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之上,尤为鲜艳。
狼群开始转而攻击程处默,唯有一只不肯死心,依旧向卫宏扑去。矫捷的身姿,诡异的速度,根本不容卫宏有丝毫反应。锋利的獠牙,刺穿卫宏的肩膀。而就在鲜血迸发的一瞬间,一直没有丝毫动作的卫宏,突然伸手从后面抓住狼毛,手上用力,将整头狼掀起,来了个标准的过肩摔。在恶狼挣扎着想要爬起的时候,卫宏坐在狼身上,一只手死死的抓住狼嘴,另一只手握拳,拳头如雨点般砸在狼头上。
“你就这么恨我吗?就这么恨我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为了家人,我何错之有?!”卫宏疯狂的挥拳砸着狼脑袋,在砸的同时,嘴里狂吼着,像是对自己灵魂的拷问,也似乎是对老天爷的辩驳。十几拳过后,恶狼没了动静,而卫宏却已经没有停手。一直安然于世的卫宏,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似是泄愤般,一拳接着一拳砸在狼头上。
“咚……咚……咚……”拳头砸在狼的头盖骨上,发出阵阵闷响,一时间竟压过了狂吼的风雪。令一直围攻程处默的狼群开始心生惧意,夹着尾巴,哀嚎着逃走了。
宋时有武松,本是多情人,却因为禁忌之恋,而封闭内心,使自己无情。今时有卫宏。看似无情,内心中的情感在爆发出来的时候,却可以冲毁一切。卫宏自始至终就不是什么大英雄,武松打虎,卫宏却只能在这对一头为了果腹的可怜土狼动手。
当卫宏停手之时,不仅狼脑袋惨不忍睹,连卫宏的手也被砸破,鲜血直流。卫宏站直身体,低着头,喘着粗气。对着土狼的尸体冷酷道:“我一直在忍耐,不与人争锋,安然于世!但你们却非要逼我不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呵呵,既然我卫宏本身是上好的紫檀木,为何要与松柳之流混为一谈?自今日起,我卫宏不仅要秀于林,更要秀于世!”
程处默不知道卫宏为何会如此盛怒,也不知道卫宏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见卫宏并无大碍。便足矣。等卫宏说完之后,程处默冲卫宏伸出手,甚是谨慎的言道:“先生,上马吧。圣上都快急疯了,快回去报个平安。待先生平静下来,再商讨缉捕颜如玉一事。”
卫宏最后又瞥了一眼狼尸体,翻身上马。向着京城而去。到了京城以后,卫宏并没有马上面圣,而是光明正大的先去了一趟药铺。经过一番询问之后,抓了些跌打损伤,外服内用的中药,回到宏远商行,将药物放好,这才进宫面圣。
进了宫,来到紫宸殿,老李同志见到卫宏除了手上有伤之外,其余并无大碍,便放下了心,安慰道:“卫宏,此番真是委屈你了,这些日子你便好好在家中静养,颜如玉一事便不由你操心了,朕差莱国公全权处理此事。”
在听到老李同志这话的一瞬间,卫宏就明白了,老李同志是对自己有了顾忌。昨晚卫宏故意支开程处默,又驾马大喇喇的冲向城门,被颜如玉抓为人质,定是有人告知了老李同志。以老李同志的智商,不难想通,这其中有些蹊跷。毕竟卫宏做事向来谨慎,为何昨晚却一反常态,甚是鲁莽?将缉捕颜如玉一事全权交给魏征,一方面是避免卫宏和颜如玉之间有什么瓜葛,二来是真心想让卫宏压压惊。
卫宏没说什么,应下以后,便离开了皇宫。出了皇宫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去找李德謇。去了一趟卫国公府没找到,仆人说李德謇出去游玩了,卫宏便差人四下打听,最后在一个还算入流的酒楼找到了李德謇。
李德謇正在和几个旧友把酒言欢,见到卫宏不请自来,甚是意外。一边拉着卫宏入座,一边给其余几位朋友介绍。其余几人得知面前之人便是卫宏,甚是兴奋,兴奋地甚至有些说不出话来。
卫宏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李德謇的朋友一眼,眼睛一直盯着李德謇,直把李德謇看得发毛,才开口言道:“昨晚我被颜如玉劫持一事,是谁告诉圣上的?”
李德謇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见卫宏脸色严肃,还以为卫宏没从昨晚的惊恐中走出来,便半开玩笑的安慰道:“先生,昨晚的事其实也不怪你,你也是缉捕颜如玉着急,一时慌了阵脚。不过呢,如今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了。”瞧李德謇说话那语气,仿佛一旦都不担心卫宏被掳走一事。倒也是,程处默一直驾着马在外面四处寻找卫宏,而李德謇却有闲心在这里喝酒和朋友聊天,也不知道李德謇是真的心宽,还是缺心眼。
“我再问你一遍,昨晚的事,是谁告诉圣上的?”卫宏没空跟李德謇扯淡,耷拉着脸,一字一顿的说道。
见卫宏脸色如此难看,李德謇意识到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便连忙收起笑容,不假思索道:“是我爹让我向圣上禀报的,毕竟这事事关重大,圣上必须在第一时间知晓。怎么了?”
