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书郎道:“我割下你的头,小白菜怎么办?”
小流球道:“管不了那么多了。”
黄书郎叱道:“放屁,不负责任呢!”
小流球道:“老大,你的意思是……”
黄书郎道:“回去,回柳荫小筑去,我用不到你。”
小流球急道:“老大,我给老大你办事也不是三五日,你不能因为我一次疏忽就甩开小流球吧?”
黄书郎道:“这一回我自己去。小流球,你只要回去好生侍候田大叔他们,就等于我回去了。”他顿了一下,脸带苦笑地道,“告诉秀秀,要她放心,我好得很。”
这也算是一项任务,可能是大任务,小流球立刻笑嘻嘻地道,“老大,真多情种子呀。”
黄书郎叱道:“嘴巴不痛了是不?”抬头看看天色道,“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千万别被黑红门的人盯上了。”
小流球道:“老大,我回去了,小流球回去传你的话,老大你好得很。”
黄书郎伸手摸摸右眉毛,那地方光秃秃的。
他苦笑,道:“总还会长出来吧?”
小流球道:“老大,我想知道那个假冒曹三圣的人又是何方神圣?扮得可真像。”
黄书郎道:“就是虎头寨的一窝强盗。”
小流球忙叫道:“曹三圣和强盗……”
黄书郎道:“这有什么奇怪?强盗换衣裳,一样装成老实人,我告诉你,强盗装老实人,比老实人还老实。”
小流球道:“官家为何不抓他们呀?”
黄书郎道:“没听人说过‘强盗沿街走,无赃不定罪’这句话?”
小流球道:“那又是谁扮成曹三圣本人?”
黄书郎道:“虎头寨寨主‘恶虎’段八本人。”
小流球叹口气,道:“曹三圣这老奸巨猾的恶师爷,他可真有办法呀。”
黄书郎道:“小流球,你马上回去吧,别耽误我的时间了。”
小流球道:“原是以为老大你已经干了姓曹的恶师爷了,我才奉大叔之命前来迎接你的,哪里会想到这中间还有如此令人难以预料的怪事发生。”他把马缰一送,道,“老大,骑马吧。”
摇摇头,黄书郎道:“不方便,我发觉对付曹三圣绝对不能明敞着干,得动动心眼。”
小流球道:“对,我同意老大的主见,咱们往暗处走,他娘的,只等姓曹的离开官府,马上狙杀。”
黄书郎道:“我自会打算,你走吧。”
小流球无奈的上了马,道:“老大,不能跟在你身边,小流球脸上无光彩,只不过……”
淡淡一笑,黄书郎道:“你回去吧,只要秀秀笑一笑,我就认为你小子办事还不错。”
小流球立刻拍马走了,他是尖声笑着走的。
黄书郎不要秀秀为他发愁,真多情,他要秀秀笑,当然不要小流球回去告诉秀秀他已经伤得右边的眉毛也被火烧了。
如果秀秀知道黄书郎差一点便死掉,她永远也笑不出来。
秀秀也许会死,因为她已经死了个丈夫叫刘英明的,她不能再叫黄书郎死了。
黄书郎就是不要秀秀忧心,才叫小流球回去的。
他要小流球回去的最大目的,就是要小流球回去报个平安,好令秀秀快乐。
□□ □□ □□距离八府七里地的地方有个七里坪,这里有个十字路口分得明白,正确地分成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往北七里便是八府城,往南正是往南方,十字路之宽敞,每条路都足以让两辆车并驰。
更重要的是这两条大路均是通邑大道,人车好像特别多。
就在十字路口附近的三棵大松树下,有一座大茶棚,只要是白天,茶棚内总是坐了不少人。
茶铺地方人最杂,十几张椅子坐满了人。
黄书郎就是座上客。他静静地坐在一角,低着头,喝着茶;当然,他的目的并不是闲得无聊而来喝茶,事实上,他根本不打算在这儿坐。
他打此经过,就在路边听到有人在谈论着一个人,当然,那是他心中最想要知道的人,那个人便是八府恶师爷曹三圣。
有人谈论着曹三圣,黄书郎当然不走了。
在这八府地面上,如果有人提到曹师爷,大概均会不由自主的伸伸舌头。
斜斜地靠在椅子上,有个老者右手端着茶杯未张口,他愉快地道:“姓曹的造孽了三十七个年头,如今总算要滚蛋了,八府大街上准备那老小子走了以后,燃放烟火庆贺一番。”
他张口喝了一口茶,:眯着眼,又道:“今天初几了?”
送茶的伙计笑笑,道:“爷,今天二十七。”
胖老哈哈笑道:,“明天上午,姓曹的就上路了。”
黄书郎在这时候插口问:“不对吧,曹师爷二十天前不是携眷走了吗?”
