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传奇·武侠版-2007年20期》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今古传奇·武侠版-2007年20期- 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凤姑娘不知何时立在厅头,喝彩道:“常听石帅言及孤公公身手绝顶,果然名不虚传,竟能与凤组正面对抗而不败。”孤公公陷于苦斗,无法回答,仅是冷哼一声。 
  “孤公公有数十年没出京城了吧,到底不能领会战阵的真正厉害。战阵运行无尽,而人力终究有穷,公公能挨多久呢?”凤姑娘不紧不慢,一边挥动令旗,众杀手依此进退趋合。 
  曹吉祥也笑道:“公公不想知道锦衣卫都上哪去吗?”孤公公当然无法作答,凤姑娘故作惊讶:“曹公公派他们去围剿翰墨斋以及京中大小势力,竟没有汇报给孤公公吗?” 
  孤公公身形一震,肩头中了一剑,他低喝一声,一掌将那杀手拍飞出去,顷刻毙命。然而寒光剑阵却乘隙而入,缩小劲圈。 
  曹公公得意笑道:“锦衣卫大小将佐没那么好骗,咱家只好说是孤公公钧旨。今夜乘乱把京中势力一网打尽,明朝就是咱们大内一系独大。今夜整个顺天城都在流血。”凤姑娘跌足道:“如此锦衣卫必伤亡过半,大内一系更要四面树敌。他们怎么这般没头脑!” 
  寥寥数语,如无形利刃一般,穿过寒光剑阵,扎在孤公公心头。后果是他不敢去想的,偏偏那两人一唱一和,饶他数十年涵养修为,也不禁方寸大乱。 
  剑气嘶鸣,寒光凛冽,孤公公岌岌可危。 
  攻打右军都督府的一万劲卒由司礼监秉笔安兴监军。隆隆蹄声震响夜空,京城宁静化为乌有。半个时辰急行军,旋以迅雷之势重重包围衙府。倍攻十围,安兴与众将商议后,取四面出击之策,务令府内亲兵首尾不顾。 
  督府位于北郊,四遭空旷,适合重兵摆开。由于驻军缘故,府衙占地极广,更兼墙高岗众,便像一座具体而微的城池。围墙中多开有箭孔,部分地方设了女墙,城台上置有火炮劲弩,占尽了地利。外面人喊马嘶,火把熊熊,但督府中却一片死寂,门灯也没挂一盏。安兴一蹙眉头:“外墙易守难攻,石亨竟没有动静,难道要引我们到府内打场巷战?” 
  羽林卫都指挥颔首道:“石贼深通兵法,决不会无故弃守,兴许隐于暗中,早已稳妥布置,只等我们进击。”安兴还要再作观察,金吾卫都指挥嚷道:“我部一万劲卒,不用攻城利器,也足已将督府踏成平地。临阵不决为兵家大忌,石亨兴许摆下空城计,我们若被吓着,岂不为其耻笑?难道他还能真变出一支神兵不成?” 
