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丁原微微沉默了一下,而后就是缓缓而道。
“既然如此,昔日吾便有言有功者赏,如今我便是予你一县令之职如何?我并州虽然不甚繁华,但有几个县城却是极有潜力,若是你能够好好安心治理,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丁原这般倒是有几分摘桃子的意味。
不过若是真正了解,那么就不会是如此认为。
毕竟马邑清苦,而且只能够靠着边贸发展,在经由丁原这一次与匈奴交易之后,日后大宗交易显然也不会是有太多,如此留在马邑,其实前途不广。
所以丁原这番举动的确是准备对卫涛以奖赏。
可是卫涛却是一阵迟疑,过得片刻之后才是缓缓而道。
“启禀刺史大人,我此次正是想与大人言,这一次与匈奴交涉过后,我想要是辞官归故里。”
以卫涛的年纪说出这话,很是有一种古怪的意味,不过卫涛却是不管不顾地继续言说下去。
“正所谓:父母在,不远游。涛已离家数载,已经是大不孝,不敢说是回家侍奉父母,但却愿能够在父亲膝下承欢,还望大人能够准许。”
东汉末年,官员还是以推举制为主,其中一项便是举孝廉。
不得不说这样的制度的确是有‘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的境况,但同样也是让一些清廉之人得以实受官职。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无论真假,‘孝廉’都是要为人所推崇。
若是卫涛以其他缘由推拒,那么丁原都是可以认为其是有不敬,但卫涛以久别父母承盼于膝下而言,那么丁原不仅不能阻止,更是要大加褒赏。
更何况,这个时候卫涛还是有些不同。
严格说来,这个时候卫涛正是功成名就之时,能够放弃权位,也要回家侍奉父母于膝下,这正是大孝之行。
“多年离别,以见父母,此乃人之常情,吾岂能怪之。”
果然不仅仅是丁原,就是丁原身后的吕布看向卫涛的神情都是多出了几分和善之色。
“吾早闻听子羽之所以从边关乃是为了从先祖卫青之志,本以为子羽年幼,此言有过,如今看来,此言大不及也!子羽乃至孝之人,孝父母,亦孝先祖。”
丁原是什么人?
并州刺史,也是当今名士。
得到丁原这一句,卫涛就是足以名扬天下,甚至日后出来为官,寻常官职皆是可认。
而就在这个时候,丁原更是起身行到卫涛面前将之扶起,而后将他拉到一旁安坐。
这更是大礼,要知道这个厅中,没有丁原召见,寻常人不能得入,更何况是有坐。
就是吕布这个时候也只能够立于丁原身后,丁原之礼遇可见一斑!
“子羽既然思家,我可任假而归。待子羽归来,并州诸县,任由子羽选择如何?”
就在这个时候丁原又是说道,这话,就是更深一层。
但卫涛的确没有再是继续留在并州任职的意思。
不仅仅是黄巾之乱将开,他更要留在自己家中以免家人为其所害,更因为卫涛对于丁原的感官其实并不是太好。
哪怕这个时候丁原的确是有感于卫涛的孝心,但卫涛却是感觉到他这话却只是顺口挽留而已。
正如历史上曹丕接受汉献帝的位置,还是要三辞三让一般。
如今丁原的挽留其实就给卫涛这样一种感觉。
因为你是孝顺之人,是人才,那么我就要有这样一种姿态,其实我并不是很想要留你。
“多谢大人美意,吾这一次返家,恐怕数年不出,若是担任此职,却是有负于大人所托,却是万万不可。”
虽然不知道丁原是不是这样的意思,但卫涛依旧是连连推辞。
“也罢,人各有志,我却是不能勉强……”
如此往复几次,丁原终于是一声长叹而道。
“不过子羽乃是大孝之人,如此德行不可不张,若是子羽不介,吾愿意是为朝廷举孝,如是若何?”
