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地方一定很太平,水火洞住着田大叔田大婶两个老年人,不正需要像秀秀这种姑娘去侍候?
他微微地笑了。
“怎么样,你答应了?”
“好吧,不过你得问问秀秀姑娘。”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的事了,来,干杯。”
不料,黄书郎却站起身来。
他不干杯,当然,他也不取那百两金叶子。
他的心中不自在,有银子的人总以为银子万能,银子可以解决一切事情,就有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黄书郎却不同意这句话,因为有许多人是有骨气的。
他便是这种人。
“怎么,黄少侠要走了?”
“我要去办件事情。”他看看外面,又道,“恶霸石不悔的宅子怎样走?”
只这么一句,刘老立刻精神一振,道:“我派个人带你去。”
“不必,只需告诉我姓石的在什么地方住就够了。”
刘老指向八里庄东面,道:“黄少侠,八里庄的东面一里远,那儿有个小山坡,坡前面一片大宅院,石不悔就住在那里面。”
黄书郎道:“我立刻去一趟石不悔住的地方,也许真能查出些什么。”
刘老打躬又作揖地道:“功德无量,黄少侠,我刘家满门为你求神保佑了。”
黄书郎笑笑,道:“这是个机会,姓石的那批人伤得不算轻,他们一定未离去。那个姓成的肩头上一刀两寸深,总也得休养个十天半月不能动。我先去探探路,找个机会问一问你家儿子是怎样死在大山里。”
他闪出了大厅,快步绕向前院,等到刘老和他的儿子追出来,早已不见黄书郎的人影儿了。
“真能人也。”
“爹,他说他比飞还快。”
“我相信。”
刘老含笑抚髯,又低声地道:“为我们查出你哥的死因,然后叫他带走那贱人,我们就有太平日子了。”
原来他们一家人都不容梁秀秀,天知道秀秀多冤枉。
那年头,女人是男人的附属晶,如果你说武则天与慈禧也是女人,那实在太少了,所以女人就得替男人顶破缸,莫须有的罪也只有忍了。
秀秀就是在这种心情下过日子的,如果有人为她打抱不平,这个人大概就是黄书郎。
□□ □□ □□黄书郎待办的事情太多了。
他心中除了小流球之外,便是要去找黑红门在老通城开设的“白红院”。
白红院中的姑娘都是美丽的,十几个特别美的姑娘都和左少强同过床。
左少强每年从白红院的进帐就上万两银子,这才只是一项财源。
这也正是肥了左家父子,瘦了可怜的姑娘们。
黄书郎只一想到左少强,他便咬牙切齿,
他现在正咬牙,因为他想着的事情可能成了真。
当初他躲进小寡妇梁秀秀的三合院,知道了秀秀的丈夫死因之后,他便有一种特别的感觉,那便是她丈夫死因叫人不敢相信。
刘家的人也不相信,因为刘家大少爷会武功,如果是一般人,怎敢骑马到山中去打猎?
黄书郎冷冷地笑着,他已站在一片林子边不动了。
山坡黑漆漆,坡前一片宅院死寂,有几点灯火从几层屋角露出来。
黄书郎发觉不远处是一片废场,场子上还放了三个大石锁,好大的一座门下,两盏不算亮的灯笼发出黑红般的暗光。很静,大概庄上的人全睡了。
黄书郎动了他在审视过这儿的地形之后,便立刻拔身而起。
他的动作果然比飞还要快。
黄书郎以燕掠林梢的绝世轻功穿屋越脊,一路奔进一座二楼附近。二楼上有灯光,照得楼外一片亮。
他隔着房脊伸头看,两个大汉刚从二楼走出来。
这两个人的手上各端着大木盘,空的碗盘杯子全堆在木盘上。
黄书郎立刻明白这是刚刚侍候楼上的人吃过以后收回的盘碗。
只等着两个人走入后院,黄书郎立刻跃过去。他来个捌挂金钩的往楼里面看,便不由得直想笑。
他看到三个姑娘长得俏,每人站在一个男人的身后,那两只嫩手尽在男人身上捏呀捏的,捏得三个男人眯着眼。
三个男人有一个面对着楼外的黄书郎,那个人敢情就是恶霸“丧门神”石不悔。
石不悔的脸很苍白,断手处好像已上了药,布是新的,还未见有血渗出来。
他的一双吊眉分别往下垂,那股子无奈,可以从他的话中明白。
“他娘的!我们真的拿这小子没办法?”
侧面的赤发鬼成豹沉声道:“是我们低估他了,他奶奶的,我们为财迷了心窍,倒忘了总堂曾经和那小子交过手。”
石不悔道:“一万五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表哥,你要打定主意了。”
成豹道:“这件事如果上禀总堂,我两人都非受责罚不可,这叫贪功误大事。”
背对着黄书郎的黑汉开口了。
这个正是大黑熊卜通。
他先是一声干咳,侧转身道:“我们原是欠考虑,那小子名叫黄鼠狼,我问两位,平日里我们如何才能抓到真的黄鼠狼?”
