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起一片爪影,好像抓向咽喉,但手掌却在电光石火间,一翻而上,两枚尖锐的指爪,已突
袭范子云双目!
这一下若是被她抓中,两个瞳仁非被她尖利的指甲刺破不可,当真狠毒已极!
范子云连经大敌,对敌经验多了,自然熟能生巧,没待扫花欺近,早巳一个旋身,右手
及时挥出。
他依然只用了三成的力道,但这会他一掌拍在扫花的肩头,出手虽轻,扫花可受不了,
口中闷哼一声,一个筋斗往前直摔出去。
还算是范子云手下留情,拍中她肩头之际,又减去了一成力道。总算她武功不弱,往前
摔出去的时候,就势翻了一个筋斗,消卸了掌力,冲出去七八尺远,就足跟用力,从地上翻
了起来。
她打从练武以来,从未有过今晚这般挫败,这份羞辱,使她横上了心,口中厉叱一声,
双手作势,正待扑起!
银发美妇适时喝道:“扫花,住手!”
扫花正待扑起的人,闻声住势,双手迅疾垂下,抬头道:“小婢还有一招。”
银发美妇道:“他说得不错,你一个人,不是他的对手。”
她回头朝其他三个青衣使女说道:“你们三个一起上去,接他几招。”
三个青衣侍女一个站在她身后,两个本是走过来押着冷梅萼、艾红桃下去,如今就站在
冷艾二人身边,听到银发美女的吩咐,躬身应“是”,一起朝范子云 围了上去。
艾红桃没想到范子云竟有这般高强的身手,喜得情不自禁的挑眉毛,眨眼睛,翘起红菱
般小嘴,露出一口又白又细的牙齿,似喜似忧,伸手挽住了冷梅萼的臂膀,低低的道:“梅
姐姐,你看他会不会……”
冷梅萼对这位师伯,深惧戒心,急忙用肘轻轻碰了她一下,悄声道:“五妹,在师伯面
前,不可失礼。”
凌江涛对范子云有这高的身手,也颇感意外,这时眼看银发美妇命手下四个侍女同上,
却不禁替范子云暗暗担上了心,一面暗自盘算着:“万一范兄敌不住,自己该不该出手呢?”
四个青衣侍女在掠出之时,就已采取了合围之势,各自站住了一个方位,只要看她们这
一情形,就算没有对敌经验,也可以看得出她们是久经演练,熟谙阵势,精于合搏之术的了。
范子云你说他有经验吧,他却是个刚刚出道的雏儿!人家明明布成了“四象阵势”,把
他围在中间,只待有人发出口令,立可从四周向中央齐集攻到!他不但没有丝毫戒备,却向
四位姑娘连连抱拳,作着罗圈揖,陪笑招呼道:“四位姑 娘多多指教,多多担待……”
四个侍女中领头的正是扫花,她两番被范子云发掌震出,心头怀恨已深,此时看他正在
转着圈说话,更不打话,忽然撮唇发出一个轻快的口哨。
这声口哨,正是她们发动攻势的暗号,四个侍女同时发难,四条青影疾然扑起,粉爪,
绣腿,每人觑定范子云一两处大穴下手,集中攻到。
这一下当真动作如一,快速到无以复加!
但范子云其实早就有了准备,他可不是书呆子,人家从四方掠近,围住了他,就要出手,
他还打着罗圈揖,跟你们一个个的招呼。
要知他这番做作,原是诱敌之计,因为师傅传他的“迥身八掌”中,有一记掌法,正是
对付四面都有敌人用的,要使这一记掌法,必须人随掌发,旋身横扫,那么他这向四人作着
罗圈揖,正是最好的准备,以逸待劳了。
就在四条青影堪堪扑起,范子云抱拳打拱的双手,倏然一分,右手化掌,随着身子一个
飞旋,横扫出去!
这一下几乎是和四女同时发动的,他右掌堪堪扫出,围着身子而起,旋风由内向外横展,
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气流,朝外推出!
四个侍女还未扑近范子云身子,四条人影已被旋风吹得凌空飞摔出去。
端坐在锦榻上的银发美妇目中异采飞闪,倏地站起身来,冷喝尸声:“住手!”
四个侍女第一招上,就被人家震出七八尺外,一个个花容失色,站停身子,目光之中,
流露出惊惶之色,望着银发美妇,由扫花领头,一齐屈膝,颤声道:“小婢该死……”
银发美妇一摆手道:“没你们的事,退下去。”
四女应了一声“是”,迅快退开,依然回到银发美妇的身后站定。
范于云眼看四女第一招上失利,就对银发美妇如此害怕,可见她平日御下是如何严厉了,
心中不觉有些不忍,朝四女拱拱手道:“四位姑娘,恕在下孟浪了。”
银发美妇一双美目,盯住着范子云,一眨不眨的看了半晌;才点点头道:“你叫范什
么?”