“多谢大人。”
这一次卫涛终于是不可能再是推辞。
从府中出来,卫涛终于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匈奴商谈的事情自然是有丁原安排,从丁原不远赶来,就是可以知道丁原对这事情的重视。
不过这一次能够得到丁原的许诺,卫涛也是不亏,单单只是一个‘孝廉’的名额就是不易,更何况还有丁原的评价。
无论丁原是真心还是假意,既然今日已经做了这一个结论,那么日后自然会是为卫涛扬名。
虽然可能只是一二言语,但却是能够让天下名士得知卫涛之名,日后对于卫涛的好处却是说不尽。
“大人。”
见到卫涛出来,张辽等人也是跟随了上来,在外人面前,张辽还是以大人称呼。
如今已经知道张辽已经归心,卫涛对此自然也不会有太多的介意。
这里自然不是说话的地方,好在虽然是关防要塞,但还是有驿站住所,以卫涛的身份,开一处院落还是不成问题。
坐下之后,卫涛就是让其他人离开,独独是将张辽留下,将自己与丁原所谈之事大略一说。
“本来我想要让文远继任留在马邑,可惜刺史大人恐怕早就已经是有所决议。”
卫涛很是明白的直言。
“马邑地处要道,若是以往残破,也无多少商贾往来,那也就是罢了。但如今恐怕刺史大人将之视为可以源源不断获取优良战马的渠道,恐怕非是心腹不能为之。”
对于丁原的做法,卫涛也是能够猜到,毕竟自己给了他一个最佳的榜样。
的确,这一次大宗交易之后匈奴可以解一时之急,但日后丁原恐怕会是更加卡紧匈奴交易,大肆打压劣马的价格,逼迫匈奴是拿着良马交易。
有着吕布在手,丁原做起这事情来更是丝毫不惧。
“不知道文远如今如何打算?若是文远之想,我愿是担保文远可任并州任何一职。”
卫涛此言倒不是试探,而是明白直言。
“若是文远愿意与我回陈留,我只能够委以亲随队长一位。但我可向文远担保,日后绝不负文远一身本事,让文远能够一展所长,为国尽力!”
张辽心中也是一热,毕竟如今的张辽还不过就是一少年,能够得到别人信任,却最是难能可贵。
“吾早已认子羽为主公,子羽何往,文远亦何往,天涯海角,自不相负!”
“好!我不负君,君必不负我!”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听到张辽亲口言之,卫涛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激荡。
卫涛和张辽都是干脆之人,既然已经决定,自然不会婆婆妈妈的多言。
不过很快张辽就是离开了驿站,连夜返回马邑。
却是这一次除了之前的东西之外,卫涛还是得到了丁原的一个承诺,只要是卫涛的亲随,都是可以随之离开。
要知道那一百骑兵可是卫涛花费了将近一年时间打造,除了马匹之外,其余一应全都是由卫涛支付,说他们是卫家的私兵却是毫不为过。
事实上,其中有近三分之一的人的确是卫家和张家的私兵。
当然想要连同那些马匹一同带走,那么卫涛就是要将这一年来马邑的商税补上。
这也是丁原给了好处,不然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一年的商税不少,不过陈留卫家实力也是雄厚,足以是将一百匹良马全都收下。
第三十七章 当街遇杀人
一百名骑兵对于各个家族私兵而言其实也已经是极为强大的力量。
虽然得到了丁原的允诺,但卫涛却是不想冒险,所以将大半骑兵交予王贺,让其慢慢安排归来,自己就是领着二十骑向家中赶去。
经年不归,平日繁忙之时也就是罢了。
但在这时,却总是觉得路太长。
一路无话,毕竟就算是有什么山匪也不会无缘无故袭击这么一队人马。
不过一路行来,卫涛的心情却是不大好。
在并州之时,卫涛已经是发现有人在传播黄巾道,而出到并州就更是如此,甚至一些店铺之类的都是在店内挂上一幅黄巾。
黄巾之乱波及整个大汉王朝,信众更不知道有多少,固然其中多是一贫如洗的贫困百姓,但其实也是有不少富户。
甚至在一些官衙当中,也是能够见到崇信黄巾道的人。
卫涛虽然心中思绪翻飞,但只能够是默默而然。
阻止黄巾之乱,卫涛从来都没有想过,不是不想,而是不可能做到,哪怕是投身为那位大汉至尊都不可能。
若是那位大汉至尊真的有做到这样的实力,那么也不用是通过十常侍卖官鬻爵了。
不过好在,除了这事情之外,卫涛的心情还很是不错,越是靠近陈留,越是感到一阵兴奋。
这一日进到陈留己吾地界,此处离家也是不远,所以卫涛也不想多做耽搁,略略一思之后就是言道。
“文远,我们在这用上一餐,而后就是赶紧归返如何?”
“诺。”
张辽等人对此自然不会不同意。
“啊……”
刚刚上到一间酒楼,还未等坐下,顿时就是听到街头传来一声惨叫。
行到楼边看去,却是见到一人是在自家大院前被另外一人捅杀。
在杀了一人之后,那人却不见逃,竟然大步入屋,过不得片刻,屋内又是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过不得片刻那人出来,身上的血迹更甚。
此人竟然如今蛮横,不仅是当街杀人,竟然还是冲入对方家中将对方家中之人也是斩杀。
“好个蛮横汉子!”