  安兴心中一动,有念头隐隐闪过,微微沉吟起来。金吾卫都指挥躬身请战:“安公公若不放心,末将愿亲率军士为前阵。”安兴按下不安,道:“好,诸部即刻进攻,羽林卫负责东西,金吾卫南北,我率两千人马居中策应。圣上安危,社稷国运在此一役。” 
  战鼓擂响,咚咚敲击着黑暗中的督府。一万将士齐声呐喊,拥向高墙。衣甲光亮的兵士如怀山襄陵的巨浪,漫过最后的堤坝,冲入府中。数千斤重的檑木架在推车上,随着兵士整齐的号子声,雷霆般向前轰击。闩紧的铁门竟脆如薄纸,纷飞碎裂。紧攥刀柄的士卒不待撞车移开,便从两旁挤过。 
  原以为鏖战血杀的外墙,竟没有射出一根箭矢。 
  “不会府内没人吧?”安兴喃喃自语。都督府分为三重,越过外墙,是兵士驻扎的军营,中间隔着数片校场,虽然哨楼密布,但地势平坦,不易防守。再往里就是演武厅为中心的军机要处,空间狭小,更不利于兵戈展开。 
  正当犹疑时,忽听府内喊杀声一弱,他忙催马向前,透过撞开的府门,只见宽阔平坦的校场竟面目全非,重重沟壑纵横交错,更有檑木成堆,阻在要碍,极不利兵士冲击。石亨竟放弃外墙,而以校场为战地,果然独具匠心。安兴却觉心中一定,知道敌人部署,不必再疑神疑鬼。他向传令兵高声喊道:“下令全军立刻向前,不必犹疑。” 
  擂鼓声未响,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声却先响起。只见校场彼端火舌一吐,硝烟滚滚,十数片火云在军士密集处炸开。残肢断骸漫天飞起,血雨纷扬。众将士慌忙躲避,乱成一片,更有无数劲矢飞来,夜空中响起劲疾的气旋,随后是军士凄厉的惨叫。 
  安兴喝道:“速命全军向前,敢退一步者杀无赦。”擂鼓声咚咚响起,想从府门退出的兵士立遭后方弓箭手射杀。各级将佐听到号令,立刻约束兵士,重整阵形。盾牌兵举着方盾冲在最前,漫过重重沟壑,冒着箭雨前冲。步军紧随其后,弓箭兵则隐在暗处,向敌方发射火箭还击。 
  火炮每隔一阵便隆隆轰响,五百步校场照得彻亮。安兴神色冷峻,看着敌方密集箭镞飞出,无情地收割着将士性命,心中却觉笃定。阻力越大,才能缓解他心中不安。 
  区区五百步,内卫军竟耗了一刻钟,才冲到营寨前沿。安兴紧绷的弦终于松缓,接下来就是短兵相接。己方虽然损折千五人马,但兵力仍占优势。他可以想见结果,源源不绝的士兵拥上,将石贼三千人马斩杀殆尽,而后一举攻破督府。 
  战局至此,殊无悬念。 
  演武厅前的哨塔,高有三丈,可以俯瞰全局。 
  石亨与大先生隔桌而坐,就着几碟小菜慢饮。“古人青梅煮酒论英雄,今日石帅以刀兵为肴,战火为羹,豪情犹迈前人。”大先生满饮一口。 
  石亨哑然失笑:“大先生何时学会吹捧人的本事?今日局势早在意料之中。阉人岂能成事,我就从没放在心上。”大先生掷箸叹道:“这一局关联长城内外,从瓦剌陈兵边关到京军外调,无一步不在石帅算计,真称得上严丝合缝。非有大气魄者不能为之。” 
  校场中,两军相互争夺,杀声震天。三千亲兵跟随石亨多年,南征北讨,堪称精锐之师,在数倍敌军围攻下,犹能牢守阵地。更不时分出几标人马,反冲入敌军战阵,杀得内卫军人仰马翻。 
  大炮仍不时轰鸣,熊熊火光乍明即暗,越过千步距离,将哨塔照得亮堂。石亨不为所动,道:“上皇经北狩之难,定思一雪前耻。只要变天成功,武将地位必大有改善。朝廷一心振作兵事,何愁边患不平、蛮狄不朝?” 