石不悔道:“弄只肥母鸡拴在笼子里,且等黄鼠狼走进笼里,肥母鸡只一挣扎,笼子的门便立刻关上,黄鼠狼就休想逃走了。”
卜通冷冷一笑,道:“对;这正是抓黄鼠狼的方法,石兄,我们为什么不用这方法去对付黄鼠狼?”
石不悔道:“黄鼠狼精得很,不过……”
成豹道:“表弟,你如果想很快得到梁秀秀那小寡妇,那得快设个牢笼捉拿黄鼠狼。”
他顿了一下,又道,“当初设计坑死刘家那小子,原本就是为了梁秀秀,这百日之期是你定的,转眼一半过去了,你却残废了一手。”
石不悔道:“梁秀秀我是要定了,娘的皮,我在她身上花了大本钱。”
成豹举着他的链子镖哈哈笑道:“想着那天同刘家那小于一同前去打野鸡,嘿……我拍马走在他的马后,抖手一镖打进他的坐骑屁股上,哈……”
他得意的很。
坑了人的人对于他的坑人杰作总是得意的。
成豹就很得意,他哈哈笑,道:“本来是要在深山动手的,娘的,机会突然来了。”
卜通不开口,他仔细的听,因为这是坑人的经验,而黑红门的人专门干坑人的勾当,有时候把人坑得无话可说,只因为谁也看不出被坑的人是受了暗算。
石不悔道:“那天我推辞不舒服,留在小街上晃荡,嘿……”
成豹道,“刘家那小子的马术很高明,他飞马驰在断崖上,他的坐骑扬起尾巴往上奔,我认准了马屁股门,一镖打在马的要紧处,那马一声长嘶,娘的,他歪着身子便往山崖下面坠下去了。”
他笑笑,那模样就好像害死一个人很平常。
石不悔笑笑道:“表哥高招,事后刘家小子的尸体驮回来,一看就知道是摔死的,谁还会注意到马的屁股门流出来的血?”
三人哈哈笑了。
成豹道:“这叫做机会杀人,机会来了就必须及时把握。我可是为了表弟的交代,方才如此做,换了别人,出多少银子我也不会干。”
那卜通已竖起大拇指,赞道:“真是高明,成堂主,这一手实在高明,事后你反倒变成好人了,哈哈……”
“不错,我含泪把刘家那小子的尸体送回来,刘家虽然是苦主,可也得对我说声谢,这种事情他们怎么会想得出来呀?嘿……”
石不悔道:“过去的事就别担心了,表哥,我们弄个陷阱捉黄书郎才是真,我不能叫他把我的一万五千两银子花光了,我心痛呀……”
卜通道:“听你说,黄鼠狼还是那小寡妇的表兄?”
石不悔道:“这话是黄鼠狼自己说的,王八蛋才会相信他的话。”他顿了一下,又道,“黄鼠狼是个鬼灵精,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了咱们,他当然说的是瞎话。”
卜通道:“别管他是不是小寡妇的表兄,咱们就把小寡妇弄来囚在你后院的机关里,黄书郎如果找上门,看他敢不敢去救小寡妇。”
成豹立刻点头,道:“怎么过去没想到?我们找他硬拚,真是笨蛋。”
石不悔道:“如今我们三人伤了一对半,短时间内只怕很难再动手。”
卜通道:“三五天后我们的伤就会好的,尽快去张罗,务必抓住这可恶的黄鼠狼。”他顿了一下,又问石不悔道,“石兄,你的机关是什么样的机关呀?”
石不悔道:“是一座会移动的铁板墙,只要人走进去,那铁板墙便会立刻密密地关起来,小耗子也逃不掉。”
卜通一拍巴掌,道:“好,咱们捉活的。”
三个人在二楼上打商量,黄书郎在外面冷冷笑。
“他娘的!坑人的!”
他本想冲进去教训那三个人,但他一想,何不找个机会再彻底地整整石不悔?
如果比整人,黄书郎自认是一流的。
他自己在琢磨着如何进行整人的计划。
□□ □□ □□黄书郎离开石不悔的大宅院的时候,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就好像他到刘老的二院的时候一样,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在刘老的厅上了。
“你……这么快便回来了?”
黄书郎笑笑,道:“有了消息,当然尽快回来。”
刘老惊异地道:“你已探得消息了?我儿子是怎么被坑死的?”
