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了唇,声音嘶哑:“既然不能协议离婚,那就等着我向法院起诉……”
“我不会离婚!你别白费力气!”他坐在舒适的转椅上,脸朝着厚重的窗帘,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一般:“我决定了下地狱,拖你一起会有意思得多!”
黑暗的环境、倾盆大雨的天气,才刚经历的折磨、加上他阴冷的声音,我蹲坐在地上,
仿佛看见外婆拄着拐杖朝我走来,一步一步,明明该是怨恨,却偏偏满脸的慈爱,抚着我的手背说:“心心,阿辰不懂事,你多体谅他!”可转眼却是尖锐的刹车声,“吱——”的一声划破天际。
“啊——”我伸手捂住了耳朵,推开会议厅的门,擦过苏婷惊异欲挡的手,慌不择路的奔离,电梯恰巧到了,我死命的按着键,当电梯里剩我一人时,那股无边的愧疚又朝我涌了过来。
“心心,阿辰他太难了,你让着他点儿。”
“心心,这粥真好喝。”
“心心,外婆要去另一个世界了,你们别再争吵……”
外婆竟然没有责怪我,她絮絮叨叨的声音响在我的耳侧,我抬起头,却什么都看不见。
电梯一开,我便冲了出去。漫天的雨幕从头顶倾泄而下,外婆的声音小了一些,可杜辰渊的声音却像恶梦——
“我不会离婚!我决定了下地狱,拖你一起……”
“下地狱,拖你一起……”
“拖你一起……”
☆、006 想离开?做梦!
这就是地狱了吧?为什么该死的我还会想要回头看一眼,想最后看他一眼?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和杜辰渊之间没有爱,原本也不会有伤害,本来就想着等外婆走了之后,我们的婚姻可以不必维系,但是现在,他说要拖我一起下地狱!
他不会离婚,这辈子,将让我呆在噩梦里。他恶意的违约,只怕碰我的时候,他也强忍着恶心。可是,不会让我离开的,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车子疾驰而过,溅起的水花洒在身上,浑身湿淋淋的,异常狼狈。有数道惊雷滚过,我双手捂着耳朵在雨里奔跑。自小我就怕雷,从不在雨天出门,但是此刻,我多希望这道雷劈下来,让我瞬间解脱。
手臂被人拽住,身子被凌空抱起,我的双手仍然保持着捂住耳朵的姿势,目光涣散,没有焦点。
有一道如鬼魅的声音响在耳侧:“想就这样死掉么?死了就能离开?做梦!”
杜辰渊不知几时追了上来,铁臂钳制着我的腰,湿淋淋的衣服包裹之下,他的身体竟然没有温度,地狱的修罗也不过如此罢。
我瞪视着他,一眨不眨。
那一汪墨色的深潭里,我什么都看不见。我竟然会以为他是爱我,我竟然会以为我们之间产生了爱情,我竟然会以为他对我的发难是因为吃醋?
何其搞笑!他恨着我,因为外婆的意外。他一辈子都不会放开我,要让我呆在他的身边,像呆在地狱里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太好笑了!
我仰头笑起来,雨水哗哗的往嘴里灌,我的笑声不减,却时被雨水呛断。
杜辰渊阴冷着且扣住我的腰,把我整个人托起往公司走去。
苏婷站在公司楼下,手里拿着雨伞,却因着杜辰渊脸上的阴沉而不敢靠近。
“找容卿!”杜辰渊丢下几个字,抱着我往他的专属电梯而去。前台的人看着,面面相觑。
对于帝一集团,我是个隐秘的存在。除了他的总助苏婷,没有外人知晓我的帝一集团夫的身份。而我,也不想让任何人知晓。
我停止了笑,脸上染上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痕,粘粘的有点干涩。我的声音很低很低,像是呢喃,却态度坚决:“杜辰渊,你放开我!”
眼前的人只让我觉得恶心!他扇我耳光,他撕我衣服,他凌辱我。他在大马路上把我抱回来,只是为了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就是个恶魔,要让我呆在他的面前、呆在他的世界里,过着地狱般的生活!
他像丢抹布一样将我丢开,电梯的地面很硬,让我才受过他折磨的身体摔得生疼。我蜷缩在电梯的一角,咬着嘴唇,倔强的瞪视着他。雨水侵入皮肤,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他将外套脱了下来,随意的扔在地上,朝我跨近一步,将我扣进怀里。刚刚还像抹布一样将我丢开,此刻又将我扣在怀里,我怎么能相信他是出于真心、出于关怀?
