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父亲有所畏惧,我们还可以想个法子控制……”
董香梅道:“他一生什么都不怕,心黑手辣,谁也没奈何他,而他倒底是我的父亲,我也不想韦千里把他杀死。”
她突然停口,似乎想起什么事。
顾御风道:“韦千里武功虽高,但我看还不行,假以时日,你父亲一定有法子把他杀死。”
董香梅凝眸寻思了一阵,喃喃道:“我也许有个法子,使我父亲投鼠忌器,不敢加害我们。”
顾御风喜道:“真的,你说说看。”
董香梅道:“我们白骨门有一支白骨令旗,掌门人对此白骨令极为重视,有所谓令在人在,令亡人亡的禁条,现在当世间只有我知道此令的下落,或者我们可以用这支白骨令要胁于他。”
顾御风眨眨眼睛,道:“怎样要胁他呢?”
董香梅沉吟一下,道:“他一见到我,就下杀手,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最好由你去找他,见到之后,可以告诉他已经娶我为妻,同时告诉他我们要倚仗那支白骨令,继续活下去。”
顾御风面色微变,迅即变得十分豪壮地道:“这大概是唯一的计策了,我就去告诉他,不过,假如他一怒之下,先把我处死,你怎么办?”
董香梅凄惶一笑,道:“周郎,假如你不幸死于我父亲之手,我立刻设法将毁坏的白骨令送给我父亲,同时我也自刎而死,到九泉之下与你相聚。”
她说得情深款款,真挚异常,使得顾御风心中一阵激动,冲口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
董香梅讶异地看着他,顾御风接着道:“我就是黑山神杜大云手下第一位人物顾御风,我是奉你父亲之命,假意和你相好的。他要知道白骨令的下落及你在此等候什么人。”
董香梅为之目瞪口呆,过一会,她长叹一声,道:“这样说来,今日的一切都在我父亲算计之中啦!”
顾御风道:“那也不一定,譬如日下我忽然向你坦白,他就料不到了。”
董香梅大为激动,伏在他的怀中哭起来,一阵满腔辛酸悲苦,都尽情发泄在哭声泪影之中。
顾御风道:“你对我这等情真意切,我决不能虚假待你。现在,我们已是真的夫妻了,以后的难关,我们一同闯过。目前还不须着急,你父亲仍然在等候我的回报,暂时不会向你下手。”
他们计议一番,决定设法潜赴南方躲匿起来,但要悄然离开,庶须早作布置,务须在他们离开三日之内仍未败泄行藏,才逃得出他的掌握。另外,预备一封密函,要胁董元任不得穷追,希望他果真从此罢手。
当夜他们把那两个死去之人背出城外埋掉。翌日,顾御风出去打探消息,回来时告知董香梅说,那北六省盟主铁镜飞霜查基及杜大云等人均未回返,必须在一二天内找到替身,代她在店面照顾,趁早远走高飞。
第三日,顾御风清早出去,设法找寻她的替身,直到傍晚之际,仍未回转。
董香梅担心得很,因此时常算错了帐,入黑时分,忽然进来一个客人,使她惊得几乎跳起来。
那个客人吃了一点东西,就呼酒独酌,一直等到打烊时分。董香梅遣走店伙,关上店门,走到那客人身边。
那客人举目望望她,道:“此地没有别的人吗?”声音态度甚是威严有力。
董香梅摇摇头,道:“大师兄,你怎知我在此处?”
那客人微微一笑,道:“我在查基他们口中得悉,所以在他们身死之后,匆匆赶来。”
此人敢情就是小阎罗曲士英,他接着皱皱眉头,道:“师妹,你这副样子实在难看得很。”
董香梅一笑,回到后面,洗面换衣之后,再走出来。
曲士英眼睛一亮,但觉这个师妹更加成熟美丽,令人心旌摇荡,难以自制。
他举起手中酒杯,道:“师妹,为了我们重逢,喝干这一杯,我们再细谈别后之事。”
董香梅豪爽地举杯一饮而尽,曲士英哈哈一笑之后,凝目望着她。
董香梅笑道:“你这样望着我干吗?”说话之时,忽感全身发热,四肢软洋洋的。
接着不久,她便红霞染颊,平添无限娇艳。只见她美眸流波,软软地倒在曲士英怀中,娇躯像条蛇般不住地扭动着。
曲士英把她抱起来,走到后面房中,把房门关上。
良久,良久,床上才发出说话之声。
曲士英道:“师妹,你从现在起,就算是我的妻子啦?“董香梅沉默地望着帐顶,芳心中感到无限痛苦,她拼命地寻思自己刚才为何会投身在他怀中,并且那么渴望遭受他的蹂躏?目下她如何有面再见到她的丈夫顾御风?
