少妇。
少妇接过茶壶后,神情显得更加紧张,双掌接着茶壶,良久不敢替金童斟茶,浑身微颤,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状似突然患了冷寒症。
金童见情,很觉奇怪,关心的问道:“你怎么呢?”
少妇心灵猛然一震,急忙镇住狂跳的心房,摇了摇头,勉强装出笑容,道:“我有些不舒服,不过,不要紧。”揭开壶盖,略看了一看热气腾腾的香茗,继道:“这种茶不好喝,换过一种好么?”
金童道:“不错嘛,何必再换?”
“这里有一种铁观音,不但清润可口,而且还可以助消化,我叫伙计换来,你一喝就知道我的话不错。”
“算了吧,以后再喝铁观音好了!”说着,伸手取过被少妇双掌按着的茶壶,欲自斟自喝。
少妇恐金童看出破绽,好心又变了恶意,贝齿一咬,松开双掌,由金童自斟,心内异常矛盾。
她负有谋害金童的使命,不知怎的,却不忍下手。
金童取去茶壶,像取去了她的心一样。
她瘫痪地在椅背上一靠,紧闭双目,汨水由眼角渗了出来。
金童斟了一杯热茶,正要举杯喝时——
红儿心头一震,即欲起身加以阻止——
忽然,门外进来一个怒气冲天的大汉。
只见他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巨眼,阔嘴,四方脸,满面胡,是一个忠直而又鲁莽的汉子。
他背着一把足有三十斤的大砍刀,一进店堂,即将刀拔出,巨目一瞪,向金童走来。
金童乍见大汉神情,不自禁地将凑近嘴边的香茗放回桌上,暗赞道:“此人好不威猛,看他手中武器,必是一个孔武有力……”
他心语犹未说完,忽闻他同桌的少妇惊呼“咦”的一声!
忙收回目光,见少妇脸色惨白,浑身剧颤,一脸惊惧之色。
金童见情,已知这大汉是什么人了,不禁暗自叫“糟!”即欲站起。
但少妇已抢先站了起来,对大汉道:“你来干吗?”
大汉巨目一瞪,喝道:“无耻贱人,你还有脸问我!”
少妇的脸色由白转青,道:“放屁!”离座位,不理会大汉,向店门走去。
大汉手中大刀一抖,横跨一步,喝道:“站住!”
声如狮吼,震得堂中客人,大惊失色!
少妇被大汉拦阻去路,不得已,只好站在当地,道:“有话到外面说,闪开!”
“哼!”大汉左手一挥,“啪”的一声,掴了少妇一个耳光,直把少妇掴得连打了两个踉跄,青白的脸庞,顿时,红肿得老高,口角涔涔血下,掩面而哭!
大汉犹未甘心,一抖手中大刀,道:“我祖宗八代的脸都给你这贱人丢了,奶奶的!老子先宰了你再宰那小子!”语毕,抡刀向少妇脑门劈下!
陡地,白影一晃,接着,“啪”的一声,随之,大汉手中的大刀,脱手落地,砸在坚硬的地面上,进发出数粒火花。
大汉心头一震,赶忙后退,一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他巨目四下一扫,发现他身旁掉落一个茶杯,杯中尚有半杯热气腾腾的香茗,始知当他抡刀下劈之时,被人以茶杯作暗器,打中腕脉,却不知是谁打的?
他托住失了知觉的右手,在伤处揉了几下,喝道:“是谁暗算大爷的?”话间,巨目像两个发光的铜铃,虬须直竖,似乎怒到极点!
金童慢慢站起,双手一拱,淡然笑道:“在下金童,不过,请别误会,在下并非是暗算兄台。”
“好哇!原来是你小子!”即忙前跨一步,拾起地上的大刀,继道:“好哇!你小子诱拐我的老婆不说,还要暗害于我,老子与你拼了!”
语毕,挫步欺进,抢刀一招“高祖斩蛇”,向金童脑门砍下!
金童急忙侧闪,喝道:“兄台且慢!”
“嘭”然一声,刀锋落木桌上,好好的一张红木桌,应声变成两半。
大汉一招落空,哪会听金童的话,一脚踢开身前桌椅,继续向金童扑进,同时一招“樵子伐木”,斜砍金童臂膀!