他想做什么?在这电梯里……
☆、007 你别想死!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紧我。他的身体像是热铁一样,烫得我难受。很快便能感受到来自地狱的油锅煎炸的热度,还有身上衣服带来的湿意,冷与热交替,我浑身酸软,没有办气再将他推开。
苏婷自另一乘电梯上来,我们出去的时候,她候在电梯门外:“杜先生,兰枫的收购案还没谈完。夫人交给我吧。”
有冷血的上司就会有冷血的下属!苏婷尽得杜辰渊的真传。
“容卿在哪?”杜辰渊劈头问苏婷,对于造船厂的收购案,没有半点回应。
“马上到!”苏婷的回答也是言简意赅,简短有力的。“先生,夫人交给我吧。”
杜辰渊一个凌厉的视线扫过去:“让他们回去!兰枫的收购案,就那么办!”
“可是!”苏婷很快镇定下来:“是,我这就去通知。”
杜辰渊唇线紧抿,径直将我抱进他办公室后的休息室。将我扔在那张榻榻米上,弯腰来撕我的衣服。
我已然麻木!这婚离不成,我只能呆在他身边,过着像地狱一般的生活。再无路可走!
我仰头望着窗外的天空,外婆,如果你知道离去之后,我们会变成这样,你是不是会再陪我们走一段路?
杜辰渊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将脱了衣服的我塞进了被子里,用被子严实的裹住。
“言寸心,我警告你,没有我的允许,你别想死!”杜辰渊咬着牙,手掐着我的肩。如果没有猜错,指甲已然掐进了肉里。但我无动于衷,他的暴、力我在一天之中均已看遍,杜辰渊,天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亏我还沉陷在他偶尔的温情里。
我闭上眼睛,不想看见他阴狠的脸色。雨还在下着,漫无边际的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快发泄干净。
容卿来看过我:“烧起来了,物理退烧吧。你怎么回事?不是说要好好谈谈……”
“容卿!”杜辰渊打断他
容卿道:“好好好,我不管!药放在这里,物理退烧不行,就给吃退烧药吧。我走了,不用送。”
浑身发烫,意识还是清醒的。我安静的躺在被窝里,如果以后是地狱一般的生活,当一个提线木偶也许就感知不到疼痛了。
雨声渐渐小了,似乎是发泄够了。然而,很多的事情,却并没有随着这一场雨过去。意识渐渐模糊,能感觉到手臂、腿上时而传来的冰凉,还有脸上被扇过的地方,有冰凉的触感。
以前我很喜欢生病发烧,因为希蒙会紧张。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我才能感受到他的紧张,而非一直平淡温润的模样。
自从他离开之后,我也把自己弄病了几次,试图看见他从世界的某个角落奔回来,担忧的看着我。但是屡次三番的失望之后,我开始很细心的照料着自己,害怕万一哪天他回来,我的身体已经破败到再也不能在他面前生病。
迷迷糊糊间有人喂药,有人抱着我不断呓语说冷的身体,有淡淡的松木清香,像外婆走了之后的那几个夜里,守在我床边的味道一样。
☆、008 撕碎的照片
醒来的时候,是在我们共同生活了一年之久的一套小洋楼里。我们结婚时言家给的所谓的嫁妆。
我搬离这里已经有半年了,杜辰渊搬离这里,已经有一年了。所以,严格算起来,我们共同生活的时间还真是短得可怜。
“夫人,你醒了。”宋姐的声音。她把粥放下,心疼的看着我:“怎么就瘦成了这样?这脸也是,被谁打了,肿得这样老高?”
我伸手拿过手机,将手机屏幕当镜子,里面的人,果然肿着半边脸,一丝血色都没有。
放了手机,我窝进了被窝里。
“夫人,还是先吃些东西吧,你这样,会挨不住的。”宋姐劝道。
有脚步声传来,杜辰渊的声音随之响起:“绝食?”
他跨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捏着我的手臂将我拉了起来:“言寸心,我正打算开发C镇果园村!”
我蓦的睁开眼睛,看来,他对我的了解,远远多过于我对他的了解。所以才会连婚礼都不举办,才会在新婚之夜提出婚内协议?