她感到曲士英的手又在她赤裸的身体上游移,她并不推开或闪避,也不表露出心中的痛苦。她晓得目前只有假情假意才弄得清真相。
曲士英道:“我们明日就离开此地,等到有一天师父死了,我们就自由啦!”
董香梅道:“我们走得掉吗?我父亲既然知道我的下落,一定派有人监视着我。”
“不错,那个姓周的家伙就是杜大云手下第一红人顾御风,中午时分已被我用种种毒刑弄死,他供出师父的命令是设法探听你在等谁,还有那支白骨令的下落。我一听白骨令落在你手中,我就把他结果了,赶来找你,噫,你怎么啦?“董香梅竭力抑制心中悲痛,道:“我吃了一惊,想不到那厮居然就是父亲派来的人……”
曲士英笑一笑,道:“你当然不会晓得……”他举起手掌,反覆看着指上一枚戒指。
董香梅道:“这是什么戒指?”
曲士英道:“这枚戒指就是师父用尽法子,想弄来交给顾御风,好占有你的肉体。这枚戒子名叫长春子,是大内宝物。韦千里杀死查基之后,偷偷收起,却被我弄到手中……”
他把经过情形一说,并且把如何骗得韦千里往毒龙潭去之事说出来。
董香梅默默听着,同时忍受着对方的轻薄。
话题转回白骨令上面,曲士英要她说出那支白骨令在什么地方。
董香梅不假思索道:“就在榆树庄的一株榆树身之中……”她把以前如何与韦千里相戏,脱手把白骨令射人树身中,要他拔出来之事说了。
曲士英笑道:“韦千里如果早晓得那支白骨令制师父死命的话,他早就设法取到手中啦!事不宜迟,明日我们就动身去把那支白骨令取到手中……“董香梅道:“假如取到手中之后,父亲定然尽力把我们杀死,那时我们岂有机会毁损那支白骨令?”
曲士英道:“你晓得什么,难道师父当真会在见到那支毁损的白骨令时,就依誓言自杀么?“
董香梅瞠目道:“然则那支白骨令有何用处?”
曲士英得意地大笑一声,道:“我告诉你,那支白骨令并非寻常之物,刀剑水火都不怕,你如何毁得掉它?”
“说来说去岂不都是废话。”
“那也不是,问题就在于此。但目下尚不能证实就是,据师父告诉我说,他接管这支白骨令之后,曾经用了许多方法试验,都无法毁损。”
“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呢?”
曲士英道:“前几年我在西湖上说过,大凡女人都不爱用脑子,你也不能例外。”
董香梅道:“你不说就罢了,却还要损人。”
曲士英道:“这是实情,你可知道自从师父告诉我那番话之后,我费了多少脑筋,才想出一个道理。然后我去问师父,他说他也是这么猜想。”
他停了一下,接着道:“当日我苦苦寻思此事,既然那白骨令毁不掉,何必要有令毁人亡之誓语?后来想出了两个道理,第一,就是这支白骨令唯一算是毁损之法,便是把两幅布合成的旗身揭开。那个毁令之人将要发现旗身内另有几手极为奇妙的武功招数,学会之后,举手之间就可以击毙白骨门的掌门人……”
董香梅不禁泛起钦佩之情,道:“这想法真是奇怪不过,还有第二个道理呢?“曲士英道:“第二个道理就是创设本门的老祖师心计高明,他料定如果本门令毁人亡的誓言传出江湖之后,本门仇敌无疑会千方百计夺取此令,然后将之毁掉,可是令旗之内涂有世上最厉害的剧毒,手指一旦碰上,便将中毒身亡……”
董香梅讶异之极,道:“难为你想得出这种道理,可是你们相信哪一种呢?”
曲士英道:“我们相信后者,但师父却坚信前者,他说本门师祖决不会为了对付本门仇敌而费偌大心思,可是我却认为本门师祖并非纯粹对本门的敌人而设,却是为了对付本门叛逆之徒,设立这个圈套,不过我这话可不敢对他说。”
董香梅胜目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教我不知相信哪一样好?”
曲士英道:“目下我却相信师父的想法,他一生中料事如神,罕有差错,再说到时我们找个人动手拆开那支令旗,既使有毒,也无妨碍……“董香梅唇边泛起笑容,道:“这话有理……”她打个哈欠,又道:“现在先睡一觉儿好么?”