范于云躬身道:“在下范子云。”
银发美妇平静的问道:“你爹可是叫范大成?”
范子云道:“是的,仙子认识家父么?”
“岂止认识?”银发美妇似笑非笑,轻哼一声道:“你使的‘旋风掌’,是你爹教你
的?”
“旋风掌?”范子云愕然道:“不对,在下刚才使的是‘迥身八掌’,乃是家师所授。”
银发美妇道:“你爹呢?”
范子云道:“家父离家已有十年,至今尚无消息,在下就是寻找家父来的。”
银发美妇脸色一变,嘿然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范子云听得心中一动,急急问道:“仙子可是知道家父的下落么?”
银发美妇目闪厉芒,阴笑一声道:“八九不离十,我猜得大概也不会离谱太远了。”
“真的!”范子云大喜过望,急忙朝她作了个长揖,说道:“仙子可否赐告家父下落,
在下感激不尽。”
“天底下除了我,只怕再也没有人知道你爹的下落了。”
银发美妇忽然格格笑道:“我自然要告诉你,而且我还要亲自带你去,找那无耻的贱人,
把你爹救出来。”
范子云只觉她笑声尖锐刺耳,好像隐藏着说不出的怨毒,心头微生凛惕,问道:“仙子
是说家父被人关起来了?”
银发美妇恨恨的道:“那是脂粉狱,也许你爹把它当作温柔乡呢!”
范子云听出来了,好像爹是被一个女子迷住了,但他从小听娘、听老管家说过,爹是一
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他老人家决不会是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了娘,抛弃了自己连家都不顾
的人,心中觉得非替爹辩白不可,这就抗声道:“不,家父不是那种人?”
银发美妇又是一阵格格大笑,笑声更是凄厉尖锐,冷峭的道:“范子云,你以为你爹是
哪一种人?他在年轻的时候,可风流得很,你知道么?你不是要找你爹吗?我一定把他找出
来就是了。”
范子云回头望望凌江涛和冷、艾二女,说道:“在下是出来找爹的,仙子能带在下去找
到爹,在下万分感激,只是去找家父之事,和这位凌兄以及两位姑娘无关,仙子可否先释放
了他们呢?”
银发美妇截然道:“不成,我答应带你去,他们和你一起来了,自然也得一起去,你以
为我会难为他们么?”
凌江涛道:“仙子垂鉴,不是在下不肯和范兄同去,实是敝帮发生了大事,在下非赶回
去不可。”
银发美妇道:“丐帮就算死了帮主,你也非跟我走不可。”
凌江涛道:“仙子说得没错,家师遭人毒毙,在下含冤莫白…”
银发女美女听得格格笑道:“蔡传忠遭人毒毙了,死得好,他早就该死了。”
凌江涛怒声道:“在下尊重仙子是武林前辈,你怎好如此说话?”
银发美妇目中飞射出两道厉芒,沉声道:“当年要不是蔡传忠多管闲事,我花双双就不
会败在那贱人手下,我不找他算账,已经是十分客气了。”
她叫花双双。
凌江涛、范子云都弄不清她说的什么,但从她口气中,可以听出她和丐帮帮主蔡传忠,
好像有一段梁子。
上一辈的事,凌江涛既然毫不知情,就不敢多说。冷梅萼、艾红桃在她面前,更不敢开
口。
花双双一挥手道:“好了,你们不用多说,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就走,扫花,你去吩咐
她们准备四辆车子。”
扫花答应一声,躬身一礼,急步往外行去。
范子云拱手道:“多谢仙子,为了在下找寻家父之事,倒教劳动仙子了。”
“为你爹?”花双双格格笑道:“我从不为人,我只是气不过那无耻贱人罢了!”
范子云只觉她忽怒、忽喜,目光也忽而深沉,忽而怨毒,使人捉摸不定,但为了只有她
知道爹的下落,也只好忍耐了。
不多一会,扫花匆匆走入,躬身道:“启禀主人,马车已在山前伺候了。”
花双双点点头道:“很好,你们分两个人押她们出去。”
艾红桃道:“师伯,你老人家要晚辈姐妹随行,晚辈姐妹敢不遵命,不用二位姐姐押着
走了。”
花双双冷笑道:“你当我要去哪里,我就是要找你们不要脸的师傅去,我不叫人押着你
们,你们不偷偷的逃出去报信。”
说完,挥了挥手,两名侍女不再说话,押着冷梅萼、艾红桃当先往外走去。
范子云听说要去找的人,就是她们师傅,百花帮的帮主,心中大为惊异,但又不便多问。
花双双眼看两名侍女押着两人走了,脸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回头望望范子云、凌江
涛二人,说道:“你们随我出去。”
当先举步往外行去。
扫花和另一名侍女紧随在她身后,范子云和凌江涛互看了一眼,也只好跟在她们身后而
行。
山坡下果然一字排列着四辆华丽双辔马车,漆黑的车厢,光可鉴人。
车前两边,都悬挂着两盏六角形的花灯,流苏随风飘动,看去极为壮观!