卫宏拉着脸,不耐烦道:“我问你的是,谁把昨晚的事的细节告诉了圣上!”
闻言,李德謇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言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这事儿谁都有可能告诉圣上。再说了,圣上随便一句话,昨晚参加围捕颜如玉的兵丁,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是说,是那些兵丁其中的一个人,将昨晚的事告诉了圣上?”卫宏语气铿锵道。
第二百五十一章改变(2)
“很有可能!”李德謇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随后又关切的问道:“先生,你究竟怎么了?为何要问这些?是谁告诉了圣上,又有何妨?”
卫宏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站起身来,离桌而去,甚至连道别都没有,一改往日彬彬有礼的性格,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卫宏。离开酒楼,卫宏回了一趟宏远商行,让一名二十来岁的仆人带着药物,跟着卫宏一起去城门。
记得那天晚上,颜如玉曾对卫宏说过:“你不与别人为敌,不代表别人也会善待你。”刚才老李同志除去了卫宏对此事的所有权限,由魏征取代。卫宏就已经想通了这其中定是有人作梗,毕竟昨晚黑灯瞎火,那么细节的事,如果不是老李同志故意过问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而现在老李同志知道了,就肯定是别有用心之人将昨晚的事做了个详细的禀报,从而达到削弱卫宏在老李同志心目中地位的目的。叛乱一事,乃是皇族最在意的事情,无论是谁将这件案子做好,都会获得老李同志十分大的信任。尽管现在魏征的嫌疑最大,但卫宏却可以肯定,那人绝不是魏征。毕竟以魏征的能力、威信、地位,已经用不着为了踩着别人而提升自己。所以向老李同志禀报之人,绝对是与卫宏的对立派。只要从昨晚参加围捕的兵丁入手,就可以揪出从中作梗之人。尽管现在卫宏没有实权,但想要搞垮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现在就等着看是谁非要不信邪的触摸卫宏的逆鳞。
到了北城门,卫宏让仆人原地等候,自己则在城门周围巡视了一圈,找每个参加围捕的兵丁谈话。表面上是为了颜如玉的案件,暗地里却观察兵丁们的言行举止。一旦发现有可疑之人,便记在心里。
等都谈完话以后,已经到了下午,功夫不负有心人,卫宏发现一个特别可疑的人。这个兵丁名叫王克,三十来岁的样子,跟卫宏谈话的时候,只要一讲到具体细节,他的眼光就十分闪烁。尤其是在说到是谁向上面禀报的时候,他更显得吞吞吐吐。最后在卫宏的引诱之下。他吐露出就是他往上面禀报的。既然是他禀报的,为何唯唯诺诺,不到最后不肯承认?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定是他假不了。
卫宏心中了然,装作若无其事,跟守城的官兵知会了一声,说是在城门周围转转,查看一点蛛丝马迹,以便缉捕颜如玉。等出了城门以后。卫宏便将颜如玉隐藏的地址告诉仆人,让仆人把药送去。自己则在城门外没头没脑的溜达着,由于还下着雪,能见度不高。因此并不担心被人发现仆人已经不见。
一直到入夜,仆人才匆匆忙忙的跑回来。卫宏没有说一句话,带着仆人打道回府。等回了宏远商行以后,卫宏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二百两银子。送给那名仆人。且亲笔书信一封,让仆人带到杭州,交给雷楚寒。期间不得让任何人知道书信的存在。等雷楚寒接到书信以后,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办。
书信的内容是卫宏请雷楚寒来京城,让雷楚寒在京城秘密发展青花会,以便帮助自己盯人。卫宏并不知道老李同志已经撤掉了所有暗中监视他的眼线,让雷楚寒来京城,一方面为了监视老李同志的眼线。二来也好当成地下情报机构,帮助卫宏监视其他人。毕竟卫宏想要改变自己为人处世的方法,就必须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否则孤军奋战,胜算会很低。另外卫宏特别在信中提到一点,将那仆人留在杭州,派到宏远商行总部当差,以后不准他再回京城。信上卫宏没有说原因,其实是为了避免仆人将颜如玉的消息透漏出去,那二百两银子权当是封口费。
交代完以后,卫宏又单独的去了一趟北城门,暗中将那夜守城门的长官叫了出来。这名长官的名字叫钱荣,今年三十有个九,老家在定州一带,在京城当差已有十几个年头。据卫宏了解到的讯息,这个钱荣办事一直中规中矩,没有什么人脉关系,同时也没有什么对头。这使得他只能一直在城门当一个小小的官儿,注定没什么大出息。
卫宏找到他的时候,钱荣有点受宠若惊,毕竟像卫宏这种可以和圣上直接见面交谈的人物,能当面邀请他出来谈事,可谓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走到城墙角落,由于天冷再加上入夜,此处根本就没什么人。卫宏也不废话,直接进入主题:“钱荣,你可知道王克的来历?”