胖老者回头看了黄书郎一眼,道:“不对,不对,曹师爷根本未走,他仍然在府内耍刀笔。”
黄书郎道:“这事你老怎么知道的?”
胖老者放下茶杯,道:“老汉的小舅子就在衙门当差,你想想,什么事情我不知?”
黄书郎笑了,只不过黄书郎不以此消息就认为可靠,他打算暗地里走一趟曹三圣那个住的地方。
附近,看人接口道:“曹师爷家住绍兴府,听人说他就要在绍兴府城内一处小花园里颐养天年了。”
是的,那时候绍兴师爷天下驰名,他们的刀笔就是银子,状纸上多一个字就会救一命,少一个字也许就会把犯人陷入万丈深渊,永难生还。
姓曹的更是绍兴师爷中的翘楚。
现在,曹三圣要走的路是往南行,他的家乡在南方,只不过这一回又不知何人为他当保镖了。
黄书郎也肯定,如果曹三圣离开官府返乡,一定还有别的被他坑害的人拦杀他。
这些欲报仇的人等的就是这一天,黄书郎一直等了十几年。
□□ □□ □□黄书郎终于来到八府那宽敞的大街上了。
他好像还记得当年干爹带他来的时候,八府在南城内的森森刁斗威严模样,知府衙门前面如果有人走过,无不是低头快步行,光景就是怕被守在府衙前面的恶衙役拖进衙门。
黄书郎一路绕到府衙后街,果然,就在曹三圣住的宅子门外,一排停了两辆大车。
这时候,天色已晚,几个汉子在整理着大车上的铺设,马匹自然还在马厩中未上套。
约莫已是快二更了,黄书郎四下仔细看,忽然撑身上了屋,沿着屋脊转了两院房。他在屋上四下看,却发现只有偏房有灯光。
偏房的门开着,里面坐了两个人。
黄书郎仔细看,几乎从屋子上面滚下来。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几乎惊叫出声来。
他在心中呐喊:“为什么?为什么呀!天爷!”
他很想扑下去问个明白,只不过这儿仍有官府的人在防守着,曹师爷仍然是官家的人,这儿仍然是官家的地方,谁敢当众杀官?
只有造反的人才杀官,因为造反的人就是不要命的人,一个连命也不打算要的人,管你是官不是官。
黄书郎早就想卯上了,只不过田不来不答应,是的,姓曹的总会告老还乡的,等他不是官家的人再出刀,罪名就比造反小多了。
黄书郎终于等到这一天,而且姓曹的只差今天,明日一早就上路了,可是……
可是他竟然会与欧阳师祖对面坐。
黄书郎几乎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欧阳师祖从泰山飞瀑崖赶来八府,原来竟是曹三圣的座上客,这太叫人难以相信。
黄书郎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欧阳师祖的武功已出神入化。自己绝对不能惊动他老人家;无论如何,且等曹三圣离开八府之后再作计较了。
.黄书郎不敢再接近,他顺着屋顶斜坡溜到山墙外,带着惊讶与忧虑匆匆折回客栈。
遇上这种事,黄书郎就得动脑筋了。
.万一真的欧阳师祖成了曹三圣的保镖,曹三圣就笑开怀了。
.放眼当今江湖黑白两道,有谁可以和欧阳师祖一较高低?太少了,也可以说没有。
黄书郎也不敢,更何况欧阳师祖又曾救过他的命。
只不过令黄书郎躺在床上想了半夜也想不通的,乃是欧阳师祖和曹三圣有什么交情?
凭恶师爷曹三圣在八府的劣迹,怎能攀上欧阳长虹这位久不走江湖的前辈高人?
而欧阳长虹为什么不顾自身一生侠誉,而与恶师爷平起平座。
黄书郎永远也想不通,就算他再精明,也难以理出一个所以然来。
在无法想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黄书郎仍然不愿放弃为干爹报仇的决心。
他等了十多年,当然不会放弃。
他决心暗中跟着曹三圣这批人去绍兴。
如果欧阳师祖只是今夜来会曹三圣,而护送他的又另有其人,黄书郎就会在途中狙杀了。
当然,如果欧阳师祖一路护送去绍兴,没关系,还可以在师祖离去之后再下手。
欧阳师祖不会永远陪着曹三圣住在绍兴城的。
黄书郎直到拿定主意之后,他才沉沉地睡了。
□□ □□ □□黄书郎是被连串的鞭炮声震醒过来的。
他起床开门,便闻得小二欢笑着走过来。
“外面干什么?”
“喜事呀,哈……”
“有人娶媳妇?”
那小二“呸”地一声道:“是八府百姓的喜事,那个坑人精曹师爷滚蛋了,哈……”
黄书郎道:“曹三圣?”
