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间,人已行入室中。
无为道长、萧翎、字文寒涛齐齐站起身子,抱拳说道:“见过老前辈。”
包一天微微颔首,道:“诸位请坐。”
当先在首位坐下来。目光转到无为道长的脸上,接道:“老夫在江湖上走动之时,你还
没有接武当掌门之位。”
无为道长道:“那时贫道还在学艺之时。”
包一天哈哈一笑,道:“放眼当今之世,和老夫同在江湖走动的人,实是屈指可数
了。”
无为道长道:“老前辈德高望重,晚辈门敬慕万分,今日有幸得能会晤。”
包一天微微一笑,道:“但望你是由衷之言。”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果然是好大喜功。
但见包一天举手一持长髯,接道:“长眉和尚支派要老夫先行一步,想来,定然有事和
道长等商讨了。”
无为道长智谋过人,微微一笑,随口应道:“长眉老前辈指示晚辈说,万流同宗,如若
想要今后江湖再无事端,必得设法消除门派之见。”
包一天叹道:“长眉和尚心存济世之愿,比老夫自然是高明得多了……”
无为道长接道:“长眉大师对老前辈十分推崇。”
包一天道:“他如何谈说老夫?”
无为道长道:“大师说老前辈侠胆仁心,既然答应了他,定可搏杀沈木风和金光和
尚。”
包一天道:“这个老夫已经答应了,自然是义无反顾,不过,老夫心中却有一点想不明
白。”
无为道长道:“什么事?”
包一天道:“长眉武功,比老夫高明甚多,不知何以不肯出手去搏杀那沈木风和金光和
尚,却千里迢迢,把老夫召来此地。”
无为道长道:“长眉老前辈胸怀禅机,不是晚辈等能够预测了。”
萧翎突然接道:“老前辈和长眉大师相识数十年,对长眉老前辈的了解,定然比我等要
深刻,个中原因,想必不难猜中了。”
包一天哈哈一笑,道:“昔年十大高手,老夫都对他们性格十分了解,唯独对长眉和
尚,有些猜测不透,他身怀世无匹敌的武功,击败十大高手,并非难事,不知何故,他不肯
下手。”
萧翎道:“既然老前辈都无法猜透那长眉大师的用心,晚辈等自是无能知晓了。”
包一天两道目光转注到萧翎的脸上,瞧看了良久,道:“就老夫此番出山在江湖上听闻
所得,你是目下武林最受人敬重的人物,照老夫的想法,你至少该有五十岁的年纪才是,想
不到你竟然是不及弱冠的童子。”
口气中一派老气横秋。
萧翎淡淡一笑,道:“老前辈过奖了。”
这时,展叶青平托木盘,缓步而入,送上了一杯香茗。
包一天取过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后,道:“据说,你是目下唯一敢和那沈木风动
手之人,是吗?”
萧翎道:“晚辈只凭一股豪壮之气,其实,并非那沈木风的敌手!”
包一天嗯了一声,道:“你和他相搏过几次?”
萧翎略一沉吟,道:“大约是四五次吧!”
包一天道:“这就奇怪了。”
萧翎道:“什么事?”
包一天道:“你既非他敌手,又和他动手数次,怎的还活在人间?”
萧翎道:“晚辈的运气好,每次都死里逃生。”
包一天道:“运气一事,岂可常恃。”
萧翎道:“所以,长眉老前辈才请包老前辈搏杀沈木风和金光和尚,因他知晓晚辈无此
能耐了。”
包一天点头道:“说得有理。”
目光又转至无为道长的脸上,接道:“那沈木风现在何处,老夫不能等得太久!”
无为道长道:“晚辈已派人追觅沈木风的下落,也许三五日就有消息。”
包一天道:“好,咱们以一月为限,过了限期,老夫就不再等待了。”
无为道长道:“好!就照老前辈的吩咐,咱们以一月为限,如是我等无法在一月之内,
查出那沈木风的下落,任凭老前辈的去留,晚辈等绝不敢挽留。”
包一天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这一月时光之中,老夫就住在这茅舍等候消息
吗?”
无为道长道:“此地过于简陋,贫道等已和萧大侠商量好了,准备移住长沙近郊马家
堡。”
包一天略一沉吟,道:“好!咱们几时动身?”
无为道长道:“宇文先生已遣人备置几味佳肴、美酒,等他们送到之后,老前辈进过饮
食,咱们就立时动身。”
包一天点头笑道:“安排得很好,老夫也不想多在此地停留。”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无为道长道:“老前辈意欲何往?”