张辽地处边关,常年受到匈奴侵扰,最是见不得有人以武力强行欺凌他人,当即心头就是一怒。
就在这个时候,却是见到那杀人男子,一把从门口的车中拿出刀戟,大跨步而走。
四周虽然是有不少人群,但见到那男子如此蛮横,又是有谁敢阻拦,一个个人却是纷纷后退。
不过这可是长街,自有县衙兵士在,所以包括卫涛、张辽等人都是未动。
果然,还未等他从县中离开,就是有数十兵丁将之包围。
“滚开!”
面对数十兵丁,那壮汉却是不管不顾一声暴喝,同时右手握戟猛力一扫。
“铛铛铛铛……”
一连数声,数件兵器纷飞。
“好一条恶汉!”
这个时候卫涛正是看得清明,忍不住说道,那壮汉一连凶恶,一见其面容,心中就是不由得胆寒。
“的确,这丑恶大汉勇力不凡。”
一旁的张辽这个时候也不由得说道。
不过这个时候卫涛却是陷入了微微沉默当中。
就在这个时候,那壮汉连续几下,已经是足以让那些兵丁根本不敢再是向前。
好在那汉子似乎也不愿意随意伤人,只要那些人没有阻碍到他,他就是根本不多加理会,直步上前,大步离去。
“文远,我们走!”
就在这时卫涛也是回过神来,当即就是下令道。
见到卫涛领头向着那刚刚离开的男子追去,张辽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就是领人跟上。
要追那人并不难,因为那人刚刚一出城就是被一大群人围上,显然那户人家也是大户,养着不少私兵。
要知道东汉末年,各个世家豪族本身蓄养的私兵,以单对单而言,其武勇都比那些寻常衙役来得要强许多。
可即便如此这些人也只是敢围着那汉子绕圈,让其不致直接离去,根本无人敢是上前一战。
远远看去,这一幕倒是有几分可笑。
“哼!给我滚开!要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虽然那些人一个个都不敢靠近,但单单只是如此,依旧是让汉子恼怒不已,刀戟猛然一横扫,顿时将所有人全都是吓退了七八步。
“文远,你看这恶汉如何?”
卫涛远远看着那汉子,却是没有立即打马上前,反倒是向着张辽问道。
这人到底是谁,卫涛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
“此人武艺如何尚且不知,但其力道恐怕就是拿匈奴第一勇士都未必比得上。”
张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而且看此人一路行来并未是依仗着自己的武力强行冲突,几次都是以恐吓为主,可见其不是滥杀之人。当街杀人恐怕还是有着什么缘故。”
虽然张辽的话语有些隐喻,卫涛还是明白他的意思,其实世家豪族当中平日总是免不了有些欺压他人的人,一旦过分,往往就是引来这般事态。
只不过若真的只是寻常人,那么根本应对不了各个豪族的私兵,只会凭白送了性命。
“是与不是,前往一看便知。”
卫涛已经对这人起了几分兴趣,若是这人真的是那人的话,这个时候正是拉拢他的时机。
古之恶来,典韦。
这一位据说勇力不在吕布之下的古之恶来可正是陈留己吾人,也同样是有这么一件当街杀人之事。
不过后来典韦先是投到张邈麾下为兵,后来又是投到夏侯惇的麾下,再是被夏侯惇推荐给曹操,视为心腹,日夜宿卫。
就算卫涛因为自身年岁,感觉不可能借势而起,准备投保曹操,并且已经是与曹操有着不小的关系。
但在见到典韦的时候,依旧是有一种忍不住要将之收入囊中的想法。
也许每一个能够到这个大时代的人都会是有这么一种想法,将那些名流千古的人物一一收入麾下。
没有机会也就罢了,若是有机会自然是要见一个收一个。
以卫涛这样的年纪,除非是像张辽这般也只是同龄,而且也没有什么大名气的可能有一线希望,其他人根本不用多想。
至于那些谋士,一个个都是成精了的人,更不可能是看得上卫涛。
谋士之所以为谋士就是不同常人的智慧,而一个十多岁的孩童,怎么可能会是让谋士心服认可。
至于胡诌什么天下大势,卫涛只能够说那是将其他人的智慧拉到了与自己同一个水平,而后凭着经验去战胜了他。
所谓谋士,哪一个不对天下大势有着自己的见解,岂容他人随意质疑。
更何况也不单单只论天下大势,还是要有成事之法,卫涛这个时候更不可能办到。
不过典韦显然不在其中。
以典韦后来会是投到张邈当兵的情况来看,显然他现在不可能有多高的要求,只要能够摆平这杀人之事便可。
陈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