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秀凡道:“阁下可以练左手剑法。”
白衣人道:“左手剑法,谈何容易。二十年也未必能练得成功。”
俞秀凡道:“阁下一生中,杀了不少的人,在你剑下送命的人,不知多少人了。”
白衣人道:“这是报应了。”
俞秀凡道:“在下不敢如此说。不过,我党着,动手拼搏之间,难免要有所伤亡了,在下如是中了阁下一剑,只怕早已粉身碎骨了。”
白衣人点点头,未再答话,转身快步而去。
俞秀凡望着那白衣人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忖道:如若此人,凭仗一身武功,行侠江湖,必然是一位名头响亮的大侠。只可惜,他投入了造化城中。
汤兰轻轻吁一口气,道:“好一场惨烈的博杀。小妹在江湖上走了数十年,还未见过这样惨烈的搏杀。”
俞秀凡叹息一声,道:“我们才过了这一关,还有三关,经过这一战之后,在下也觉着这些难关,很难渡过。”
汤兰沉吟了一阵,道:“就算是你能连过三关,但你也战至筋疲力竭,再应付造化城主,那自然是更吃力了。”
俞秀凡道:“唉,造化城中,果然是人才济济。”
汤兰轻轻叮一口气,道:“俞少侠,听小妹一句话如何?”
俞秀凡道:“姑娘请吩咐!”
汤兰道:“小妹之意,咱们用不着和造化城主讲什么信用?”
俞秀凡道:“姑娘的意思是……”
汤兰接道:“小妹的想法是,咱们不用再履行这个诺言了。”
俞秀凡道:“姑娘之意是,咱们不用和他们再打下去了。”
汤兰道:“小妹正是此意。”
俞秀几道:“但造化城主,岂肯放过咱们?”
汤兰道:“自然他不肯放过咱们。不过,主动之权,操诸我手:
咱们要见他,他可以设下重重的关卡,要咱们冒险而入。如若咱们不和他们动手,他们必然要找咱们,对么?”
俞秀凡道:“不错。”
汤兰道:“至少,决战的地点,由咱们选择。”
俞秀凡点点头,欲言又止。
汤兰道:“俞少侠!江湖上,不是一个讲道义、说仁德的地方。
何况,你面对天下第一狡猾之徒,咱们用不着再守信诺了。”
俞秀凡叹口气,道:“咱们要对付造化城主,就是因为他无信无义,奸诈、恶毒,如是咱们也和造化城主一样无信,那岂不是一桩很大的遗憾么?”
汤兰笑一笑,道:“俞少侠,江湖上的险恶,怎能以信义对待敌人。这些年来,能够进入此地和造化城主为敌的,只你一个,你怎么可轻易牺牲。”
花花妃子接道:“汤姑娘说的是啊!你为一语信诺而死,正是造化城主的希望,咱们不能让他如愿以偿。”
汤兰道:“俞少侠!小妹十数年江湖历练,见识过很多为信诺而死的人,也许死后博得英雄之名,但对江湖大局,却是全无补益。
俞少侠请想想,你如不幸战死,对人对事,有什么好处?”
未客得俞秀凡答话,一阵沉重的步履声传了过来,一个手执双剑的青衣人,正快步行了过来。
汤兰道:“这是第二个人!”
俞秀凡吸一口气,缓步迎了上去。双方还有五步距离,那人突然一挥双剑,两道寒芒,二龙出水一般,剪击过来。俞秀凡一式”划分阴阳”,封开了两道凌厉的剑势。
青衣人冷哼一声,道:“好剑法!”左手一抖,一剑如箭,直射过来。
俞秀凡暗道:这人怎的把手中长剑,当作暗器施用。心中念转,长剑已横里点出。
他出剑快速,波的一声,点中剑身。但却不料疾飞而至的长剑,不但未被震开,却忽然转身,剑锋掠着俞秀颈项而过。
俞秀凡身子向前疾冲一步,急急缩颈,仍然晚了一步。剑锋划肩而过,鲜血淋漓而下。
敢情这长剑上,蓄蕴着一股很奇怪的力道,吓得俞秀凡剑势一挡,长剑忽然间转了弯,但见那长剑打个回旋,突然间又飞回青衣人之手。
汤兰高声叫道:“回旋飞剑。”
青衣人冷冷说道:“不错。俞秀凡,拿命来吧!”
汤兰右手一挥,一把金针,电射而出,道:“先接我一把金针。”
花花妃子急步奔了过来,道:“俞少侠,伤的重么?”
俞秀凡道:“伤势不重,但他这剑路怪异,真叫人莫恻。”
青衣人双剑挥舞出一片剑幕,击落了汤兰一把发出的二十一枚金针。
俞秀凡伸手一摸后颈,沾染了一手鲜血。摇摇头,只觉筋骨尚未损伤,心中稍觉宽慰。
那证明了,他还有再战之能。
轻轻吁一口气,俞秀凡缓缓说道:“这真是一种很奇怪的剑法,在下这一生中,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剑法。”
汤兰哼的一声,撕去了身上一片衣服,包起了俞秀凡颈间的伤势,低声道:“伤到了筋骨没有?”