“你敢动那里一丝一毫!”我咬着牙,声音有些嘶哑。
“不是敢,是会!”他整理着领带,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还在这个房间的全身镜前,踮着脚尖给他打领带。
“而会不会,看你的表现!”杜辰渊冷睇着我,然后缓缓转身,大踏步朝门外走去,不久就传来下楼梯的声音。
宋姐说:“夫人,不管怎么和先生置气,可不能亏待了自己。”
她把粥端过来,很香的味道,我却没有半点食欲,却也喝了大半碗下去。
上午又躺了一上午,总算好一些了,趁着宋姐在准备午饭,悄悄的离开了这里。
公司附近的公寓楼里,一片凌乱。昨天下午的那一幕,瞬间冲上脑海。杜辰渊泛红的双眸,盛怒的耳光,蛮横的嘶哑,撕裂的疼痛,他错愕的表情,被撕成碎片的我和希蒙的照片,被掀翻在地的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此时全都告诉着我,昨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凌乱堆里找着希蒙的照片,一点一点的拼凑,却拼不出全貌。
我坐在凌乱的地板上,听见自己美梦破碎的声音。从十六岁见到陆希蒙,他就成了我的一个无法言说的美梦。
第一次见希蒙,是在早春时节。秦扇高中时候的成绩不理想,为了念J大,秦妈妈特意替她请了家教,就是希蒙。
但陆希蒙来补习之后,秦扇的成绩非但不见好,反而越来越差。秦妈妈也没问原因,倒是让秦扇约了我和叶凉凉一起到家里去写作业。
那天下午,我和秦扇放学后回秦家,陆希蒙比以往早到了一会儿,站在秦家楼下的绿化带旁,彼时树叶刚抽新芽,飘落的嫩黄色的新芽铺在地上,纷飞似繁花,却比繁花更衬树下站着的少年。十九岁的陆希蒙一米八左右的个头,穿着棉质的白T衫和浅色的牛仔,背着双肩包,朝我们微微一笑。
我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可那时那景,就那样轻易的被陆希蒙的笑击中了。我暗恋他,从高二下学期开始。
☆、009 提线木偶
剧烈的踹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门没锁,很轻易就被踹开。杜辰渊一脸阴郁的站在门口,一双狭长的眸子注视着我放在梳妆台上拼到一半的照片,脸色蓦地发青。
我以为他会冲过来将那张尚未粘好的照片拂落地面,下意识的弯下腰,张开双臂护住了那张照片。
杜辰渊的眸子一紧,冷硬的脸部线条抽动了一下,淡淡的嘲笑却那般明显。
他深深的看我一眼,转身离去。
这样的行为出乎意料,却让我陡的放松下来。
但我放松得太快了,还来不及将照片粘好,将东西收好,房东太太就来了。
“言小姐,不好意思哦,我们这房子恐怕不能租给你了。”房东太太后面跟着杜辰渊,所以我不用问为什么了。
杜辰渊对跟在他身旁的苏婷吩咐:“把东西打包,送到光华路一号。”
丢下话转身便走,两步之后又回过头来:“要找人来绑你?”
他说到做到,眼下这桩婚姻,我还有别的路可走么?
他的车停在楼下,人已坐进了车里,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我拉开车门要坐进去,杜辰渊的声音却阻止了我:“搭公交车!”
车子以极快的速度开了出去,空留下一地的尾气。
面对车流如织的马路,我迷茫了。即便在两年前回到言家的时候,我也不曾这般的迷茫过。
我能逃么?能逃到哪里?果园村有我妈的墓地,有我爸的果园,杜辰渊的一句开发,会让很多的人无家可归。
我欠外婆一条命,所以,我的梦、我的人生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的轨迹。
杜辰渊坐在客厅里,笔记本电脑开着,手指正在灵活的跳跃着。他就像是一只冷血动物一样蛰伏着,对我如是,对杜家亦如是。
安静的时候,你什么都感受不到,而一旦他发难,却是所有都逃脱不了。
他没有抬头,就知道我走进来了,声音平淡无波:“以后住在这里,别让我花钱请人来监视你!如果还想要继续上班,最好安份一点。我不想看见或听见关于你和陆希蒙的只言片语。”
我像没听见一般穿过客厅,拾阶上楼。
提线木偶,我是一只提线木偶,言寸心是一只提线木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由杜辰渊操纵。
晚饭是和杜辰渊一起吃的。下午他出去了一趟,晚上很早就回来了,扯了领带丢到一边,走过来抬起我的脸端祥了一眼,而后打电话给容卿,问他有没有消肿的药。
容卿送了药过来,对于小洋楼里的低气压表示不满,没多作停留便离开了。
我的动作是机械的,有米饭则扒着米饭,有菜则连同米饭一起扒进去。有半年没有在一起用过餐了,这样的气氛倒是从来都不曾变过。
杜辰渊没有发怒,低气压却越聚越低,宋姐在一边道:“今天买了新鲜的鱼,熬了鱼汤,夫人最喜欢喝的。”
宋姐把鱼汤端上来,盛在瓷碗里,乳白色的鱼汤唤起我的回忆。
☆、010 男友结婚新娘不是你?
两年前住到这处小洋楼里,杜辰渊鄙夷的嘲笑我,说我一看就是不懂生活不懂下厨的人,特地不知道从哪里把宋姐给请了来。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我喜欢喝鱼汤,面试关就让宋姐煮鱼汤,那股味道和我妈煮的一模一样,当时一口气喝了两大碗。
那时候的我和杜辰渊,不像后来那样冷漠如冰,尽管时时打击我,鄙夷嘲笑我,在当时看来恶意颇多,可现在回想起来,顶多是一个天生娇贵的公子哥罢了。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两年前的初夏。彼时我和希檬刚刚分手。自秦扇的嘴里听说希檬是为了给母亲筹集医药费偷/渡出国了。
之前他跟我提分手,什么都不曾说,只是我这个人有点骄傲,有点自负,很多的时候,别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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