东方玉《彩虹剑》
第十六章 人兽之喻
每辆车前,站立一个身穿一式青衣大褂,背上背着斗笠的彪形壮汉,神色恭敬,挺胸立
正,目不斜视,他们自然是驾车的车把式了。
花双双走近最前面一辆车前,扫花和另一名侍女急忙趋前一步,掀起了车帘。
花双双跨上车厢,回头道:“叫他们上来。”
扫花朝范子云、凌江涛二人道:“仙子叫你们上车了。”
范子云看了后面三辆马车一眼,心中暗道:“这三辆车中,不知又是什么人?”一面抬
抬手道:“凌兄请。”
两人先后登上车厢,但觉里面相当宽敞,花双双已经居中坐定,两人只好靠左边并肩坐
下。
扫花和另一名侍女待两人上车以后,就紧跟着走入,在靠右一边坐下。车把式放下车帘,
不待吩咐抖缰扬鞭,催动马匹,徐徐出发。
范子云听得出来,自己这辆车走在最前面,后面的三辆也相继随着启程。
双辔马车,行驶平稳迅速,车厢宽敞舒适,一路上除得得蹄声,和辘辘轮声,并不会感
觉到有颠簸之苦。
花双双早已闭上了眼睛,养神调息。
范子云、凌江涛心里虽然有着许多疑问,但花双双正在养神,他们也不敢交谈,不知怎
的,对她存有几分忌惮心理。
扫花和另一名侍女,可不敢打盹,好像生怕两人会乘机逃走似的,目光灼灼,只是盯着
两人,不肯放松。
车厢中没人说话,自然是十分沉寂,渐渐范子云和凌江涛也阉上眼皮,打起盹来。
车行迅速,时间也过得很快,由黑夜而白天,但车子却丝毫不停,更没在路上打尖,车
上早已准备好了干粮和水,大家只是在车上吃喝。
范子云虽没什么经验,但也可以辨认得出,四辆马车似是并来经过城市镇甸,走的都是
较偏僻的道路。
这一天直到天色全黑,才在一处树林下面停了下来,车上的人也可以自由的下车来稍作
活动。
这是一片荒野,除了可以看到迷蒙的山影,前不见村,后不见舍,你根本无法知道这是
什么所在?
天色微明,四辆马车又继续上路,直到天黑才停,依然是一处荒山野林之间,看景色也
和昨晚差不多。
这真是一趟神秘之旅,范子云、凌江涛两天下来,也渐渐习惯了,除了在停车休息的时
间,稍可交谈,上了车厢,就没人再说话。
这样足足驰行了三天,这是第四天的傍晚时分,四辆车子驶近一座山麓,山麓间有一座
围墙很高的庄院。
四辆车子驰到庄院前面,围墙大门忽然洞开,车子陆续驰进大门,绕向左首一条车道。
大门及时关上,左首车道尽头,两扇黑漆大门,又及时洞开,车子依次驶入,在后院停住。
车把式迅快一跃下车,打开了车门。
扫花和另一名青衣使女葬花,(这是三日来听她们称呼才知道的)一跃下车,接着是花
双双首先下车,然后才是凌江涛、范子云跟在她身后下车。
但今晚两人跨下车门,就发现情形和往日不一样,敢情已经到地头了,因为车子已一排
停在一处天井中!(他们并不知道车子进了庄院)。
阶上点起八盏风灯,把院落照得如同白昼。
阶前一排站着二十四名一身紧身花衣,手捧长剑的女子,挺胸而立,剑光映红颜,白刃
如秋霜,好像接受检阅一般。
这二十四名女子年岁都在二十左右,一个个身材苗条,高矮相同,虽是娘子军,倒也婀
娜刚健,十分威武!
另外站在一边的,则是冷梅萼、艾红桃和两名押着她们的两个青衣侍女一个叫摘花,一
个叫锄花。
范子云心中暗暗哦丁一声,三天来,他从未见过另外三辆车上,载着什么人,原来是一
批娘子军。
花双双也没看她们一眼,举步朝阶上走去,范子云、凌江涛、冷梅萼、艾红桃和四名侍
女,一齐跟着走上石阶,进入厅堂。
堂上红烛高烧,早已摆好了一桌酒席,玉箸银盏,四色干果,四式拼盘,好像她要宴请
什么贵客一般!
花双双走到上首,便在中间一把椅子上落座,早有一名使女,端着一个银盆送上。
花双双伸出一双白嫩的柔荑,在水中浸了浸,另有一名使女,立即送上一条热气腾腾的
面巾,花双双接到手中,轻轻在脸颊上按了两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