黄书郎道:“令郎骑马在断崖上,有个家伙在马屁眼上打了一镖,那马一痛,便带着你的儿子滚落山崖下去了。”
刘老顿足道:“难怪我儿子身上找不出别的刀伤之类,原来竟是这回事,这人太阴险了。”他落泪了。
这种阴狠杀人的手法,若无直接证据或亲眼所见,是无法加人以罪的。
他拉着黄书郎,求道:“黄少侠,但愿你能为我儿报得此大仇,我不计代价。”
黄书郎笑笑,道:“刘老,你不用求我,我也不会拍拍屁股走人。我先将文姑娘藏在你这里,然后再等他们找上门,他娘的,想坑我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刘老道:“我立刻着人请文姑娘前来,至于秀秀我那可怜的儿媳妇,我已交给你了。”
黄书郎道:“干脆你把那个老妈子也召回来,我就住进三合院里。”
刘老当然一切照办,而且是连夜去办。
□□ □□ □□黄书郎与秀秀对坐在三合院,他直视着秀秀,道:“秀秀,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秀秀掩嘴笑笑,道:“黄爷,什么怎么样呀?”
黄书郎道:“我是说,你对我这个人的印象如何?”
秀秀道:“最初见到你的时候,你是泼皮无赖的人。你知道当时把我吓坏了,而你却是那么粗犷得叫人吃惊。”
黄书郎顿觉不好意思,因为当时他正逃避黑红门的追杀,而他又受了伤,他却又躲在赤裸着全身泡在水中的秀秀的身子下,光景还真令人尴尬。
黄书郎干干一笑,道:“是我欠了你一次人情,秀秀,我会回报。”
秀秀又是一声大笑,道:“文彩去了我公公家,你把我留下来陪你,这是回报我?”她娇俏地笑一声,又道,“莫不成你真的成了黄鼠狼向鸡拜年你对我没安好心吧!”
黄书郎也笑了。
他伸手拉着秀秀的手,道:“原来在你的眼里,我还真是个大坏蛋呢。”
秀秀道:“文彩未来之前,我以为你不是什么好人,好人怎么会被人追杀?好人也不会对人动刀的。而你,你不但动刀,而且打伤人。”她忽然媚笑一声,道,“直至听了文彩的话,我才知道你是个义士,也是英雄。”
黄书郎立即道:“如此说来,我得感谢文彩姑娘了。”
秀秀道:“你救了文彩,她好感激你。”
黄书郎道:“秀秀,我只想做些应该做的事情,就好像我昨夜去找石不悔。”
秀秀吃惊地道:“你不是把他们打伤了?,怎么又去找姓石的?”
黄书郎淡淡地道:“也是受托于你公公,他希望我能查出他儿子的真正死因。”
秀秀紧张地道,“你查出来了?”
“不错。”
“我那才结婚三天的丈夫是怎样死的?”
“被人坑死的。”
“怎么说?”
黄书郎道:“坑死你丈夫的方法很妙。当时你丈夫策马跃上断崖,后面的人抽冷子一镖打中马的屁股门,那马嘶叫着滚落山崖下,人马一齐摔死在谷底了。”
秀秀落泪了。
她本来不希望这是个事实的,她以为这是意外,却不料丈夫竟然真的被人坑死在山中。
她拭着泪,道:“黄爷,这人是谁?”
黄书郎道:“恶霸石不悔的那位表兄成豹。”
秀秀忿怒地道,“为什么?”
黄书郎叹口气,道:“是因为你太美了,石不悔下决心要得到你。”
秀秀愣住了。
她想不到美貌也会害死人,自己竟然成了杀死丈夫的间接凶手。
她又垂泪了。
黄书郎道:“我已向你公公说明这件事了。”
秀秀道:“我公公会更恨我。”
黄书郎摇摇头,道:“不,你公公很同情你,所以……”
秀秀道:“他死了儿子,反倒同情我,我……黄爷,我如何为我的丈夫报仇?我……只是个女人。”
黄书郎道:“报仇的事有我,你就不要搁在心上了。”
秀秀道:“黄爷,你如何为我报仇?”
黄书郎笑笑,道:“我得先把你送到一个地方去。”
秀秀却摇摇头,道:“我不想再进我公公的家门。”
黄书郎一笑,道:“你公公把你交给了我。秀秀,我要把你送到一个平安的地方住着。”
秀秀双目一亮,道:“我们两个人住在一起?黄爷,我是个不祥的寡妇呀。”
“寡妇也是人,秀秀,不要看低自己。”
“你会要我吗?”
“我只是把你带到一个地方去,我是个不能闲下来的人,成家之事我还未曾想过。”
秀秀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也会嫌弃我的。我不敢奢求,黄爷,我会听你的,只不过我要先为我的丈夫报仇。”
“报仇有我来办,不用你出面。”
“不,至少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