金童提气一纵,落在一丈之外,喝道:“兄台若再不问青红皂白,动手伤人,可莫怪在下不客气了!”
大汉虎吼一声,手中大刀一阵乱拨,把店中的桌椅拨得“哗啦哗啦”地向两边飘落。
胆子较小的客人,无不纷纷退出店外,掌柜的和伙计,想上前劝阻,却又不敢,站在一旁干着急。
大汉拨开桌椅,正欲再度向金童扑近时,那少妇忽然一错步,伸手抓住大汉的衣角,急道:“麒儿你疯了?”
大汉猛一回身,喝道:“臭婊子!”抡刀就向少妇拦腰劈来!
少妇敢情是不想活了,双目一闭,一动不动!
大汉刀至中途,陡然刹住,怒视了少妇一下,道:“一刀将你杀掉,太便宜了你,去!
老子现在无暇治你。”话间,左脚猛然踢出,正中少妇阴户。
“噗”的一声,把少妇踢出一丈之外,碰在墙壁上,登时昏厥不省人事。
大汉见少妇昏倒,内心似乎有着无比的难过,愕在当地,脸上肌内不停地抽挛,半晌,才欲上前探视少妇的伤势。
但当他刚一举步,忽感背脊一麻,顿时失去劲力,回过头来,见金童冷笑着向他走来。
金童走至大汉身前,冷然道:“阁下尊姓大名?”
大汉见金童走出,不禁又气又怕,奈何穴道被点,劲力全失,进退不得,只瞪着一双巨目,不发一言。
金童斜睨昏在地上的少妇,道:“她是你的夫人么?”
“不错,你既知她乃有夫之妇,何以还要勾引她?”
“你应留点口德,谁勾引过她?”
“你不勾引她,怎么同她在一起?”
“同她在一起就算勾引她么?”
“她昨晚没有回登封来,一定是与你在一起,你若不勾引她,她怎会一夜不归?”
金童冷笑道:“不错,昨晚我虽与她见过面,可是并不是我们二人。”
“还有谁?”
“还有她母亲。”
“她哪来母亲,你分明是胡说八道。”
“不是母亲就是她师父。”
“她师父?她师父前天就到了少袜寺……”
“到少林寺干吗?”
“哼!哼!不瞒你说,我们都是应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二位前辈之邀,参与嵩山之会,合力诛你的。”
“啊——”金童心头一震,顿时了然一切,暗道:“难道她负有害我的使命?”
他再次向昏倒地上的少妇看去,忽见那张被大汉劈开两半的桌面,有一块异样的颜色。
他忙走上,细细一看,见那块异色之处,只是一瞬之间,即变成百年腐木一样。
这是一件怪事,金童大感纳闷,暗道:“真怪!好端端红木,转眼变了腐木,而仅仅是这一块。”
他再仔细审视,半晌,才恍然大悟,顿时,心头狂跳,冷汗直冒,连连暗呼:“好险!
好险!原来这女人之与我接近,并非要我教他武功,而是要以毒药害我。”
他轻弹了一下那张破桌,那块腐木,立即变成粉末,掉落地上,他不自觉地摇头叹道:
“好厉害的毒药!”
他忽然哈哈大笑,走回大汉面前,伸手拍了两下大汉的肩胛,道:“谢谢你,本来,我非要教训贵夫人一顿不可,你既然已将她踢昏,正好免去我欺侮夫人的丑名,再见!”转身大步而去。
大汉见金童态度有异,心感奇怪,忙道:“喂!我不懂你小子意思?”
金童回转身来,道:“将你夫人救后,她自会告诉你。”
“你可否解开我的穴道?”
“没有问题,做好人就做到底吧!”话间,右掌一扬,一线白雾箭似的射向大汉背心。
大汉浑身一震,筋骨一松,顿时恢复劲力。
他巨目眨了几下,道:“小子,你慢走一步。”
“兄台有何指教?”
“待我弄明事情的真象后你再走。”
“在下无暇候你,对不起。”转身欲走。
忽然,店外匆匆进来三人。
当首一人,就是那少妇的师父白娘娘。
白娘娘双目一扫店堂,脸色霎时大变,冷哼一声,拦住金童的去路,道:“杀人偿命,哪能一走了之?”语气中,含着无限的悲愤。
金童忙后退一步,拱手道:“白前辈此话何来?”