俞秀凡摇摇头,道:“还好。只是伤到了颈间肌肤。”
汤兰道:“俞少侠,要不要运气调息一下?”
俞秀凡道:“不用了。我要试试他的回旋剑法。”
但闻青衣人哈哈一笑,道:“两位走不了啦!”
俞秀凡冷冷说道:“咱们也没有打算走,阁下不用激我。”
青衣人冷笑一声,道:“你能斩断了大剑士一条手臂,足见高明。但在下倒要试试阁下的剑法,有何精奇之处。”
俞秀凡道:“在下也要试试阁下的回旋剑法,我不会这样轻易的退走。”
青衣人道:“好!咱们分不出胜负,就不许离开。”
青衣人突然飞身而起,两支长剑,一齐刺来。这一次,他双剑合奎,刺向俞秀凡的前胸。
俞秀凡吸一口气,潜运内力,突然一挥长剑,横里斩去。
青衣人刺向俞秀凡前胸的剑势,在接近了俞秀凡时,突然一分二,一剑刺向了俞秀凡的咽喉。
这真是奇妙绝伦的一剑。下面的剑势,纣住了俞秀凡的剑势,上面一剑,却直刺咽喉。
当的一声,双剑相击,俞秀凡剑上的力道,虽然把青衣人剑势抬高五寸,但剑势仍然被封住。但青衣人上面的剑势,却电光石火一般,刺向了俞秀凡的咽喉要害,匆急之间,俞秀凡一偏头寒光掠颈而过。嘶的一声,穿破了俞秀凡的右臂衣衫。
这一剑险险避过,没有伤到肌肤。俞秀凡一挫腕,长剑收回,突叉击出,一剑横削,斩了过去。他望右臂一眼,是否受了伤,自己也不知道。但他感觉到右臂,仍然有力量用出。
就全力攻出一剑。
这一剑无招无式,却快迅之极,闪电流矢一般。剑光过去,鲜血迸冒,青衣人一条左小臂,被齐时间斩断。
彪悍的青衣人,一声未哼,身子忽然问向后退了五步,右手同时疾出,拉住了向下沉落的左小臂,连一条断臂和右手五指仍然紧握的长剑,带了回去,身子站定,张口咬住了断了的左臂,右手一振,长剑疾飞而出,直向俞秀凡飞了过去。长剑出手,右手五指又抓住了断臂五指紧握的长剑,用力一抖,震落下左臂。
俞秀凡吃过了一次苦头,眼看长剑击来,不敢再挥剑封架,身子一侧,闪避开去。长剑掠面面过,向后飞去。青衣人右手取过断臂的长剑,又疾快的投掷过来。这一剑,力道更强,比起第一次的剑势,更为快速。
俞秀凡心中思忖道:原来他剑上的古怪回旋力道,必得遇上了阻力,才能发挥作用,我不用剑封他就是。心中念转,目注来剑,脚下移步,又闪开了第二剑。
这时,那青衣人双剑一齐投掷出手,己成赤手空拳,没有兵刃。
俞秀凡一提气,疾射而出,挺剑直击。青衣人神色冷肃,并不闪避。
俞秀凡剑风如轮,由那青衣人前胸直穿后背。
但闻汤兰尖声叫道:“俞少侠小心后面。”
俞秀凡闻声警觉,一挫身子,长剑加力,右手一抬,硬把那青衣人的尸体举了起来。两把长剑,交叉而至,寒光闪处,硬把青衣人腰斩三截。
俞秀凡举手拭去了头上一把冷汗,回顾一汤兰一眼,道:“这两把剑由何而来?”
汤兰望望那青衣人的尸体,道:“就是他投出的两把长剑。”
俞秀凡叹一口气道:“怎么会回了头?”
汤兰叹口气,道:“简直是令人难以相信的神技。”
俞秀凡道:“姑娘,可否把经过的情形,告诉在下听听。”
汤兰道:“那后发的一剑,快加流矢,击在第一剑的剑柄之上,原本直向前飞的长剑,忽然间剑身倒转,直飞回来,第二柄长剑在一击第一剑的剑柄之后,却也借力倒转过来,两柄剑一先一后,由你停身之处飞过。”
俞秀凡接道:“如是未向他攻袭,停在原地不动,很可能被这回转的剑势所伤了。”
汤兰道:“就小妹的看法,那双剑合击之势,笼罩的空间很大,又极快速,似是很不容易闪避开去。至少,小妹是无法闪避开去。”
俞秀凡叹息一声,道:“如此快速的来势,在下也闪避不及。”
汤兰道:“那后面一剑蓄蕴的力道,似是一直强过第一剑,所以飞至那青衣人停身之处时,双剑已成平行之势。”
俞秀凡道:“可惜呀!可惜!”
汤兰奇道:“可惜什么?”