守城的官兵统共只有几十号子人,想出多年,钱荣听到名字马上就知道是谁。当下略有疑惑到:“先生指的是?”
卫宏吸了一口冰冷的气息,言道:“这个王克守城门之前,都做过什么?从何时开始守的城门?且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人脉关系?”
闻言,钱荣本能的嗅到一股危险的气味。毕竟饭要多吃,话要少说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很有可能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钱荣摇了摇头:“先生问错人了,我对这方面的事情并不了解。毕竟守城门几十号人,便是以前王克说过,我到现在也早就忘了。”
卫宏自然知道钱荣顾虑的是什么,当下言道:“我之所以这么晚叫你出来谈王克一事,是因为我怀疑王克与叛臣之子颜如玉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若是知道些什么,却偏偏要隐瞒的话。待我自己侦破之时,你也要负一定的责任。你也知道,一旦和这种事沾上边,摊上责任,下场往往是惨不忍睹。你可得想清楚。反之,你若是说出来,待将颜如玉擒获之日,你也是功劳一件!说不定就可以永远告别守城门这种苦差事!”
第二百五十二章我不爱你(1)
其实卫宏这一番话,漏洞百出,只要仔细一想,就能察觉出其中的破绽。毕竟若是卫宏真的为了叛党一事,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来查,没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兮兮。但钱荣守城门多年,一事无成,心里怨念颇深。此时听闻卫宏说可以告别守城门的苦差事,他马上就动了心。犹豫片刻后,钱荣瞪着眼四处巡视了一遍,轻声言道:“若先生想知道的是王克到底和谁关系匪浅,我也不妨告诉你。昨晚半夜三更,我出门出恭,听墙角有人窃窃私语,便好奇心所致,偷偷的去看了一眼。却见王克站在城墙阴影之下,和一人秘密的交谈着什么。先生恐怕也认识那个人。”
“谁?”闻言,卫宏心急火燎的问道。
钱荣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道:“当朝尚书仆射,齐国公,长孙无忌!”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卫宏心口猛地一颤,心中不由暗道,自己什么时候惹上这个老东西了?据卫宏所知,长孙无忌是老李同志最信任的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功居首位。或许长孙无忌晚年不如意,但现在是由老李同志当政,正是长孙无忌春风得意的时候。可以说现在的长孙无忌,无论是地位、权势,都是大唐最顶级的存在。上次马鬃山一战凯旋之后,在早朝之上,卫宏有幸见过长孙无忌一眼,虽然没有交谈,但是可以看得出,满朝文武皆十分忌惮长孙无忌。而现如今,给卫宏穿小鞋的人就是长孙无忌,令卫宏心里百感交集。按理来说,现在刚开国不久,以长孙无忌的身份地位,还没有在朝堂上往哪一派靠拢。既然不是以对立派的身份出现,那他为何要在背地里给卫宏穿小鞋?卫宏实在是想不通。
不过虽然知道了长孙无极。令卫宏十分震惊,但震惊之余也略有安心,毕竟知道了敌人是谁,万事就皆好办,以后多防着他便是。
告别钱荣,卫宏回到家,彻夜难眠,脑子里想的都是长孙无忌和颜如玉的事情。朦朦胧胧熬过一夜,第二日清晨,卫宏刚起床。魏征就登门造访,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却依旧强壮客气道:“卫宏,圣上让你多歇着,你就不要随意走动了,可莫要忤逆了圣上的一番心意。”
听了这话,卫宏马上想到,老李同志知道了自己昨天私自在城门勘察,现在派魏征来警告自己一下。卫宏没有申辩。只是有礼的行了一礼,谦卑道:“知晓了,劳阁老特意来跑一趟,实属晚辈失礼了。”
见卫宏读懂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魏征便也没再说什么,又打着让卫宏静养的幌子,警告了卫宏一下,便离开了。
待魏征离开后。卫宏坐在正堂里思索片刻,觉得暂时还是安分守己的一点好,不要越界。现在已经过完了年。厂房那边也已经开始建造,便去厂房那边看一眼。想到这,卫宏便在仆人的护佑下,前往城外的厂房。
到了以后,发现厂房已经建好了,周大力正带领着工人们正在进行收尾工作,再有个几日功夫,就可以在里面搭建熔炉等设施了。厂房里面不用卫宏操心,卫宏便行出厂房,在自己的领地内转了一圈,临走的时候伸手摸了摸坚硬的地面,感受到土地依旧冻得很结实,便打消了开垦地的打算。
这两天,除了房遗直和杜荷来找过卫宏一趟,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