与白娘娘同来的二位老者,相互看了一眼,即双双至白娘娘与金童之间,同声对白娘娘道:“什么事?”
白娘娘冷笑道:“不关两位之事,请少管!”
左边老者道:“人人都说金童是离恨天君之徒,有离恨天君之风,但敝兄弟跟踪他半月之久,却未见他作过一件坏事,相反的,还见他作了许多善事,江湖传言,实令老夫不解,现在又见你白娘娘向你索命,他究竟杀了你的什么人?”
白娘娘冷笑着向昏倒在地上的少妇一指,道:“老身的徒儿,哼!关山二侠,美名满天下,今天是否又要拔剑仗义不成?”
关山二侠,是二个正派游侠,四海为家,武功可列一流,十余年来,作过许多仗义助人的事,大为武林人士称赞。
二人都相貌堂堂,身穿白布长衫,举止文雅,左边一个姓郭名雄,绰号云义大侠,右边一个,姓朱名旭,绰号青天大侠。
二侠闻白娘娘话后,齐忙拱手,道:“过奖!过奖!”
青天大侠又向那少妇看了一眼,道:“白娘娘怎知令徒是为金童所毙?”
白娘娘因知她徒儿此来目的,见她徒儿躺在地上,误认为金童发觉了她的奸谋,先发制人,将她击毙。
白娘娘悲愤交加地道:“小徒与人无仇无冤,自然是他,还用问么?”
青天大侠道:“未必吧?”转对金童道:“目娘娘有否冤枉你?”
金童拱手道:“难得二位大侠明镜仗义,请问这位兄台便知。”说着,指了一指在店中搓手搔头,窘态毕露的麒儿。
青天大侠向麒儿瞟了一眼,正要开口询问时。
白娘娘忽然厉声喝道:“麒儿!谁把你媳妇儿打成这样?”
“师姑,是……是……是我。”
“吓!你是!”一个箭步,冲至少妇身旁,俯身检查伤势,发现少妇下身流出许多鲜血,尚幸还没有断气。
白娘娘救人要紧,无暇责骂麒儿,忙把少妇抱起,对麒儿怒喝道:“没出息的东西,跟我回客栈去!”话声未落,即疾步走出店外。
关山二侠目送白娘娘等消失后,回目一扫店中,见店中的桌椅用具损坏甚多,不禁连连皱眉。
云义大侠自怀中拘出一锭黄金,走至掌柜的身前,道:“这锭黄金你拿去,算是赔偿你的损失。”
掌柜的恭身接过黄金。道:“不关你老爷的事,怎好意思要你老爷破费。”话犹未说完,黄金却已纳入怀中。
金童对关山二侠之举,很感钦佩,暗道:“七大门派高叫仗义行侠,却尽做些不能见人之辜,比起这二人,简直是天渊之别,这二人才是真正的侠义中人。”
他对关山二侠虽很钦佩,却因毫无瓜葛,无由攀交,于是,转身出店。
青天大侠急道:“金老弟哪里去?”
金童停步回身道:“回客栈。”
“可否屈尊一谈?”
“言重,大侠有何指教?”
“我们在此来上一杯慢慢谈好么?”
“蒙大侠不弃,恭敬不如从命了。”侧首吩咐伙计摆桌置酒。
青天大侠道:“老弟不要忙,今天是小哥我的东道,一切由我吩咐。”
“怎能要大侠破费?”
“我们若能交上朋友,这点身外之物算什么?请!请!”忙将金童让至伙计刚收拾好的一张桌前。
店中经麒儿一闹,客人都走去十之八九,只剩两个和尚,一个道士,及三个五旬以上的老者。
六人见关山二侠请金童喝酒,同时向关山二侠一使眼色,也相继而去。
青天大侠笑道:“好,客人都走了,我们尽情的喝吧!”
这一顿酒,三人喝了足有一个时辰,其间,三人都自我介绍了一番,金童并自道了一遍出道后的经过及此来目的。
二侠认为金童是一个了不起的后起人物,表示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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