小二道:“不错,就是那老小子。”
小二为黄书郎倒上茶,又道:“老小子快七十了,也该叫年轻人干几年,娘的皮,姓曹的家住绍兴,可是他从来不出八府城,就在府城内当二皇上,害死多少人啊,嘿,他总算滚蛋了。”
黄书郎道:“小二,替我弄些吃的包起来,我在路上吃,呶,银子你收下。”
外面的鞭炮响上了天,外面的人也在欢笑,那坐在大车上的曹师爷还在笑,以为八府城的百姓在欢送他了。
只不过他发现城门外有人在烧大堆冥纸的时候,他立刻就不笑了。
两辆大车上好像坐的是曹家家眷,那篷车帘子低垂着,曹三圣的车上正面的车帘是掀开的,他不停地看着街道两旁,露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是的,这是曹三圣。
守在城外的黄书郎躲在几个人的后面,他仔细的认着,只不过当他发现两辆大车后又跟着两个人的时候,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两个人不但未坐车,而且也不骑马,大步的跟在大车后面走。
黄书郎真想上前去叫。
两个人正是欧阳师祖与哑宝。
两人走得很轻松,哑宝仍然扛着那个牛皮袋子。
黄书郎明白,哑宝的牛皮袋中装的正是欧阳师祖震惊江湖的“旋头铡”。
前面乃通邑大道,人也渐渐稀少了,欧阳长虹紧随在大车后,他那红润的脸上不见笑容出现,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为什么会护送一个千刀刮的恶师爷上路?
黄书郎此刻就不懂,如果师祖知道他的师侄石不古是死在这恶师爷之手,不知他还会不会为姓曹的当保镖?
有一点,黄书郎可以肯赴那就是欧阳师祖绝不会为了曹三圣的银子。
如果欧阳师祖想要银子,他太容易取得了。姓曹的银子有血腥,用之不吉呀!
当然,欧阳师祖更不会有什么把柄握在恶师爷之手。欧阳师祖已是世外高人,他当然不会因有什么把柄而受恶师爷的摆布。
于是,黄书郎想到十几天前的一场搏杀,那时候欧阳师祖的出现,也许就是为了要护送曹三圣回绍兴吧,却那么巧的遇上了。
而且,欧阳师祖也及时地救了他。
黄书郎真想不通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他无奈了。
如果江湖上传言“泰山老人”欧阳长虹为八府恶师爷曹三圣跨刀保镖,只怕打死也没有人相信。
如果黄书郎不是亲眼看见,他更不会相信。
然而,事实就明摆在他的眼前,不容他不相信。
这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既然他觉得奇怪,他又是个十分好奇的人,便也决定跟下去了。
他本想找个机会直接对欧阳师祖讲明,但他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要看看这件事的结局是什么。
当然,黄书郎是不会放弃为干爹石不古报仇,只不过他要等到欧阳师祖离开曹三圣之后才能动手。
黄书郎坚定的相信,欧阳师祖一定有他的理由。因为他老人家并不糊涂,姓曹的是个什么样人物,他老人家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
黄书郎潜伏在大车前面的高处,冷眼地望着两辆大车徐徐地走过。
他只看到大车后面大步走的欧阳师祖与哑宝,他的心中便透着不自在。
恶师爷那伙人坐在大车上,却让师祖老人家走路,真是太不像话了。
其实黄书郎哪里会知道,欧阳长虹已经在武功之外修得了禅功。禅功的化境便是不食人间烟火,更不会在走路上骑牲口之类,认为那是有罪的。
江湖上凡是有道高人或有道出家之人,是不会骑驴马之类的畜生的。
欧阳长虹不坐车已有三十几年了。
□□ □□ □□这一日,大车驰在沿山道上。右面大山,左面长河,那路面上乃是小石铺成,大车走在上面,发出隆隆的响声。
忽然间,欧阳长虹一声大吼,道,“停!”
两辆大车立刻停着不动了。
停车是有原因,曹三圣那瘦干的脸孔斜斜地伸出大车外,探头先左右看,才问道:“欧阳大侠,这地方很安静嘛!”
大车上前车的车辕,两个大汉也回过头来问:“有什么不对了?”
欧阳长虹道:“候着。”他大步直往前面走去,那哑宝紧紧地跟在他身后。这时候由两辆大车上伸出七八个人来探看,这些看的人一半是男子,女的大概只有两三个。
欧阳长虹走得很慢,看起来好像迈着四方步,然而实际一步一丈二,这是功夫,武林中擅长缩地功门派的,大概以昆仑派为最。
欧阳长虹不是昆仑派中人,但他的此一缩地功却是当今江湖上难得一见的。
欧阳长虹已经走到三里远了,他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