  大先生举起酒盏:“后世必将石帅与霍骠骑、卫国公并论,载之汗青,流芳万年。”石亨目光顾盼,意兴飞扬:“此次大先生居功阙伟,我定奏禀上皇,论功叙爵。” 
  大先生目光一跳,道:“在下不过江湖草莽,聊尽绵薄之力而已。”石亨一摆手,道:“中唐李泌不以布衣之身拜相么?王侯将相,不问出身者多矣。” 
  大先生脸上泛起红光:“如此就多谢石帅了。”他望向五百步外校场,“眼下敌军锐气已丧,该是奇兵出动的时候了。”石亨静坐如山:“不急,府外还有两千敌军,等他们全投入战场,战阵再从容发动,可收一举破敌之效。” 
  大先生一振身形,站了起来:“朝中衮衮诸公只道江湖人物鄙贱,武功再高,也难挡军队之威。岂知世易时移,战阵革新于江湖,武林人物再非昔时吴下阿蒙。对整个武林来说,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时世。” 
  石亨平静如水,只是目光幽幽,深邃难测,良久才低不可闻地喃喃道:“这的确是最好的时世,兴许也会是最坏的。” 
  大先生没听清楚,转头再看石亨,却见他已端起酒杯,望向校场—— 
     安兴不耐久战无功,最后的两千人马也隆隆开向战场。 
  剑光如匹练般纵横,交织成密实劲网,将孤公公围困其中。此战已持续半个时辰,双方身手都不如起初矫健。凤组折损七人,战阵仍完整运行。孤公公武功冠绝京华,不过在寒光剑阵全力施为下,也成强弩之末。他并非不想突围而去,但敌人重重围困,毫无间隙。 
  凤姑娘全神贯注,观察着战阵变化。曹吉祥有些着急:“锦衣卫已开拔两个时辰,过不了多久,就要回来复命。如果让他支撑下去,恐生大变。”凤姑娘不作理会。 
  不过片刻,孤公公已左支右绌,险险就要丧命。凤姑娘喝道:“变阵!” 
  流水往复的战阵霎时间停滞,所有人将身形一顿,而后横身空中,剑身一体,若离弦之箭一般,朝阵中心攒射。层层叠叠,先后有序,孤公公一眼了然,任何时刻都有三把长剑朝自己要害招呼,绵绵不绝。 
  这该是寒光剑阵最厉害的变招。只要挨过这一击,阵法必强极转衰,有片刻的空当,足够突围之用。他静守当地,心神澄澈,贯功于软剑之上,令其坚硬如钢。而后随意挥洒,只听当当之声不绝。 
  凤组杀手剑若雷霆,快捷至极,但孤公公挥剑却异常缓慢,连曹吉祥也能看清,却分毫不爽地格挡住剑雨。仿佛那柄软剑就是一方磁石,不论敌人剑式如何精微,总要被吸附其上。 
  只剩最后一拨杀手,孤公公脸泛红潮,显已内息耗尽,他冷哼一声,咬破舌尖,一股血箭飞射,正中当面敌手双眼。而后身形一旋,避过左面之敌,同时飞出软剑,贯穿最后一名杀手胸膛。 
  寒光剑阵散而难复,孤公公再不犹豫,身化长虹,往大门外掠去。忽觉背后森然一寒,竟被一剑贯穿右胸。他身形一滞,犹如折翼大鸟,坠落在门槛前。鲜血汩汩,从伤口流出,那半截长剑精光耀眼,竟不着血迹,血滴凝聚滚至剑尖,将坠未坠。 
  孤公公难以置信地回首,见凤姑娘立在身后,矜持微笑。原来这才是必杀之着,远离战阵的凤姑娘悄悄掩上,给一心逃离的猎物致命一击。 
  孤公公强自站起,凤组再度拢上,将其合围。“想不到咱家纵横一世,竟败在你这个小姑娘手里。”孤公公惨然一叹。 
  凤姑娘此时却立在阵外,这等绝顶高手拼死一击,任何人都没把握接下。“不只孤公公自身,攻打督府的内卫军也岌岌可危。”她一拂额前刘海,笑容甜美。 
  孤公公哑然失笑:“咱家大意,才会让你们得逞。攻打督府足有一万雄兵,石亨拿什么来抵挡。小姑娘真会说笑话。”凤姑娘眼现怜意,道:“石帅用兵如神,他的筹划岂是你所能明白。公公安心去吧,大内一系全会追随你于地下。” 
  “那可未必!”厅外传来断喝。那声音来得好快,初时尚在营门外,“必”字落音已到厅顶。只见碎石瓦块纷飞,穹顶竟洞开井大窟窿,一道身影飞速掠下,乘着尘土飞扬,挥剑间已斩下左近三名杀手头颅。血雨飙飞,头颅惊起,众人看不清厅中变化。 
  那人一抓孤公公襟袖,闪电般掠出剑阵,连血雨也不沾半滴。这几下兔起鹘落,凤姑娘只觉眼花缭乱,但听到声音熟悉,便觉不妙,定睛细看时只见那个年轻人袍袖飞扬,持剑立在厅门前。 
  “是你!”凤姑娘恨恨地道。众杀手也熟悉来人,归档为天级的绝世高手,昨日才破阵而出的猎物——叶兆安。 
  “果然是刀兵相见。别来无恙呀,姑娘。”叶兆安拔出孤公公胸口长剑,运指如飞,封了他几处大穴。凤姑娘忆起早间情景,脸上莫名一红,狠声道:“你来得正好,脖子洗干净没有?” 