包一天道:“老夫想游赏一下七星潭的风光。”
无为道长道,“贫道想遣云阳师弟,奉陪前辈。”
云阳子应声行了过来,道:“贫道为老前辈带路。”
举步向前行去。
包一天只好举步随在云阳子身后而行。
无为道长目睹二人去远,低声对展叶青道:“你守在门口处,见你二师兄和包前辈回来
时,尽快告诉我等。”
展叶青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无为道长接道:“小心一些,包老前辈很多疑,不可让他瞧出痕迹。”
展叶青道:“小弟记下了。”
无为道长回顾萧翎、百里冰和宇文寒涛一眼,道:“我们回房里谈吧!”
宇文寒涛道:“道长说在下遣人去办酒席……”
无为道长接道:“这个,贫道已然着人去办了,用不着宇文兄费心。”
缓步行到木椅旁,坐了下去。
宇文寒涛低声说道:“道兄似是有着很沉重的心事。”
无为道长道:“三位请坐,贫道三思之后,决定把心中一点隐秘,提早说出,虽然那长
眉大师已然事先告诉过贫道,要贫道选择一个适当的时机说出,而此时,并非适当时机。”
宇文寒涛道:“先说出来,不妨事吗?”
无为道长道:“贫道觉得,以萧大侠和宇文先生的才慧,也许有助于早日解决此事。”
宇文寒涛道:“什么事,这等严重?”
无为道长道,“贫道想先简明他说出经过,或有助三位了解全盘内情。”
萧翎道:“我等洗耳恭听。”
无为道长道:“贫道离开马家庄,到七星潭来,就是奉了长眉大师谕召……”
宇文寒涛道:“道长在我等之前,可曾见过长眉大师吗?”无为道长道:“没有。我到
此之后,长眉大师一直未召见我等师兄弟,贫道为了表示对他的敬重,也就一直居此等候。
其间,自然也有等得不耐之处,但我们终于还是忍了下来,直到今日,见到长眉大师,才得
他说明内情。”
宇文寒涛道:“那长眉大师为什么迟至今日,才和诸位相见呢?”
无为道长道:“唉,说起来,倒是一桩十分悲痛的事,那长眉大师受了很重的内伤,但
他凭借着数十年精深的内功,勉强压着伤势,不让它发作,等到今日这场心愿得偿,才撒手
而去。”
宇文寒涛道:“他从禁宫受伤,到现在,相隔了数十年,伤势才发作吗?”
无为道长摇头说道:“不是,就是他召请我等来此的第二个晚上,和人动手受伤。”
宇文寒涛吃了一惊,道:“这是近日中的事了?”
无为道长道:“不错,不足半月时光。”
萧翎道:“什么人知晓他在此地,又有什么人能和他对手呢?”
无为道长道:“听那长眉大师说,似是一位天竺高僧,在两人一场动手相搏中,对方被
长眉大师击毙,但长眉大师也受了伤,而且伤得很重,他原准备召贫道等师兄弟在此,利用
和包一天会面前的一段时日,指点我们剑术的计划,不得不改变了,因为,他要保留所有的
精力,来设法延长自己的性命,以践今日之约。”
萧翎道:“原来如此。”
无为道长缓缓从衣袖中,取出一轴白绢,道:“萧大侠拿去瞧过。”
萧翎接在手中,却未即时打开,问道:“这是什么?”
无为道长道:“长眉大师留下的剑招,也就是准备传我们师兄弟的剑法!”
萧翎道:“这个在下如何能够瞧看。”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剑法精绝,也许能为我等讲解出不解之处。”
萧翎略一沉吟,打开绢轴,瞧了两眼,道:“只有三招剑法?”
无为道长道:“那就不错,长眉大师告诉贫道说,这上面记载的剑法,乃是武当太极慧
剑中的三记绝学,他只是把我们的武当剑法,还于我门下。”
萧翎道:“这位长眉大师,果然是一位有心人了,不知他在何处找到贵门中的三剑绝
学。”
无为道长道:“来自禁宫中,贫道师长之手。”
萧翎道:“这就是了。”
缓缓把白绢交还无为道长,道:“这个道长保存着吧!日后,道长如有不解之处,在下
极愿和贵兄弟一同研究。”
无为道长接过白绢,藏入怀中,道:“据那长眉大师道,这三招剑法归入太极慧剑之
后,当使那太极慧剑的威力增长数倍,因为这三剑,才是那套剑法中的精华。”
萧翎道:“在下向道长恭喜了。”
卧龙生《岳小钗》
第五十八回 烟消云散
无为道长淡淡一笑,道:“但是,这就是和萧大侠有关的事了。”
萧翎吃了一惊,道:“和在下有关?”
无为道长道:“长眉大师提到了岳小钗,那不是和萧大侠有关吗?”