当下两人赤裸裸地相拥而睡,过了两个时辰,董香梅倏然睁大眼睛,望着转开一边的曲士英的后背。
她一直都没有睡着,太多的仇恨和悲伤,使得她心中没有一刻安宁,同时她早就作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这个决定也不容她睡熟。
曲士英发出低微均匀的鼾声,董香梅眼中射出仇恨凶狠的光芒。
过了一阵,她陡然伸出右手,运足内力,向他背后的俞督穴上疾戳下去。
曲士英哎的一声,双目大睁,并且缓缓转过身子。
董香梅爬起身,迅速地穿上衣服。
曲士英也起身,可是四肢软瘫,一用力时内脏奇疼难当,只好躺在床上,凝目望着灯下的女人。
过了一阵,她已穿好衣服,并且找出一支锋利的匕首。
曲士英皱眉道:“你可是要杀死我?为什么?“董香梅银牙一咬,道:“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你杀死了顾御风。他是我的什么人你可知道?他已经是我丈夫……”
曲士英道:“且慢,他乃是奉师父之命,要骗出你的实话,我杀死他有何不对?”
董香梅突然流下珠泪,恨声道:“今日之事,坏就坏在你对我存心不良,同时一辈子为人心黑手辣,还未弄清真相,就把他杀死,以致无法挽救……”
曲士英闷声不响,面上毫无惧色,他心中一点也不相信董香梅果真会取他性命。
董香梅接着道:“我们已生出真感情,因此,他已把内情告诉我,并且设法要逃出父亲的掌握,假如不是你的话,哼,我们也许会有一段幸福的日子好过。”
她满面俱是悲愤之容,句句字字莫不真情流露。那小阎罗曲士英在江湖上阅历多年,眼力自是高人一等。目下一看她这种情形,顿时推翻了早先认定她不会取自己性命的信心。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同时也泛起无穷愤慨,只因他不惜冒险犯难,踏遍天涯,所为的就是想找到她,一方面可以与她结合,另一方面,也就是要设法保护她的意思。
然而谁想得到世事变化得这么奇妙,她居然已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委身于另一个男人,并且已对那男人发生真挚的感情。
这刻,他气得真想杀死她之后才自杀,不过事实上当然办不到。
董香梅冷笑道:“你眼中射出凶光,我知道你心中恨不得能够杀死我,是不?”
小阎罗曲士英浓眉一皱,道:“不错,我恨你的心变得太快,一会儿爱这个人,一会儿就爱另一个人……”
董香梅恨意犹新,故意冷嘲道:“你恨我又怎样?目下你一身武功已废,今晚就算死不了,日后的活罪更为难受。”
她歇了一下,接着狠狠道:“但你就算想选择受活罪的机会也没有啦,我非取你性命不可。”
小阎罗曲士英爬起身,却又颓然伏在床沿边,恨声道:“我本在考虑要不要设法害死你,目下你这么一说,看来我也不能放过你
他说话之时,右手食指指甲借着头颅的掩护,暗暗在床沿上移动,似是刻下字迹。
董香梅没有察觉,冷笑道:“你有本事就害死我,我也不愿再活下去啦!”
小阎罗曲士英微微一震,道:“你说什么?可是说等杀死我之后,就跟着自杀?”
董香梅道:“假使你的阴谋毒计不能立刻害死我,我就自己弄死自己……”
她说得十分平静,生似在谈论别人的生死一般,可见得她心中死志已决。
小阎罗曲士英摇头道:“那怎么行,如果你要死的话,也应该先到榆树庄去,把那支白骨令取出毁掉,设法差人送给师父,方可自尽。”
董香梅目光一凝,道:“这话也有道理,不过如果我必定要死的话,何必害死我父亲?
他虽对我不好,总是生身之父啊!”
小阎罗曲士英冷笑道:“这样也好,把师父留在人世,等他多害几个人,包括韦千里在内。”
董香梅微微变色,忖思了一会,沉声道:“韦千里目下功夫之高,我父亲根本赢不得他,这一点倒用不着忧虑。”
曲士英接口道:“师父他虽是赢不了韦千里,但他势力遍布天下,如果使用阴谋的话,十个韦千里也活不成。”
董香梅瞿然道:“这话有道理……”她忖思一下,接着道:“这就奇了,你何以用尽各种法子使我不要自尽?”
曲士英发出一阵阴冷笑声,然后道:“这一点我可以老实告诉你。我心中对你恨极,所以务要说动你不要立即自杀,等到你把白骨令取到手中之时,经过这一段时间,那时你决不想自杀,然而其时我布下的毒计已经发动。你想活却已活不成了……”
董香梅冷笑道:“我那时才死又怎样?只不过是时间上的迟早而已。”
曲士英嘿嘿冷笑道:“这里面差别可大啦!一个人求生得生,求死得死,自然很好。反过来说,想求生时却非死不可,试想多么痛苦董香梅冷笑道:“我不信你这些鬼话,况且你有什么毒计阴谋可以害死我,难道你在来此之前已料到今晚情形,预先便作安排?”
她伸手抓起由土英的左手,把那枚长春子戒指取下来,顺手套在自己的手指上。接着匕首疾送,一下子插人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