  叶兆安莞尔一笑,两人应答正合了当时道别。“今晚可没空与诸位切磋,先走一步了,告辞!”他搀扶着孤公公,步伐似慢实快,行云流水一般穿越校场。 
  “想走么?没那么容易!”凤姑娘一挥手。众杀手归鸟投林般,疾速掠在空中,还是三人为阵,连成一道鹊桥,袭向叶兆安背影。 
  叶兆安并未回首,长剑却像长了眼睛一般,精确无比地挡住敌人进攻。更为玄妙的是,他身形飘若鸿羽,每接一剑,便借势荡远。凤组杀手到第四拨时,已呈强弩之末,只能望尘兴叹。 
  冲在最前的内卫军师老力疲,伤亡颇重,安兴传令下去,让两千援军直接越过校场,将其替换下来。羽林、金吾二卫训练精良,交替之时趋合有序,未予敌军可乘之机。两波洪流在校场中段聚拢,盔甲攒动,正是最密集之时。 
  忽闻尖锐哨声划破夜空,刺耳欲穿,众军士心中一紧,突闻劲风呼啸,不少人未见何物,眼前一黑,已被砸成肉饼。竟是阻在险隘处的檑木堆突然炸开。数百斤重的檑木或平地扫出,或从空坠落,当此人群密集之时,每一根都威力惊人。 
  内卫军片片倒地,阵形大乱,更为可惧者,那轮檑木过后有数十白衣人从中跃出,绕成一个环形,手中刀剑齐举,寒光森森,每次挥动都有人头落地。精良的盔甲也阻不住穿刺,众军士往往是一合毙命。 
  人群拥挤一处,展不开阵形,白衣剑士人数虽少,但锐利难当,在内卫军中来往隳突,纵横无敌。剑阵流动往复,却聚而不散,所经之处,众军士如稻草般成片割倒。 
  在远处安兴看去,只觉暴风雪在己方军阵中肆虐,往日如狼似虎的天子亲卫瞬间变成软弱羔羊,任人宰割。他呆若木鸡,失神良久,喃喃道:“战阵竟可以这么用么?真是可怕。”众近侍张大嘴巴,几尽失语。有这么一支武林战阵,足抵一万雄兵,即便正面交锋,石亨也不用惧怕。 
  哨塔之上,大先生兴奋难已,不住踱步。石亨却平静如水:“大先生还信不过自己的战阵么?此役未开始,已注定大内一系败亡。” 
  大先生察觉失态,讪笑道:“只有石帅才可誉之不喜,临之不惊。此战之后,京师碌碌,再无可抗颉对手。宏图伟业,庶几尽于全功。在下谨以此杯为贺。” 
  石亨抿了一口,眉头微皱:“大先生不可大意,若非阉党猝然发动,我们也难用雷霆手段,一举击破。现在廷益公仍优游于野,阁部也未显山露水,实是危机暗伏,容不得一丝大意。” 
  大先生不以为意,道:“于谦不过孤身一人,阁部尽是迂腐儒生,所控势力有限。石帅明朝大可举兵入内城勤王,只要上皇重登九五,天下大势定矣。” 
  石亨觑了他眼,道:“别人且不说,礼部陈老大人如何?”大先生哑然失笑:“稗说逸闻而已,石帅不会真以为燕山卫留存至今?” 
  石亨叹道:“我也希望是假的。但陈老大人手中确有神秘势力,不可小视。”大先生道:“陈老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