萧翎道:“岳小钗怎样了?”
无为道长道:“长眉大师虽然很少在江湖走动,却经常遣人打听江湖中事,所以,他知
晓的事情不少……”
萧翎心中惦念岳姊姊,忍不住接道:“我那岳姊姊怎样了?她在何处?”
无为道长道:“那长眉大师提到岳小钗时,又提到洗心茅舍,但贫道费尽心智,想不出
那洗心茅舍是一处什么所在。”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那长眉大师可是说找那岳姊姊在洗心茅舍?”
无为道长道:“是的,岳姑娘暂时寄居于洗心茅舍,那长眉大师并未说得很清楚,但贫
道的推断所得,那长眉大师告诉我等的用心,似是说,如若咱们无法对付那包一天时,去求
那洗心芽舍主人,长眉大师并赐我半截玉簪,告诉我说,如是那洗心茅舍主人,不肯答允
时,就要贫道拿出这半截玉簪……”
宇文寒涛道:“拿出这半截玉簪,那洗心茅舍主人就一定会答应了?”
无为道长道:“大概如此吧!那长眉大师说得很清楚,贫道自然也不便追问。”
宇文寒涛道:“洗心茅舍,这地方倒是从未听人说过。”
萧翎口中喃喃自语道,“洗心茅舍,一点不会错了……”
抬头望了无为道长和宇文寒涛等一眼,道:“我知道。”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知道就好了,如若情势必要时,咱们只好去找那洗心茅舍的主
人。”
萧翎脑际间浮现出,寄存岳云姑遗体时所见的老沤,心中暗道:难道那白发萧萧的老
妪,也是一位息隐江湖中的奇人不成。
但闻无为道长接道:“那长眉大师告诉贫道,如若咱们能够对付了包一天,那就用不着
去惊动洗心茅舍的主人。”
宇文寒涛道:“那半截断去的玉簪呢?”
无为道长道:“找一处隐秘之地,把它埋起来,或则弃投于水潭江河之中。”
宇文寒涛道:“这半截玉簪,能使那洗心茅舍的主人,答允出战强敌,自非平常之物
了,岂可随意把它弃去。”
无为道长道:“贫道亦作此想,而且问过那长眉大师。”
宇文寒涛道:“大师如何解说?”
无为道长道:“他说这半截玉簪,本是普通之物,其价值在人,而且也只是局限于一二
人的身上,岁月逐云,年华似水,甚至对一二人的价值,也将于若干年后消失。”
宇文寒涛道,“这是一件信物,而且和长眉大师及那洗心茅舍的主人有关。”
无为道长道:“大概是如此了。”
萧翎道:“道长,那沈木风的行踪,是否还在道长监视之下。”
无为道长摇头道:“那沈木风魔影一现之后,就未再露面。”萧翎道:“那是说他已经
离开此地了。”
无为道长道:“照贫道的看法,他可能还在附近,并未离开。”
萧翎道,“这附近川高林密,如若咱门没有线索,总不能勘过所有的山林幽谷。”
无为道长道:“贫道推断,那沈木风在此经营有一处分舵,人数不会太少,长沙他们已
不敢去,食用之物,大都在此采办,除非他们已发现贫道等行踪,但贫道相信他没有发
现。”
萧翎接道:“沈木风乃是最擅布置暗桩的能手,道长怎知他在这七星潭附近未设暗桩,
也许道长的行踪。早已落入那沈木风的眼中了。”
宇文寒涛默不作声,静静地看两人论辩。
萧翎道:“愿闻高见。”
无为道长道:“这七星潭,只不过是大山中,一处风景区,武林人物极少来此,沈木风
虽然智计过人,但贫道也料他谋不及此,在此等之地,布上暗桩……”
语声微顿,接着道:“何况,贫道到此之后,已命我十名武当弟子,化装作行商、渔
樵,分布在七星潭四周,监视着行迹可疑之人,据他们回报,一直未发现可疑的人物。”
萧翎沉思良久,道:“道长如此说,想必甚有把握了,但不知道长准备在几日时光中,
找出那沈木风的下落。”
无为道长道:“很难说,贫道计算他们上次采办之物,己该用尽,三五日内,应该有迹
象可寻,至迟不会超过十日。”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似是有很多心事?”
宇文寒涛接道:“萧大侠可是希望赶往那洗心茅舍一行?”萧翎道:“是的,在下希望
赶人洗心茅舍,一则会晤岳姊姊,二则拜拜云姨的遗体。”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是否计算过,由此赶往洗心茅舍,往返需得几日?”
萧翎道:“如若没有什么变故,七至十日,足可往返,但如遇上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