俞秀凡道:“这等奇绝的回旋剑法,在下竟未见到。”
汤兰道:“你如见到了,只怕很少有闪避的机会。”
俞秀凡道:“更可惜的是这等旷古绝今的剑法,只怕要至此失传了唉!早知如此,在下不该杀死他。”
花花妃子突然接道:“不会失传。”
俞秀凡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花花妃于道:“就我所知,造化城主迫逼属下交出他最好的武功,像此等剑法,造化城主岂有不学之理。”
俞秀凡道:“这么说来,造化城主也会回旋剑法了。”
花花妃子望了那青衣人的尸体一眼,道:“比起这青衣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俞秀凡沉吟不语。
汤兰叹口气,道:“花姑娘的话十分可信。造化城主具有着绝世才慧,深厚功力,更可怕的是,他那自私可卑的手段,这等罕闻罕见的剑法,他岂肯放过?”
俞秀凡心中一动,道:“汤姑娘,他学过你的飞针手法么?”
花花妃子道:“以他的聪明、功力,只要问问她,那就行了。”
汤兰道:“不错,以他之能,只要知晓窍诀,稍作练习,就可以练成了。只要他稍下一些工夫,只怕会比我还要高明一些。”
俞秀凡呆了一呆,忖道:果然如此,那造化城主,岂不是天下第一高人。我俞秀凡岂能是他的敌手。但闻一阵沉重的步履传了过来,惊醒了俞秀凡的沉思。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老者,一步一步的行了过来。
似是他的双足很沉重,每一步都是走的很吃力,所以,走得很慢。
距离俞秀凡还有五尺左右时,停了下来。
望望青衣人横卧在地上的尸体,缓缓说道:“是你杀了他?”
俞秀凡一挺胸道:“不错。”
黑衣人冷冷他说道:“我要替他报仇。”
俞秀几心中明白,请教他的姓名,他决不会说出来,点点头,道:“好吧!你亮兵刃。
”
黑衣人扬起了一双乌黑的双手,道:“这就是老夫的兵刃。”
那一双手上,留着一寸多长的指甲,看上去,有如魔爪一般。
长长吁一口气,俞秀凡缓缓说道:“你手上有毒?”
黑衣人道:“不错,有毒。而且是很恶毒的奇毒。只要被老夫碰上一下,非死不可。”
俞秀凡道:“你的手,能比上百练精钢的长剑么?”
黑友人道:“这个要你俞少侠试一试才知道了。”
俞秀凡道:“就算是在下一定会死在阁下的手中,在下也一定会试一试。”
黑衣人道:“俞少侠果然是豪气干云。”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好说,好说。”
黑友人道:“俞少侠先出手呢,还是老夫先出手?”
俞秀凡道:“强宾不压主,自然是阁下先出手了。”
黑衣人道:“那很好,俞少侠小心了。”口中说话,双手却忽然动作,一把向俞秀凡抓了过来。
俞秀凡长剑一挥,展布出一片寒光,横里向黑衣人双臂斩去。
那知黑衣人竟然视而不见,似是这一抓,非要抓到俞秀凡的人不可,就算把双臂斩断,也是在所不惜。俞秀凡剑势接近那黑衣人时,忽然心生警觉,剑势一恫,人也借势向后跃退了五尺。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好小子,你怎么不斩了老夫的双臂?”
俞秀凡双目凝注在那黑衣人的身上,冷冷说道:“你是不是血肉之躯?”
黑衣人道:“为什么不是?”
俞秀凡道:“你既是血肉之躯,为什么不怕在下的宝剑锋利?”
黑衣人道:“那是因为老夫有一股不畏断臂的勇气。”
俞秀凡冷冷说道:“事出非常,很难叫在下相信。”
黑衣人道:“信不情是你的事了,再接老夫一掌,”说打就打,呼的一掌,劈了过来。
这一掌,力道咸猛,带起了一股强大的掌风。”
忽听汤兰高声说道:“不要用剑锋伤斩他的肢体,用剑身把他封开。”
俞秀凡嗯了一声,长剑偏出,横着剑身,啪的一声,击在了那黑衣人的手臂之上。剑身上营蕴着很强大的内力,但只也能把对方的掌势,击的横移半尺。
黑衣人似是完全不知疼痛,精钢剑身,击打在小臂之上,他连望也不望一眼,两道目光,却投注在汤兰的身上,道:“你是汤段主。”
汤兰道:“汤段主早已死去,在下是针钗汤兰。”
黑衣人冷冷说道:“你吃里扒外,出卖了城主,是么?”
汤兰道:“不敢。小妹只是痛悟前非.重新作人。”
黑衣人冷冷接道:”汤兰,你可是觉着俞秀凡一定能保住你的性命了么?”
汤兰道:“不是。我知道造化城主早已在我身上做了手脚,就算是俞少侠能保我逃过这一大劫,我也活不过三日。”
黑衣人怔了一怔,道:“城主在你身上下了毒么?”
汤兰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